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十二进制
收拾完，黎爽又叫了外卖，和应晴一起吃完午饭。
“喔，困了，我去睡会儿。”
说着，黎爽就睡眼惺忪地往自己房间走。
“黎爽姐。”应晴连忙叫住她，“外卖钱多少，我A你。”
黎爽回头瞥了眼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有一次性碗筷瓢盆，无所谓丢下句：“你先把这儿收拾了。”
“我收拾！我收拾！”
应晴点着头，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还是跑过来坚持。
“黎爽姐，你收留我已经很不容易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来日方长，我也不能总占你便宜。以后吃饭和水电煤的开销，你就让我A吧。”
黎爽困得要死，还要回过头不耐烦打发她：“行！喏，小票在外卖袋上呢！我去睡了。”
应晴回头看了看，突然小声追问了句：“黎爽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黎爽以为她又要问“外卖用没用券”之类的傻问题，于是冲天挥了挥手，就要关房门。
“黎爽姐，你每天不上班，钱从哪儿来啊？”
听见这句话，黎爽关门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她回过眸，困意没那么浓倦了。
应晴殷殷期待的眼神说明，这个问题她一定酝酿了许久。
怎么和应晴解释呢？
黎爽开始思考。
不过这也不是很难回答，因为黎爽隔三差五就得编一套说辞，糊弄在老家的父母亲戚。
“我做投资啊！”
黎爽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
应晴懵了一下，还不识趣地追问：“哪方面的投资啊？”
应晴是真想知道，到底做什么投资，能够每天不用打卡上班，住房租1900的两室一厅，吃120一顿的外卖。
黎爽捏了捏耳垂，审慎想了想。
她既然决定收留应晴，那大家就会在同一屋檐下住一段时间，对于自己的状态，与其欲盖弥彰地隐瞒，倒不如坦诚相告。
“我投资我自己啊！”
黎爽索性拉开门，不困了，笑着告诉她。
“投资自己？”
“对啊。把自己管理得跟一件艺术品一样，和男人们谈恋爱。”黎爽不以为意地倚着门道，“他们每个人都是我的藏家。”
“那黎爽姐，你就没有自己的事业吗？”
应晴听懂了黎爽的属性，大概就是靠男人养。
不同的阶段，靠不同的男人。
“这不是妥妥的恋爱脑吗？”
老实本分的应晴，质疑。
黎爽一听就不开心了！
她径直走过来，义正严词地杵应晴：“老娘我不是恋爱脑！我是事业脑！恋爱，就是我的事业！”
说完这句，她不屑地甩了甩一头卷发，扭动着腰肢回房。
这次真的要睡觉了，不与夏虫与冰！
就应晴这个脑子，又轴又梗又保守落后，她是真懒得给她洗！得过且过吧。
“笃笃笃！”
还没完。
大门传来敲门声。
黎爽驻足，给了应晴一个“去开门”的眼神。
应晴屁颠屁颠儿，小跑着去开。
她好像习惯了，被人吩咐着做事。
“是你呀。”
原来是吴佳宝，他又不请自来。
“姐！奶茶！”
佳宝提着两杯打包的茶百道，见应晴在，立即机敏地将自己的一杯递给了她。
黎爽高傲地白乜了一眼，丢下门，进了房。
吴佳宝赶紧趁着留门，也钻了进去。
应晴手握奶茶很尴尬，这俩人一会儿不会要白日宣淫吧？
动静可别太大。
看看外头的毒日头，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姐，红茶姜奶，不加糖，加奶盖，热的。”
吴佳宝讨好地凑到黎爽面前，蹲下，谄媚她。
黎爽低头看了看佳宝满月一样的脸，心头微微一漾，而后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小子够细心的，记得黎爽的生理期快来了，热饮很贴心。
但下一秒，她突然又用轻抚的手，重重拍了帅哥的脸颊一下，娇嗔道：“就送奶茶啊？！”
黎爽怎会不知，这臭小子是故意挨过了饭点儿才来。
毕竟一杯奶茶钱和一顿外卖比起来，还是可以省下不少。
这就是和男大谈恋爱的唯一缺憾了，感情上永远热泪盈眶，但经济上，永远别有太高的指望。
“下次，下次。”
吴佳宝站起身，坐在黎爽身边，凑过来，就要亲她的脸。
黎爽伸出一只手，抵住。
佳宝只得尴尬地坐直身体，假装帮她戳奶茶。
“捞女”有很多种，并不都是刻板印象里的，和男人交往，要个包，求个转账，便是“浅捞”；
也不是往死里薅羊毛，让对方卖血玩命养自己，逼到跳桥，闹出人命，就是“深捞”。
真正像黎爽这样处于王者段位的“捞女”，对这些“低端渣”完全不屑一顾！
黎爽的思路，万物皆可“捞”。
除了钱，还可以捞“圈层价值”“情绪价值”“陪伴价值”“性价值”……
但今天她想“捞”个不一样的。
她想借用一下吴佳宝高贵的大脑，捞一下“智慧”。
“佳宝，我问你，什么样的微信名，能够让IT男一看就上头？”黎爽问。
吴佳宝一听，心里隐隐浮出一丝不悦，酸酸道：“酸石榴地（35D）。”
“别闹。”
黎爽锤了他手臂一下！佳宝手里的茶百道，立刻溅出奶白色的好几滴。
明知黎爽这么问，肯定是有了新的勾搭对象，但佳宝也毫无办法去阻止她。
毕竟这段感情，一直是黎爽占据高位，牢牢掌握着主动权。
当初吴佳宝对黎爽死缠烂打，黎爽拗不过，提出一个要求才同意交往。
那便是——俩人不公开确定情侣关系，她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吴佳宝不得纠缠阻拦。
她宁愿喜欢IT男，也不喜欢自己这个理科男。
佳宝虽然很失望，但还是诚恳地回答她：“你可以叫‘十二进制’，这帮闷骚IT男，就吃这一套。”
