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覆水之痕画上眉儿骁腾逐日齐晏春山可望周板娘惊涛拂云录扶兰半旗水格

返回顶部

    辛秀刚去屋内休息没多久,申屠郁便抬手在这屋内布下了一个禁制,这禁制是为了防止邪物进入此处伤及徒弟。

    他准备前去处理这鬼镇内的东西,当然要先安置好徒弟。

    在离开前,申屠郁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骡道士。他跟了徒弟一路,自然知晓这骡道士是个什么样的底细,虽然现在看上去老实,可他先前屡次三番想伤自己徒儿是真的,而且还是贼心不死,暂时的听话只不过是因为被徒弟反制住,不得不装出无害模样罢了。

    申屠郁思考了片刻要不要直接在这里替徒弟解决了他。

    骡道士从被他注视开始,就觉得不仅脑壳发凉,后臀也发凉,全身的毛要是能炸起,他立刻就能变成一只毛茸茸的骡子。先前申屠郁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骡道士只是觉得这人神秘,如今被他用这种目光一望,骡道士心警惕不已,觉得此人定是个危险人物。

    申屠郁朝他走近一步,骡道士猛地后退,差点都没忍住冲进房里去找辛秀救命。可申屠郁走了一步,又改变主意,并没有真的对他动手。

    申屠郁:要是杀了这骡道士,徒儿一路没个活物作伴说话,也没有代步之物了。也罢,看在他还算识相,先暂时饶过他一命,等他有异动了再处理不迟。

    于是他转身出了屋子,还一派寻常地带上了门。

    骡道士大松一口气,踩着蹄子哒哒哒走到房门边,准备去喊醒辛秀,让她赶紧走人,别在这和神秘男子胡乱纠缠了,免得不小心连小命都纠缠没了。以这男人的修为,无缘无故怎么会对辛秀这小姑娘那么好,绝对是别有所图。

    骡道士忧心忡忡,准备让辛秀认识到这美貌男子的险恶之处。可是他刚想用蹄子凿门,就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不对啊!他和这小丫头又不是一伙的,他可是被迫与她同路,如今还被欺压着,他们有仇的,她若真遇上了个心怀不轨的恶徒,被骗了被杀了,对他不是更好!到时候他趁乱逃走还有别人替他报了仇,岂不美哉!

    骡道士终于理清楚了,顿时心安理得,甚至幸灾乐祸,十分期待起来。该,这被美色所惑的小丫头,活该被人骗。就让她见识见识这世界的险恶!他想着,又老神在在踱步回了自己的角落。

    申屠郁离开屋子,拂袖立于空,一双深邃暗沉的双眼巡视周围屋舍。明明已经天亮,可阳光照在这镇,丝毫令人感觉不到温暖,只有一股惨淡白色。

    他的目光定在镇子最远处一座寻常宅院上。这镇各处,都有飞头鬼和地行尸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恶气,只有那座宅院全无鬼物气息。

    太过干净,便是异常。

    以他修为,这个距离眨眼便到,他站在宅院门口,见院门禁闭,两只白色灯笼轻轻摇曳。申屠郁手指一弹,两只寻常灯笼上冒起火光。

    被他点燃的那一瞬间,白色灯笼变成两个长着白毛的脑袋,猛然张开大嘴朝他咬来。申屠郁眼皮都没抬,从它们间穿过去,掠过它们的那一瞬间,两个白毛飞头鬼猛然被火焰吞噬,变成两个火球,发出哔啵的燃烧声。

    白毛飞头鬼,比之寻常飞头鬼更难炼制,只是一只白毛飞头鬼,喷吐出的口涎就足以让方圆数里生出疫病,然而这两只不幸遇上了申屠郁,没能发挥出半点威力就被烧成了渣。

    院门上贴了两张门神图,在飞头鬼开始燃烧后,凶神恶煞的“门神”就突然活了,赤脸红瞳血盆大口,从画上探出脑袋和身子。如果辛秀在这里,她一定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国版的贞子,人家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这两位从门神画里钻出来。

    申屠郁对这种虚张声势的小东西并不在意,一手按在门上,直接将两个还没完全钻出来的东西给按了回去。他的手长且白,因为徒手捏碎一张凶恶脸庞的动作,指节弯曲如刀,显出一种凌厉。

    “撕拉——”他捏碎一张凶恶鬼脸时,画上一张“门神”画直接自燃起来,另一张门神画的凶人见状,脸庞上露出个惊恐万分的表情,红色的画纸瞬间褪色,仿佛油彩剥落,一道形状如虫的阴影从画上脱落,逃命没入门缝,往宅子里去了,大约是去给主人通风报信。

    申屠郁推开门,见宅院内森森幽寂,树木荫蔽,湿气弥漫,泥土腥气甚重。

    他踩在地砖上,脚下用力,地砖发出嘎吱的碎裂声,从这碎裂的缝隙里冒出一堆触须,又慢慢爬出一只黄褐色蚰蜒。

    这东西是寻常能见到的一种小虫,十几对细长的脚分布在节肢身体两侧,看上去随便一脚就能踩死。

    可是,这里并不只有一只。

    碎裂的缝隙不断爬出蚰蜒,几乎眨眼间就遍布了整个院落,密密麻麻覆盖住青砖地,爬上两旁游廊和粗壮树丛,还有不少蚰蜒试图往申屠郁身上爬。申屠郁垂眸看这些小虫,对这能吓晕密集恐惧症,吓死怕虫人士的一幕视而不见,眼反而露出一点意外之色。

    原来,这里躲着的是一只妖。若他没感觉错,大抵还是他从前见过的。同为妖族,哪怕他现在用的这具躯体是人类,他也能感觉到周围似有若无的妖气。抬手轻勾,那一丝丝妖气从虫群散逸出来,如同轻飘的丝线落在他手。

