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两个人对峙着,陷入某种焦灼的氛围。
每次他一发脾气,云舒就有点害怕,但大概恐惧积攒太多,所以这会儿委屈多过害怕,连胆怯都被压下去了。
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疼,应该是真的被咬破了。
咬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么热的天,她连穿衣服遮都不能,于是瞪着他:“你根本没有,是你到我房间的。你咬我,我又没有咬你。”
那意思分明是,他哪里有惯着她。他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竟然还在说惯着她。
她的语气太过冷静,根本不像是气话。这让梁思谌感觉到愤怒和难堪。
“所以在你心里我们根本不是在恋爱,一直都是我逼你,是吗?”
他点点头,半是自嘲半是阴郁地说了句,“确实,没错,是我逼你,我竟然还奢想,你对我已经有点不同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所以我怎么做都是错的。可难道不是你答应跟我试一试?是我没给你拒绝的机会吗?我给了你很多的方案,是你自己不要的。你说你要适应,我也没有再逼你吧?”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竟然这么久了,一丁点都没能打动她。
她还是那么委屈,委屈得像是从来没爱过他。
真的一丁点都没有吗?
“我……”云舒抿唇,短暂的赌气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梁思谌一瞬间想起很多从前的细节,神色变得更加的冷漠和疏离。
他倾身过去,扣住她脖颈,用一种低缓而压迫的声音说,“从最开始你就认定是我逼你,无论我说多少遍,要你给个痛快,你都不给,但接受得又不情不愿,你根本就不想跟我试,你只是学不会拒绝,接受不了冲突发生罢了。”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迎合,什么狗屁试一试、谈恋爱,都是为了稳住他不发疯的手段罢了。他早就猜出来她只是觉得两个人聚少离多所以才违心答应他,他竟然还是陷进去了。
两年的异国恋,他多忙都会抽空飞回来一趟,怕她觉得恋爱辛苦,现在想想或许她压根儿就不想见他,是他自作多情惹人厌烦还不自知。
是他太天真,以为逼迫她,能叫她看清自己真心。
到头来还是他自作多情。
那种感觉太糟糕了,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或许吧,或许他真的就是这么糟糕,所以她才会这么委屈。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每一个呼吸间都是自尊心被击碎的焦躁和愤怒,他再次点头,“是,是我非要到你房间来,我以为我们在谈恋爱,云舒,你每天躲着我,我们谈什么?我做什么了吗?我在自己家里还偷偷摸摸,我不够迁就你?我在你房间里留宿过?我同你关上门逼你发生过关系叫你难堪?还是在你眼里,谈恋爱根本就是你稳住我的托词,我他妈就不该为这段感情努力一丁点,我越努力,越像个傻子。”
他深呼吸,过了许久才冷着脸吐出一口气,云舒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对她更没有过。
或许那句“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根本就不是气话,他是真心话吧。
云舒鼻子有点堵,明明很委屈,很难过,可突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说话。”
他最受不了她的沉默,好像事不关己,只有他一个人失控。
云舒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点悲哀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大概是要负很多责任的。
可他也真的很过分。
至于哪里过分,她却也说不清。
梁思谌攥住他手腕:“来,打我,你动手啊,我不还手。或者你现在就出去喊,说我强迫你也好,说我逼你也罢,你哭一哭,保管我爸妈可以打死我。有什么大不了的,被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就这么不信我能护得住你,我能替你挡在前头?你不信,我认了,我陪你演,我藏着,到最后还是我逼你,云舒,讲讲良心,我对你真这么不堪吗?”
