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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少女的野犬 > 第63章 舅舅

    局面闹得这样僵,饭自然是吃不成了。

    除了无辜被殃及的一家三口之外,别枝也让别钰先送纪芸筱离开了。

    于是偌大包厢里,就只剩别枝、庚野和别广平。

    酒店经理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斟茶倒水,以示服务不周的歉意,试图在庚野那儿挽回一波印象分,可惜他们小老总不领情,冷酷地把他赶了出去。

    包厢门合上。

    无关人离开后,别枝是第一个开口的:“今天前,我以为有些话即便不挑明,我们之间也该心知肚明。而到今天我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

    这会别广平脸色晦沉,面子上是挂不住一点,但还强撑着端出来个长辈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比如我们的父女关系,只基于法律赋予的基本义务,”别枝淡声说着,语气平直无澜,“除此之外,双方都不需要有任何附加期待。”

    别广平听到一半就已经有些怒不可遏:“什么叫只基于法律义务,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做是你——”

    “没有。”

    别枝蹙眉,打断,她以一种陌生而近乎厌倦的神情看着别广平,“我真的不理解,世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明明是你抛弃了我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在先,却能当做从未发生一样,不知悔改。从我六岁你们离婚开始,你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那时候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想想,兴许只是因为看到我会勾起你的心虚和对林雪棠的愧疚?”

    别广平额角青筋绽起,但却没能说出什么。

    显然别枝的话正中了他昔日的心结。

    “在这样的前提下,你究竟为什么会厚颜无耻地希望我依旧把你当做父亲?”

    别广平忍无可忍:“就凭你是我女儿!是我抚养了你!就连你出国留学的学费——”

    “我出国留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打进卡里的钱我一分都没有花,全部还给阿姨了,难道你也忘了?”

    别枝停顿:“至于在我还没有成年的阶段,究竟是我母亲、我舅舅还是你在抚养我,我已经不想分辨。所以我依然会尽到赡养义务,但也仅此而已——这就是我说的,仅有基于法律的关系就足够,那我们现在算是达成共识了吗?”

    “……”

    别广平的喘气声越发粗了,他几乎有些气急败坏,然而别枝像是套了个刀枪不入的冰壳子,在她身上得不到一丝的情绪波澜或者回应。

    他只能将目光愤恨地转向了庚野:“你就为了一个男人,跟我闹到这种程度——”

    别枝听见自己的理智和耐性被逼到摇摇欲坠,她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

    “我时常怀疑你到底是没有在听我说话,还是根本听不懂人话?为什么我反复拒绝或明确过的东西你永远需要我重复不止一遍?”

    别枝直起身,眸里像灼着冰冷的火焰。

    “这件事和庚野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再试图在外人那儿找借口作慰藉——从头到尾是你一人作孽,准确说,从林雪棠去世开始,我对你就没有一丝父女感情、也没再抱过任何期望了,你明白吗?”

    “不可能!”别广平脸色铁青,“至少你以前不会这样顶撞我,更没说过这些话!”

    别枝看他的眼神几乎是冷漠的怜悯了:“因为我厌恶你啊。”

    “…什么?”别广平僵在了那儿,像是不能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以为厌恶是什么,争吵吗?不,真正的厌恶是我一个字都不想和你多说,一眼都不想多看见你,那些年我只是无比纯粹地希望,希望你这个人能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这样说,够明白了吗?”

    “…………”

    别广平像被惊雷劈住了似的,僵直地挺在椅子里。

    “最后,我可以现在就明确地告知你。我会和他结婚,不论你出不出席我的婚礼——就像我当初没有资格阻止你和纪阿姨结婚,你也没有资格在我的伴侣选择这件事上置喙。”

    别枝不想再和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有任何交谈了,她拉着庚野起身,朝包厢的双开门走去。

    别广平如梦初醒,下意识不甘地站起身:“你真的就这么恨我?”

    “不,我不恨你。”

    “恨这种感情太深刻了,是念念不忘,而我只想忘记和你有关的一切事。因为它们组成了我人生里最大不幸的根源。”

    别枝没有回头,声音几近疲倦。

    “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会在中午十二点后再去,希望不会在她坟前遇到你——我没有资格替死去的人原谅,同样也没有资格替她苛责。去不去都是你的自由。”

    别枝说完,握住了门把手:“走吧。”

