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就喜欢华而不实的排场。他现在被你逼到这个地步,应该要亮出王牌了。一旦你妥协,就会被他步步紧逼,他会掏空你的一切。”
“我知道……所以即使他拿大哥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妥协。”
沈静云笑了,“强硬的你真的很性感。”
当天晚上沈谚非就收到了凌少白发来的简讯:期待你穿着纯黑色西装和银色面具来见我。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借由莉莉的化妆晚会接近马尔基诺的经过了。
门被敲开,沈静云走了进来,掀开被子躺在他的身边。
“是那个家伙骚扰你了吗?”沈静云靠向沈谚非,轻吻着他的下巴。
“是啊。对了,你没收到请帖吗?”
“没有,那个混蛋当然不想我去破坏你们独处的时间。”沈静云露出悻悻然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把你带到他的别墅里对你做的事情……”
“你不想我去,但是你知道我必须去。”沈谚非回吻对方,轻轻抚弄着他的额发,将它们拨到脑后。沈静云的额头有着优雅的弧度,令人忍不住长久注视。
“如果那家伙再对你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沈谚非了。”
沈谚非枕在沈静云的胳膊上,两人相依偎着。
一周之后,凌少白的慈善化妆舞会吸引了不少名流。如果仅仅打着慈善的名号,没人会有多余的兴趣,化妆舞会的话倒是迎合了不少上流名媛的幻想。
沈谚非并没有穿上那日去见马尔基诺的礼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领口是银灰色方巾,折射着舞会现场的灯光。他戴着金色的面具,额前的发丝被略微梳到脑后,面部轮廓的立体感呈现出来,偏偏又被面具遮挡,引人遐思。
而这场假面舞会没有人有过分的装扮,上流社会的内敛与典雅被那一张张的面具体现出来。不少人看起来都相当眼熟,但沈谚非却无法在第一时刻认出他们。
“你变了很多,虽然走路的姿势告诉我你是谁,但是你的举止和风度真的和沈家人越来越相似了。”
沈谚非侧目,那是一个穿着一袭深蓝色礼服戴着珠宝镶嵌面具的女子。
“笑仪姐。”沈谚非莞尔,“我也认不出你了,如果你不开口说话。你说我越来越像沈家的人,这是贬义还是褒奖?”
方笑仪的笑容更大了,“你的淡定从容像思博,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和典雅又和静云相似。以前你是一只软软的毛毛虫,好像别人怎么揉捏都不会有脾气,总是躲在人少的地方害怕不小心被人踩到。”
“原来我在笑仪姐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啊……”沈谚非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还没有他的消息吗?”方笑仪压低了嗓音问。
“还没有。”虽然沈氏对外宣称沈思博是因为手术之后还未恢复所以在疗养,但是他失踪的消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方笑仪都知道了,沈谚非不得不考虑必须给凌少白更大的压力让他放回沈思博。
音乐响起,在场的男女已经携手开始了缓慢的舞步。灯光刻意被调暗,就是为了制造神秘气息。
方笑仪无奈地向沈谚非伸出手,“我们跳一曲吧。”
“好啊。”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牵起对方的手,就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向后一扯,背脊撞进某个人的怀里,沈谚非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他和他在同一张床上躺了两年,彼此的气息都十分熟悉。
“不好意思这位方小姐,我和谚非还有些事情要谈。”
对方不止认出了方笑仪,还认出了沈谚非。
这样无礼的举动,沈谚非却没有拒绝对方,只是扯起唇角回过头来。
眼前的男子穿着纯黑色的西装,密不透风就像他的心思,厚重沉闷的黑色甚至被他穿出轻佻的感觉。
他扣住沈谚非的手腕,一步一步后退,穿过起舞的宾客们,来到了宴厅的边缘。
沈谚非不发一言,看进对方的眼睛里。
“为什么不打扮得和那天一样了?我很想看到的。”凌少白的唇角漾起一抹笑。
“我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你存在。”
“那是为了谁?沈思博还是沈静云?”
沈谚非擡起手腕,随手拿起侍者托盘中的香槟,“是为了我自己。”
“你是故意的,我说我想看你穿纯黑色,你偏偏穿了一袭纯白。这里有你的新娘吗?”
“凌少白,为什么我们不省去那些细枝末节浪费时间的修辞,直逼主题呢?”沈谚非西装的衣领敞开,内敛中仿佛有什么浪潮奔涌而出,这是属于沈谚非的嚣张。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情调和耐心了。”凌少白扯起唇角。
一对对戴着面具的男女旋转着从他们面前经过,像是无法停止的轮回。
“我大哥在你手上,对吧。我在想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不然你怎么按耐得住没有得意洋洋地告诉我?”沈谚非的语调轻柔,像是在和对方闲话家常。
凌少白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拉长了呼吸,虽然没有看向沈谚非,他的表情却显得郑重:“谚非,要不要同我去欧洲?”
