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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试问东流水 > 三三、飞鸿欲过乱人影

    腊月十七,晨。

    寒冬的早晨风特别的劲冷,刮入人的脸颈处便如刀割过一般,雪却已停了。蓟都城内此时行人稀少,仅有的几个行路人也都是缩头缩手的在街檐下快步走着。

    都赞府,石狮旁,几个男仆正搓手跺脚地站立于大门前,瞧见一个瘦小的少年远远的跑了过来。一人眼尖,认出这少年正是那林神医的医童小洛子,忙迎了过去,笑道:“小洛子,今天不帮你家先生的忙,大清早跑到咱们这做什么来了?”

    小洛子气喘吁吁地道:“你家大人上朝了没有?”

    “正要出发了呢。”

    “幸好来得及时,不知大哥能不能让我见见你家大人,我家先生说有几句关于老太太病情的要紧话儿转告。”

    那几名仆人听得与老太太病情有关,知自家大人事母极孝,不敢怠慢,忙带了小洛子进去。正碰到石琚带着几个随从行了出来。

    小洛子忙跪低行礼:“见过石大人。”

    石琚看了他一眼觉得眼熟,问道:“你是何人?”

    “启禀大人,小人小洛子,是慈心医馆林大夫的药童。”

    “哦,见过见过,难怪觉得有些眼熟。起来吧,是不是林大夫有事差你前来?”

    “禀大人,我家先生差我前来禀告大人,老夫人的病还未完全根愈,自今日起尚需于每夜亥时再行针三日才行。但现在医馆那的病人每日到了亥时都不散去,先生只怕抽不开身,所以前来请示大人。”小洛子低头禀道。

    石琚听说母亲身体尚需治疗,便着了急:“回去转告你家先生,今夜戌时末我会派家丁前来接他,那些病人就叫他们早些散了就是。”

    “但是那病人众多,怕——”

    “怕什么!我堂堂左都赞的大名还镇不住这些平民百姓吗?”石琚道。

    “大人有所不知,昨夜我家先生脱口说出他乃天下闻名的‘妙手神医’的唯一亲传弟子,在百姓中引起轰动,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先生提前抽身,只怕——”

    听到这番话,周围随从们一阵惊叹,石琚也惊喜道:“哦?!原来你家先生竟是那‘妙手神医’的弟子,难怪医术如此高明。你回去告诉你家先生,我今晚一定会多派些人过来接他,怎都要请他帮我母亲将身体彻底治愈才是。“

    “那小人就先回去告知先生了,到时还望大人多派些人前来。”小洛子说着退了出去。

    辰时,慈心医馆前,依旧是人头涌涌。

    林神医仍在不停地忙碌着,旁边却不见了那药童,倒是新来了两个帮忙的伙计。

    排队守候的人群此时正在议论纷纷。

    “原来林神医竟是‘妙手神医’的唯一亲传弟子啊,怪不得医术如此高明。”

    “是啊是啊,‘妙手神医’的弟子竟能来到咱们这蓟都行医,真是天大的幸事啊。”

    “就是就是,看来咱这头痛之疾治愈有希望了。”

    “林神医真是妙手仁心,大慈大悲啊。”

    未时,一位老者轮到了林神医面前。

    林神医望着老者微笑道:“大爷,不知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那老者六十岁左右,面目慈祥,面上笑容甚是和蔼可亲:“林大夫,这一年来我总是觉得隐隐头痛,耳边鸣叫不休,口干心烦,也请过多位大夫诊治,服过丹皮、茯苓、泽泻等药,但总不见效果啊。”

    林神医替他把了一下脉,看了一下他的舌苔,又细细的问了一番症状,道:“大爷您这是肝肾精血亏损,但内热、血热、火旺不甚明显,所以用丹皮之类凉血泻火的药效果不会太明显,待我替你用银针治疗几日,再服用一些补益肝肾,峻补精备的药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老者笑道:“今日听林神医提起用银针治疗,不由想起老夫三十年前在卫城曾见过林神医的师傅‘妙手神医’用一套蟒针替病人治病,看来今日又可见到这杏林绝活啊!”