    妖族认人,从来都是认妖气。

    确实是他当初见过的那一只蚰蜒小妖。申屠郁确认了,抬手挥散那丝妖气,抬脚往前踏上一步,沾上他腿的蚰蜒,全都像被大火烧灼,瞬间凹陷焦黑,空气一股焦味刺鼻。

    踩着虫潮走出去几步,正前方晦暗的屋内走出一个貌若好女,身材却高挑修长胸膛平坦的男人。

    男人眯起眼睛与他对视,态度慎重,语气怨毒,“何方修士,非要来此与我过不去,烧了我看家护院的飞头鬼,如今还要烧了我这些无辜的徒子徒孙们。”

    申屠郁:“你要伤我徒弟,我自然来杀你。”

    蚰蜒妖气极反笑,“你的徒弟?你说的若是那小姑娘,她未曾受伤,反倒是你们杀了我那么多看家护院的狗,我都没有找你们麻烦,你又何必跑来赶尽杀绝,左右我们也没有深仇大恨,各退一步如何。”他自觉自己打不过这人,才愿意服软低头,可若这人真的不知好歹,他也绝不让这人讨了好处去。

    无视他眼凶光,申屠郁语气平铺直叙:“你睚眦必报,我既然已经坏了你巢穴,若今日不杀你,他日你定会加倍报复。”他倒不至于怕这小小蚰蜒,可他的徒弟尚且幼小,这蚰蜒妖欺软怕硬,只会对徒弟出手。

    虽然同为妖族,还有些渊源,但申屠郁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或者说,他从不知手下留情。

    蚰蜒妖眼神一凝,愈发警惕起来,“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认识我一般。”

    申屠郁不再多说,伸手向前,蚰蜒妖几乎是同时动作。院内森森草木被申屠郁周身之气冲击地往四周倒伏,满园蚰蜒则猛然变大,高出屋顶的丈高蚰蜒,将申屠郁埋入无数双带毒触须内,然而眨眼间,申屠郁破虫而出,挡在他身前蚰蜒被锋利金气斩成碎块,眨眼逼近蚰蜒妖。

    蚰蜒妖慌忙逼退,甚至变为蚰蜒原型来抵挡这一击。巨大的黑色蚰蜒盘绕在屋前,它的外皮坚硬,泛着黑光,挡住了申屠郁手无形的锋利金气。蚰蜒妖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申屠郁手金气消散,他直接将手指卡入他的节肢缝隙用力一撕——

    蚰蜒妖只觉身体一阵撕裂痛楚,他引以为傲的铠甲,竟然被此人徒手撕开了!这是何等巨力!然而撕裂痛楚还未结束,他就发觉又一股巨力袭来,自己整个妖身被扯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可恶!”

    申屠郁并不畏惧蚰蜒妖的毒,他炼制的这具身体,本身就是一件武器,不管是皮肤还是手或者脚。此时他的手就如同刀剑,轻易划开失去外壳保护的蚰蜒身躯。

    蚰蜒毫无还手之力,他恐惧地望着申屠郁面容与动作,忽然觉得此人这样的气势有几分熟悉,仿佛曾经见过,再想到昨日看到那小姑娘身边的食铁灵兽,蚰蜒蓦然双目睁大,失声道:“你……莫非是深涂妖王!”

    申屠郁人身与原型容貌并不相同,仅有两分相像,相比原型的妖异,人身容貌更为寻常——至少在申屠郁眼这模样很寻常。蚰蜒妖本不确定,因为他没感觉到妖气,可见面前之人看过来的眼神,他立刻就确定了。

    深涂妖王,在他从前修行的妖洞窟,曾与其他几位妖王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后来他与妖洞窟的诸妖闹翻,竟然入了灵照仙人门下,从此与他们这些恶妖划清界限。蚰蜒还记得,自己从前尚且是个小妖,曾想追随这深涂妖王,却被他拒绝,不,是被他无视。

    据说他被灵照仙人收下后,常年于蜀陵内不出,没想到会在处遇见。蚰蜒妖原本还想反抗,如今知晓面前之人是谁,彻底放弃了,摆出束手就死的姿态,片刻就被拆得七零八落气息奄奄。

    申屠郁抬手捏碎了蚰蜒妖的头,扭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屋顶,收回目光后抖落一片火苗,落在满地蚰蜒尸体上,将这满园蚰蜒烧毁。

    远处趴屋顶的辛秀靠坐回屋脊上,矮身躲过申屠郁目光,捏捏手边的熊猫叮当,“大佬他是不是发现我在这里偷偷围观了?”

    从申屠郁出门不久,辛秀就悄悄跟上了。她这人就是什么都好奇,她猜测大佬是特意来这个鬼镇行侠仗义解决问题的,凑巧救了她后,肯定要去对付这里的大boss,所以她就悄悄跟了上来准备看个现场直播。不过她很清楚自己这点修为,靠得太近会被波及,所以只是距离很远看着。

    哪怕具体情况看不太清楚,但那冲出屋顶的大蚰蜒她是看到了,也不虚此行。

    大佬不愧是大佬,几米高的虫子说撕就撕,先不提力气,就这面对怪兽的淡定从容,也足以让辛秀为他鼓掌。

    辛秀:得想个办法和这个大佬深入交流认识一下.jpg

    申屠郁早就注意到徒弟躲在远处偷看,但他假装没有发现,慢慢走回了之前那屋子,给徒弟在他之前赶回去的时间。

    在他身后,整座宅院都烧了起来。

    大火之房梁倒塌,蚰蜒大妖尸体底下的土壤深处,窸窸窣窣爬出来一条手指长的黑色蚰蜒,慌乱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