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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秋灵素其实此时并顾不得她说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若她只是心存利用,大可不必冒着水运载一具棺材的风险,将她从济南府送到君山。

    她还挺喜欢这姑娘的作风的,说正事的时候便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气场,此时又神采飞扬地同这船夫辩论了起来。

    “大不了回到岳阳我再给你换一条船,保证不会比这艘差,实在不行我给你提供材料你自己打造去,临江临海的港口码头我手里也有几个,你别说是这一条船了,你开出个船队来我都不拦着你。”

    “说出来了……”张三小声吐槽了句,“行了东家,你上船吧,幸好你没为了更加逼真往里面塞一句真尸体,不然这水路本来就走得不太稳当,到时候这气味再一来,直接一船人都给打翻了。”

    时年实在没敢说自己到了岳阳是真打算租一具尸体塞进去的,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张三尽快开船。

    此时距离君山大会的举行已经只剩三天多的时间,幸亏寻找秋灵素因为夜帝的老毛病,减少了时间的耽搁,甚至可以说是极其顺利的了,这也让她有了点筹备得当入场的时间。

    不对,这么吐槽她的师祖好像不太合适。

    应该说,多亏夜帝的远见卓识。

    时年走进了船舱。

    秋灵素似乎并没有因为和棺木待在一起,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即便她整张脸都笼罩在黑纱中,只有眼睛位置的稍微薄一些,能让人看见她被毁了容也依然楚楚动人的眼波。

    这个曾经与几位有权势有身份的人物有过情感纠结,足以称之为红颜祸水的女人,现在眼神宁静柔和得甚至还不如船下今日无风状态下的江水来的有波折。

    她摸了摸棺木叹息道,“倘若不是丐帮的火化规定,以任慈的脾性选的恐怕也正是这样的棺木。”

    朴素,大气,四平八稳。

    也正是这样的人将她从漩涡之中打捞上来,可惜好人并没能得到一个长命的待遇。

    时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秋灵素突然转换了话题,“敢问圣使,我要如何出现在君山大会上?我已经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命,即便姑娘要让我撞到南宫灵的短剑上,让他背负个杀害义母的罪名,也没所谓了。”

    张三被“圣使”两个字呛了一下,又听到时年哼了声,他这才收敛着不去听这位看起来坑蒙拐骗功夫不是一般高的姑娘,和船舱里那位任慈帮主的遗孀之间的交谈。

    “任夫人大可不必这样悲观。”时年温声细语地开口,“你摆出的阵仗越能唬人,南宫灵也就越不敢拦截你的队伍进来,要解决仪仗的问题不难,在岳阳城内不惊动南宫灵的情况下便可以置办。”

    “最要紧的还是任夫人你自己,我听闻丐帮上下对你是一致的交口称赞,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绝不多。只有你自己拿出了足以让丐帮帮众信服的气势,让南宫灵发怵,我们这假装的任慈尸骨确实没有火化才有可能成功。”

    秋灵素的手指慢慢收拢了起来,“可是,我的位置是任慈……”

    “你错了任夫人,任慈是给你重生机会的人,但你若沉湎于过去,丐帮内看到的就会是一个宛如行尸走肉的叶淑贞,而不是一个人人都说是个待人宽和、贤淑大气的丐帮帮主夫人。”

    秋灵素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此时的眼神像是能透过她的面纱看到底下千疮百孔的脸,但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你说的对,我才是占理的一方。我要去问问南宫灵,他为何做出此等狼心狗肺的事情!”

    “至于我……至于我曾经做过的错事,等到料理了南宫灵,我便去登门道歉,我还欠一个人一双眼睛……”秋灵素突然苦笑了声,“我会还给他的。”

    所以现在她不必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她将视线转向了窗外,水波浩荡,像是她此刻血液奔涌流动的声息,从此地到岳阳还需要先走运河后入长江,进长江水道之后逆行所需要的时间应当不短,她需要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精神状态来面对南宫灵。

    时年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仪仗可以在抵达岳阳后花钱置办,以秋灵素这个武功稀松平常,实在容易被人杀人灭口的情况,是不是还得弄个花钱能安排上的保镖比较好。

