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上次与大奔的意外相撞,似乎让邵林发现了商机。
一天,乐北下班回家,就看见邵林两眼放光地说:"还记得上次那个开大奔的男的吗?"
乐北忽闪着大眼睛,不太明白,等着邵林继续说。
"他这一撞,还真给我撞出点儿想法来。"
"什么想法啊?你想让那个人给你介绍工作?"乐北不解地问。
"什么啊!我是想,咱俩现在没什么钱,我又找不到工作,索性等下班我去接你,回来的路上,咱看哪辆车好,就往哪辆车上蹭,然后装难受,有钱人最怕这个,一害怕就得掏钱,咱这钱不就算挣到手了吗?!"
"啊?!"乐北把嘴都张成了O型。
"干吗啊你,有那么吃惊吗?"
"邵林,你还真能想!我告诉你,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
"别介啊,还指着你呢,人家一看是个女的,那么柔弱,还那么美丽,立马就得给咱掏钱!好老婆了,咱们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你不帮我谁帮我啊?我这不也是为了让咱俩过得好点儿嘛。"
乐北经不住哄,即使她知道这事不好,却像闷葫芦一样低头不语。
那天之后,碰瓷便成了他们的副业。乐北不情愿地一次次装疼痛,正如邵林所猜测的,有钱人不愿找麻烦,如此大把的票子就到手了,少则两百,多则一千。一个月下来,挣得比乐北的工资还多。良心最终没能抵过金钱的诱惑,乐北努力放下包袱,两眼一抹黑地干了下去。
2001年7月13日是中国第二次申奥的日子,人民把所有的寄托和希望都放在这一天,这是中国腾飞的希望。班步呢?心情平淡抱着本英语书在一个空包房里坐着,等着妈咪通知她转房。
她正全神投入,用手指在书上划拉着拼写,余光看到有个人经过房门,然后又退回来。
"哎?你是卖什么的啊?"男人指着班步的雪茄箱子。
"雪茄。"她把英语书扣在沙发上回答。
"刚九点,这么早?"
"是啊,规定八点半就要过来。您是……"班步猜想他是其他啤酒公司来查店的。
"我?10号房的,没事出来转转。"
"哦……那一会儿你们可以买些雪茄。"说着班步打开雪茄箱子给男人展示。
"学英语呢?"男人一眼看到扣在沙发上的英语书。
"是啊。"班步对来这种地方的人,从来不愿多废一句话。
"呵呵……那你好好看吧。一会儿来我们包房推销你的雪茄,今天申奥,大家心情都好,肯定捧你场。"
男人说完扬长而去,班步又看了会儿英文,妈咪还没有来叫转房,她就主动过去问,被告之,因为今天申奥,上房率很低,才订了三间,都在看现场直播呢。班步决定还是去转转,敲开了10号房的门。
"不买!不买!"一个胖男人冲着门口大喊,眼睛却紧盯着电视。
"没事,进来吧。"刚才和班步简单聊了两句的瘦男人向他挥手。
班步默不作声,胆怯地进来,绕过茶几,单腿半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刚要说话,男人说:"别蹲着,坐着吧。"坐?班步清楚地知道这个场所不能坐,坐了身份就变了,人也就变了。
班步当做没有听见,打开雪茄箱子,说:"先生,给您介绍介绍……"
"别捣乱了,关键时刻了。"胖男人又喊了一句。
班步没敢再吭声。她面前的男人从箱子里拿了一盒春泉,给了五百块,小声问:"够吗?"
"够了。"班步没有拒绝,接过五百块钱,刚要给他点上,男人示意不用了。她谢过之后出门,跑回刚才的包房,打开电视等待申奥的结果。
21点56分,这一刻是中国在世界上崛起的日子。欢呼、热泪尽显在电视屏幕。
班步一个人在包房里,心情也有少许激动。中国,崛起了。她呢?签证能不能下来?出国后能不能养活自己?今天这么大的喜悦,还是无法驱赶走她心头的那片乌云。
夜总会里人潮涌动,欢呼声弥漫在整个走廊,班步换下工服,准备回家。
一出门,映入眼帘的是满街的人,他们互相拥抱,互相击掌。班步走到灯市口,满街都是车,滴滴滴地按着喇叭。路上的行人向班步微笑,向她投来陌生但喜悦的拥抱。今天所有人都成了一家,这一幕令她感动。班步也学着向陌生人送去微笑,和迎面而来的人们击掌。她决定就这么一路溜达回家。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班步面带微笑,伸出双手准备或是拥抱、或是击掌。她回过头一看,是刚才给她五百块钱的客人。
"车开不走了,太堵了。"男人说。
"呵呵……是啊。"这时,班步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属于夜总会之外的男人。他个子不高,很瘦,长相很是普通,年龄有三十来岁,透过路灯可以看到他笑起来后眼角少许的皱纹。
在中国人最激动的一天,估计连小偷和色狼也放了假,班步放下所有提防,和男人从灯市口一路走回崇文门,路上他们边享受这种全民的喜悦边聊天。分开前,班步给他留了电话。
几个月来,碰瓷的副业,让乐北和邵林小挣了一些。
那天下班高峰,两人骑着车,从乐北的单位出发,向二环方向前行,在一个路口处,邵林眼尖地看到一辆桑塔纳2000,回头冲着乐北说:"今儿咱们就这辆吧,撞2000挣2000!"