    林神医叹道:“原来大爷曾见过先师一面,只是大爷有所不知,这蟒针之术是先师创来用于虚寒湿痹之症的,于大爷这阴虚头痛之症却不合适。只是我观大爷好似另有隐疾,不知大爷可否让在下再为你探一下脉?”

    那老者将手再次伸出,林神医探得一会,笑道:“是我多虑了,大爷可以放心去拿药,我这就过来替你施针。”

    老者笑着站起来,正在这时,一名仆人装扮的人扑到他的面前:“老爷,家中出事了!”

    老者“哦”了一声,忙回头向林神医道:“林神医,在下家中有急事,明日再来请神医施针治疗。”

    林归远微笑道:“大爷请便。”

    戌时末,医馆前人群仍未散去,却见正街方向有大队人马行来。

    这群人马打着“都赞”字样的开路牌,一路分开人群,来到医馆前,一名随从装扮的人走入医馆,行礼道:“林神医,我家大人差小的前来接神医前去府中。”

    林神医站起身来,笑道:“有劳各位了。”又转头向候医的人群说道:“今日大家就早些散了吧,明日林某再替大家诊病。”

    人群中响起一阵不满嘈杂之声,但都碍于都赞府众人的威势,不敢过分喧嚷。

    林神医吩咐那两名伙计看好药铺,登上了为他准备好的轿子。一行人直往都赞府而去。

    黑暗中,一群劲衣大汉远远跟随着他们这一行人,行至街角,眼见轿子抬进了都赞府,一黑衣人凑到另一人面前说道:“统领,看来今夜是无法下手了,怎么办?”

    那人想了想,道:“下午有那么多百姓在场不好下手,晚上又有石琚护着他,确实有些麻烦,咱们还是先回去禀告主子吧。”

    他们这一群人离开不久,街角又转出几个人来,正是萧慎思等人。

    清洛轻笑道:“大哥,看来今夜二哥是无妨了,咱们现在接下来怎么办?”

    萧慎思答道:“接下来就看雪儿的了。我这局棋赌的就是齐显恕听到传言说林神医乃妙手神医的亲传弟子,一定会易容前来试探,现下他果然中计。只是他既来试探过‘林神医’确为妙手神医的弟子,便会疑心可能是冲着他来的,定会让燕流光派人在他最后现身的地方设伏,他自己恐怕早已金蝉脱壳了。他却想不到,咱们还有个雪儿,二弟又在他身上留下了记号,无论他躲到哪里都能找到他,就让燕流光的人在那里空等吧。”

    想了想又道:“伯父和有殇在许大哥的秘密地点那里应该很安全,我们可以放心行事。三弟,你和有侠及有竹、有音带着雪儿前去锁定齐显恕的藏身地点,找到后留有竹、有音在那监视,万事小心,事后你再和有侠到天香楼的西侧苑与我们会合。药铺那里是不能回去的了。”

    “什么?!天香楼?你们去天香楼做什么?”清洛不由低声惊呼,想起素娘,心头呯呯直跳。

    有德和有正挤挤眼,笑道:“李公子,咱们这一段时间夜夜都去天香楼、媚香楼、暗香楼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萧慎思盯了他们一眼:“闲话少说,行动吧。明日还有大阵仗呢。”

    亥时末,林神医满头大汗地从内室步出来,一直在外等候的石琚迎了过去:“林神医,不知我母亲的病是否又有反复?真是要辛苦神医了。”

    林神医抹了抹汗珠道:“石大人太客气了,慈心医馆有石大人庇佑,林某自当为老夫人效犬马之力。老夫人血脉每日运行到亥时时便不甚通畅,所以在下才先将她的瘫症初步治愈后,再选在这几日进一步替她通通血脉,以后她老人家定能得享高寿的了。”

    石琚大喜:“神医想得如此周到,石某真是不甚感激。我看现在这蓟都城中,家家户户都在传颂着神医的美名啊。此时太夜了,神医还是在我府中歇上一晚,明日早上我再派人送您前去医馆。”

    林神医迟疑了一下,欲待张口又好象有些犹豫不决。

    石琚不由问道:“神医有何要求,尽管说,只要石某能办到的,就没问题。”

    林神医还是迟疑了一阵才说道:“倒不是林某有什么要求。只是林某在这段时间替蓟都百姓诊病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想说出来请石大人参详参详。”

    “哦?不知是何奇怪的事情?”

