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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只要他没那么惨,她就不用有负罪感

    让所有人失望?

    对,没错,但不是从现在开始的。

    在听说路遥的心还在这个世界上,并且还在路焕然胸膛里跳动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她选择了路焕然,让爱情失望。

    选择了向烽火妥协,让正义失望。

    但没办法,那是路遥。

    人这一辈子,总是应该尽量去做对的事情,但大多数时候,明知道什么是对的,真的做起来却很难。

    “小桐,辛苦你了。”路长风对她道。

    今晚是路长风出发援藏的前一夜,路焕然打电话给他,让她一起来家里吃饭,就当为父亲送行。关青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她选择了路焕然以后,路家理所当然把她当做了一家人,路长风一去三年,临行前自然有些话要对她交代。

    果然,吃完饭,曹小芸收拾桌子,路长风就把关青桐单独叫进了书房,路焕然想跟着一起进,路长风没让。

    “叔叔要走了,东西都准备好没?”关青桐问。

    “没啥要准备的。离别和生死一样,准备多久都不够,还不如说走就走。”

    路长风说话很直,虽然很有道理,但关青桐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觉得有些尴尬,一尴尬就想抽烟,但手刚碰到烟盒又想起来这里是路家,只好更尴尬地把手缩回来。

    路长风倒是很豁达,“没事,你抽。”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洗得非常干净的烟缸来。

    “做医生的总是劝别人少抽烟、少熬夜,但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做人还是随性一些,想做什么就去做。”

    关青桐还是没有抽,“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

    路长风点点头,“听焕然说,你和他决定在一起了?”

    “嗯。”

    “你想好了?”

    关青桐点点头。

    路长风道:“人这辈子最难的就是做选择,因为我们在选择了其中一个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个。可既然是选择,这两样肯定对你都非常重要。”

    “叔叔想说什么?”

    “小桐,遥遥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希望你能走出来。”

    关青桐没说话。

    路长风道:“当年,我选择用遥遥的心救活焕然,虽然当时焕然的康复支撑着我一点点走出失去遥遥的痛苦,但在之后的经年累月里,我始终无法摆脱那种负罪感。我总是忍不住会想,那个本该排在移植名单上的患者现在还活着吗?如果我是那个人的父亲,我会不会恨死那个剥夺了自己孩子心脏的医生?”

    “叔叔不要自责,任何一个父亲在那么悲伤的情况下恐怕都会这么做。”

    “我是一个父亲,但我首先是一名医生。”路长风目中含泪,“那件事,是我行医生涯中唯一的一个污点,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书房里一时沉默。

    路长风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眼角,语气却是平静的,就像是年纪大了控制不好泪腺一样。

    “小桐,我和小芸都非常喜欢你,我们也很希望你能跟我们成为一家人。如果在这之前,你跟焕然就已经非常好了,我不会提出今天的顾虑,但是……”

    他顿了顿,“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本来是喜欢那个姓贺的孩子的。在我看来,他就像十年前排在移植名单上的那个人一样,不该被无辜地牺牲掉啊。”——

    从路家出来好久,路长风的话还一直萦绕在关青桐耳边。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着车在外面兜了好久,鬼使神差的,开到了贺希声从前住的阁楼。

    贺希声当然不在。

    他现在住到了海边别墅里,马上就要继承上百亿的家产了。

    所以其实他并没有路长风想的那么惨,关青桐想。

    很奇怪的一件事儿,当一个人很有钱的时候,我们通常都不会觉得他惨。有钱人抑郁,我们会觉得他是矫情,有钱人婚姻不幸,我们会觉得他一定是在爱情里太多算计。总之,有钱了你还敢不幸福,你这不是作吗?

    关青桐虽然不至于这么去想贺希声,但从上次见面来看,他穿得体面多了,开着豪车,有司机有助理,秦时月这么个大牌的教授就跟小跟班似的被他使唤来使唤去。

    他现在过得挺好,关青桐再一次宽慰自己。

    我们不过是恰好出现,帮助对方度过了人生的最黑暗期,这句是贺希声的原话。所以既然现在都完美过渡到彼岸,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纠缠在一起。

    对,就是这样,关青桐欣慰地想,不管将来自己和路焕然会走到哪一步,但至少对贺希声来讲,她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

    手机上进来一个电话,是秦时月。

    “关队,我老秦啊!你人在哪儿?我在你家楼下等了半天。”——

    二十分钟后,关青桐赶到家,那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果然就像一条下凡的巨龙一样气派非凡地停在她家楼下。

    关青桐有些犹豫。

    毕竟已经分手了,贺希声每次都这么高调地来找她好吗?

    “呃,我就不上车了,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她想了想道。

    “紧张啥,希少又不在车上。”

    “贺希声不在?他为什么不在?”她突然又紧张起来,“上次就见他一直咳嗽,他是不是生病了?”

    秦时月漫不经心道:“他没事,就有点受凉。”

    “要紧吗?看了医生没?”

    “他能有什么要紧?他就是伤风了,那也是用镶了金的纸巾擦鼻涕。”秦时月看着她笑了笑,“你看看你,每次一说到他你就紧张,既然那么紧张他,干嘛还分手?”

    关青桐白了他一眼,“是他要分手的。”

    “是是是,是他要分手。”秦时月也不多辩,打开后备箱,提出几个高级礼盒和一封请柬。

    “这是什么?”关青桐问。

    “明天董事大会,结束后有个小型晚宴,希少找不到女伴,所以只好麻烦关队纯友谊地赞助下。这些是晚礼服,还有鞋啊、手袋啥的……”秦时月把一个个礼盒挂在关青桐手上道,“希少让你不必有顾虑,如果实在不愿出席,到时候我男扮女装他也可以接受。”

    关青桐噗嗤笑了,“他进步了,说话这么幽默。告诉他,我会去的,不过我可不保证穿裙子的样子能比你好看。”

    秦时月哈哈大笑,“行,那就说定了!明晚六点,希少亲自过来接你。”

    “好。”

    秦时月钻进车里,正要起步,关青桐弯下腰叫住他:“老秦!”

    “嗯?”

    “他现在真的好吗?我是说,他一直害怕人多的场合,现在突然要和那么多人打交道,他能应付得过来吗?”

    关青桐没看清,她似乎在秦时月眼中捕捉到一种酸涩的颜色,但等她定睛再看时,那酸涩又不见了。秦时月依旧爽朗地笑着,并且大声道:“应付不了怎么做富二代,关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应付不应付得了下个月房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