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希声拨通关青桐的号码，那个号码在他的通讯录里被存为4，是他的幸运数字。
电话盲音。
燕子问：“怎么了，她没接吗？”
贺希声道：“她可能在工作，她工作的时候一般都不看手机。”
“走，我们去找她！”燕子激动道，“别放弃啊，说不定幸福就在你多坚持这最后一下呢！我们直接去她单位，她看到你出现在面前，总比接到一个电话要更感动对不对？”
贺希声没动。
“去嘛，现在就去！我们给她一个惊喜！”燕子使劲拽着贺希声的胳膊。
“她不一定在单位，如果出警的话她就会到处跑。”贺希声有些扭捏，“燕子你先别拽我，等我……等我先定位她在哪儿嘛。”——
关青桐在回郝奚市的路上。
晚高峰时期，进市区的路堵成一条红线。路焕然坐在关青桐副驾上，低头看着手机。
“气死我了！小桐姐，知道解双叶抖音上那些弹幕都是怎么写的吗？”
“怎么写的？”
“来，我念给你听。”路焕然一条条念出来：
“不守妇道，浸猪笼吧！”
“是你自己活该，太宠她了，女人不能宠的！”
“抛下四个孩子和老公，夜总会的工作适合她！”
“要不要我来帮你教训她，教教她怎么服侍老公，保她以后服服帖帖！”……
关青桐抢过路焕然的手机，“别念了，你也别看了，网上这种喷子多的是，理他们干嘛？”
“可实在太气人了！”路焕然怒意难平，脸都变色了。
关青桐笑了笑，“你呀！看别人的事儿就能把自己气成这样，你要是我，当年在网上被人千夫所指，还活不活了？”
“小桐姐，我哥走的时候，你是不是也……”
关青桐手机响了一下，贺希声的名字从屏幕上跳出来。
关青桐心脏一阵狂跳，忍不住脚下一个急刹！
车在路边停下，她刚想接电话，却听到身边的路焕然压抑呻吟一声，“呃！”
关青桐一转头，发现路焕然用手捂着胸口，唇色已渐渐发紫。
关青桐紧张道：“焕然，你怎么了？”
“心脏……心脏有点不舒服。”路焕然吃力道，从口袋里掏出救心丸。
关青桐忙取出两粒，喂进他嘴里。
“感觉怎么样？”
路焕然轻轻摇头，脸色依旧非常不好。
车里安静极了，只有关青桐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小桐姐，电话……”路焕然虚弱道。
关青桐心急如焚，按了挂断键，“现在怎么样？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从医院带出来，你还生着病，却陪我奔波了一整天。”
“是我自己要去的，跟你没关系。”路焕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语声虚弱让人心疼，“小桐姐，我……我不怕生病，就怕你不理我，你以后再也别不理我了好不好？”
“好，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许赖。”
路焕然嘴角扯出个苍白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
“焕然，焕然！”关青桐急得大叫，“焕然你撑住啊，我现在就送你回医院！”
黑色丽贝卡疾驰而去——
机动车道堵成停车场，郁闷的车主们按着喇叭，有的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低沉的排气管轰鸣声由远及近，监控摄像头中，一辆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哈雷划破这几乎静止的画面，它如一条灵活的蛇，又如耀眼的闪电，帅得让人血脉贲张！
燕子坐在哈雷的后座，她从没坐过摩托车，没尝过这种极速飞驰的感觉，害怕得紧紧抱住贺希声的腰。
“希少，你开慢点！”她大声道，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风吹走了。
贺希声笑，“是你要我抓紧，我才决定骑车来的！这不算什么，你还没试过更快的！”
“再快我就要吐了。”
“唔，到了。”
贺希声把车停在郝奚市第一人民医院楼下，摘下头盔，心里有点高兴。
他又能骑车了！
贺家明曾断言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可现在自己不但能走，还能骑车！贺希声很享受这种感觉，乘着风，把那些笨家伙一个个甩在身后，看他们谁都追不上自己，没人知道自己有精神问题，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个没有任何毛病的正常人，既羡慕又嫉妒。
“谢谢你，燕子。”他喜滋滋道，要不是她每天在耳边叽叽喳喳，要不是她鼓励他去追小桐，他根本不会有勇气站在这里。
燕子白着脸，蹲在路边，“不行，我们村最颠的拖拉机都没你这个吓人！我还是头晕，你……你自己上去吧，去把女朋友追回来，我不陪你了！”
“好！”贺希声朝前跑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叫她，“燕子！”
“怎么了？”燕子正弯着腰在路边吐。
贺希声用力抱了她一下，认真道：“你也要加油！你一定会找到爱你的人！你会和我一样很幸福！”
他放开她，欢喜地上楼——
路长风从病房中走出来，关青桐立刻迎了上去。
“路叔叔，焕然他现在怎么样？”
路长风神色疲惫，勉强笑了笑道：“暂时没事了。小桐啊，多亏你送来得及时。”
“都怪我，不该带他出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焕然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吗，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只是他这个身体，唉……”
关青桐眉头紧锁，“路叔叔，焕然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手术是很成功，这些年病情也控制的很好，但跟正常人相比毕竟是差了一点，轻松的工作还行，像猫眼这样三天两头要熬夜加班的，他肯定撑不住，最近都已经发作了好几次。”路长风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跟你阿姨根本没打算他上班，家里条件还行，只要他能身体健康，我们就这么一直养着他也行。”
“那他恐怕不肯，毕竟年纪还轻，焕然他也不是游手好闲的那种人。”关青桐沉吟道，“我是觉得不如让他辞了猫眼那边的工作，自己开个公众号写，他文笔好，观点也犀利，做自由职业的话，时间上还能自由掌握，不用太辛苦。”
“那敢情好！”路长风面露喜色，频频点头，“我怎么就想到呢？小桐啊，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你这个主意焕然一定会喜欢的！”
关青桐笑，“我脑子好没用，主要是他自己也觉得猫眼三观不正，不然我可说不动他。”
一声清亮的嗓子在走廊尽头响起，乍一听，还以为是京剧里的叫板，“谁说我猫眼三观不正？”
烽火三月一袭藏蓝色长衫，嘴角含着自信的微笑，“真要是三观有什么问题，关小姐身为网警大队长，为何不查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