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一反常态
关电脑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平时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处理完的工作，王洲处理了一晚上。
电梯下到负二楼停车场，王洲开车去到CBD下沉商业广场附近，停好车后走进一处显眼的Bristo餐厅。
因为是工作日，餐厅人并不多，王洲找了个室外的空位坐下，服务员拿着菜单迎了过来，“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这个点过来，一般都是喝酒的。
王洲接过菜单，“我等朋友。”
“那您选好之后随时叫我。”
王洲点头，闭上眼，后背半靠在椅背上。
广场上有歌手在台上弹唱吉他，唱的是陈奕迅的《无条件》，零零散散逐渐引来游客驻足。
“你何以始终不说话
尽管讲出不快吧
事与期盼有落差”
晚风吹过，王洲没感觉自己在想什么，却仿佛独自置身旷野。
他一贯理性，有安排，想做的事情往往直接去执行，很少给自己时间放空和思考，今天却是个例外。
熟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Alan！”
王洲擡眼，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是他在P记的前同事，Jim吴子楠，跟王洲同一年入职，却没留在P记发展，在P记工作五年后就跳槽去了公司对面的一家外资企业做内审，如今已经做到了高级内审经理的位置，虽然跟同一批进入并留在普华的同事比，工资没那么高，但胜在工作生活平衡。
吴子楠拉开王洲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笑嘻嘻地，“今天怎么有空找我？”
王洲把酒水单给他，“想喝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嗯。”王洲说，“点贵的，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一听到新婚快乐这四个字，吴子楠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不自知地散发出种从内到外的幸福感。
离开P记之后，他就在旅行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如今已经快要举办婚礼。
吴子楠叫来服务员，要了瓶好酒，又点了份薯条和鸡翅下酒。
他拍了拍王洲的肩膀，“谢谢兄弟的祝福，你呢？最近怎么样？”
王洲言简意赅，“忙。”
吴子楠笑，“在P记，难免只有工作没有生活。”
这也是他待两年就跳出来的原因——厌倦了无止境的出差和加班。
他给王洲倒了杯酒，吴子楠将杯子推到王洲那儿，又给自己倒满。
“今天不能喝太晚，我老婆待会过来接我回家。”
他这话像是在抱怨，又带着点炫耀般的幸福感，王洲笑了笑，“还没结婚，就叫上老婆了？万一人家不嫁你了呢？”
吴子楠有点急了，“怎么可能？无端端怎么会不嫁？”
王洲见他一副马上要跟自己翻脸的样子，确认吴子楠这次是找到了真爱，他跟他碰杯，“开玩笑而已，房子搞定没？”
“刚交房在装修，搞完装修再放一放，大概年底入住。”吴子楠忍不住抱怨，“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你别咒我，我跟我老婆好着。”
王洲给自己倒满酒，在吴子楠面前晃了晃，“好，我自罚两杯。”
他仰头，将杯子里的威士忌几乎是一饮而尽，吞咽之间，喉结滚动。
见王洲喝得太猛，吴子楠拉住他的手，“行了，你也少喝点，明天不还要上班吗？说说吧，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没什么你灌自己酒干啥？”吴子楠皱眉，“没中标？项目中了检查？被徐总骂了？还是什么别的？”
王洲笑，反问，“这些在我这儿算得上事儿么？”
年轻的时候这些事的确会影响心情，现在过了三十岁，已经很难影响他的情绪。
吴子楠嗤了一声。不过的确，他第一天认识王洲就知道，这人的心理素质、情商、智商都非等闲之辈，是那种能当合伙人的人。
“那是因为什么？不是工作，那就是感情？”
王洲没说话，勾了勾嘴角。
见王洲不愿说，吴子楠也没多问，跟他碰杯。
吴子楠讲起自己房子的事情，说自己买房的这个开发商质量做的不好，交房的时候找了验房师，验出来好多问题，除此之外，开发商当初卖房的时候承诺的商业，现在连影子都没看到。
王洲微微皱眉，“问题太多影响居住的话，你可以起诉开发商，要求赔偿。”
吴子楠摇头，“我要结婚，着急入住，只能先收楼了。不过我老婆说，她会去跟物业说，要求免两年物业费。”
“也可以。”
“不过还好，这个开发商当初宣传对面会有一所九年制学校，还有一所幼儿园，现在倒是都建好了，过两年孩子出生，也不怕没学上。”
“这么快就生孩子？”
“不快了。”吴子楠有点喝多，用力拍了拍王洲手臂，“王洲，我可不年轻了，我都三十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特别想要个孩子，想要个跟我老婆一起生的孩子，我和我老婆一起养大他，一家三口，三餐四季，多幸福。”
一家三口，三餐四季
王洲心里咀嚼着这八个字，嗯了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两人聊着聊着，喝到有点忘记酒量，吴子楠趴在桌子上，拨通电话，“老婆，你在哪，你怎么还不来接我？”
王洲单手撑着太阳穴，懒得看他跟老婆撒娇，叫来服务员买单。
