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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蝙蝠岛!

    先是送出给武维扬的请柬,后是将这一批可怜被骗的姑娘通过海运送到岛上,时年好像突然知道了这蝙蝠岛的主人为何要拉拢凤尾帮——

    一旦武维扬也与他站在了同一战线,有在海路上大有本事的凤尾帮支撑,他自然不必担心自己做的这些腌臜生意被人发现,更不必担心有如向天飞这样的海上劫匪动他的货物。

    毕竟就算是他这等水平的独行盗,也得顾忌凤尾帮的存在。

    不过他从北方掳人运货,意图拉拢南方势力,倒是说不准此人的大本营便在北方。

    这样说起来,她若想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其实要比她想象的容易一些。

    兵贵神速,她也先不着急想这些了。

    不过在出发前往拦截其他船只之前,时年去了一趟船舱,取来了这些人所用的海图。

    这是一张目标地点与武维扬收到的请柬别无二致,只是在地图的详尽程度上要高得多的海图。

    所以这确实是去往蝙蝠岛的船,她也没冤枉对方。

    “我倒是没想到,这船还真有当战船用的一天。”张三听她们回到船上后所说的后,拍了拍舱板咧嘴一笑,“老板,大生意啊。”

    “少贫嘴,以你这快网的名头,船上不可能没有速度够快的小船,接近大船的时候为免对方有机会发出通知给别的船,自然还是得用小船,”

    时年打量了他半天直到张三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后才说道,“不如让我看看,是你这位快网厉害还是那位海上鹰飞厉害,可别只能在河道逞英雄。”

    张三觉得自己可能被金灵芝给带出了个坏毛病,那就是实在经不起激将法。

    “老板你可别小看我,我当年也是干过几年海上营生的,就是武功实在没向天飞这本事而已。”

    张三显然对此颇为遗憾。

    不过比起向天飞这说不准哪天就要掉脑袋的行当,还是在江河里捕鱼烤鱼来得舒心得多,可惜他这本来悠哉乐哉的生活自打在君山遇到了这位小姑奶奶开始,就已经走向了完全不可预知的方向。

    然而他居然还从这动荡里感觉到了点恣意江湖的快乐来,可真是没救了。

    “对了,这位是?”他指了指跟在时年身后到船上的人。

    “她是东三娘,先跟着我们行动。”时年回答道。

    东三娘不会武功,她本不应该带着当个拖累,但这些船上到底有多少人,船上的姑娘又要如何安抚管理,曲无容沉默寡言了些,司徒静少了些经验,金灵芝让她去打人还成,让她做这个却实在难为她了,反倒是这位东三娘——

    她倒是还有些管人的天赋。

    起码在方才的短短时间内,她对那边船上的情况便掌控把持得很好。

    在时年解释清楚了情况后,她一个个将这些同船的姐妹松绑,让她们按照地方分组,年龄大的看管着年龄小的,发放了食水下去后将人安顿进几个船舱里,免得能自由活动的人一多便乱了秩序。

    她说自己识得几个字只是个谦辞,她还算是个没落书香门第的出身,也无怪乎时年从那群人里一眼便看到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人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分明是有机会出人头地的,而不是被人拐骗到什么海上销金窟里,还不知道要遭到怎么样的磨难。

    时年打算上岸之后便着人再查查她的底细,倘若没什么问题,便给自己当个下属管理些产业也不错。

    “挺好,大家都是序齿是三,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张三这跟人混熟的理由让金灵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水上要想打中这滑不留手的家伙,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她现在懒得费这冤枉劲。

    向天飞已经在船上铺开了他随身带着考察对方航路的地图。

    时年也有些庆幸先遇到的是这位海上独行盗,若非有真本事,他又如何敢当个独行的匪寇。

    “如果我此前的观察不错的话,第二艘船其实距离此地已经不远了。”向天飞指着图上的标记说道,“我之所以不选这条船动手是因为船上有个应当本事不低的看护,我虽然自认不会本事输给他,但不能一击即中,船上的其他人报讯了就属实麻烦。”

