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悔婚郎君莫辰为了可爱的男生卡希布少年的我亦舒美人谋赵眠眠巴上金龟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社稷山河剑 > 157. 千峰似剑

    倾风见貔貅还傻站在原地,朝他使眼色道:“走啊。”

    “什么走?”貔貅忿忿道,“那么危险的事情你还叫我去?我又没收你银钱,凭什么要为你赴汤蹈火!”

    “哦。”倾风平淡应了一声,脸上写着好自为之,“那待会儿我师叔来,你帮我转告他一句……”

    貔貅利落冲到她前面,招手道:“走!”

    二人沿着原路,回到空旷无人的山脚。

    两匹马见他们出现,扬起头哼出两声粗重的鼻息。

    貔貅磨蹭着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时,问道:“你们人族陛下来妖境是何其隐秘的事?禄折冲都没将消息外传,你就这么直白地说了?”

    倾风镇定道:“说了就说了。”

    貔貅听她语气,总觉得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任性,见着人奴捅穿了一角天,索性连脑子都不动,干脆站在破洞底下淋雨了。

    人族素来不要命,可是他惜命啊!

    这穷鬼转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但他还有满屋都堆不下的金银财宝没有挥霍,莫拉上他。

    倾风一眼看穿他表情中的鄙夷,长发与衣袍随着马匹奔跑朝身后鼓动,颠簸着笑道:“这事就算我不说,花妖出现,禄折冲能猜不到吗?”

    貔貅说:“他自己干的好事,怎能不知?何况还有个打灯笼也遇不到的愚忠鸟,禄折冲只要发问,那重明鸟能帮你说谎不曾?”

    倾风又问:“那假使有人去告密,犀渠能信吗?”

    貔貅:“……”

    倾风帮他说:“他虽蠢,但又不傻。”

    割了犀渠的脑袋,怕他都不能相信,自己手下那个奴颜媚骨的小妖,会是人族皇帝。

    见人族竟认“王道询”为主,直接便要生出三分轻蔑。

    谁会害怕自己养的王八翻身?王八翻身也不过是四脚朝天,原地蹬腿,难道还能腾飞化龙不成?

    倾风说:“那就是了。该信的信,不该信的不会信。我说出来有什么问题?”

    二人奔出不多远,几句闲聊中,貔貅眸光一凝,抬手示意,紧跟着“吁——”得一声勒停了马匹。

    倾风跟着停下,没他妖族如此敏锐的五感,纵身一跃跳下马背,将手按在地面。察觉到顺着土壤传来的微微震动,知道真是料准了,是昌碣的兵马来了。

    人数该是不算多,速度也不快,只不知是什么路数。

    想到自己这边的三瓜两枣,倾风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她握着剑转身,心事重重地问:“你映蔚的兵马,最快何时能到?”

    貔貅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映蔚有支顶尖的斥候,一日一夜可以奔袭千里地之上,且骁勇善战,无坚不摧。我借法宝与他们传信,隔日便能杀到昌碣。你们人城依北里应当也有这样的部伍,只是数量与实力不及我映蔚。”

    倾风闻言大喜,立即说:“那喊来啊!”

    貔貅心疼地叫道:“那可是我映蔚最精锐的部属!何况连夜赶路,待到昌碣,彼盈我竭,是要吃大亏!”

    “城主都在这儿了,再精锐的行伍也得出场啊!”倾风怂恿道,“待我师叔获知此地情形,定然也会传召他的亲信,不会叫你孤立无援。你也可以再报个价来,我去劝说,不能叫你白白替我们冲锋陷阵。总归最紧要的是先除去眼前的祸患。否则什么三分利、七分利,都是痴人说梦。”

    “你这人……”貔貅头发都愁白了几根,有些后悔与他们这帮亡命之徒绑上关系,正踯躅不定,听她说话更觉烦闷,牙根都隐隐作疼,“还挺牙尖嘴利。”

    他本是冲着白泽来的。

    白泽与禄折冲二者之间门的龃龉争执在所难免,他总得要选上一边。原觉得禄折冲不靠谱,现下看来,白泽这草头班子也不大靠谱。

    天道正统怎混成这球样啊?

    倾风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旷放笑道:“我可是命悬腰带上了,还得仰仗城主您多照拂。”

    貔貅思忖片刻,暗恼自己优柔寡断,快刀一顿斩,将自己剩下的半只脚也赶上贼船,面沉如水地道:“若无意外,明日傍晚之前,我的先锋能到。余下大军,再隔日可达。我将映蔚能调动的兵马都遣来为你造势。”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谢引晖的人要是比我少,我带着人拍马便走!”

    “行!”倾风一口为他应下,拍着马背道,“我去前面为你探路。”

    貔貅不识好心,这也要争:“谁要你为我探路?小爷会怕?!”