    而巧得很,现在有个只认钱的,正好就在君山。

    等船抵达岳阳已经是两天后的夜晚。

    逆流而上,即便是张三这种行船老手,又有时年沿江码头调了个替换他的舵手,还是花费了两天多的时间。

    江上的夜晚只有头顶明月映照的流波裹挟的清辉,时年站到了船头,有些意外地看到远望的君山丐帮总舵,居然有零星有规律分布的火光,亮起在起伏的山势之中,这可跟她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张三一边把持着船一边也跟着她往那个方向望去,“这怕是丐帮戒严的状态。”

    “你先带着任夫人趁夜登陆码头,找那天跟你交接船的莫管事安排你和任夫人住下。”时年话音刚落,张三便看见她已从船头借力,凌空涉江而去。

    她并不是贸然行动的,正在她掠出的同时,张三这个靠着夜间捕鱼练就了相当出色的动态势力的人,看见从君山的夜色笼罩中忽然跃出了一道黑影,这黑影后面还追着一道月白色残影。

    这两人踏水点地,直冲斜对面那一片连缀的江上沙洲而去,又转道去了斜对面的岛屿。

    倘若没有看错的话,那追在后面的正是楚留香那个家伙,而他们去的方向,正是时年已经提前过去了的地方。

    这可真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张三任劳任怨地调转了船头朝着岳阳的方向继续开拨,决定顺便给被楚留香和时年这对师兄妹前后夹击的、这不知道哪一路的英雄好汉默哀一番,希望他能结束得干脆一点,不然如他这样卖身打工,总觉得迟早会翻船。

    但工钱也是真的多——张三还是得承认这一点的,毕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跃入了这边小岛的林中。

    后面紧追不舍的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了他在应付的感觉。

    他接下了行刺南宫灵的单子,抵达君山用了两天,这三日来他一共对南宫灵出手了三次。

    第一次正好遇到摘星羽士帅一帆前来拜会新任的丐帮帮主,他被帅一帆的剑气所伤。

    第二次恐怕南宫灵都没想到他会顶着伤势出现,但剑指咽喉还没来得及刺入就被他给躲开了,只穿透了肩膀。

    他的快剑遇上南宫灵的“如意八打”“疾风十三刺”未必能占上风,但他是个杀手,杀手并不需要比对手更强,只要取下对手性命就行了。

    所以第三次也就是今晚他又出手了。

    南宫灵简直要被自己居然同意了无花提出的请中原一点红来刺杀,从而给那些反对派长老找点事情做这个建议给整郁闷了。

    无花说的什么能来得及保护他这种承诺,放到别的刺客那里兴许是奏效的,放在中原一点红这里,却显然要另当别论。

    谁也不知道这个可怕的杀手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更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利用对手的心理,在别人觉得他最不可能出现的时候发动雷霆一击。

    好在今晚的刺杀正遇上他担心后天的接任仪式,并没有入睡,中原一点红的快剑袭来的时候,他袖中的两把短剑也出手了。

    一击不中便抽身离去,中原一点红显然做的很好。

    但他的动静惊动了楚留香。

    南宫灵无比庆幸楚留香是自己的“朋友”,这个很讲义气的轻功高手追踪中原一点红而去,假若不出意外的话,中原一点红的轻功绝不是楚留香的对手。

    纵然楚留香不杀人,但现在危及了他朋友的生命,以南宫灵对楚留香的了解,他定然会给中原一点红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起码让他短期内没这个本事再来找茬。

    然而事实情况是,楚留香追得敷衍,中原一点红撤退得有点怀疑盗帅的名头是否言过其实,但他来不及思考这一点了——

    正在他踏入林子的下一刻,出于一个杀手对危险的本能直觉,他突然止住了脚步。

    距离他不到一步的位置,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丝线在树缝中投落的月光里,泛着一道道森冷的光。

    他也不敢说遇到这样的丝线,最后的结果到底是被直接拦腰斩断,还是被捆成个蛛网上的猎物,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危险绝不是来自身后的楚留香,而是来自这突然出现的丝线的控制者。

    他拔出了手中的剑。

    作为一个杀手,他并不像是有些非要戴夜行面罩的同行一样遮住自己的脸,反正看到他出手的都得死。

    这是一张活像是个死人一样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虽然俊俏却也足够冷硬,最醒目的大概就是那双闪烁着狼性的光彩,因为碧绿的瞳色显得妖异而美丽的眼睛。