云舒眼睛都红了。
她叫他:“哥……”
想说我们不要这样,可话到嘴边又哽咽。
“我不是你哥,我很失败,从小到大我都没教会你如何处理事情,所以到现在是我自作自受。”梁思谌站起身,浑身上下溢满痛苦和悲愤。
“对,是我自作自受,我没有凶你,我只是恨我自己。你不用摆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
云舒只是沉默着,看着他这样,她会心痛,觉得呼吸都艰难,想擡手碰一碰他,可发觉惹他生气的就是自己。
“哥……”她还是忍不住叫他,试探着,去靠近他,看他冷着一张脸,顿时又难过,她深呼吸了片刻,仰着脸怒视他,“是,我就是觉得你逼我,我就是想回到过去,我不想伤害叔叔和阿姨,我也不想伤害你,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做决定。你逼我,我还不能难过。我原本生活很平静,是你非要把我拽进来,你每次晚上进我房间我就觉得很害怕,我常常做噩梦,梦到谁突然推开门撞破,我没办法面对叔叔和阿姨失望的眼神。”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梁思谌残忍地提醒她,“你别忘了云舒,是我耐着性子陪你玩地下恋,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立马可以去跟所有人坦白,我向来不怕死,你知道的。”
“就许你逼我,不许我委屈难过。”云舒声音都带上哭腔,“你为什么这么强势,我很害怕,你同我说几句好听话又怎样?”
“我好听话说得还少了?”
“不够。”云舒偏过头,“你同我谈恋爱,够不够我说了算。”
“你到底要我如何?”梁思谌说话句句踩雷点,“你讲出来,我什么没替你做过,我说过,除了分手,你要求什么都可以。我就是逼你了,我现在同你好好讲你不听,那我也不介意卑鄙一点,这坏人我做定了,不然你去报警抓我好了,我活该的。”
他攥紧她手腕,把她往身前拉,强迫她擡头看他。
“你无耻。”云舒刚平复的心情又被气得头昏眼热,她眼睛不争气地又泛红,“你怎么这样。”
梁思谌冷嘲一句,“你连骂人都不会,委屈没有一点用,求财求色还是求名,你想清楚了吗?你说你想回到过去,我告诉你回不去了,做那种假定没有任何意义了。你现在要什么,实际一点,告诉我。”
云舒闭嘴了,然后两个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仿佛在冷战。
真是憋屈,吵架都吵不起来。梁思谌真想摔门走了。
但他偏不,冷战也要在她面前杵着,他不会给她空间去冷静,要难受一块儿难受。
云舒面无表情,可是她内心里想了许多许多,她确实感觉到委屈,可他猜错了,说同他试试,并不是委曲求全,她是真的想跟他好好在一起的。
但她也的确努力不出什么,因为无能为力,所以难过悲哀。
她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冷凝,梁思谌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他手指微微用力,攥着她的下颌,一副强迫加施压的恶劣样子。
云舒却卸了力气,肩膀微微垮下来,然后柔弱而颓废地倒在他肩膀和锁骨之间。
她的手臂微微张开,虚虚地搭在他腰前,她有些难过地讲:“哥,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可能太无能了,我什么都想要,可我也的确什么都要不起。但答应跟你在一起,我没有委曲求全,也没有故意敷衍你。”
说完,她微微擡起脸,手也擡起来,搭在他的肩上,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浅淡的一个吻:“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想要,包括你,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要。”
梁思谌微微偏过头,震动有之,喜悦有之,悲哀也有之。
种种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忍不住生出一些郁气:“怎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云舒抿着唇,不说话。
梁思谌“哼”一句,“我确实是你养的狗吧,你在这儿训狗呢?”
云舒气得脸红:“我没有。”
梁思谌捉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反剪在身后,低头强势地吻她,一边吻一边含糊不清讲:“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我给你什么你就接着。再说一句算了戳我心口,你也别怪我真的发疯,到时候你怕什么我就来什么,你越不让我讲,我就越讲得满世界都知道,你越怕我进你房间我就越要进来,门反锁上我就是在这儿跟你干什么,谁也管不着,被发现了又如何,反正我不要脸。你试试。”
云舒被气得胸口疼,不停咬他,到最后哪里是接吻,分明是两头野兽在撕咬,她累极了,瘫倒在床上,最后还要爬起来咬他一口:“梁思谌你个疯子。”
他声音冷静:“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