    二人拐过前方的山路,与那威厉的铁蹄声越发逼近。在空阔的道口静候片刻,不意外地看见一片凛肃的铁衣。一行人马的军装在明耀的日色下反着寒光,看着声势赫赫。

    倾风数了数,见不过是支百来人的队伍,心下一松。

    看来白重景有为他们遮掩,这批飞禽的眼线未如实通报他二人的行踪,犀渠当以为只是人奴不堪重役起事谋反,派遣小兵前来整饬。

    倾风单手执剑,在队列中间门划了一道,偏头问:“你一半,我一半?”

    貔貅迟疑说:“全杀了?”

    他这样一问,搞得倾风也拿不定主意了。

    “直接动手确实不好。”倾风犹豫道,“阵前应当先利诱劝降?”

    为首一名妖兵当是认得她,见她旁若无人地与貔貅说话,举止冒犯,仍是好声好气地喊话问道:“狐君,在此何为?”

    倾风策马上前,直言不讳道:“你们是要去杀山上的人奴?我这人喜好多管闲事,看不惯犀渠赶尽杀绝。不如你们在此停下,回去与你主子禀告,就说闹事的人皆已重罚,此事掀过作罢。”

    妖兵苦着脸笑道:“狐君玩笑了。我当不起如此大的职责,更欺瞒不了城主。不过一小小兵将,望狐主不要为难。”

    “当真没得商量?”倾风叹了口气,拇指推出剑鞘,“还想与你两不干涉。毕竟以杀止杀,诚非我所愿。可你若实不肯放下兵器,我也只能与你血溅三尺。你自己掂量,值不值当。”

    那小妖没有恼羞成怒,也没缠着她迂缓相劝,只是抱拳道:“想问问狐君,我们王将军去了何处?”

    “嗯?”倾风手上剑锋一收,惊讶道,“你是王道询的兵?”

    那小妖颔首:“正是。将军失踪了两日,城主便提拔我做了统领。今日恰好当值,接到消息前来巡视。”

    “你们王将军此刻就在山上。”倾风遗憾地说,“他不忍见人奴惨死,此番与我是同道,怕要叫你失望了。”

    那统领沉默了下来。后方的妖兵们混乱片刻,窃窃私语,未等统领喝止,复又平静下去。

    似乎对她所言并不意外。

    看来犀渠手下的妖兵也并不齐心。“王道询”所辖的部伍便偏向亲近人族。只是碍于威势,不敢表述。

    倾风觑见可乘之机,诚心劝道:“我说你们这群小妖。纵使父母不是人族,身上也该有人族的血脉。兄弟姐妹,亲友间门总得有几个人族朋友。若真觉得人族低劣轻贱,自己又算什么?君子见生尚不忍杀,那群人奴与你们素无冤仇,哪能狠得下心,夺他们性命?即便不信鬼神,也该信天理昭昭。”

    小妖伸长脖子,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视死如归道:“狐君所言道理,我等虽然浅薄,自然也懂。监察人奴本不是我等职务,可既然城主有命,便不敢违令。我知狐君悲天悯人,可不能替军中兵士全狐君大义。也知狐君武艺超群,确实能诛杀我等百多人。反正进退皆死,狐君若执意动手,便取我等首级。因战而死,起码可我等妻儿免受牵连。但请狐君下手利落些,给个痛快。”

    倾风将他一段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忽然问:“谁命你们来?”

    小妖愣了下:“城主?”

    倾风说:“他亲自命你们来?”

    “亲自?”小妖茫然地说,“人奴所行虽是谋逆大罪,可在城主眼中尚算不上什么忧患,还劳不上城主亲自出面指示。否则也必不只是派遣我等前来。”

    倾风了然道:“所以是用飞禽传信,命你们出兵。”

    小妖不明她话外意图,试探点头道:“是。”

    “什么意思?”貔貅与她耳语道,“是白重景刻意叫他们来?还是先生私下授意?”

    貔貅皱眉道:“这帮人油头滑脑的,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正中你软肋。送到你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不能杀又不能赶,是要做什么?”

    “我给你们出条退路。”倾风心血来潮地劝道,“反正你们逃不过一死,不如同我们一起反了吧。我们背后也有人,不算势单力薄。城内怀恨犀渠苛政的人当不在少数,大势在我。”

    貔貅听得欲言又止,抬起手想打她。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实在是就这百来人,又是王道询的半个兄弟,杀了同不杀没什么区别。若能不战而屈人兵,何必见血?林别叙既然将人送到眼前来了,说明大有可为。若能说通他们,还能再拖延上一段时间门。现下最缺的便是时间门。”倾风低声道,“可惜我万生三相镜不带在身边,否则对着他们一照。暗藏祸心的抓了。真心投靠地放他们过去。再以真我相挑动城内百姓与我们共事,将水搅浑,何至于处处受限?”

    “窥天罗盘?”貔貅惊讶道。“你还有那等宝贝?!”

    倾风挑眉:“瞧不起我?”

    “兄弟们俱是有家室的人,亲友尚在城内。”统领指了指天上的鹰隼,“此生命轻,许不了先生。”

    倾风听他语气并不决绝,多是迫于无奈,笑说:“我百般相劝,你想必也疑我真心。不如我叫王道询来同你阐明利弊,你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