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邑的皇宫占地不如翥凤皇宫大,因为处处显露出北方民族的气概,在月筝眼里有些失于精致。安排给她的宫殿偏僻却豪华,室内的摆设风格有些错杂,既有翥凤的南国巧致又有勐邑的北国厚重。
向宫里的老宫女打听才知道,这曾是勐邑鑫蓝公主出嫁前的宫室,也就是隽祁的三姑妈。月筝饶有兴趣地细看了主要房间,真想找来隽祁抱怨一番:他的三姑品味不怎么样。
可惜,进了宫,她就被好吃好喝地晾在这儿。别说见隽祁了,两天来连凤璘都没露过面。
鑫蓝公主年轻的时候大概很喜欢室外活动,后院里各色玩器齐备,年深日久毁损了不少,月筝坐上秋千试了两下还算结实。春风和煦,秋千缓**十分惬意,看来她与凤璘的这次重逢,她的气势还可以,把凤璘气得暂时不想见她了。
幸好他不来,那天见了一面,她光顾着讽刺他,都没细看他几眼,人多时还好,是单独相处……她真的没做好心理准备。
凤璘似乎比之前多话,还故意装作很迁就她,很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越是这样,她越是讨厌!
两个宫女从殿里快步赶来,用勐邑话回禀说嫁衣送来了。
月筝望着白云,用脚点了下地,秋千又高高地**起,迎面而来的风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她不想面对这些烦心的事。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吗?原月筝被她彻底判了死刑,凤璘就再凭空制造一个勐邑公主。被迫回来像被猛扎一刀,疼过也就好了,可这些无法回避的零碎细节像一片片割肉,真让月筝痛苦,烦躁不堪。
两个宫女见她无动于衷,紧张地跪下,连连叩头,说翥凤皇帝在殿里等着,要亲眼看她试穿嫁衣。
月筝气得没等秋千停稳就一跃而下,恨声说:“谁愿意试谁试!我不试!”
两个宫女夸张地哭了,趴伏在地上用蹩脚的翥凤官话说:“请公主以大局为重,怜悯勐邑百姓,不让战火重燃……”
月筝气得直哆嗦,勐邑宫里两个小小的宫女哪会懂这么说,还是翥凤话?明显就是凤璘找人教的!
好!月筝眼睛冒火,找不痛快是吧?她就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是不痛快!月筝一路跺地咚咚咚地走回寝殿,两个宫女连滚带爬都在后面跟着,觉得新公主的架势不善,要招来大祸。
只她出去这一会儿,寝殿里就换了模样,满眼鲜亮的红色,装饰用的布匹也是昂贵料子,刺绣出的金线花纹闪出星点无数。凤璘微笑着坐在这一片红色里,很安静,月筝走进来时,他深情地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没有说话。
这样的目光毫无预兆地直扑她来,月筝一下子没抵御住,愣了一下,随即双眉挑衅地一扬,装腔作势!她不会再上当了。
凤璘站起身,笑容里有了几分讨好,他亲自捧过嫁衣,“是勐邑式样的,喜欢吗?不喜欢我再——”
月筝几乎粗鲁地打断他,“我要见隽祁!”
凤璘眉眼不动,“不行。”
他越说不行,月筝越要坚持,她提高了嗓门,“我要见隽祁!”
凤璘似乎迟疑了一下,眉头蹙了蹙,放下嫁衣走了出去。
月筝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他会后悔找她回来的,她倒要看看他所谓的喜欢,所谓的深情,能对这样的无理取闹忍耐到什么时候!
隽祁来得很快,他穿着贵重的勐邑袍服,月筝乍眼看见他,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如此华贵的打扮,之前不是军中的甲胄皮衣,就是洛岗的低调装扮。她赞许地微微笑了,“真好看……”她用勐邑话轻声却一字一顿地说。
凤璘走进来,目不旁视地坐到椅子里,为自己倒了杯茶。
隽祁抿嘴一笑,有几分坏,他伸手把月筝搂入怀中,“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月筝想说不知道,但哪天走又有什么意义?
“这可能是咱俩最后一次相见了。”隽祁叹了口气。
月筝的眼泪直直地流下来,伤感是种难以承受的失落,她和隽祁似乎已经靠得很近,可那也许只差毫厘的距离,却怎么也无法逾越。她用力贴在他的胸膛上,这副怀抱,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太多的抚慰,可分别的时候,她对隽祁只有歉疚。
“月筝,你知道你最傻的是哪一点吗?”隽祁轻声说,像要哄她入睡一般。
月筝不出声。
“你最傻的是总和自己较劲。”隽祁下了结语,“这天下最难为你的,恐怕就是你自己。”
月筝把隽祁推开了一些距离,怀疑的神情其实是另一种撒娇,“你是不是收了好处,开始昧良心说话了?”
隽祁听了哈哈大笑,“没有,我永远是你这边儿的。其实,我还想说,你可以理直气壮的炫耀,勐邑的皇上一辈子欢迎你回来。”
哗啦一声,凤璘把茶杯顿在几案上,力道有些重,说话的声音也明显不悦,“你该走了。”
隽祁点头,幸灾乐祸地说:“就此别过,你也多保重吧。”
凤璘置若罔闻。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隽祁凑到月筝耳边,“我打听到一个秘密,务必要告诉你……”声音小下去。
凤璘当然不会跌份地偷听,但他觉得月筝听了隽祁所谓的秘密,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他心里很堵。
隽祁离开时似乎志得意满,没有表现出离愁别绪,月筝知道他是怕她伤心。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上路,”凤璘的情绪不高,语气仍旧温和,“给你定的封号就是月筝公主,以后就用这个了。”
月筝冷笑,“连名字都不换一个,陛下不怕引发诸多猜疑?”
凤璘有些骄傲地一笑,“不怕,我不许任何人对你有所质疑。”
“哦?”月筝不屑,“既然这样,干嘛还给我另择封号,我有名字的。”
凤璘看了她一眼,没再争辩或者说服,只是转身走了出去,她一但开始胡搅蛮缠,他还是躲开的好,现在还不是和她拌嘴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