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策著灵初呈妙算
蛮烟瘴雨再作长征
话说宝相夫人与诸葛警我、郑八姑、司徒平夫妻等人拜别三仙,出了仙府,各驾遁光法宝,齐往峨眉进发,到了凝碧崖前落下。灵云同了一干小辈同门,已在延颈相候。互相见礼之后,问起宝相夫人脱劫之事,俱都惊喜非常。自那日司徒平等四人走后,陆续又来了不少两辈同门。洞中之事,已由髯仙李元化代为主持。因为开府在即,来的人一天多似一天,接待一切,俱都派有专司。这都暂且不提。
那宝相夫人原不甚放心寒萼,打算脱劫以后,母女三人同在一起修炼,就便监管。不料又奉长眉真人仙札,只能相聚二三日便须分手,往解脱庵侧岩洞之内修为,知道运数如此。这两日里,默观众小辈同门之中,只有英琼不但根器最厚,前途造就更是难量。又见她和寒萼颇投契,越发心喜。再三叮嘱寒萼,对于英琼,务要极力交欢。自己又当面向灵云、英琼重托,说二小女劫重魔深,缘浅道薄,务望随时照应等语。到了第三日,不能再延,打开仙札拜观,不由又惊又喜。便又嘱咐了紫玲姊妹与司徒平三人几句,才行辞别各老少同门,径往解脱坡岩洞之中潜修去了。
宝相夫人走后,紫玲姊妹自是心酸难过,大家不免又劝勉一番。这日英琼、若兰、紫玲等四人,奉命在飞雷捷径的后洞外面接待仙宾,米、刘二矮与袁星、神雕俱都随在身侧。等了一阵,不见人来。英琼偶然想起教祖不久回山,米、刘二矮跟随自己业经多日,似这般门徒不像门徒,奴仆不像奴仆,虽说奉有师命,可以便宜行事,又有灵云极力主持,到底自己年幼道浅,越众行事,心中老是不安。因此米、刘二人屡向自己告奋勇,求准他二人出山积点外功,或采取一些灵药,俱未敢轻易允准。适才又向自己讨令,说今日起了一个先天神数,算出有一同门在途中遇难,打算前去探听搭救。若兰、寒萼也代二人请托。“何不姑且试他一试,果然灵异,也不在冒着万千不是,收他二人一场。”想到这里,便命二矮姑且离山,探看可有同门到来。
那米鼍、刘遇安去后不久,英琼等四人正在闲谈,芷仙忽然同了余英男来到后洞。英琼便问二人出洞则甚,英男笑道:“我自身子复原以后,大师姊因我还不会剑术,命我与南姑帮助裘师姊管理仙厨,好两天也没见你的面,心里头怪想的。适才朱师姊到仙厨,来取百花酿给醉师伯饮,我问起你,她说随了三位师姊在此迎接仙宾。后洞口我还没有来过,本想抽空前来看你。一则不认得路,相隔又远;二则恐大师姊们有事呼唤。心里正在盘算,恰好裘师姊把今日应办之事办完了,因所剩鹿脯已然无多,要请你派佛奴去捉几条鹿来熏腊。又值大师姊走来,知我想到后洞看看风景,便请裘师姊带了我同来,与你谈谈。别的也无甚事。”
原来英男劫后重生,大家因她生具仙根,又是三英之一,十分爱重。她的性情又是英爽之中夹以温和,个个投缘,俱都抢着传她剑法口决。此次款待仙宾,英男入门不久,不能御气飞行,本未派她职事。英男见众同门俱有事做,只自己是个闲人,定要求灵云派她一些职事。灵云只得命她相助芷仙、南姑管理仙厨。因英琼奉有师命,两日未见,甚是想念,抽空请芷仙带来看望。她二人原是生死患难之交,自比别的同门感情更要来得亲切,不见就想,见了又谈说不完。
英琼当时只顾和英男对答,也忘了派神雕前去擒鹿。芷仙也在和寒萼、轻云、若兰三人说话,问紫玲谷所酿的桃叶春,与桂花山福仙潭的千年桂实制成的琥珀春怎样做法。并问若兰,上次带来的千年桂实,剩得还多不多。谈了好一会,才得想起命神雕佛奴出山擒鹿之事,便催英琼快些吩咐。英琼笑道:“只顾闲谈。倒把正经事儿忘了。”说罢,唤了两声,佛奴俱未答应。四外一看,连袁星也跑没了影子。先疑袁星在近处山中采取果实,神雕必在空中飞翔。等了又一会,不见回来,才飞身空中一看,哪有雕、猿的踪迹。知道雕、猿未奉使命,不会走远。下来和芷仙说了,心中正在奇怪,忽听空中雕鸣。抬头一看,雕背上和雕爪上影绰绰似有几个人影。转跟飞下,快要落地,袁星先从雕爪上纵下地来。及至神雕落地。才见米、刘二矮也骑在背上,把那两少年扶了下来。然后向英琼说道:“我二人因算出本门有人中途遭难,奉了主人之命,前去接引。快近峨眉后山山麓,便遇见两个小妖道,将这两位困住,已经身受重伤。