黎爽虽然二本毕业，但学过计算机的都知道，只有“十进制”和“二进制”，哪来的“十二进制”？
吴佳宝别是在教她哗众取宠吧？
“有什么说法吗？”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
想要接近何人可，必须一击即中，现在能帮她的，就只有吴佳宝了。
“人只有十只手指，所以世界上才会出现十进制。”吴佳宝举了举自己的双手，解释，“而玛雅人有十二只手指，所以他们是十二进制。”
“噢。”
黎爽第一次知道进制的由来，吴佳宝竟然讲得如此通俗有趣。
“所以你取这个网名，一定会引起对方的兴趣。”
说完，吴佳宝埋下头，吸了一口奶茶。
黎爽提醒：“喂，这杯好像是我的？”
吴佳宝失意地将杯子递过来，落寞试探道：“我喝过了，你不介意的哦？”
黎爽嫌弃地打了他手背一下，将杯子推走。
旋即，她认真低下头，把自己的微信名由“（爱心）judy贝尔~（嘴唇）”改成了“十二进制”。
吴佳宝默默站起身，将剩下的奶茶搁在床对面的窗台上，背起包，将忧伤的眼神藏在斜刘海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黎爽没觉察。
她从“名门小姐茶话会”里点开何人可的头像，发送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而后，便是等。
感情和投资一样，等待有时也是一种努力。
黎爽预设，何人可这条大鱼突然浮出水面，必然引来“渔人”无数。
这两天他微信肯定炸了，新好友多到加都加不过来。
所以，她才要取一个能抓住对方眼球的网名。
效果很好。
半小时后，何人可竟然真的通过了黎爽的好友申请。
还发来了一个“笑脸”表情。
尽管这个笑脸没有露出“牙齿”，还是让她欣喜万分。
黎爽盯着空白宽阔的对话框，心“砰砰”震颤了好久，仿佛拿到了某间宝库门的钥匙，里面一定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金山银海。
但黎爽没有冲动，她深知，男人就不是个爱聊天的生物。
如果没有什么“巧语”能打动对方，那么沉默和等待一样，都是加分项。
聒噪的女人，是不讨人喜欢的。
就像此刻隔着门在客厅叽叽歪歪打电话的应晴。
“师傅，是我是我！我电话号码没变！嗯嗯嗯，在家呢，我旁边没有人！”
黎爽听清了，应晴这傻丫头竟然在和她曾经的暗恋对象通话。
下船不提船上事，上船不思岸上人。
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
“上周发给您的数据包的加密口令吗？”
应晴急切地凑着手机说话。
黎爽感觉到不妙，掀开裙子，就从床上一骨碌地跳了下来！
“师傅，您辛苦，拿笔记一下，加密口令是：73……”
应晴跪舔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黎爽强行夺了过来。
她直接单手给掐了！
“黎爽姐……！”应晴很震惊。
黎爽则握着她的手机，指着她的鼻尖，很稳定地发挥：“你脑子抽住了？！都离职了，你还接前同事的电话干嘛？还没被白嫖够？”
“我师傅就是问我一个加密口令……”应晴红着脸辩解。
“你现在已经不拿工资了！懂么？”黎爽霸道地抱起胳膊，不听，“工作上的事，要么他们自己解决，要么付费咨询你！”
“不是，黎爽姐……”
应晴很想对她解释一下她并不想听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时，应晴的电话又在黎爽手上响了，黎爽冷着脸，索性自己接起来。
对面的声音一听就很急切：“应晴，你赶紧把上次数据的口令发我！梁珊卖出去的数据有问题……”
黎爽冷笑一声打断：“你们自己卖出去的数据有问题，找应晴干什么？她已经离职了！离职，懂不懂？大家钱货两讫，从此byebye了您呐！”
刘放一听这嚣张的语气，就知道不是应晴，但他确实着急，于是立马换了副谦和有礼的话术：
“您好您好！是应晴的朋友吧？是这样的，应勤走之前有一条工作忘记没交接清楚，我就是问她一下。劳您把电话给她，我把手头这工作了了，才能腾出手来给应晴做其他平台的内推。拜托、拜托了！”
黎爽一听，人都走了，居然还厚颜无耻追着画饼，太无耻了！
她立马冲了句：“那你先内推！offer来了，就给你口令！”
说完，黎爽又恶狠狠地掐了电话！
这时，应晴脾气就是再好，也受不了黎爽这三番五次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了！
她恼怒地抢回自己的手机，很不开心道：“黎爽姐！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你怎么能随便接挂别人的电话呢？就算是住在一起，也不该这么强势地乱管别人闲事吧？”
黎爽也恼！
这丫头是忘了自己昨天在日料店，踩着风火轮，跟个哪吒似的，就冲过去就怼渣男的事了吧？
搞得渣男回去就把黎爽给拉黑了！
这是第一次打破了黎爽“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蝉联记录。
黎爽一向觉得，做人别那么狭隘。
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彼此的“人脉”和朋友嘛。
危难之时，男人如果念着往日的情谊，帮自己一把，那自己也不吃亏嘛！
算了算了！
黎爽有点后悔，尊重他人因果，放下助人情节，帮人三分已是情。
对应晴，她的确用力过猛。
黎爽看似独立冷漠，但另一面也对应着脆弱和心软。
下一秒，应晴眼泪咕噜地把实情对她如实相告了，黎爽一瞬间又全部原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