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秋和姚郁庭来到厨房,林织秋问:“要我带什么?”
姚郁庭吩咐在一旁忙碌的江阿姨,“找几个礼盒,让小林带给姚堇言姑姑。”
等江阿姨离开,姚郁庭说:“小秋,帮我个忙。”
姚郁庭很少这样亲切的喊林织秋,她不自觉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林织秋搓搓胳膊,“有事您说话,整的怪肉麻的。”
姚郁庭严肃的看着她:“我需要你和陶酌棠拉近关系。”
林织秋不清楚姚郁庭工作上的事,不免有些疑惑。她的疑惑正好附和姚郁庭对她的定位。
姚郁庭解释说:“我们公司想和叶生树的公司合作。叶生树现在是优质股,对合作对象要求苛刻。
我们公司从没涉足科技领域,竞争优势不太明显。
我试探过几次,叶生树不太想和我谈。所以,我打算从陶酌棠这里走走关系。
可我不清楚小姑娘喜欢什么,只能你出马了。”
林织秋想,连陶家的别墅都是他送的,陶酌棠连一个机会都不想给他,看来他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姚郁庭见她满脸懵懂,强调道:“小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林织秋比个‘OK’,“我尽力。”
她想了想,问:“我挺讨人喜欢的,对吧。”
姚郁庭终于露出笑容。他摸摸她的头:“交给你啦。”
林织秋带着礼盒回到车上。才关上车门,陶酌棠便说:“我和我妈说过了。”
林织秋应了一声,告诉她:“姚郁庭想和你们公司合作,让我和你拉近关系。”
陶酌棠冷笑,“他想得美。”
林织秋看她的侧脸,问:“你说不是不喜欢姚郁庭?”
陶酌棠点头,强调道:“我恨他。如果杀人不犯法,他坟头草得有三米高。”
林织秋如同遇到知己。她小声嘟囔:“我迟早会……”
陶酌棠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林织秋大声说:“我说,我也恨他。”
共同的喜好可能会让两个人成为朋友,但共同的厌恶对象会让两个人成为知己和死党。
姚家到陶家短短的路程,林织秋和陶酌棠已经建立的深厚的情谊,超额完成姚郁庭的期待。
陶太太很有待客礼仪,亲自在门口迎接林织秋,似乎非常期待她的到来。
林织秋才下车,她便拉着林织秋的手,把她带到客厅。
陶家客厅没特意做挑高,不像姚郁庭家那样气势恢宏,更有烟火气。
陶太太准备了满桌水果点心,热情的邀请林织秋共进午饭。
陶酌棠猜林织秋担心姚堇言伤势,她自己也挺担心的,便问:“妈,姚堇言人呢,他伤怎么样了?”
陶太太叹气,“吃了药,上去睡了。还能怎么样,慢慢养着呗。早上帮他冷敷过,那淤青也不见好。我看今天比昨天看着更吓人了。”
陶太太问林织秋,“小林护士,是不是我敷的方法不对啊。”
她仔细数着,“冰袋里有冰,我也用纱布缠了——”
林织秋安慰她,“您别着急,恢复期的伤看着是更吓人一些。待会小姚先生下来,我给他看看。”
她当然想立即看见姚堇言,又担心表现的太过积极,引起陶太太的怀疑。
她说:“您的中药呢,有什么问题?”
陶太太犹豫片刻,对陶酌棠说:“小叶回来了,你去楼上找他吧。”
这是要支开陶酌棠的意思。
陶酌棠本来对陶太太的中药没有任何兴趣。
在她看来,陶太太身强体壮,体格比她这种亚健康的年轻人更结实,补药中药之类的,纯属安慰剂。
但陶太太行动神秘,她忍不住好奇起来。
她不满道:“我不走,我也要听。”
陶太太急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掺和。”
陶酌棠犟嘴,“不是十年前,说我人老珠黄,嫁不出去的时候了?”
陶太太声调立即拔高几度,“我能害你吗,我还不是为你好,你倒埋怨起我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没良心的东西。
要不催你生孩子,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我对你多好!”
每次吵架,不管最初目的是什么,陶太太总能把最终原因归结为陶酌棠没孩子。
陶酌棠记得,在自己没结婚之前,这个原因是自己没结婚。
她觉得没意思,不想和她妈妈浪费时间,便和林织秋打个招呼,去楼上了。
陶太太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小林护士,让你看笑话了。”
林织秋摆手,“没有,我觉得很温暖。”
陶太太这时才想起她是孤儿,没爹没妈的长大。她有些感慨:“陶酌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是当着林织秋面,拿她的不幸和自己闺女比。林织秋确定了,这位女士是真不会聊天。
陶太太说:“走吧,我们去看药。”
说到药,林织秋想到姚郁庭过敏的事。她问:“姚先生的药,是您帮忙拿的吗?”