沈谚非别过头去扯起唇角,“今天你这么问我,和当初在监狱里的心境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不同。当初你拒绝我,我只是感觉遗憾。但是现在你再拒绝我一次,我会心痛。”凌少白唇上笑意不减,令人猜不透这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那么明明知道会伤心还要问我这个问题,凌少白……你真无聊。”沈谚非与他碰杯,短暂的接触之后潇洒地分开,“你打算怎么对我的大哥?如果我继续和马尔基诺合作,你要砍掉他的手指寄给我还是直接杀了他?”
“我不会伤害他,那样会令你恨我,会令你更加鄙视我。但是我会让你永远都再见不到他,而你会时时刻刻记着,沈思博因为你被软禁在这世上不知名的角落。他看不见了,又没了自由,剩下的就只有孤独。”
“谢谢你的许诺。如果你一直不把他还回沈家,我就会一直做下去,我不会满足于区区手机市场的,我的目标也不会仅满足于赚钱。说不定明天你就会看到报纸上说梅迪奇旗下公司生产的家用汽车安全隐患和技术故障导致的事故。我忽然发觉自己的脑袋里有很多好点子,我会跟你一直较量下去,凌少白。”
“所以说你不打算退让了?”凌少白微微一笑,“你就不怕我真的把沈思博的尸体放在行李箱里寄回给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恨你,我只会无视你。”沈谚非挑起眉梢,晚宴柔和的灯光款款落在他的面具上,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炫目。
就在沈谚非面对着凌少白一步一步即将退入舞池之中,凌少白三两步向前一把将沈谚非拽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中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他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目光才能捕捉对方。
沈谚非踉跄着差点栽进凌少白的怀里,对方粗鲁地扣住他的后脑撞上他的嘴唇。
近乎蹂躏地亲吻,像是在惩罚沈谚非总是试图挣脱他为他撒下的网。
沈谚非向后退,凌少白则一个转身将他压在了墙上。
他会这么放肆地吻他,似乎就是因为彼此脸上的面具。没有人会关注他们是谁,而凌少白也能放下自己所执着的一切。
沈谚非猛地推开了他,甚至于一拳挥出去打在凌少白的脸上。
他的面具掉落下来。
“你想干什么?”沈谚非歪着脸,目光如同刀锋。
翩翩起舞的宾客们看了过来,凌少白却扯起沈谚非的胳膊将他拽离。
“如果你想知道关于沈思博的事情,最好不要在这里让我为难。”
本想挣脱的沈谚非僵住了,不情愿地被对方拽离舞会。
方笑仪远远地看着,不禁皱起眉来。
沈谚非被对方带入了舞会旁边的休息室,凌少白一个用力,沈谚非被他摔在了地上,下巴磕在地毯上,沈谚非恼怒地翻过身,正欲爬起凌少白却坐在了他的腰上,狠狠将他按回地上。
他当然不是想揍他,沈谚非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
“如果我真的想,两年前你就是我的了,你知不知道!”凌少白暴怒的表情,沈谚非第一次看见。
“如果是两年前……我对你不是必须的。”沈谚非并没有露出害怕的情绪,毫不反抗地躺着,“你改变了我,凌少白。然后我改变了我自己。我所有的期待,都是为了我自己,不再是为了你。”
“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才忽然开始迷恋你了。”凌少白的手指勾住自己的领结,扯开,垂下头来,明明是温柔的姿势,他的亲吻却如此凶狠。
沈谚非找准机会膝盖猛然屈起顶在凌少白的小腹,对方惊愕着撑着上身咳嗽起来,而沈谚非却趁势离开他的禁锢,站起身来。
“你是在自讨苦吃。”沈谚非冷冷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角,站起来。他走到门前,打开门时却愣住了。门外站着的是两名黑衣保镖,一看就是欧洲人,表情严肃地将沈谚非拦住了。
凌少白缓缓站起,冷笑了一声。
“与其扣住沈思博,我不如牢牢将你攥在手中。”凌少白扯起唇角,“今天你来到这里,我就没打算放你回去。”
“你想怎么样?让他们拿枪指着我的额头吗?”沈谚非暗自揣测着凌少白的真实想法,但是一如两年前,他还是看不透他。
凌少白的唇上掠起残酷的笑意,“是啊,被他们指着额头,还是跟我走呢?”
没想到那两名保镖真的从腰间掏出枪来,指向沈谚非。
沈谚非下意识后退,凌少白则抱着胳膊看着他。
“谚非,还是跟我走吧。如果跟我走,我就再没有执着于沈氏的理由了。”
沈谚非一步一步后退,抵在了墙边,他的身后就是窗台,侧身望下去的瞬间他愣住了。
“谚非……”凌少白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身上挪走,这么多年来,凌少白也许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某个人。
“我不会跟你走的,而且我会赢你。”沈谚非说着,一条腿已经跨上了窗台。
“沈谚非!你要干什么!”凌少白顿时心惊肉跳,飞奔而去,背脊被拉扯得几欲断裂,但是他还是没有抓住沈谚非。
他就那样跳了下去,没有一丝留恋和恐惧。
因为窗台下正好是下一层的露台,而露台上那个男子早已经张开双臂等待着他。
沈谚非撞进了他的怀里,对方紧紧搂着他向后栽倒。
他们抱在一起,仿佛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凌少白愣在窗前,瞳孔像是要被撑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