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吃了爆辣的炒米粉啊。”四马了解了来龙去脉后恍然大悟,拍拍胸口呼一口气,“我还以为丁队把‘里’惹哭了。”
也不怪四马会这样想,毕竟丁琎在全队人心里的形象就是不会怜香惜玉的铁面直男。
周轶清清嗓子:“要真是他欺负我了,你怎么办?”
“我……”四马低头小心翼翼地瞄着丁琎,他一个擡眼就把他吓得一个哆嗦,四马丧着脸看向周轶,“姐,我对不起‘里’。”
周轶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了。
热黑和四马还没吃饭,他们也点了炒米粉坐在店里,丁琎又重新给周轶点了份其他的餐食,她刚吃的那份炒米粉他没动,倒不是嫌弃周轶,只是男女有别。
周轶看热黑和四马哼哧哼哧地吃的不亦乐乎,一点也没露出难受的神情,反而一脸满足享受,好似和她刚吃的不是一种食物。
“不辣吗?”周轶忍不住问了句。
热黑嗦了一口粉:“辣,越辣越歹。”
四马吃得很爽快,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仰头饮尽,而后痛快地吁口气:“姐,我们吃惯了,不吃辣的浑身‘蓝’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饮食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一时半会儿很难改变。
周轶盯着店员刚给她端上的一碗面看了会儿,她咳了咳觉得喉头仍是火辣辣的,举着的筷子就落在碗口上方一厘米处,愣是没落筷。
丁琎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这后怕的表现让他脸上有了笑意,他适时开口:“不辣。”
“哦。”周轶一点也没被人看穿的窘迫,筷子沾到了面上。
“拉条子不辣的,姐你吃的来。”热黑说。
“拉条子?”周轶念了一遍,觉得这面的名字还挺别致的。
热黑放下筷子,两只眼睛炯炯然,周轶已经大致摸清了他的性格,他和鬼机灵的四马不一样,为人憨憨的,不会扯谎,每当给她介绍域城的人和物时,他就会双眼放光,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家乡自豪感。
“拉条子是域城特色撒,域城的面师傅忒~~厉害,面能拉得老~~长。”
丁琎看见周轶把面上的菜码拨到一旁,四马也注意到了,他立刻问:“姐,‘里’不吃皮牙子啊?”
“嗯?”周轶没听懂。
四马解释:“洋葱,域城这边叫‘皮牙子’。”
周轶把菜码里的洋葱都挑到了一边,听了四马的话她回了句:“吃不来。”
热黑惋惜地摇头:“唉,域城的凉拌皮牙子歹歹的,好吃得很。”
“啧,有什么好可惜的,‘吕’孩子撒,挑食才正常,又不是丁队,连土……”四马转眼看见丁琎,脖子一缩,最后两个字几乎落地无声,“都吃。
周轶掀起眼睑看丁琎,他没什么愠怒的表情,四马和热黑时不时开他玩笑他也一只耳进一直而出,并不放在心上。
她早觉出来了,热黑和四马虽然明面上都表现得很忌惮丁琎似的,但其实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和兄弟一般,并不是自上而下的。热黑和四马敬丁琎,不是因为他是队长而怕他,而是一种由衷的佩服、认可,所以他们对他的命令坚决服从。
周轶尝了口拉条子,面条很有劲道,沾着酱汁酸甜中还带着些微的辣,口感奇特。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周轶问,“录口供做笔录之类的。”
这话听着就像是辞职前交接工作一样,热黑立刻问:“姐,你打算离开域城了撒?”
“嗯。”她回古木里尔就是打算拿上行李走人的,她看着丁琎,“我能走吗?”
她现在已经没有嫌疑了,他自然不能一直拘着她,留下或是离开是她的人身自由。VIRUS那伙人现在还没落网,也不知道逃窜到了哪儿,在他们再次有动作前,尽早离开对她来说无疑是上乘的选择。
“可以。”丁琎应她。
四马问:“姐,‘里’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从域城飞渔海的飞机今天也有,周轶要想回大可直接订票就走,但她想等等周振国的消息,她还抱着一点希望,或许她能和陆谏见上一面。
“明天吧。”周轶答道。
最迟今晚,周轶和自己说,如果连周振国都查不到陆谏的去向,那她就离开。
“这么着急啊。”四马语气可惜,“域城还有好多地方‘里’没去过呢。”
热黑说:“姐,你下次再来域城玩儿,记得来找我们撒。”
周轶放下筷子,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红茶,抛出一句问话:“我去哪儿找你们?”
