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有道人影悄悄地离开了信芳园。
沈婠望着沈妙逐渐消失的身影,她收回目光,睁大眼睛认真地问道:“还做了些什么?”
侍婢没想到沈婠会有这么一问,本就憋得通红的脸蛋更是红扑扑的了。“做……做……”侍婢吞吞吐吐的,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婠佯作好奇地问道:“公主,平南世子抱着素莲姑娘不肯放手,之后的事您的侍婢为何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来?难道是一些不能见人的事情吗?”
周围有人轻笑出声,“沈大姑娘,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么多。”
沈婠固执地道:“婠婠不小了!”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远方,想来现在沈妙也应该找到了裴渊吧。长公主想要陷害裴渊,那她就趁机推沈妙一把。
沈婠又笑吟吟地问道:“是平南世子还想要素莲姐姐再跳一回莲上舞吗?方才世子爷看素莲姐姐跳舞时,模样都看呆了。是这样对吗?”
听沈婠这么一说,有不少人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平南世子当时在观舞时,已然是颇为失态,看素莲姑娘的目光也非同一般。如今众人在信芳园里看戏,却唯独世子一人调戏了素莲姑娘,是酒后失态还是……蓄谋已久呢?
长公主叹道:“林管事,快去宫里把御医请来。若是素莲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怕是皇兄也会责怪本宫。这回从宫里请出素莲姑娘,本宫在皇兄面前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没想到如今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罢了,本宫过去看一看。”
此时有人主动站起跟着长公主一同前去,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也没了看戏的心思,干脆也纷纷离开信芳园,去瞅瞅平南世子到底做了些什么。
且说沈婠在与众人说话的期间,沈妙已是一路寻去。所幸裴渊也离信芳园不远,不过须臾沈妙就已经找到了裴渊。
裴渊的眼神极是迷离,脸上涨红涨红的。几个侍婢正围着裴渊,两个给裴渊摇着扇子,一个给裴渊捧着茶,裴渊嘴里打着嗝,时不时呢喃几声。
沈妙一过来,便听到一侍婢道:“世子爷,别再想着素莲姑娘了。素莲姑娘方才都被您吓得昏过去了。”
沈妙心中恼怒。
方才素莲在作莲上舞时,沈妙是看得分明的,哪里是她的裴郎被她吸引了,明明就是素莲这狐媚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们裴郎。
沈妙道:“你们走开。”
一侍婢注意到沈妙,沈妙道:“我是他的未婚妻,你们都走开。”沈妙明白,要是再不快点离开这里,等长公主他们过来后,裴郎定会出糗的,到时候定然少不了责骂。
沈妙也顾不上男女避讳,使足了力气直接拉起裴渊。幸好裴渊也不是醉得不省人事,沈妙微微一用力,裴渊就自个儿站了起来,整个人贴到了沈妙的身上。
裴渊身上的温热传来,沈妙的脸颊微微一热,他们俩从来不曾试过这般亲密。
“姑娘,这……”
沈妙横了说话的侍婢一眼,“我的未婚夫醉了,我扶他休息也不可以么?”
侍婢们面面相觑,只好任由沈妙搀扶着裴渊离去。
裴渊走得并不太稳妥,身子摇摇晃晃的,脚步也有些踉跄,且沈妙身上的幽香不停地袭来,裴渊只觉小腹燥热极了,且此时的裴渊大脑极是混乱,上一世与这一世的记忆不停地重合。
蓦地,裴渊想起一事。
他似乎还没有见过自己的通房。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在十五岁时就已是有两个通房。而重生这么久,他连她们的影子都没见着,而他顾着找沈婠的碴,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此时此刻身边的温香软玉让裴渊念起了床笫之欢。
他的心痒痒的。
沈妙这时的心也如小鹿乱撞一般,噗咚噗咚地跳得飞快。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和裴郎两人,而裴郎的手现在紧紧地箍住自己的腰肢,手掌上传来的温热让沈妙有些喘不过气来。
“裴……裴郎……”
沈妙的声音细如蚊蝇,但落入裴渊的耳里却好似有一道火轰得燃烧起来,裴渊眼神朦胧地看着沈妙,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沈妙的臀。
沈妙嘤咛一声,心里既是害羞又是欢喜的。
长公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行到信芳园附近,见几个侍婢目瞪口呆的,而裴渊人影却不见了,长公主心有不悦。
长公主身边的蓉林经过上回的事后,变得眼尖伶俐了不少。一见长公主面有不豫,立马喝道:“世子人呢?素莲姑娘呢?”
