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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厌他吗?”水穗问佳织。

  “也不是说讨厌啦。”

  佳织有点勉强似的。“女人哪即使不是像我这样的身体的人,也绝对会视他为理想的对象。所以你一定认为这样的我,有那样的男人在身边一定会幸福吧。但是”

  她说到这儿停了一会。

  “但是,我怎样也无法在他身上感到一丝丝的人性,自己的想法情感绝不外漏的一个人,你说,这个年纪的男人里,有那样的人吗?”

  “容易动情的男人里也有沈闷的呀。”

  水穗老实地讲。其实这样的男人到处都是。

  “但起码也要像个人呀,那个人简直就像个机器。”

  “祖父可是很喜欢他呦,还让他去学帝王学呢。”

  “只有祖父是这样,像我妈就不是很喜欢他。”

  “是这样吗?”

  “是啊。我想她对他的印象和我一样吧。另外,我爸也常刻意避开他。”

  “为什么呢?”水穗问道。

  佳织用手指边敲太阳穴,“太过聪明了。”边说道。

  “那个人的脑筋有够吓人的。和祖父不同,爸爸并不赞成清江当我的丈夫。”

  水穗觉得有点明白了。清江在大学里可说是顶尖的,进入研究所后,不知在友发表了几篇的论文。周遭有这么聪明的人在,对宗彦这样的男人的确构成很大的威胁。

  “那,清江大概有受到伯父的刁难吧。”

  “这应该没有吧。”

  她讲话的口气,好像谈的是别人而跟她无关的事。

  “佳织你自己呢?如果没有清江,会选怎样的人呢?”

  听到水穗这么问,佳织有点不知所措地,眼睛咕噜咕噜转,像似开玩笑地耸耸肩说道。

  “我才不结婚呢,要一直在这做个快乐的单身贵族。”

  但是,她那沈溺自己想像世界的神情,却没有逃过水穗的双眼。

  晚餐于是六点开始。

  和式洋式都有,十分丰盛的一餐,和竹宫家有渊源的人围坐一起。

  餐桌是晚会专用的长形大桌子,宗彦做的是最上座。三田理惠子不见人影,对于是这点,水穗曾询问帮忙铃枝,才知道理惠子大约一小时前就已经回去了。

  “今天是赖子的七七忌日,多少有点顾虑吧。”

  铃枝柔和的语音中,掺杂点不满的意味。她在这个家工作已数十年了,看着赖子从小长大,比起宗彦等人来,要对这个家要了解太多了。只要知道这点,也就不难体会她对宗彦和三田理惠子的观感。

  铃枝如今默默地端送料理。

  如往常般,晚餐上最出风头的是胜之。喝过酒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从高尔夫聊到出国的见闻,这么爱表现,无非是想掌握现场的主导权吧。

  宗彦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适时地附和着。对这种亲戚间烦杂的交际应酬,不管经历几次水穗还是觉得受不了。

  除了宗彦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听胜之吹嘘。名叫松崎良则的男人,窄背肥肚,并不是像胜之那样突出的类型。外眼角下垂,看起来很和善。

  “松崎伯伯一点也没变呢。”

  水穗对身旁的佳织咬了一下耳朵。“总是呵呵笑着,好像一点烦恼也没有。”

  “但人有点太好了。”

  佳织也低声回话。“总是躲在近藤叔父的身后,连在公司里也一点都不引人注目。”

  “或许真是这样。”

  水穗再一次,看着那肥胖的小男人。

  松崎良则的父亲是幸一郎的哥哥。似乎是幸一郎创办公司时的搭档。他父亲生轻时因意外亡故之后,良则继承母亲的姓,年纪比宗彦大三岁,在公司里担任稽查的工作。

  稍微远离三个男人,和花子和静香谈得很愉快。在静香的旁边倾听她们交谈的是永岛。他偶而会插一两句话进水穗她们的交谈。

  “关于是刚刚问你的那件事情,”

  坐在水穗对面的清江仁一,轻碰永岛的手说道。

  “永岛先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娶妻呢?有意的话应该要多少有多少吧?”