邵林猛蹬了几下,朝着桑塔纳2000过去,在蹭到的一瞬间,邵林车一歪,乐北顺势坐在地上,大喊着脚疼,邵林在旁边煽风点火。
这时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女孩,踩着厚底鞋,乐北看到这双鞋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再一抬头,看到的是班步,顿时心慌不已。
班步一下明白了两人的诡计,冲车上的司机说:"你先走吧,这事我来处理。"
"别啊,赶紧先看看小丫头有事没有,不行咱们送她去医院。"
"不用了,看着也不像有事儿的。"班步很不耐烦,边说边瞪着乐北。
乐北低着头,坐在地上,既不敢起来,也不敢正视班步。
班步冲那个男人说:"你赶紧走吧,不还有事吗?这事我摆得平,我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要真是解决不了,再找你。"
"行,那我先走。"男人顺手掏出一千块钱递给了她,说,"解决不了再给我打电话啊。"
男人开车刚走,班步叉着腰,阴阳怪气地指责道:"起来吧,别装了,真不知道你俩还能干点儿什么!"
乐北不敢说话,就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人家班步是从小轿车上下来的,而她呢,居然在这里碰瓷。
班步没理乐北,冲着邵林说:"你还能干点儿什么啊?乐北跟着你算倒了血霉。"
邵林当然听不了班步这么说,很不忿地看着她,"管得着吗你,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完便拉起坐在地上的乐北离开。
班步被气得声音直抖,大声地冲着两人的背影喊道:"行!我不管,看你们还能怎么闹腾!有你们哭的时候!"
因为碰瓷这事,乐北和邵林之间闹起了别扭,很少说话。她经常疯狂地工作,希望忙碌之后,就能忘记那些不开心。她甚至开始担心班步这个唯一的朋友会不会因此和她绝交。
两周后,乐北得知云涛的项目被采纳,融资成功,不由得开始佩服起云涛来。他与邵林同样的年龄,却是如此的有思想、有拼劲儿。公司马上就要扩大,马总还把她的工资涨到了两千元,虽然没有像以前说的那样工资翻番,但任命她为行政主管。她想着自己的白日梦那么容易就实现了,脸上又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在回家的公车上,刚刚被提拔那一幕就像是演电影,来得太快、太突然。她幻想自己穿着小西服,在办公室得意地走来走去,对新来的员工指指点点。
BP机响起,把她拉回现实,上面显示的号码正是班步。乐北更开心了,因为班步没有忘记她,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和她绝交。
下了公车,乐北赶紧给班步打回去,班步不温不火地说:"你怎么才回电话啊?周五晚上我有时间,东直门小洞天见吧。对了,别带邵林,不想见他!"
"哦!"乐北挂了电话,原本微笑的脸,马上又沉了下去。
第2节:
周五深夜,班步从夜总会下班,直接去了簋街。
簋街依然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班步走进小洞天,乐北已经在角落的一桌坐着。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点了二十只麻辣小龙虾,一瓶燕京,一瓶冰红茶。
乐北一样没少地汇报了她的工作、她的生活、她的新同事。
发现班步的话不多,她便问:"怎么了?"
"没怎么啊,听你倾诉呢。"班步面无表情地说。
"行啊,几个月不见,学会倾听了?"
"不好吗?"
好与不好,乐北说不清。班步变了,变得忧郁,变得寡言少语,变得心事重重。也许,乐北从小到大就没能真正了解过她。自从班步去挣那二十万起,她们就再也没有一起聊过天,那二十万挣得怎么样?出国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走?碰瓷那次开车的是谁?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乐北一无所知。她甚至怀疑,坐在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她最好的朋友?莫非因为碰瓷的事让她们变得疏远?