侍婢慌慌张张地回道:“素莲姑娘在屋里躺着,已是有侍婢在伺候着了。平南世子方……方才被人带走了,奴婢们拦不住。”
“谁带走了?”长公主问。
侍婢答道:“她说是平南世子的未婚妻。”
沈婠惊讶地道:“是二妹妹!”
长公主眉头微蹙,沈婠凑到长公主耳边,低声道:“公主,婠婠的这二妹妹平日里素来刁蛮任性得很,此回带走了平南世子,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言下之意是沈妙无论做了什么,还请长公主不必顾忌她。横竖自己的婚事都被搅浑了,她也不打算嫁什么如意郎君了,名声要不要也罢,这一世先将仇报了再算。
“做了如此不堪之事,在没给皇兄一个交待之前,谁也不能走。”长公主冷声问道:“往哪儿走了?带路。”
众人走了些许路后,忽听一道娇吟声响起,断断续续地喊:“裴……郎……”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走去,竟是见堂堂平南世子埋首在女子的酥胸前,而那女子衣裳半褪,露出白皙的肩膀,脖子上挂着的肚兜被掀起,孩童拳头般大的浑圆大咧咧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其上的茱萸挺立,红得好似朱果一般。
有人倒吸了一口气,惊呼道:“这……这不是沈府的二姑娘吗?”
沈妙本是眼神水润水润的,两颊也是绯红绯红的,听到有人的声音时,她先是惊吓了下,擡首望去,见到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时,沈妙尖叫了一声,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裴渊也是在这个时候方是清醒过来,他看着众人一脸惊愕的神情,又看看自己身下衣不蔽体的沈妙,心中暗叫糟糕,他定然是被人暗算了。
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且这样的手段……与上一世似曾相识。
他被夺去世子之位,完全是因为沈婠这个毒妇在宫中算计自己,害他误食春药,在宫中与宫嫔颠鸾倒凤之际,被皇帝抓个正着。
如今则是被长公主抓个正着,虽说身下之人是自己的未婚妻。
这样的手段只有沈婠才使得出来,她一定是记恨他在谢三郎的铺子闹事,一定是在为谢三郎报仇。
裴渊怨恨的目光瞪向沈婠。
沈婠一脸迷茫,又不是她害他当众出糗的,他瞪她作甚!她不过是为沈妙拖延了点时间,好看看沈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长公主道:“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拉开他们两个,这儿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
侍婢们连忙上前分开了沈妙与裴渊。
有人轻声道:“这沈府的二姑娘真是不检点呀。”
“竟是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虽说已是定亲了,但这也说不过去,便是成了婚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么□的事情来。”
“你们记得么?前几年在魏府的时候,这沈府的二姑娘也闹出事来了,好端端的,别家姑娘不掉水就她掉水。”
“真是不知羞耻呀,幸好订了亲,要不然也只能送去尼姑庙里。”
“出了这事,平南侯府会不会退婚也不一定呢。”
听到这些话,沈妙两眼一翻立马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侍婢慌慌张张地跑来,满脸的苍白之色,“长公主不好了,素莲姑娘醒来后又开始寻短见了。奴……奴婢们没有拦住,素莲姑娘一头跳进了湖里。”
长公主怒道:“都是群废物!这么多人连个姑娘要寻死都拦不住!人救上来了没有?”
侍婢道:“回长公主,救是救上来了,但现在素莲姑娘气息奄奄的,怕……怕是活不久了。”
长公主蹙了下眉头。
“御医来了没有?”