没过五分钟，一个年轻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朝他们的位置走来，黑发红唇，看起来很是干练，是吴子楠的未婚妻，王洲以前见过她一次。
吴子楠一看见她，就直接将头埋进女人怀里，喃喃，“有点喝多了。”
女人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跟王洲打了个招呼，“我先把子楠带走了。你还好吗？要不要我一起送你。”
“不用，你们先走吧。”
他的头脑也很昏沉，吴子楠被他老婆带走后，王洲强撑着点开代驾软件，叫了个代驾。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点半，是许媛差不多在公司学习完CPA，准备回家的时候。
他给许媛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有些疑惑的声音，“王洲？”
“学完了吗？”今晚的酒很烈，王洲胃里翻涌。
许媛：“嗯，差不多了。你还没回家吗？”
今天王洲晚上八点就离开了办公室，她原本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王洲：“你现在下楼，我来接你。”
许媛愣了会儿，然后说：“好。”
收拾好东西下楼，许媛在门口看见了王洲那辆SUV，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却闻见淡淡的酒气。
王洲喝酒了？
可今天是工作日。
代驾小哥指了指后面，“你男朋友在后排。”
许媛将前排门关上，拉开后排门，刚坐上去没两秒，男人的头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许媛没动，也没说话，任由他靠着。
王洲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许媛。”
“嗯？”
“今天徐总夸你了。”
“夸我？”
“嗯，说福永的荣总跟他提起了你，说你很好。”
许媛想起离场前荣总跟自己的对话，原来他真的有帮自己说好话。
她心里有些高兴，唇角忍不住上扬。
“徐总现在记住了你，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绩效你可以拿高分，只要你不出错，多做两个年审，经理的位置跑不了。”
“嗯。”许媛用力点头，心想自己今年更要努力把CPA专业阶段都考过才行。
王洲眼皮半阖着，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弧度，觉得刺眼。
“为什么一定要当经理？”
许媛愣了下，偏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眼瞳漆黑，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许媛拉起他的手，安抚般地抚摸他的手背，“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喝酒了？”
她终于知道要关心他。
王洲反手捏住她的手，“想喝就喝了。”
许媛轻声，一点点温暖的抱怨，“明天还要上班呢。”
王洲勾起唇角，“明天请假，我们去泡温泉。”
泡温泉？
他也许是喝了酒才这么反常。以往他从不会有任何临时起兴的安排，就算是实在有事要请假，他也会提前安排好工作再提，怎么会突然说出不上班去泡温泉这种话？
一定是喝了酒才这么反常。
许媛擡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闹了，明天还要上班，福永项目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王洲沉默了好一会儿，喉腔深处溢出一个字，“嗯。”
过了一会儿，他又喊她的名字。
“许媛。”
“嗯？”
“考完CPA，你去考个驾照吧。”
“”
王洲把玩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捏着，“以后喝了酒你能接我回家。”
就像吴子楠老婆过来接吴子楠一样。
许媛直到他是喝了酒，才这么多胡言乱语，于是哄他，“好啊。”
王洲勾起唇角，心情很好。
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好一会儿，又叫她的名字，“许媛。”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家三口，三餐四季？”
“好像有吧。”似乎以前见过地产营销中心的文案写过这句话，用来吸引人买房的。
“你觉得怎么样？”
“写的挺好的。”许媛说。
“”
代驾小哥的声音传来，“把车停在哪？”
许媛给他指了个地上停车位，“那儿就行。”
“好的。”
代驾小哥停好车，“我把账单发给你男朋友了，记得叫他付一下款。”
“好。”
小哥走后，许媛对靠在她肩膀上的王洲说：“到家啦。”
王洲嗯了声，直起身体，许媛扶着他下车。
王洲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掌心，走到电梯厅的时候，他看着她的侧颜，有一些话想说，有一些问题想问。
许媛忽然擡起眼，“王洲。”
“怎么了？”
“忙完福永，我想请考试假。”
考试假是事务所特有的带薪假期，用于支持员工备考CPA。
离考试只剩下一个月了，她需要时间进行最后的冲刺复习。
王洲沉默了会儿，最终应允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