几个月来,两人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们不得不感叹时间如飞梭般逝去,青春也在此燃烧,像电视剧里导演刻意安排的情节,一幕接着一幕,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班步,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儿生我气了?"乐北看着班步不语,有些担心。
"其实……"
"其实什么?到底怎么啦?"
班步思想矛盾,像是大脑里所有神经拧成了结。她一面想坚持自己的想法,走过艰难险阻,一面又想与残酷的现实妥协。乐北不能给她最好的建议,但除了乐北,谁还能与她共同承担此刻的低迷和彷徨呢?
班步把二十万被骗、中介接了她的案子、夜总会卖雪茄、怎么认识上次碰瓷时开车的大款,一件一件向乐北娓娓道来。乐北像听故事一样,时而拖着腮帮子,时而抿着小嘴认真地倾听。这一切的一切,没有一样不和金钱挂钩。而乐北自己呢,还不是如此。她拿着酒杯,有点儿小醉地给班步讲着,以碰瓷为生的日子,毫无顾忌地搬出云涛和邵林比较,甚至从包里掏出云涛今天刚刚送给她的CD机,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两个人赤裸裸地站在被现实击垮的边缘,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精神?物质?
乐北干掉杯中最后一口啤酒,大声地喊着服务员,"再来一瓶。"
"行了,别喝了!"班步阻止乐北。
"不行!得喝!咱们今天得把这事弄明白,到底要什么?是爱,还是钱?"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了好久。爱,我现在没有,钱,我倒是可以选,上次你看到的那个开车的大款,对我还是挺好的,有时还接我下学,带我去吃饭。"
"他是干吗的?"乐北问。
"是做医疗设备的,大概就是往各个医院卖一些仪器,自己有个小公司。应该挺有钱的,我猜一年能有四五十个吧。"
"有车、有公司,听着挺不错的了,有房吗?"
"有,是个新的小区,叫天通苑。"
"你喜欢他吗?"
"不!"班步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
"乐北,有人说感情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感情是靠金钱培养的,你相信吗?"
"开始不相信,现在……"乐北用手摸着桌子上的CD机。
"我下过决心,不会和穷光蛋、窝囊废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想过和一个拥有很多钱,但我并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钱确实可以帮助我解决前方最大的困难。"
"是啊,如果有了钱,你出国留学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完全不敢想如果签证真的下来,真的要面对一个陌生的社会、很多陌生的人,而身上却毫无分文,我会不会去要饭?会不会去……"班步拿起乐北的酒杯也抿了一口,咳了两下。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向现实妥协?"
"要!我们要去试一试!也许我们就是井底之蛙,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也许井的外面是一片光明,并非我们想的那样。也许,金钱就是感情的基础。你我现在都能吃着葡萄,为什么不吃?CD机难道没能让你对云涛动心?乐北,我知道,自己这一关是最难过的,过了这一关,前方便可以豁然开朗!"班步越说越激动,眼中泛起了泪光。
这个时间,多少五星级大酒店里面,那些妥协于自己的女子们正与她们的大款王子风流快活,挣钱的挣钱,享受的享受。第二天,她们可以开着红色的小跑在北京的路上奔驰,她们可以穿着白色的紧身裤、挂着名牌包、手拿诺基亚8850在高档购物中心选购心仪的商品。班步的要求不高,她只希望,她的妥协能换来她出国深造,能别流落在国外要饭就行了。她甚至想,只要妥协,就算不喜欢那个大款,也会对他好,就好像小说里面写到的那种,以身相许、知恩图报。
而乐北,只奢求可以吃顿好的,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乐北,你想要什么?"班步突然问。
"广播、爱情。"乐北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些我们现在都得不到,物质方面呢?"
"手机、MP3、Only的羽绒服……"
"我们骗吧!"此时此刻,班步已经给自己的心上了锁,把内心的柔弱、正义、青春张狂、自责,全部锁得严严实实。留在外面的,便是现实与丑恶!
"骗?"乐北有点儿不认识班步了,那种愤世嫉俗,此刻在她的身上已全无踪影。
"我要去傍个大款,条件是,他能支持我出国,我愿意嫁给他,即使我不爱他。"
"那王萧冉呢?"