    “林某在替病人诊脉时,发现差不多有半数的病人体内似乎被人下了一种‘蛊毒’。”

    “蛊毒?”

    “是啊,这些人体内的‘蛊毒’似都出于同一母蛊,而且蛊的大小差不多,都还处于幼年期,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为什么会在这蓟都近半数病人的体内发现,就有些费解了。”

    石琚听他此言不由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他知此事非同小可,南方苗夷之族利用蛊毒控制或毒害他人的传闻他也略有所知,如果真如林神医所言,在蓟都半数病人体内都发现了幼蛊,那这事就非同小可了。

    他不由得又联想到近日蓟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大皇子光王暗地里请人培植毒物的传言,传言中公主亲眼见村人被毒害之事浮上脑海,他手心顿时沁出汗来。

    这石琚位居左都赞,是前蓟国贵族之后,他少年得意,二十多年前便已出任前任蓟国国主的执笔总管,后又一路高升至左都赞,对先皇和现在的皇后二皇子兄妹忠心耿耿,是朝中支持二皇子的文官派首脑人物之一。

    这几日他正和二皇子一派对大皇子制毒并拿老百姓试毒一事穷追猛打,天天在朝堂之上奏请燕皇彻查此事,只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如果今日林神医所讲之事属实,那么会不会与大皇子一派有关呢?

    想到此节,他对林神医说道:“明日起,还请林神医多多在此方面留意,并将是哪些百姓中了蛊毒记录下来,本官自会详查。只是目前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为好。”

    林神医苦笑一声道:“不瞒大人,在下这段时间太过辛苦,今日替老夫人扎针又消耗了不少心力,只怕明日需得在府上休息一日,后日再去开诊,到时自会依照大人吩咐去做。”

    石琚笑道:“既是如此,明日林神医就在此休息调养,日后还要多多依赖神医替我府中诸人治病呢。”

    “林某任凭大人差遣。”林神医拱手道。

    两人相视大笑。

    子时,李清洛和有侠悄悄的溜进了绿衣巷天香楼的西侧苑内。

    按照约定的暗号敲开西侧苑二楼的一间房门,清洛冲了进去,见到萧慎思正微笑着望着他,不由眉开眼笑的叫道:“大哥,找到他了,真的找到他了!”

    萧慎思忙示意她小声一点,脸上却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清洛冲到桌前拿起茶壶就往嘴中灌水,“咕嘟”了好几下才放下来。用衣袖揩一揩嘴角,笑着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口渴死了,跟着雪儿转了好几条街道才找到齐显恕的。”

    萧慎思见她如水牛般饮茶,禁不住有些好笑:“可以确定他在那里吗?”

    “应该不会有错的,雪儿到那处后就再也不肯走了,而且有竹和有音仔细察看过,那处宅院虽极为平常,处于普通百姓的房屋之间,但其实是外松内紧,里面防备相当严密,想来必是那齐显恕新的藏身地点。”清洛顿了顿又问道:“大哥,既然知道了齐显恕躲在那里,为什么咱们不今夜就去突袭,把他给劫出来?”

    萧慎思神秘一笑:“因为明天咱们还得演一出戏才行。”

    清洛听他说到“演戏”二字,省起这处正是天香楼,忆起那天素娘所演之戏,心头乱撞,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萧慎思凝望着她,眸中精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有德和有正敲门进来,萧慎思回过神,问道:“消息放出去了吗?”

    有德答道:“放出去了,应该明天就会见效的了。”

    “许大哥那里有没有准备好?”

    “许大哥刚来传过话,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那好,有侠,你准备准备,明天就看你的了。大家也切记要各司其职,配合无间,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