    “像是做这样生意的船上大多会配备极远距离的示警信号,这一艘没拦截成功,后面的就鱼入大海再难追踪了,我现在还能预测出按照他们原本走的路径,等抵达附近的时候会出现的位置,可一旦变道这就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了。”

    “这你大可放心。”

    向天飞很快就知道何谓放心了。

    同吃水上这一碗饭的,快网张三的名头他也并非没有听过,只不过没想到他在船上载了个人后的速度依然不慢。

    他们是趁着夜色行动的。

    话虽如此,做海上生意的往往夜间的巡查力度甚至要比白日里还高得多,并不能真以为摸黑登船便万事大吉。

    漆黑的海面上,风声将两艘小船的行驶动静都给掩盖了过去。

    向天飞刚踏上这第二艘船的甲板,目之所及的守卫都已经倒了下去,在他们的咽喉上有一道并非是武器留下的血痕。

    他朝着时年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这位动手的姑娘被船上的火把映照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漠然。

    他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她的时候,他会下意识觉得对方和薛衣人相似了。

    当剑气刀气化为无形的时候,此人无疑已经在武道上不能再用一般人的水准来衡量。

    而这位武功绝顶的少女显然已经从船上的呼吸声中听出了其余守卫的位置,尤其是那位被他说是武功不比他差多少的那位。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一抹刀光。

    夜色之中的一道青碧色直接穿透了舱板,这迅如惊雷的刀居然让他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一种盛极的绝艳。

    刀光太薄太轻,像是在破空而入的一瞬间径直被这舱板让出了一条缝隙,如一缕轻烟穿了过去。

    可他分明从缝隙中闻到了一股迟来的血腥味。

    这一刀毙命的利落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

    等船上的守卫全部被解决,时年打开货舱的舱门,不出意外地看到比上一艘船上数量还要多的被拐来的姑娘,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就算是夜晚她们又如何能安眠入睡,此时听到动静,一双双眼睛都朝着她看了过来,甚至有些人下意识地朝后瑟缩了几分。

    看到进来的是个姑娘,她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等到和上一条船会合,有东三娘替她给这些姑娘验伤检查,登记名姓来路,时年总算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安定。

    她坐在船尾仔细地擦拭着收回来的飞刀上其实已经并不存在的血污,觉得自己收留东三娘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们,我看她们想回家的也不在少数。”金灵芝开口问道。

    时年跟向天飞和张三去行动的时候,金灵芝实在是闲着无聊,就去找这些人聊了聊。

    她此前不大明白为什么只是东三娘口中提到的将她们拐来的人说加工钱她们就会被骗入局,但现在她明白了。

    “想回去的等事情解决了才能放回去,不想被人掳走第二次的话,我想她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时年的飞刀在手中转了一圈,金灵芝感觉她的脸上有种想将幕后主使大卸八块的冲动,“你觉得会一次性劫掠来数百人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足够丧心病狂的人。”金灵芝回答道。

    “可是你近来可有听闻有人失踪的消息?”时年又问道,即便有南北方之隔,像她们这种信息渠道灵便的,但凡有些异常动静,都该收到消息了,“何况此人将据点建造在海上乱礁区域,正是海航线少经之地,本来或许是北方的势力却放到东海上来做销金窟,可见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你好像已经有怀疑的人了?”金灵芝看出了她神情之中的异样。

    “因为能做到此事的人,还得有这样的头脑,本就在这天底下数得过来,不过直觉这种东西是不能用来给人定罪的,或许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时年从扶栏上跳了下来,“走吧,我打算再把这些船搜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可惜此人的确如她所说,是个绝对心细之人,就连这些看守的人身上都找不出分毫势力归属的痕迹,或许如那天在十二连环坞见到的那位黑衣人水平的高手是能有些端倪的,可惜对方自绝得太快,完全没给她们一点机会。