"提他干吗?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能给我钱吗?我已经好久没上网了。"班步把他也早已锁入了那扇正义的心门。
"那我要傍个小款,条件是,带我们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说着,乐北坐到了班步旁边。
两个人合计着,怎么骗东西、骗钱。说累了,用胳膊垫着趴在桌子上看着那部CD机。
她们知道,今夜过后,从前的乐北和班步将不复存在。她们即将成长、即将世俗。等着她们的唯有光明一片,闪闪的金子就要夺目而来。
两人清晨打车回家,一夜未眠,脸色发暗,但还不忘再次鼓励对方,按她们的计划,前行!
成长,就是一个妥协的过程。
第3节:
决定走入现实国界的班步很快勾搭上了那个大款,那辆桑塔纳2000也已换成了奥迪A4。
国庆终于要来了,班步的英文学校也要放假,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休息几天。这天是最后一堂课,她的手机响起,显示是大款来电。
"喂。"班步毫不兴奋。
"亲爱的,今天几点下课,接你下学,然后去吃饭。"大款说话声很大,可以想象扯着脖子喊的样子。
"下午四点就差不多了。"
"想我吗?"大款继续喊。
"想。"班步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真想堵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听不到自己说话,她觉得恶心。
"那你想吃点儿什么?日本菜,还是……"
大款话还没说完,班步便按了下挂断键,然后再次打过去。
"电话有毛病,老是打着打着就断……"班步说着又按了下挂断键。
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节课以后了。
大款说:"要不一会儿带你去买个手机,这样老断,给你打电话太费劲了。"
"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人找我。"班步故意说。
"我不是人啊?咱们还得打电话聊天呢!"大款痴情地絮叨着。
"嗯……好吧,那你四点来接我吧。"说完班步便挂上了电话。
自从班步被别人骗了二十万之后,红色的手机再也不是她的希望,她的希望已经转移到那辆奥迪A4上了。
下午四点,一辆黑色的奥迪A4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气派,大款看到她,迎面而来,帮她开车门,班步上车,砰的一声关上,所有同学投来羡慕的眼光。被关在奥迪A4里的班步是怎样的心情,除了她自己,没人了解。她想到了北影门口一排排的好车和排队走出来的长腿美女,她们花枝招展,搀扶着比她们矮上一头、毛发疏松的已婚男人。而如今,开动奥迪A4的这个男人大班步十岁,虽然形象一般,但从未结婚,眉宇间透出少许男人的味道。
两人开车,直奔中复电讯。
诺基亚8850是班步一直喜欢的手机,然而,当下,那正是坐台小姐人手一部的产品。于是,诺基亚8250就成了班步的第二选择,蓝色的屏幕让它倍显与众不同。
大款给了班步一捆钱,应该是一万,买完手机,她把剩下的现金故意递还给大款,而他却打开班步装满英语书的书包,把钱放了进去,告诉班步,这钱就留给她花了。
两个人决定去松子吃日本菜。去吃饭的路上,大款一手驾驶,一手拉着班步。班步可以感到三十一岁男人手上的掌纹,抚摸她手时,带有粗糙的摩擦感。然而,看在包里那叠现金的份儿上,她暗自说服自己,这其实是另外一种幸福。至少,她无须为生计担忧,将来她也许无须为学费而烦恼。当然这几千块钱对她的学费来说也只是个皮毛。她的妥协必须可以换来出国后的那笔钱。
三十一岁,在班步眼里算是老男人一个,而在别人看来他却是年轻有为。他认为以他的条件,必须换来一位貌美、有知识、有涵养的妻子。他选择了班步,从她努力打工赚钱、推辞他给买手机到刚刚主动退回剩下的那叠现金,他断定,她不是个骗钱的女孩。因此,他今天主动的投资,是值得的!一万,对他来说也就是蜻蜓点水。
晚上到家,班步呼了乐北,打回来的是一个陌生手机号码。
"乐北同学,用谁电话打的啊,你的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我现在可是拿着最新款的诺基亚8250给你打电话。"班步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
"嗯……我和一个朋友吃饭呢。"乐北说话吞吞吐吐。
"云涛吧,行,继续吧。"
挂了班步的电话,乐北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很怕云涛听到,担心会被揭穿。
云涛并没在意,说:"不会是你男朋友吧?是不是让你回家啊?"
"没,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跟我说她出国的事儿。"乐北随便编了个小谎。
"哦,那你有什么梦想啊?"