    她回头看向庚野。

    “等等。”别广平从桌后绕了两步。

    别枝按着最后一丝即将流逝的耐性,回过身看她。

    而对方的眼神却向她身旁挪了挪。

    将黑色皮夹克搭在臂弯的青年似乎察觉了,跟着没什么情绪地擡眸,方才那点戾意已经从他眉眼间褪去,但神色依旧冷淡而睥睨。

    长相是卓绝出众,但气质上,也俨然是将“不是善类”这四个字刻在骨子里的架势。

    即便青年神情都懒怠,但那种冒犯感也凌冽难藏。

    别广平竭力叫自己缓和了语气:“我承认,我对你男朋友在见面前就有偏见,可这和他的职业无关。不论你怎么看我,我还是希望在婚姻这件事上你能更慎重,从今天他的言行来说,我不认为他是你的良配。”

    庚野微微停身,擡眸,不太明显地轻挑了下眉。

    而别枝目光复杂地看着别广平。

    大概是那个眼神叫别广平不自在,他皱眉:“我这样说不是因为他刚刚……”

    “不用解释,我只是觉着人的本性奇妙,也刚刚好。就谁都不要变,你依旧可以自私又傲慢,我也依旧不需要原谅我不想原谅的人。”

    别枝转正回身,推开了门。

    在迈出那一步前,别枝停了停:“所以你根本不会理解……如果不是遇见他,七年前我甚至找不到求生的勇气。女儿这种东西,你早就失去了。只是你现在才想起来而已。”

    说完最后一句,别枝叹出口气,她义无反顾地踏出门去,任由那一扇门无可阻拦地回压,隔绝了她的背影和别广平的目光追随。

    像是彻底斩断了她从前的所有忧与怨。

    直到别枝走到了电梯间,回过神,才发现身后只跟着小心翼翼送她的服务生。

    别枝顿了下:“他人呢?”

    “您是问小庚总吗?”服务生不安地指了下身后,“他本来跟了两步,又回去了。”

    别枝眼神微微茫然。

    但好像,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能够忍到最后都只有过那样轻飘飘的无关痛痒的几句话,才叫别枝觉着不像庚野的行事做派。

    他应该为了她,已经忍耐得很辛苦了。

    像是只被拴上脖套和链子的狼,明面上伪装温驯又乖顺的家犬,暗地里大概爪子下都犁出来几条深沟了。

    见女孩反应平平,服务生越发谨慎:“要现在领您回去找小庚总吗?”

    “不用。”

    别枝轻叹,“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就在这里等他吧。”

    “……”

    同时,包厢内。

    看到去而复返的青年蓦地拉开了沉重的木门,原本脱离靠坐在椅子里的别广平骤然起身,目光警惕而提防地盯着来人:“你还想干什么?”

    庚野却扶着门,不以为意地靠上了肩:“不用紧张。”

    青年身为晚辈却漫不经心的轻视态度,无异于在别广平脸上甩了一巴掌。

    他刚恢复的脸色再次涨红了:“你别以为这是你的地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搞清楚,这是我小姑的,和我没关系,”庚野顿了下,轻声嗤笑,“不如您再想想,今天在这包厢里算得上为所欲为、还没被追责的人,究竟是谁?”

    “……”

    别广平瞥见那人扶着门的手——

    冷白指骨下尚余深红。

    别广平心气一虚,皱着眉不作声了。

    “我回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起,有几句话,还是得事先说清楚,”庚野似笑非笑,眼神却冷,“‘勿谓言之不预也’,您说是么。”

    别广平叫他气得咬牙切齿:“怎么,你是不满我之前说的,想回来和我辩驳几句?”

    “不,正相反,我觉着你看人特别准。”

    庚野懒洋洋地斜抵着门,眉眼薄凉又锋冽:“如果没有别枝的话,那我一定会成为你说的那种渣滓。而即便现在,我也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别广平被堵得哑口无言。

    即便是他,也是头一回接触这样的年轻人。

    长得清绝出众的,怎么性格就这么混不吝?

    “在打架这方面,我向来是睚眦必报的。”庚野随意地撩擡了下手,那片刺眼的红已经从麻木里苏醒,带来成片折磨人的灼烧和刺痛感。

    他却眉都没皱,语气懒散,轻慢:“我不还手,是不想置别枝于两难,但这笔账,我替你挂上了。”

    别广平警觉地绷紧了身:“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可能容忍有人借着亲缘之名,对她行伤害之实,”庚野缓缓踩直了懒曲起的长腿,那点松散情绪,随话音从他眉眼间抹尽,眼神也寒彻下来——

    “哪怕再有一次,让我听说你做出像今天这样任何企图伤害她的事、哪怕只是企图,我保证,你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有机会见你女儿一面。”

    青年眉眼间的凶戾溢于言表。

    明明那人只是倚门站在那儿,别广平却有种被野性未驯的兽类盯住致命点的背后发毛的感觉。

    他张口想驳斥,却一个字都没说上来。

    “……行,看来你听懂了。”

    庚野年少时候打的架太多,是厉是荏,是凶是怕,他一眼就能看穿。

    从别广平神情里得到了比语言更值得他信任的“答应”,那点骇人的戾气也从他眉眼间松懒下来。

    他本来转身就要走了,又停住。

    庚野回眸,瞥那个赔着笑站在走廊上的经理:“帮我把人送回去吧,毕竟……也算我半个岳父。”

    “——!”