“正在给素莲姑娘诊脉。”
长公主道:“本宫过去看看。”她又对裴渊道:“这事由你引起,待本宫看过素莲姑娘的状况后,你同本宫一道入宫给皇上一个交待,这可是皇上御用的舞姬,皇兄挑了这么多年难得才挑到一个合心意的舞姬,若是这样就没了,少不了要大怒一场。你我姑侄一场,我先给你一个提醒。”
裴渊恨恨地看了一眼沈婠。
“幸好救得及时,不然素莲姑娘的性命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李御医与林管事说道。
林管事道:“有劳李御医走这一趟了。素莲姑娘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小柳子过来,送李御医回去。”
“林管事不必客气。”李御医拱拱手。待李御医离去后,林管事看着在床榻上昏迷的素莲,阴沉了张脸,他喝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其中一侍婢回道:“管事,我们也是按足了您的吩咐,亲眼看着素莲姑娘沉下去后再救起来的。可……可我们也不知道素莲姑娘竟然能这么大命,两次短见也没有死成。”
“真是糊涂!等会长公主就要过来了,要是知道我们没把这事办成,到时候要寻短见的就是我们几个人了!”林管事皱眉,“快,去端盆水来,溺死她。横竖也是掉过水的,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素莲姑娘醒来后又寻了次短见。”
林管事看着侍婢将素莲的头狠狠地埋进水里,林管事默念了句,他只是替长公主办事而已。
长公主去到时,素莲已是断了气。
林管事一脸悲痛地道:“是奴才办事不力,没有看好素莲姑娘,又让她寻了次短见,请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问:“人现在如何了?”
林管事道:“回长公主,已是断了气。”
长公主吩咐道:“备车进宫吧,此事得皇兄一个交待。是本宫主动请了素莲姑娘出宫助兴,如今出了事,本宫也难逃责任。今天的夏日宴就此散了吧。”
众人应了声“是”。
离开长公主府时,不少人都在悄悄地说着裴渊与沈妙的事情,还有人在猜测时皇上会如何惩罚裴渊,毕竟是害死了皇上所喜欢的舞姬,平南侯有再大的本事,这回儿子闯的祸怕是难以弥补了,且这事还是在长公主府里发生,相当于活生生地打了长公主的脸面,平日里长公主就是不太待见平南侯府,如今怕是在心底厌恶透彻了。
沈府这回过来赴宴的除了四位姑娘之外,还有二房的陈氏。本是应由夏氏过来的,但夏这几日染了风寒,不宜出门,是以便是陈氏过来。
沈妙出了这样的事,陈氏只觉面上无光,沈莲亦是目瞪口呆的。
可沈妙昏了过去,也不能任由她留在长公主府里。陈氏只好吩咐了下人擡了沈妙上马车,灰溜溜地回府。沈婠今天是坐长公主府的马车来的,是以陈氏以为沈婠也会坐长公主府的马车回去。
陈氏也没有问沈婠,便带了沈府的三个姑娘先行了一步。
待沈婠出来时,宾客们已是走得七七八八了,而长公主也进了宫。沈婠正准备去让林管事唤辆马车送自己回去时,威远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了沈婠的面前。
李氏褰开车帘,“婠婠,上来吧。”
沈婠看了眼,魏子骞也在里边坐着,他看了沈婠一眼,前所未有地沉默。
沈婠顿觉尴尬,连道:“多谢夫人的好意,不……”
李氏打断了沈婠的话,“做不成婆媳,难不成连坐我们魏府的马车也不成了么?”
沈婠叹了声,只好上了马车。
李氏道:“婠婠,是我们魏府对不起你。”
沈婠连忙道:“魏夫人此话差矣,是皇上的旨意,婠婠明白的,婠婠也不曾怪过夫人,要怪就只能怪天意。”
李氏也叹了声。
这一回皇上的做法实在令他们魏府寒心,可是如今大局已定,却真的再也难以挽回。现在闹成这样的局面,让她与婠婠之间也生疏了。
沈婠说道:“夫人,虽然婠婠不能成为魏府的媳妇,但在婠婠心里,夫人便像是婠婠的母亲一般,婠婠也是一直把夫人当成母亲一样看待。”
李氏一听,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
“好孩子。”李氏揩了揩眼角,手轻轻地摸了摸沈婠的头。
沈婠低声道:“皇上赐婚,四妹妹也是不曾料到的。还请夫人在四妹妹嫁过后当成婠婠一般对待,四妹妹也是个好姑娘。”
李氏又是轻叹一声,“我知。”
快到沈府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子骞总算开口了。他道:“我若娶了她,就一定不负她。”
沈婠低垂下眼帘,轻声道:“多谢。”
他们两人只能算是有缘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