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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失路 > 第69章

    不知道是不是海拔愈高,空气含氧量愈低人越容易困倦的缘故,周轶靠着丁琎竟然真的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到后面她也没听到丁琎和罗舒欣又说了些什么,待她辗转醒来,车上已不见罗舒欣,丁琎边上坐了一个男人,看样子应该也是域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丁琎低头:“醒了?”

    “嗯。”周轶眨眨眼,转过头往窗外看,外面的景象蔚然壮观。

    暴雨只在公路前段下,待出了岩山雨就停了,窗外的景色也开阔了起来,从千山万岭变成了漫漫无际的草原,因为海拔高气温低,这会儿草色枯黄颇有萧条之意,草上仍有牛羊在低头进食,天上云层厚重,看着离地不过几丈,还在地面上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似触手可得。

    一群高地山羊悠哉悠哉地过着马路,这里是牧道,车得让羊,热黑踩了刹车缓缓停下车耐心地等着。

    公路中段海拔已近四千,丁琎拧开一瓶水递给周轶,不放心地问:“身体会不舒服吗?”

    周轶摇摇头,接过水喝了两口又推给他。

    她降下自己那一边的车窗,外面气温大跌,料峭的风吹进车内,隐隐有入冬的感觉。

    再往前走会经过库木湖和墨湖,高原上两个极有特色的天然大湖泊,车上的那个电视台员工提出了一个请求,想在两个湖边取个景,后期好作为节目剪辑的素材,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丁琎自然同意。

    最先抵达的是库木湖,从公路上看去,湖面宽广,湖水远看着并不清澈,它的颜色接近青绿色,像是上帝画完草场后在湖里刷笔留下的颜料水,外面风大,车停在公路上还能听到湖水拍岸的声音。

    热黑靠路边停了车,后头陈怀景也跟着停下,电视台工作人员下了车往后走,没一会儿,坐在陈怀景车上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影机器下来,周轶回头看了眼,罗舒欣正站在路边。

    周轶看向丁琎:“叙完旧了?”

    丁琎想到她刚才的举止不免有点恼怒:“好玩吗?”

    周轶坦诚地点头:“给你腾时间叙旧不好么?”

    简直恶趣味,丁琎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周轶目光投向前头两个装聋作哑一副鹌鹑状的俩人,直接问:“你们丁队以前带人去队里做过节目,你们都认识她?”

    小孟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没……”

    他从后视镜里瞄一眼丁琎,怯怯地说:“舒欣姐跟着陈队来过几次队里,丁队倒是没带她来过。”

    “她和你们丁队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喊她什么?嫂子?”

    “……一开始是。”小孟有了前车之鉴,这会儿措辞谨慎,极力补救,“后来丁队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让我们别这么喊。”

    周轶瞥了眼丁琎,他别开眼咳了下,些微觉得不自在。

    她从车窗往外看去,电视台的人往下走到湖边取景,罗舒欣纤瘦的身影在风中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娇弱之态,刚才她和丁琎说话时轻声细语的,光是听她的语气就能想象得出她是个性格好的人,是那种知心姐姐般会让人忍不住想和她谈心的那类人,周轶想,她做访谈类的节目很合适。

    “你以前应该挺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在一起。”

    周轶意味不明地道了句,丁琎闻言欲要开口,恰好这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取景完毕回到了车上,他只好把心里话按下不表。

    周轶又把目光移到窗外,脸上表情些许清冷。

    热黑重新启动车子,不知是不是周轶的错觉,她总感觉坐在丁琎身边的那名工作人员时不时看她一眼,表情有点欲言又止。

    丁琎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按下心下的不悦,眼神微凉地看向对方。

    工作人员被他犀利的目光一盯,心下一跳,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周轶。

    “你认识我?”周轶错开丁琎问那名工作人员。

    对方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后才开口问:“你是……周轶吧?”

    周轶不觉意外,她好歹也是个知名的画家,媒体没事也喜欢报导她,见对方知道她,她浅淡地一笑算是承认。

    工作人员面上露出喜色:“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今天没化妆。”周轶开了个玩笑。

    “不是。”丁琎察觉到那人觑了自己一眼后说,“我很喜欢你。”

    丁琎眉头一皱,工作人员没发现,接着往下说:“你的油画风格我很喜欢,尤其是你去年的那幅《白色眼睛》,很有个人色彩。”

    周轶听到自己的作品眼睛一亮,诚挚地道了声谢。

    “上次你在大都办的画展我因为工作原因没去看成,你今年还准备办画展吗?我想去看看。”

    周轶点头:“有打算在域城办一场。”

    “真的?”

    周轶再次点头。

    工作人员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越过丁琎递给周轶:“我是域城电视台的摄影师,因为工作原因,我和本地很多画馆的负责人都有联系,你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丁琎垂眼看着周轶伸手接过名片,她前后看了看展露出笑靥:“谢谢,届时一定邀请你。”

    工作人员被她这猝不及防的笑脸给击中,愣了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期待你的新作。”

    周轶一向对欣赏自己作品的人十分友好,路上碰到了个对油画略有研究的人话就多了起来,她也很想倾听别人对自己画作的看法,有时候艺术是需要沟通的,她想表达的和别人看到的或许完全不一样,每个人的理解就是基于原画的一种再创造。

    周轶和那名电视台工作人员聊了很多,到后来她的视线完全越过坐在中间的丁琎而始终看着工作人员,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全然忽略了坐在身旁的男人。

    她不是很爱笑的人,当她真诚地笑时会让人挪不开眼,丁琎之前希望她能多笑笑,此时看着她嘴角悬着的笑意突然觉得有点儿烦躁。

    他觉得心烦,但工作人员觉得心悦,他看着周轶说:“网上都说你性格不好,看样子都是媒体瞎写的。”