    现在这双眼睛也像是遇到了天敌的狼一样充斥着警惕和随时都会撕咬上来一般的凶戾。

    楚留香起初还没明白中原一点红为什么突然不跑了,但他很快知道了。

    两把飞刀从对方的头顶突然袭来,不,准确的说是四把。

    两把飞刀悬丝而出,像是顺着一条无形的轨迹袭来,而另外的两把飞刀,握在时年的手中。

    就算是楚留香这样行走江湖多年的也没见过这样将飞刀以短刀的方式用出来的。

    在中原一点红这样号称“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的杀手面前,用近身战斗的方式,还是杀手的武器更长的时候,其实并不太明智。

    可楚留香觉得,比起那两把为丝线所牵,在月下如同两道翠色流光袭来的飞刀,在时年手里的那两把恐怕要更加可怕得多。

    这两把飞刀不知道是哪位打造武器的名家的杰作。

    此刻这薄而锐利的飞刀被她以看起来轻描淡写的方式握住,刀气与嫁衣神功的内劲混合爆发出的苍茫刀光,一刀点在中原一点红的剑上,让这以中原第一快剑的长剑突然一震,立时止住了动作,而另一刀——

    刀光轻盈如梦,本该厚重的劲气因为这出刀方式的诡异凄艳被冲淡了,只剩下了让人捉摸不定的律动。

    如果是轻功独步的楚留香一定可以躲过这一刀,但中原一点红若不放弃自己的剑,就一定躲不过这一刀。

    这把飞刀充当的短刀,在这交手的一瞬间,抵在了中原一点红的脖子上。

    几乎在同时,两把飞刀的丝线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方式缠绕在了他的剑上。

    “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时年用方才以内劲隔山震虎的那把刀又敲了敲中原一点红的剑。

    这个刀都架在他脖子上的青年依然板着那张俊脸。

    作为一个杀手,杀人和被杀都是很寻常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当然也不需要有什么波动。

    楚留香环着胳臂背靠树站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这小师妹用刀去敲别人的剑的时候,活像是在调戏这个刚刚被她擒获的杀手。

    “你不杀我,你想做什么?”中原一点红开口问道。

    “想同你做个交易。”时年回答得很果断。

    “我不接人情债,你下单我杀人,可以,你放我一命我杀人,不可以。”他的声音也冷得出奇。

    “但是现在好像话语权在我手里?”她将抵在对方脖子上的刀往前送了送。

    这是个随时都能割开对方咽喉,让他送命的动作,但他那双碧色的眼睛里依然只有冷冽的凶性,非要说的话,大概还有战意。

    总之就是没有面临死亡的任何情绪。

    果然是个称职的杀手。

    “好吧,我只是想说,看起来你要杀南宫灵不太容易,不如我给你制造这个刺杀的机会,但是在此期间你要听我安排,而且我需要你替我保护一个人。”

    中原一点红不像是被这个条件说动的样子。

    于是时年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加钱。”

    楚留香实在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就算他站得不像时年那么近,也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中原一点红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茫然的思索和意动。

    这个杀手青年最有意思的还是,他留意了一下这个挟持着他的少女身上的打扮,思考她到底出不出的起这个价格。

    “红兄,倘若她不出这个钱,我来出也行。”

    楚留香说这话的时候,用扇子挑开了时年的飞刀。

    他比师妹更清楚中原一点红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他输给的并不是自己的任务目标,这便要以江湖切磋的名义来评判,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所以他不会走。

    这些飞刀丝线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拽着收回到了时年的袖笼之中。

    中原一点红的眼神亮了亮,但想到他用的是剑,这种奇怪的机关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助力,这道光又沉寂了下去。

    “我不会保护人。”他抿了抿唇说道。

    “那我们换个说法,杀掉对这个保护对象出手的人,按人/头计费。”时年解下了腰上的玉玦递到了他手中,“这是预付的钱。”

    “好,”中原一点红收起了剑,“你带我去见那个人。”

    “先不着急,你等我问问情况。”

    时年走到了楚留香的面前,看起来她离开的几天应该没发生什么大事。

    起码,从他此时还笑得出来的样子,不是会让楚留香觉得难办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