我二人看出两位剑法是峨眉传授,刚刚救护过来,未想到岩石上面还坐着两个小妖道的师父越来岭黄石洞的飞叉真人黎半风。当时便动起手来,眼看抵敌不住,正值佛奴、袁星赶来相助,偏巧又遇元敬师太路过,将妖道赶走。所幸妖道因见二位根基甚好,想命他两个徒弟逼二位投入他的门下,初动手时未下毒手,不然早已丧了性命。元敬师太赶走妖道之后,说他二位一个姓周,一个姓商,俱是醉真人新收不久的门徒。因在贵阳接了醉真人派人带去的法谕,吩咐在重阳以前赶到峨眉凝碧仙府赴开山盛会,谒见教祖,传授仙法仙术。一路之上,遭受了许多磨难。大师已经在路上托人救过他二位一次了。大师还说,是二位该当有此一难。本人有事,不能同来,须到重阳的前一日,方能来此赴会。当时给了两粒保命灵丹,吩咐我等骑雕护送回来,请齐仙姑用教祖的灵丹,给他二位治那飞叉之伤等语。”
四人闻言,因芷仙正要回洞,便托她带了米、刘二矮,护送那二少年人洞去见灵云,医伤安顿。英琼又问袁星,才知它和神雕见无事做,便商量骑了神雕,飞往阴素棠所居的枣花崖,盗那大枣。刚刚飞离峨眉山后,便见老少三个妖道,在和米、刘二矮动手。其余也和二矮所说一样。英琼便命神雕前去禽鹿。英男起初在解脱魔住时,因访英琼,原骑过神雕。一时兴起,以为擒鹿不比与别人动手,没有凶险,便要骑了同去。平素英琼爽快,这次竟会持重起来。见袁星在旁无事,便命随往保护。又因英男手无寸铁,便将在莽苍山兔儿崖从死妖人法宝囊内得来的两口小剑,交她带去防身。英男走后,若兰笑道:“余师妹也和琼妹一般,有些小孩脾气。自己剑未学成,不能飞空,连骑着雕飞飞也是好的。只苦了佛奴背上背着一人一猿,爪上还得抓着两个鹿儿,真是晦气。”轻云半晌俱未说话,闻言忽道:“若论余师妹,李师妹和她有生死患难之交,情厚自不必说。即我们全体同门,哪个不爱重她的根骨和好性情?不过吉凶祸福生乎动,她平日那么文静静的,今日忽然想起骑雕玩耍,不要闹出点事故吧?刚才我本想说,后来一想,她大难方过,九死一生,遭的劫比谁都重,目前应该否去泰来,脸上又没有晦容,佛奴、袁星虽是异类,也不是好对付的,也就罢了。”四人这里只管说笑。不提。
且说周云从在天蚕岭中了文蛛之毒,巧遇笑和尚和黑孩儿尉迟火相救,并护送回家,才知仇敌妖道、妖妇已被师父醉道人除去。送笑和尚与尉迟火二人走后,便在家中与商风子按照醉道人与笑和尚所传口诀剑法坐功,闭门日夜练习。那商风子原是一块浑金璞玉,又加无有室家人事之累,心性空灵,无论什么,一学便会,竟比云从还要精进。过没多日,他岳父张老四也伤愈回来,云从家事更多了一人料理。再加妻子生了一子,有了宗嗣后,几次想和商风子往成都去寻醉道人。俱因父母不甚放心,自己也因此一去不定多少时才回,一方面求道心切,一方面孺慕依依,便迁延下来,老是委决不下。
这日正是七月半间,残暑未消,天气尤热。云从与商风子,随了乃父子华、岳父张老四,日里同往黔灵游玩了半天。余兴未阑,还想去到南明河畔看放莲花灯,就便到一个富户人家看做盂兰盛会。下山时节,已是将近黄昏,夕阳业已落山,明月初上,衬着满天绮云,幻成一片彩霞。归巢晚鸦,成阵成群地在头上鸣噪飞过,别有一番清旷之景。四人沿着鸣玉涧溪边且行且谈,人影在地,泉声贴耳,不但三个会武功的人兴高采烈,连云从的父亲子华虽是一个文弱的乡绅,安富尊荣惯了的,都觉乐而忘倦。眼看快到黔灵山麓,忽见路侧林喂尽处一家酒肆门口,系着一匹紫花螺子,浑身是汗,正在那里大嚼草料,喷沫昂首,神骏非常。张老四猛然心中一动,忙请云从父子与商风子先行一步,自己径往那酒肆之中走去。一会同一个红衣女子,牵着那匹紫花骡子出来,追上三人。云从父子一看,那骡子的主人正是上次锐身急难、代云从去求醉道人搭救全家的老处女无情火张三姑姑。各自上前拜谢之后,便请张三姑姑家中一叙。张老四忙代答道:“三姑此次正为贤婿之事绕道来此。她还在黔灵山上约好一个人,须去会晤。而且她这般江湖打扮,同行也惊俗人耳目。莫如我们径去家中相候吧。”说罢,张三姑姑含笑点了点头,道声:“少时再见。”径跨上了骡子直往黔灵山麓,绕向山后而去。只见微尘滚滚,那骡子一路翻蹄亮掌,转眼不见。商风子直夸骡子。张老四道:“舍妹已到剑侠地步,能够飞行自如。