    周轶笑:“他们瞎写了很多唯独这个是真的。”

    工作人员一愣,心领神会地笑开了。

    就这样聊到了墨湖,热黑把车停下,工作人员下了车去取景,丁琎觉得闷也下车透了口气,周轶跟在他后边下来,远远地眺望着墨湖登时大为惊叹。

    “好美。”她说。

    墨湖和库木湖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观,如果说库木湖是浓墨重彩的油画那么墨湖就是颇有意境的水墨画,它的湖水是灰色的,岸边有几座连绵起伏的沙山,山体黑白相间就像是山水画家挥毫而就的一幅天然图画。

    丁琎没什么欣赏美景的心情,他走到一边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向小孟要了根烟背着风点了,猛吸一口欲要把心底那股焦躁压下。

    周轶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他指间燃着的烟,不冷不热道:“见了前女友有心事了?”

    丁琎皱了下眉,莫名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平白无故地发难。

    周轶冷哼一声:“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和我比起来还是她比较适合你,温柔体贴,人看上去也比电视上漂亮,现在还不要求你转业。”

    “周轶。”丁琎语气带着警告,“你瞎说什么。”

    “被我说中了?”

    丁琎脸色一沉:“别拿自己和别人来比。”

    这句话听在周轶耳朵里又是另外个意思了,她冷笑:“我自然没有她来得‘舒心’,她肯定不会像我,总是有事瞒着你。”

    丁琎眼底积起一层寒霜:“这就是你这两天反省的结果?”

    周轶表情淡淡的,一如初相识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反省,我有决定自己行动的权利,你凭什么剥夺?”

    她略有些决绝地说:“你要是觉得我不听你的话,大可以回头去找她,我不拦着。”

    丁琎其实是知道周轶的性格的,越激越来劲,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主动示好服软,和她解释几句即可,可他这会儿不太冷静,刚才在车上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时心气儿就不顺,偏偏她现在又说出这么刺耳无情的话来刺激他,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气得脸色铁青。

    “好样的周轶,你真是好样的。”

    小孟再次被赶到了后座,这次不是丁琎,是周轶。

    电视台工作人员上车后见周轶坐到了前边询问了一句,她只言简意赅地说坐前面视野好,也不多解释,后面的路程也没再和他聊天,只一心望着窗外的风景,那些粗狂壮丽的美景在她眼眸中掠过却没能看进心里。

    她清楚自己的状态有点儿不对劲,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感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真有点莫名其妙,可以说得上是不可理喻,而让她这么混乱的原因就是丁琎的前女友的出现,她勾起了她心底对感情的猜忌、不自信。

    周振国和陆曼感情分裂给幼时的周轶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她这会儿又有点患得患失了,刚才她那样强硬地对丁琎,是在逼他也是在逼自己,她怕他心里会有摇摆,哪怕一次她都不能忍受。

    她以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前任时是没觉着什么的,那时候孟嫂说他们交往半年没见过几次面感情不深,那时她对他的感情还没到现在这个程度,何况谁没有个过去呢,可今天见到了人,她心里才有点不是滋味。罗舒欣不是娜孜,她是个真真正正的女人,漂亮又有能力,而且还和丁琎有段过往,他们分手不是因为感情耗尽而是其它原因,现在这个阻碍解决了,周轶难免会想如果今天她不在,或许他们会旧情复燃,或者如果上个月他没休假,他们可能早就和好了,那就根本不会有她什么事。

    周轶从前觉得自己是个洒脱的人,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去纠结臆想太多,可今天她才知道她也会做无谓的臆测,以前所谓的洒脱不过是因为不在意所以不放在心上。她也谈过几个男朋友,以前她在男女感情中总是游刃有余,因为她从未全心全意投入过,媒体说她持靓花心,丁琎还是第一个让她栽跟头的男人。明明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她,他也不会是见异思迁的人,可她就是忍不住去假设,万一、万一呢?

    简直有毛病,周轶骂自己。

    公路后程有一段路海拔四千多米,是全程海拔最高的路段,从车上往外看,远处雪山连绵,雪顶上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像是戴上了一顶纯金皇冠,威武壮观格外气派。路过库木格里峰时少有人不被它的巍峨所震撼,它是一座远近闻名的雪山,一半落在荆国境内,一半落在邻国,主峰最高海拔有近八千米,雪山设有大本营,许多户外探险爱好者者会特地前来挑战。

    雪山脚下的景色也很迷人,雪山融水形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滩涂,涓涓的流水静静地淌着,成千上万只的牦牛在山脚下放养。

    周轶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景色,惊叹之余又觉得胸口有点儿不舒服,刚才是堵现在是闷,四肢也些微乏力,进入了高海拔地区,她的身体有反应了。

    坐在后座上的丁琎拿胳膊肘撞了下身边的小孟,对着周轶使了个眼色,小孟挠挠头,清了清嗓子对着前头问:“嫂子,这段路海拔有点高,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周轶抿着嘴摇头:“没有。”

    “不舒服你要说哦,高反挺危险的。”

    “好。”

    从丁琎的角度看,周轶斜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显得不太有精神,他皱着眉,拿过她之前喝过的那瓶水递给小孟,又给他递了个眼色。

    小孟心里哀叹,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他们丁队处个对象还这么拐弯抹角的。

    小孟是不了解周轶,但丁琎足够了解,她心气儿高着呢,这会儿他直接关心她反倒会适得其反。

    周轶回头去接小孟递过来的水,余光瞥了眼丁琎,他双手环胸,脑袋偏向车窗那一边。

    她想,现在在他眼里,牛可能都比她好看。

    周轶回过头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拧上瓶盖时垂眼想,除了他没人知道这瓶水是她刚才喝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