    而这一批运送过来的货物,除了人之外,也只有为数不少的建材,充当了海船最下层奠基压重的作用,也断绝了从货物来源探查的可能。

    这确实是个聪明人,只可惜是个心有残缺的聪明人。

    她走进船舱,便看见东三娘正在制作新的名册。

    这个才从被绑来的困境中解脱出来的姑娘,不过是一两日功夫,已经有了举手投足之间泰然镇定的架势,时年注意到她不是按船只编号的,而是按照地域预留出来了位置。

    她擡眸看见时年,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

    她确实把这个将她从魔爪中救出来的姑娘视为天神,但她本身的筋骨也足以让她立身。

    “之后还得多麻烦你。”时年开口道。

    “这不能算麻烦。”东三娘摇了摇头,“姑娘已经帮了我们良多了,现在还要操心之后抵达船只的拦截,若能救下更多姐妹,便再好不过了,姑娘行事千万当心。”

    “你放心吧,不过此事要解决恐怕需要的时间远比我们想象得多。”

    她们在海上飘了足有七八天,拦截下来了九条船。

    饶是时年这种起初觉得海上的日子也挺有意思的,现在也感觉到了几分倦怠,好在向天飞预估其他的几条船并没有误差,想必那最后一艘船应当也不会出现问题。

    只需要最后再行动一次而已。

    夜色的掩护之下,张三重新操纵着小船起航,这一连数天下来,就算他一开始也能说着调侃的话,现在也因为对方那可怕的掠夺规模,而感到了一阵无奈,而站在船头被海风吹动起来披风和长发的少女,看起来更像是一尊沉默的杀神。

    向天飞远远地对着他们打了个手势,张三看出那是船只接近的意思。

    海上起了雾,让能见度大大下降,今夜又只有疏淡的月光透过浓雾落下来。

    好在前方轮船的黑影已经显现出了轮廓,他们确实没有找错目标。

    这就是那最后一条船。

    向天飞松了口气,他这也算是成功完成了老板的任务。

    然而他还没跳上船,那本该是一片寂静的船头突然响起了刀兵相接之声。

    糟糕!

    他紧追而上,便看见那青衫少女和数名黑衣女子交手在了一起。

    时年本以为这艘船不过是守卫的功夫更好些而已,说不准只要防止对方服毒,她还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然而她登船出手之时,却骤然惊觉在甲板上的并不是那些统一制服的守卫,而分明是一个个黑纱覆面的黑衣女子。

    那是常春岛日后门下的黑衣圣使!

    这仓促之间的惊变让时年不得不当即变向刀气的发作,在甲板上落下了一道极深的印痕,下一刻一把把银光闪动的长剑就已经冲着她招呼了过来。

    对方的剑阵自然比不上当日拥翠山庄之中所见的剑阵之威,可时年本就盘算着要上常春岛一行,情知恐怕是常春岛圣使出行或者返航,遇上了这条船发觉不对,抢先她一步控制了下来,算来大家也是自己人,如何能下死手。

    她这一留手便给了对方发难的机会。

    数把长剑直指她要害而来之时,在甲板这方寸之地间游移腾挪、从剑光中穿过的少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银丝手套,她猝然揉身而前,像是要撞入一位黑衣女子的怀中来破阵,却是突然一手各抓住了一把长剑的剑锋。

    剑刃分毫也没在她手上留下伤口。

    向天飞和张三登船之时正见她手握剑刃踏空而起,足尖一左一右击中了面前两人的穴位,人又紧跟着旋身掠过那不能动弹的两人的肩膀,落在了她们身后,伸手扣住了她们的咽喉。

    同伴受制于人其他人也不得不先放下了武器。

    时年朗声道,“各位姐姐得罪了,在下乃是夜帝门下,本为救援船上被绑之人而来,不想已有各位先行动手,这才误会了。”

    她不说夜帝门下还好,一说之后她发现本发现她并非敌人已打算收手的几人,又一次将剑指向了她。

    时年唇角一僵,发现这个自报家门和此刻船上的情况,可能不是那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