"我……我想当主持人。"乐北一边回答,一边想着她的计划,说话都变得有些迟疑。
云涛听到,竖起大拇指,说:"嗯,有追求。"
乐北僵硬地微笑,并不作答。脑海里全是班步刚才的话。她心情复杂,这可是第一次在现实面前妥协。
此刻,气氛有点儿尴尬,云涛自找话题说:"干吗不用手机啊,BP机都快淘汰了,赶紧买一个吧,要与时俱进。"
怎么能不想买呢,只是她那点儿工资,只够交房租和维持两个人的生活。多少次,她站在卖手机的柜台,看了又看,过个眼瘾就离开。
云涛用手在乐北的眼前晃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接着刚才的话慢吞吞地说:"手机?对我来说太奢侈了,BP机都是好朋友送的。"
"那哪儿行啊!这都什么时代了,你也太老土了。你先说说,你喜欢什么牌儿?"
"松下GD92!"她本想脱口而出8250,但又担心太贵。
"那个啊,还真不错,适合女孩。"
乐北本以为云涛会接着说,我送你吧,但并没有听到这样的回应,有点儿失望,拿起书包,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回家路上,乐北有点儿郁闷,终于迈出第一步,但她却没能像班步那样如愿以偿。
第二天一早,坐在办公室,乐北还在想,要不就此放弃?她想打电话告诉班步,可手在数字键上放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中午吃饭回来,乐北在桌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打开第一个抽屉,会有惊喜。没有署名,但从字迹上辨认,知道是云涛。
随手拉开抽屉,看到了银色的方盒,不用再看,她也知道,平生第一次向现实妥协,成功了,手机真切地摆在面前。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张叠成桃心状的信纸,上面写着:其实,我很喜欢你。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里面传来云涛的声音,"喜欢吗?可能有点儿唐突,但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告诉你我的感受。对了,里面有一张电话卡,后四位是你的生日,你现在就可以用了。"
乐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都在加速,她能感觉到被一个人默默喜欢的幸福感。慌乱中,她只说了谢谢,便挂断电话。
把手机握在手里,那种真实存在的感觉让她踏实。安上SIM卡,拨通了班步的电话。长长的等待后,听到那边传来,"您好!哪位?"
乐北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用手轻捂着嘴,低声地说:"亲爱的,成功了!"言语中带着紧张。
"啊?!成功?哦,知道了,祝贺你。"
"我们是不是很坏啊?"
"乐北,这跟坏不坏没有关系!看到生活有多现实了吧。哎,你手机号是神州行的吧?一分钟也不便宜呢,要是有人付电话费,咱俩就多聊会儿。"
"啊?那回头还是你给我打吧。"
没几天,邵林便发现乐北有了部手机。
"怎么回事,有情况?快说,是哪个贱男人送你的,我找他拼命去!"
简单的一句玩笑,却让乐北紧张得不行,一脸严肃地说:"别胡说!这是单位配的,等我不干了还要还呢,瞎说什么啊!"
"嘿!怎么突然开不起玩笑了?我能不相信自己的老婆吗?"
乐北心虚,不再说话。
看着手机,她不得不承认,跟了邵林这么久,就连情人节,他都没有送过一件礼物,而云涛可以轻而易举地满足她的愿望。有句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爱情和金钱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呢?
那天之后,乐北就不断收到云涛送来的礼物,化妆品、香水、首饰……她也矛盾地想过要拒绝,但每次云涛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让她收下。在得到礼物的同时,虚荣心也一次又一次地得到满足。
云涛邀请乐北共进晚餐,她没有理由拒绝。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饭的间隙,云涛看着她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好啊,大好人一个。乐北对他的意思心知肚明,但故意装傻。
"不是说这个,是想让你告诉我,做你男朋友,有没有资格。"
乐北沉默了,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筷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涛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工作努力、对人友善、长得还挺帅,虽然每一样都比不务正业的邵林强上一万倍,但她的心,始终都在邵林那里。
她停顿好久,说:"我……其实……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你有男朋友,你想说其实我挺好,但就是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没有啊!"乐北小声说着,不敢抬头。
"我不为难你,咱们还是好朋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对你好,我要让你感受到幸福!"