    他身后的“半个岳父”差点活活气晕。

    庚野却放了话就懒得再管了。

    他没回头,径直朝别枝离开的方向走去。

    而庚野并不知道的是,包厢里,气得连呼带喘的别广平坐了两分钟,终于想起什么,他慢慢皱了眉,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

    在联系人列表里,别广平翻出个很久没有联络过的号码。

    迟疑后,别广平还是对着拨号键摁了下去。

    “喂,老廖吗?”

    “……”

    “你后天来不来北城,去看望雪棠?”别广平皱眉,冷哼了声,“那顺便,也看看你未来那个外甥女婿吧。”-

    回程的车是庚野开的。

    到家后别枝还是心情郁郁,胃口也不好,庚野让私房菜馆送来的晚饭没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和庚野说过后,她就独自去了影音厅里。在柔软的L型沙发上找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别枝关了灯,掀开毛毯一裹,把自己团了起来。

    投影幕布上在放一个黑白老电影,别枝的目光跟着里面的人物游弋,心绪却早就飘远了。

    大概是出神太专注,连庚野什么时候进来都没有察觉。

    直到幕布的光,将庚野的身影投在了她身旁的沙发上。

    别枝慢了半拍,擡眸。

    她看见庚野逆光站在幕布前,本该清晰流畅的五官轮廓都被翳影藏起,连神情也看不分明。

    “你也吃完了吗?”别枝勉强自己假装无事,甚至刻意上扬了尾音,“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女孩弯眸,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这部电影口碑很好,可以重温……”

    话没说完。

    青年弓腰,长腿膝抵在沙发上,隔着毛毯把她抱了满怀。

    别枝未尽的话音停住。

    而庚野将柔软的黑发在她颈窝里蹭了下,像是个毛茸茸的大型动物:“不想说话就不要说了。”

    他停顿,微微皱眉,后仰:“还有,不要这样笑。”

    庚野指腹带着别枝最熟悉的温度,轻划过她眼尾,“看起来像在哭,看得我窝火,想回去把那个人套上麻袋揍一顿。”

    别枝这次是真的笑了,虽然很不明显:“那他一定早就被你吓跑了。那是个胆小鬼,真遇到事情只知道逃掉。”

    说完以后,别枝眼底的笑意又凋零下去。

    她低头,声音很轻:“其实我也喜欢逃,我最厌恶他,更厌恶我身上与他相像的那些东西,我恨不得有一把刀,能将它们全部剔掉。”

    “谁说的,”庚野沉了沉声,“你哪里和他相像了?一点都不像。”

    庚野想了想:“不但不像,还矫枉过正了——他是毫无责任心的渣滓,你却想做个救世主。”

    “……”

    别枝无声地仰起脸。

    影音厅里关着灯,依旧只有幕布在散发着微薄的光芒。循着那些光线的痕迹,别枝在昏暗里分辨庚野的眉眼,只是还是看不清他的情绪。

    “房间里太暗了,”女孩轻声咕哝,转折也离奇,“我后悔了,不该带你去的。”

    庚野轻哂,低头去追逐贴近女孩的情绪:“为什么。”

    “不想被你看到,我有这样一个可笑的父亲。”别枝像是慢吞吞从情绪里醒来,“……今天很丢人吧。那个经理说不定会跟你小姑,或者私下里和其他人讲,你女朋友家里的情况多叫人发笑。”

    “他敢。”

    庚野冷嗤了声,跟着皱眉。

    低头观察了别枝的神色几秒,他索性一擡手,把人整个抱进怀里,搁到腿上。

    别枝眼皮一跳:“你小心手!”

    “没事,”庚野漠不在意,右手轻勾住女孩下颌,迫她仰脸和自己对视,“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早就说过,我从来对亲缘关系嗤之以鼻,你忘了?”

    别枝停顿,恍然。

    也是,庚野这样离经叛道的,唯独他不会因为家庭关系而对一个人产生滤镜印象。

    “还有,什么叫不带我去就好了?”庚野轻压下声,故作威胁,“走之前还拉钩盖章,说好了谁都不许隐瞒,一天还没过,你就想食言了?”