  永岛差点被嘴里含着的东西噎到,急忙喝了一口身旁的啤酒。

  “你会这样问还真是稀奇,你不是一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吗?”

  “没有这回事,只因为是你,而忍不住想知道,至今不结婚是否有什么理由?”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永岛苦笑地说道。“只是找不到适当的对象罢了。而且也一直没空,若找到好对象,就算再忙也会马上结婚。”

  “听你这样讲我放心多了。”

  “放心?好奇怪的措词。”

  永岛稍微挪动一下椅子,将身体转向清江。

  “而且,因对手是我而在意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为什么我不结婚的事情,你会这么在意呢?”

  接着,清江举起酒杯,注视着。

  “这是当然的吧。在我最重要的人身旁,一个有魅力又独身的男人成天晃来晃去的,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清江先生!”

  一直保持沈默的佳织,像是气不过而嘟着嘴。

  “不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对永岛先生太失礼了。”

  接着,永岛看看佳织又看看清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有趣。你把我当成情敌?这对佳织小姐岂不是太失礼了。”

  “才不会,对吧,佳织。”

  佳织瞪着清江,后者有些悻悻然的。

  “而且,永岛先生显然对和佳织结婚这件事在法律上是怎么规定的并不清楚。实际上,日本的法律里有明文规定,直系三等血亲是不能结婚的。”

  “清江”

  这次是水穗在瞪他,并且眼望向静香的方向。他那太过大声的发言,可能会对很多人造成伤害。还好,静香好像没听到刚刚的谈话。“小声点。”

  水穗小声地给他忠告。

  但是,清江讲得正兴奋,一点也不在意地耸耸肩。

  “所以,两情相悦就好这在法律上是行不通的。我多么想从这么无趣的世界中,将她早点解救出来啊。也就是说”

  清江清澈的双目,突然转向水穗。“我也想早点帮水穗小姐安排安排。”

  “傻瓜。”

  佳织在傻瓜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永岛先生,水穗,不要听他乱讲。简直把我当成还在做梦的小女孩。”

  “实际上就是这样啊。”

  清江说。笑着说出的声音里充满认真意味。水穗稍微被感动了。

  “你是个还未蜕变的少女这件事,只是自己没发觉罢了。越早注意,就能越早脱壳而出。”

  “真的吗?”

  “真的。”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才不需要你的帮助。”

  

  佳织狠狠地说完后,清江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颜。在那一瞬间水穗似乎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晚餐后,宗彦想到接待室喝酒,叫铃枝去准备,胜之和松崎也在他之后,到接待室去。另外,和花子去静香的房间,一个哀悼会就这么轻易地解散了。

  水穗移到客厅的沙发上,加入永岛和佳织的谈话。清江则很感兴趣似地研究着宗彦的拼图,偶而插几句话,而当佳织脸上露出想做什么时,不管是推轮椅,还是帮她拿想要的东西,总是无微不至,频频照顾着她;可是,佳织似乎对清江刚刚那番话耿耿于是怀,完全无视煞费苦心的骑士精神。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十一点的时候铃枝来了,说是床已铺好了,随时可以就寝。水穗的房间在佳织的对面,而永岛则在宗彦对面。

  “今天没问题了。”

  这么说的铃枝对着永岛暗笑。

  “什么意思?什么今天没问题的?”

  水穗问道。

  “是指我不小心的事,”

  佳织抢着说道。

  “大约四天前,永岛先生也来家里过夜。睡前在永岛先生的房里聊天时,一不小心把枕头旁的花瓶打翻了,弄得床湿了一片”

  “不,是我疏忽,竟在那种地方摆花瓶。”铃枝说道。

  “所以我就说他可以改睡爸爸的房间因为那天晚上爸爸睡在视听室。”

  “还真是糟啊。”

  “那永岛怎么说?”水穗问道。

  “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睡了。因床只湿了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总之今天没问题了,花瓶已经收起来了。”铃枝微笑着说。

  “另外,伯父他们在接待室做什么?”

  清江有点不自在地问铃枝。

  “主人陶醉在拼图里。胜之先生和松崎先生也跟他一起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