听到这些,乐北的眼睛有些泛红,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心乱如麻。
物质和爱情,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第4节:
十一期间,大款带班步到处逛街。去Only买了几千块钱的衣服,吃了泰国菜,还带着她去他家和几个朋友打牌。
大款家的房子是一套复式,一层客厅大的可以打篮球,整个设计的主色调是白色,正是班步喜欢的宜家风格,阳光透进纱帘,从两扇大落地窗外洒进来,懒散地落到地板上。白色皮沙发后面摆着各种古董,沙发旁边有个大按摩椅。
大款和几个朋友打着麻将,班步在旁边看着,到处张望。对于居家型的班步来说,这样的设计百分百符合她的风格,这要是她的家……她简直不敢想下去,像是在做梦。自己的男朋友拥有这样一个家,让她感到骄傲。这时,她也才打心眼里愿意承认,他是她男朋友。
"那个是什么?"班步在大款耳边小声地问,目光指向墙上的一个出风口。
"二桶。"大款打了一张牌出去,然后说,"那是空调,屋子太大,我安的中央空调。"
班步继续东张西望,偶尔注视下投入打牌的大款。她猜想,也许会因为这栋房子喜欢上这个人。
几个大男人打牌到了深夜,分别开车离开的时候已经两点了。
大款让班步今夜就睡在这里,可以睡在楼上的卧室。
班步绕楼梯上去,路过挂有充满艺术气息的壁画墙,她一幅一幅地端详着,上到二层有一件艺术品,被几盏灯照着,显得光彩夺目。旁边有两间客房,上到三层是大款自己的卧室、书房和茶室。卧室里面摆放着一张单人床,整整齐齐地铺着看上去柔软的被子和一米长的大枕头,洗手间里面还有一个小型桑拿房。这房间里面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陶醉其中。
班步坐在床上,大款坐在她旁边。
"你不像那么有艺术气息的人啊,可是你家怎么装修得这么好?"班步带着微笑问。
"我是没什么艺术感,但我又不是设计师,这些都是请设计公司来弄的。"大款笑着,摸了摸班步的头发。
"哦,也是!"班步傻乎乎地答。
"不过也花了不少银子,电视台过两天还要采访呢。"
说着班步打了个喷嚏,大款赶快下楼去拿药。
还没等他回来,班步已经倒在大枕头上睡着了。
舒服的床,有种催眠的作用,不管这将来是不是她的家,至少今天,她可以把它暂时当做自己的地盘,享受一番。
大款回来看到班步已经睡着,便帮她脱下鞋,直接塞进被窝,自己也去二层睡了。
早上,班步一睁眼,就看到大款端着板蓝根,站在她眼前。
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被窝里面,第二反应知道自己穿着衣服,第三反应感觉自己的眼角有眼屎,有些不好意思,慌乱反应了一通后,大款开口了。
"睡得怎么样?把药吃了,熬夜抵抗力低,估计你感冒了。"
班步从被窝里面钻出来接过药,一夜没有脱衣服,感觉浑身有些酸。喝了板蓝根,大款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绕到床的另一侧,跪在她后面,给她按摩肩膀。班步一夜的酸痛,让他的手法倍显专业。每按一下,都舒服地深入骨髓。她闭上眼睛,享受从中央音响系统里面传出的爵士小调。
"怎么样,舒服吗?"大款温柔地说。
"嗯,挺舒服的。"
紧接着大款把班步搂在怀中,从她的头发开始亲吻。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过,爵士音乐的背景,浪漫潜伏在这栋房子的每一处缝隙。大款从她的头发吻到另一侧的脸庞,用双手轻轻地转过她的身体,把她缓缓地放倒在床上,她能感觉到,大款的嘴缓缓地从脸庞移动到她粉嫩的嘴唇上。这是班步第一次接受他的吻。她微微地睁了下眼睛,模糊地看到他已经快要燃烧的脸,一些皱纹尽收眼底。她是有感觉的,只可惜,这感觉并非来自心理,只是生理上的一种反应而已。她闭上眼睛,双唇被打破最后的防线,任由大款的舌头在她口中遨游……
她一定不能让下面的事情在此刻发生,因为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她也并没有爱上他。
正当大款的手在班步衣服上胡乱抚摸的时候,班步示意停手,然后做咳嗽状,夸张的声音把一切虚假的浪漫全然打破。班步下床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头发有些凌乱的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在墙柜里找到了新的牙刷,使劲地刷着。
出来的时候,大款已经整理好房间,准备拉她去吃早餐。
大款把班步送回去,已经中午了,她终于可以换上睡衣,窝在自己的被窝里。她环视自己家掉皮的墙壁、破旧的柜子、廉价的地板革,二十四小时前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梦,如果那梦里的男主角是个白马王子就好了。她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响起,显示是大款的短信。
"你怎么老是心事重重的?"