陶太太点头:“我们看得是同一个老中医。他的药怎么了?”
“没事。”林织秋说:“听您说中药,想到姚先生喝得安神汤。”
想了想,她说:“看姚先生的样子,可真想不到他是注重养生的人。”
陶太太表示赞同,“谁说不是呢。我们家之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吃都吃不饱,谁还在意养生。估计是和我嫂子学的吧,他们有钱人都怕死。”
姚夕雾说过,如果没有她妈妈,姚家还在吃猪食。林织秋想,姚郁庭现在一副慵懒贵气的样子,谁想到竟是靠娶老婆赚回第一桶金。
她又想,既然是正规药房拿得药,肯定不会是配药时出的问题。
她试探道:“您一个人拿药方便吗,下次需要我陪您去吗?”
“不用麻烦。我不是一个人。棠棠她爸每次都陪我。”陶太太问:“我哥的药是不是快吃完了?”
她算算时间,“还不着急拿药吧。”
林织秋怕她起疑,敷衍了几句,又换了个话题:“我想问您,姚先生脾气一直这么大吗?”
见陶太太看自己,林织秋做出后怕的样子,“您没看见,他那天真的很吓人,鬼上身似的,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
陶太太本来在找药包,闻言停下动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有些惆怅,“我爸就是个酒鬼,屁本事没有,只会打人。喝完酒打人,没钱喝酒也打人。我哥和我,真是从小被他打到大。
我妈身体不好,家里全靠我哥顶着。我哥本来能上清华北大的,为了养家,他初中上完就辍学了。
我哥很聪明的,又有本事,都是我们这个家连累他。后来他进了大公司,没学历又不会外语,处处矮同事一头,他真是拼了命学习,才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他看我们这种混日子的人,一定会很生气吧。
你想想看,他那些靠家世上位的同事,平日里对他明嘲暗讽的,他回家看见我们,可不是得生气。”
林织秋本能觉得她的话有问题,来不及细想,姑姑便把自己的药放到林织秋面前:“找到啦。”
她有些不好意的说:“小林护士,我考考你,你知不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
林织秋业务能力没的说。
看完药材,她又给陶女士切脉,不解的问:“这是,您的药?”
这服药,是给备孕的女性用的。
看她表情,姑姑明白她已经知道了。她问:“我吃了很久,怎么还没怀上,是不是药效不够?”
想起‘生男胎神药’事件,林织秋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您是想,再生个男孩?”
姑姑满脸愁容,“还是得生个男孩啊,有男有女才能凑出个‘好’。不然以后陶酌棠被欺负了,都没人撑腰。”
陶酌棠是个成年人,她没有自保能力?叶生树和姚堇言呢,他们会让陶酌棠被人欺负?法律呢,陶酌棠被法律赶出去了?
林织秋以为她是为陶酌棠问的生男孩的事,没想到竟是为了她自己。
她怀疑陶酌棠爸爸强迫她的。她问:“您先生怎么说?”
陶太太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不能给他生个儿子,我很内疚。”
林织秋突然想起来,院长妈妈说过,如果被遗弃的是男孩,一定是有残疾的。
只有女孩,就算是健全的,也会被扔掉。
林织秋突然不想和陶太太呆在一起了。
她随便找个理由离开厨房,陶太太还想和她说话,追了几步,不小心撞到柜子,一小袋面粉掉了出来。
陶太太捡起一看,上面写着‘榛子粉’。
林织秋在一楼大厅被陶酌棠的爸爸拦下了。
林织秋见过他几次,这是头一次认真看他。
他其实是个挺英俊的男人,陶酌棠和他有六分像。只是身上常年带着种平庸气质,很容易叫人忽略他。
此时,他收起笑容,很严肃的对林织秋说:“别信,棠棠妈被姚郁庭迷了眼——”
陶酌棠突然在二楼对林织秋招手:“小秋,这里。——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姑父脸上又变成那种傻乎乎的快乐,“爸爸翘班啦。”
在陶酌棠看不见的角落,他给林织秋递眼色。
他不想女儿知道他们的谈话。
在叶生树的明示下,陶酌棠带林织秋去了画室。
林织秋满满的疑惑,在看见素描纸上的名字时,烟消云散。
她弯下腰,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字,似乎在寻找什么。
等林织秋离开,姚堇言再一次来到。那张纸上多了三个字:
方梨兰。
是林织秋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