    别枝顿住,心绪挪开眼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晚了。”

    庚野低哼了声,又把她转回来:“念在你初犯,就小惩大诫。”

    “?”

    别枝警觉,不等擡头就从庚野腿上下来,往沙发另一侧试图跑掉。

    可惜未果。

    连半米都没爬出去,中途就被身后那人修长手臂拦腰截住。

    不等别枝挣扎,那人懒腔慢调地开口——

    “我手上还有伤。”

    “…!”

    于是女孩僵在了那儿,一点都没敢挣扎,免得蹭到他勾在她身前的左手。

    而身后庚野顺势就把她拖回去,扣在怀里随心所欲地欺负。

    最过分的就是,总拿左手为非作歹,吓得别枝完全不敢推拒,还生怕他再在哪刮伤了。

    得逞后的某人像个愉悦犯,但到底没真做什么。

    等用深吻聊以慰藉过难以纾解的欲-望,庚野最后却只是埋首在别枝颈旁。

    他细碎地轻吻着女孩纤细的颈,声音低哑。

    “我说的想回去揍他一顿,不是回到酒店,而是说想回到过去。”

    别枝微怔了下。

    庚野低声,偏过脸去,像轻哂也像自嘲:“小时候我跟人吹牛逼,说我这辈子绝不会有后悔的时候,就算活到八十,要死之前,也是‘老子一辈子就这样,不回头。’”

    别枝怔过,轻声笑了。

    “是不是特二?”庚野也低声笑着问她。

    “有点,”别枝想了想,“不过我知道,你做得到。”

    庚野沉默几秒,哑声:“我做不到。在你身上,我一件事都做不到。”

    别枝不解地侧眸望他。

    “如果能回到过去,那我一定不会为了跟老头子犯倔,放言绝不回北城。”

    庚野低声,“我一定会回来,来这里找你。”

    那样,我是不是就能在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发生前,找到你。把你藏起来,让你不受伤,不难过,不经风雨。

    “……”

    那些憾然发自肺腑,别枝分辨得清楚。

    她有些无奈,怎么会有人因为不可能做到的事而自责,可无奈之外,尽是心里被浸得泥泞柔软。

    别枝擡了擡下颌,轻亲了下他唇角:“没关系。未来的时间更长。”

    “对,未来更长。”

    庚野回身,低下头吻她:“他们亏欠你的爱,我会加倍给你。不是补偿,是我家枝枝应得的。”

    枝枝。

    庚野在心底默念。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感受到,不需要别人,我一个人抵得过他们全部。

    “…好。”

    那一晚没有回卧室,他们就在影音厅里的沙发上相拥而眠。电影结束播放,房间里彻底黑了下来,像是飘浮在无边无际的宇宙内,而他们相拥,互为彼此唯一的支点。

    直到清晨,初阳破晓。

    别枝在昏暗的影音厅里睁开了眼。

    身旁空了下来,余温尚在。身上的毛毯被人掖过每一个角,将她裹得严实。

    别枝坐起身,下了沙发,走去影音厅外。

    穿过走廊,她终于看到了在客厅斜对的餐厨区域里,庚野微勾着身,在料理台之间来来回回,难得狼狈又凌乱的模样。

    大概是他太过专注,手机里的菜谱教程又正在播放,连别枝走出来的动静都没觉察。

    两分钟后。

    庚野正半弓着腰,和菜板上试图码齐但拒不配合的绿蔬“斗争”。

    猝不及防,他就被从后面抱住了腰身。

    庚野眼皮一跳,薄毛衣下的肌肉一瞬绷紧,自我保护本能牵动的力量在爆发前又被另一种本能骤然压下——

    “别、枝。”

    那人声音难得低哑地微恼。

    他回过身,“上一个这样搞突袭的,被我摔出去了两三米。”

    别枝莞尔,从他身侧探过头,看案板上码齐前功亏一篑的绿蔬:“你有强迫症嘛,切断前还要理好?”

    “是我的刀功不容许它们乱跑。”

    庚野懒声应了,回眸一瞥,继而轻狭起眸子,“好,三分钟白费了——你想想,怎么补偿我。”

    “补偿是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个人,可能我们要去见见。”

    别枝说着,慢吞吞地举起自己的手机。

    “我舅舅。”

    庚野还在对着菜板上的狼藉思索补救措施,跟着思维停顿。

    “等等。”

    青年回眸,“…谁?”

    别枝轻声:“就,高中时候,平均每学期被你气死三十回的,那个教导主任。”

    庚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