班步看到短信正问到点儿上,"为我的学费担心,怕真是签证下来了,出国了,会流落到大街上要饭。"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班步引导着大款,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她想得到的是物质上的支持。
短信发出十几分钟还未得到回复,可能一切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困了,累了,她渐渐地进入了梦境。
她梦见了大款的那间装修高档的房子,而房子的主人是王萧冉,他瘦高、内双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了月牙、说话的声音浑厚。两人在房子里无话不谈,他给她介绍着他喜欢的书,他收藏的画,他向她炫耀博士毕业的照片。
事实上,班步和王萧冉从未交换过照片,一是扫描起来麻烦,二是一个网友确实没有交换照片的必要。他是不是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她一点儿也不清楚。今天为什么会梦到王萧冉?班步也只是定义为自己太累了。她没想把自己心中那道锁打开,那OICQ也没有被再点开过。
晚上,班步正在和家人吃饭,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又是大款。
班步急忙点开。
手机屏幕上显示,"你把自己已经弄糊涂了,这样就乱了章法,一定要做到急而不燥,要有计划地前进。希望我的一番话能让你放下包袱,轻装前行,不要考虑学费的问题,相信你能明白我的用心。"
班步有些糊涂了,他的用心是什么?短信说得如此模糊。班步用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钻进自己的小屋。
思量了老半天,班步拨通了大款的电话。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班步再次引导他,让他把话说清楚。
"我的意思就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我对你的承诺。亲爱的,像你这样一个好女孩,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攻克每一道难关来实现你的梦想,我会一直支持你,你努力吧,你肯定行!"大款像是爸爸鼓励小孩子的语气。
"我行吗?我现在觉得我已经不行了,放假这么多天,我一点儿学习的心思也没有。我的签证还不知道能不能下来。"
"人在外来压力过大时,就要设法把它忘掉,把它化成一种动力来鼓励自己,懂吗?"
班步没吭声。
"宝贝,要抛开一切障碍,万一失败也不要气馁。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自己要努力,学费你别担心。"大款的话离班步想要的越来越近。
"那么一大笔学费,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不行,还有我呢。我可以一直供你到留学回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自己努力,千万不能急得过头,那样对你的学习反而有害无益,你现在学不下去,可能就是因为压力太大。"大款终于说出班步最想听的话。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挂上了电话,还没两分钟,大款的短信又进来了。
"刚才这些话,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考虑了很久才告诉你,希望你可以记住。"
班步回复,"一定会记住的。"
这本已经是班步所期待、所设计的,然而此刻,她还是陷入了幸福、爱情和钱三者之间。也许,爱情太过抽象,能让人受到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幸福?什么是幸福?幸福在拐角?那拐角就是不停地拐!下午的那个梦可能是幸福,但那毕竟是梦,好梦不长在。唯有钱,它能实实在在地摆在你面前,你能触摸到,它能帮你解决很多问题,唯独它买不来爱情。胡乱分析后,她有了想结婚的冲动,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对你最诚挚的期待就是,愿你的爱情不是一闪即逝的电光,而是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火焰,它既能照耀你的未来,也能照耀我的未来。"大款的痴情短信有着一吻定终身的意思。
班步在手机键盘上按了又删,删了又按,还没发出去,短信又连着来了两条。
"爱情像创造和培养孩子一样,需要从精神上和意识上付出极大的努力。"
"爱就是无限的宽容,是一点儿小事带来的喜悦,爱就是无意识的美意,自我的彻夜忘却。"
直到这个时刻,她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留宿的那栋房子,还是清晨的长吻,或者是这些他内心深处加以修饰的文字。
总之,她是有点儿喜欢上他了,要说爱,还差很多。