桌上诡异地静了静,周轶放下茶壶擡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丁琎,等着他的回答。
又开始了,若有若无地打探敲击,藏头藏尾的捉摸不透。
丁琎和她对视着,他能望进她的眼底,却不能洞悉她的心理。
这种场面,自然是四马最擅长应付了,他一拍大腿笑了:“哦豁,姐,‘里’想找我们还不容易嘛,给丁队打个电话就成。”
他主动道:“丁队的号码‘里’有吧,没有我给‘里’,私人的,没几个人知道。”
“哦?”周轶挑眉一笑,拿出刚买的新手机,指尖一转递给了他。
丁琎面无表情地了四马一眼。
四马头皮发麻,强笑着接过周轶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把丁琎的备用号码存了进去。
“好了。”
周轶拿回手机扫了眼,然后看向四马。
四马冲她眨眨眼。
新存入的号码备注名是“铁面骑士”,周轶锁了屏,偏过头唇角忍不住上扬。
恰时窗外面有一辆军车停下,两个身着军装的男人下了车,齐步走向了路边的便利店。
周轶的视线一直随着他们而移动。
丁琎扭头往窗外看,他注意到了,她似乎对军人有着某种兴趣,在戈壁那晚她提到了军人,四马也说过她曾问起过漠邑军队的驻扎地。
单纯的好奇?他觉得不是。
“姐,‘里’是不是对军人很感兴趣啊。”四马也注意到了周轶的视线所向,遂开口问了句。
直到那两个军人进了店,周轶才收回目光,施施然道:“我想找一个军人男朋友。”
“……”丁琎不仅觉得意外,更觉得离谱。
热黑和四马也是一脸被惊到了的表情。
“很奇怪吗?”周轶淡定地反问。
四马挠着脑袋,嘿嘿地笑着:“不奇怪不奇怪,很多姑‘凉’都有一个军嫂梦的,军人多帅啊,把枪一端保家卫国,多令人敬佩啊。”
他把军人夸了一番后,眼神不住地往丁琎那儿瞟,然后示意周轶:“姐,‘里’不觉得我们丁队不比外面的那些军人差么,要不‘里’考虑考虑他?
丁琎这下看他的眼神就含着警告的意味了。
四马干咽一下,他这次回去都不知道要负重跑多少公里了,虱多不怕痒,他索性豁出去了。
周轶半托着腮肆无忌惮地端详着丁琎,像在商场里物色商品一样,片刻后,她略微颔首反馈意见:“是挺不错的。”
而后她又摇摇头:“可惜我只想找个军人。”
热黑急忙开口:“我们丁队就是——”
“吃完了吗?吃完了去结账。”丁琎声音沉冷。
热黑心里一跳,暗骂自己差点交了底。
“明白!”热黑应道,因为差点犯了大错,所以态度愈加恭敬。
四马心虚,也跟着热黑去结账。
桌上只剩下丁琎和周轶,她像是没察觉到刚才场面上的微妙气氛,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
面对她,丁琎还真是破天荒有种拿不定的感觉,他屈指敲敲桌面:“别逗他们。”
周轶擡眼,神色莫名狭着戏谑:“我逗的可不是他们。”
丁琎眼一沉,喉头发紧。
从店里出来,艳阳高照。
周轶才从死里逃生,可她居然觉得这样的午后有些闲适,周遭的人声和洒下的阳光以及巴扎里传出来的歌声都让她觉得放松。
她看到前面路口围了一群人,欢声笑语的似乎还载歌载舞。
热黑说:“前面有人办婚礼撒。”
周轶来了兴致:“我能看看?”
热黑和四马做不了主,周轶擡头看向丁琎。
“走吧。”
丁琎没驳回她的意愿,周轶反倒还有些意外,毕竟人多的地方她不好露面,他大概是看在她即将离开的份上想让她尽尽兴。
周轶从小袋里拿出墨镜戴上,这样一来她的眼睛被遮住,也不容易让人认出来。
丁琎到哪儿都不忘观察周遭的环境,时刻保持警惕,热黑和四马帮着周轶挤开了了一条道,周轶顺利地从人群的外围进入到了人群前沿。
他们碰上的是卜族人的婚礼,新娘还在婚车里,伴郎们给在场的小孩子发喜糖,孩子们高兴地大叫,过后有人打起了手鼓,弹起了独塔尔等乐器,气氛一下就被带动起来了。
新郎和伴郎们跳起了麦西来甫,一些围观的人也加入其中翩翩起舞,这个地方离大巴扎很近,也有很多外地游客恰好碰上了婚礼,此时正举着手机拍着。
周轶被这种欢乐的气氛带动着,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
等新娘下了车,新郎把她迎进酒店,这场“舞会”才算告一段落。
日头底下站了会儿,周轶就被晒红了脸。
四马极贴心地问:“姐,‘里’渴吗?我给你买水。”
周轶不和他客气,点了下脑袋。
“别喝水,喝石榴汁撒,巴扎里有。”热黑说道。
四马一拍手:“对,石榴汁,域城的石榴可甜了。”
周轶又看向丁琎,一杯石榴汁他总不会不让她喝。
“走吧。”
域城大巴扎周轶来域城的头两天就去过,仅仅只是走了一圈,没有细逛,此时跟着热黑他们走着才发现她遗漏掉的地方还挺多。
大巴扎是古木里尔著名的市场,域城知名的特产在这儿几乎都能买到,因而这里总是游人如织,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他们从步行街走,穿过饰品区、干果区、织品毛毯区到了一家水果摊子前,热黑用卜语和老板说了两句话后,老板就拿了新鲜的石榴开始榨汁。
等待期间,丁琎习惯性地环顾四周,虽然只是极为迅速的一瞥,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的脸丁琎记得很清楚,昨晚他还特地用手电筒照了照。
那个被他打晕的斯坦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