次日,班步又被大款接到豪华的复式楼里,在他的书房复习英文,桌上的一杯浓茶是大款给她沏的,满是图书的房间里飘着茶香。
夜里十二点,班步依旧很精神,或许是因为学习使得思想太过集中,抑或是这杯浓茶起的作用。大款又开始站在她后面,给她按摩肩膀,这个男人就像她面前的这杯浓茶,从未认真地品过。
大款也许已经设计好,今天是班步再次夜不归宿之日。班步也已经作好以身相许的准备。大款拉着班步走进二层客房,里面有张双人床,班步坐在床尾,刻意等待着要降临在她头上的事情。还好,她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大款站着亲吻班步的脸庞……嘴……颈部,直到两人已经缠绵在双人床上,班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主动帮大款解开衬衫的扣子,一步一步让所预料的发生在她身上。
这一天,她是彻彻底底地妥协了。她精神的变种,身体的赤裸,让她从某种角度来说,成为一个幸福的女孩。
她完全忽视了,所谓的幸福,只是一个口头的承诺。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沉醉在这种海市蜃楼的景色中。
第5节:
圣诞节前夕,朝阳门麦乐迪里一群人正在开着庆祝party。
班步和乐北大唱着《明天会更好》,所有的人都在大呼小叫地跟着起哄。大款则是进进出出地买酒、买小吃,忙碌着。邵林守着几瓶啤酒,几份小吃,享受着班步带给他的快乐瞬间。
半醉的邵林举起酒杯,对班步喊着,"班步,你可真行,签证真下来了,还找这么好一爷们儿。"
班步也不想扫兴,举起酒杯和邵林碰了一下。
在大款的鼓励下,班步终于打赢了第一场战役,签证下来了,语言也过了最高级,2002年2月14日,班步就要扬帆起航,迎接下一个挑战。
两个月以来,班步渐渐地爱上了大款,她用自己的亲身体会告诉乐北,物质能够成为感情的基础,她希望乐北可以很快跟上她的脚步。
然而,大款只字未提结婚的事情,他也许还在等待,等待一个出国镀金后闪闪发光的班步归来,然后直接娶了她。
临行前的几天,班步到处见朋友,准备要带的东西,忙得不亦乐乎,就连早饭都安排上了。
IT男青年被安排在某天的傍晚,班步从未怪罪过他介绍了一个骗子,骗走了她就要到手的二十万。因为人家一开始就说过,那是他朋友的朋友。
IT男青年对她的痴情丝毫未减,两个人在东单仙踪林的秋千椅上聊了一个晚上。九点多,班步被他的吉普送回了家。在车上,IT男青年忧郁、痴情的双眼望着班步,有些胖胖的脸上,眉心紧锁,憋了半天,说:"班步,你嫁给我吧。我们可以先结婚,你再出国,万一你出国不好呢?还可以回来,我在国内等你,多好啊?"他把左手插进了羽绒服的兜里。
这话听起来很认真,但也有一丝说笑。班步搞不懂,也不需要搞懂,她现在有男朋友,甚至可以说,有未婚夫。
"怎么可能?我有男朋友。"班步答。
"啊?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和我说。"IT男青年惊讶地问道。
"嗯,申奥成功那天认识的。"
"啊?是不是申奥成功一激动,一高兴就和人家好了?"IT男青年说着,手从刚才的兜里拿出来,手里什么都没有。
"别逗了,我刚认识就好啊。"两个人说笑着。
"那你亲我一下吧,让我今生没有遗憾。"IT男青年嬉皮笑脸地说。
说实话,他对班步不薄,很多时候都是随叫随到,挣钱的活儿没少介绍。人生大道理也没少给她讲。
班步挎上包,对着他的嘴碰了一下,就跑下了车,一边跑一边挥手,留在车里的是她的幼稚、任性、她本应该拥有的真正幸福。
一边跑进胡同一边猜测,他兜里是不是放了一枚戒指,这是她第一次被求婚,来得那么突然,那么不可预测。她没觉得自己好到哪种程度,甚至觉得自己很坏。她到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大款新给她买的,她又换上睡衣,换下来的衣服也是大款买的,眼前未整理的行李箱还是大款买的。这一天,她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属于她自己的了。唯独存折里面的现金,那是她一分一分攒出来的,付了在北京的语言学费、出国的机票、新西兰主课第一年的学费,还剩十二万。
从她决定出国,两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班步不再是那个刚刚走出电台门口的懵懂少年,也不是情窦初开的青年,她有了一丝淡定,一丝犹豫,一丝恐惧。她决定今天打开心灵之锁,打开一下那个许久未触碰的OICQ。
小博士的图像跳个不停。
王萧冉的留言从未停止过,九个月以来,他给班步留了很多鼓励的言语,汇报了他的学习状况、打工情况,还一直追问,她留学办理得怎么样。班步一口气把所有的留言看了一遍,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那些未加任何修饰的语句,让班步心里涌出一阵阵酸楚。
班步在打开之前就已经想好,只是看一眼,看完后,立刻再锁上这道心门。
她简单地打上几个字,"签证已经拿到,2月14日起飞,有空这两天可以通个电话。"然后在对话框里面敲上了自己的手机号。
然而,班步却没有接到王萧冉的来电,这是她预料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