那骡子并非她的,是上次我在途中遭难,前往借居养伤那一家的主人所有,就是那江湖上有名的紫骡神刀杨一斤。这次杨一斤忽然洗手出家,托她将这骡子同一些兵刃暗器带往云南省城,交给他的心爱侄子镇远镖行主人杨芳。舍妹因他救我一场,答应替他办理后事,安排家务并交这些东西。正走到路上,忽遇贤婿的令师醉真人的弟子松、鹤二童,奉了醉真人之命,各处传递仙谕,吩咐门下弟子在重阳前赶往峨眉山凝碧崖仙府,去参加本派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开山盛典。因舍妹上次到成都碧筠庵,为代求醉真人除害,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舍妹是府上至戚,他二人又有事往旁处去,便托舍妹略绕些路,将仙谕带来。我认得那紫花骡子是杨一斤的坐骑,以为本人到此,不
料与舍妹相遇。她虽是女流,性子最急,我如不进酒店探看,这次相逢又错过了。”老少四人,一路谈笑回家。
到了午夜,老处女无情火张三姑姑从空中飞下,子华、云从夫妇与张老四、商风子等早在院中迎候,一同入内落座。一问黔灵山所会之人,也是一个峨眉门下,因犯了教规,罚在黔灵山后水帘洞内苦修,与张三姑有极厚的交情,那匹紫花骡子,便寄顿在那里。此人也是书中一个重要角色,须到后文方有详传,暂且不提。
且说张三姑姑见了众人,说了来意,便将醉真人的仙谕取出。大意说醉道人自从上次诛凶之后,曾亲往云从家,暗中察看了几次,知他向道尚勤,品行端正,甚是心喜,切实奖勉他几句。日前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奉了长眉真人玉笈仙札,就要回山开辟五府,分配门下弟子修真之所,量才传授道法。此会非比寻常,所有本派几辈同门,除有特别原因外,均须届时前往听训。按云从的道行,本来还弱,只是这种仙缘良机千载难逢,特赐恩准前往参拜。可告知父母,此行虽难免小有阻难,并不妨事,终必因祸得福。并说商风子天赋既佳,性又至孝,可与云从搭伴同行,到了凝碧仙府,自有仙缘遇合等语。
子华夫妻虽因束上说云从此行还有阻难同因祸得福之言,不甚放心。一则仗着云从的师父是个仙人,既说无碍,必无过分凶险;再者自己全家满门全是醉道人所救,怎能违抗?又经张老四与张三姑姑极力劝说,仙缘难得,良机一失,抱恨终身,务须早日前往,以免错过。子华夫妻盘算再四,只得从了云从之志。张三姑姑交代完了,便作别而去。云从与商风子起身之日,父子夫妻大家都免不了一些离情别意。众中尤以云从的妻子张玉珍最为难过,暗想:“当初醉真人作伐时,曾说自己日后也有仙缘遇合,迄今并无一丝影子。”良人远别,丢下双亲幼子,仰事俯蓄,责任重大,更谈不到别的,心中好不愁虑。行时再三叮嘱云从,到了峨眉,得遇仙缘,千万给她想个法儿,接引到峨眉门下。但求能如她姑姑一般,学成剑术,心愿已足。云从练到剑术以后,也须时常回家,探望父母,就便传她道法。云从一一应了,然后同了商风子,向父母拜别起身。子华夫妻近来已知云从武功颇好,通常数十人近不了身,带人无用,便重重拜托了商风子。眼看二人走远,才行忍痛回家。不提。
云从、风子一上路,想起不久就遇合仙缘,身居仙府,好不兴高采烈。因为云从自从病后服了仙丹,体力大增;又朝夕按照峨眉剑法苦练,一柄霜镡,已练得精熟非常。商风子也不比小三儿,一则天生异禀神力,通常便可手捉飞禽,脚踏虎豹;再加练了这些日子,心领神会,越发本领出奇。哪里还把什么蛇虫野兽放在心上。二人俱是赶路心切,除了食宿耽搁外,晓夜赶路。因为求快,便专一走山径小道。云从这次出门,有了上回经验,每次俱将路径探明了再走,以为不会再有迷路之虞。却没有料到如从官驿正路入川,直往峨眉,原可无事。这一抄近,便招出许多事来。黔川两省山岭本多,二人所行又是荒山僻径,往往走上数百里,深林密菁,叠蟑重峦,不见一些人烟,全凭日光分辨去路。出了贵州省界,一路之上虽遇见好几次蛇虎侵袭,都被二人除去,无事可记。
刚一人四川省,走入虎爪山乱山之中,忽然降起雨来。二人见雨势甚大,又走了半日,腹中有些饥渴,便择了一处岩洞避雨,就便取出干粮饱餐一顿上路。
那山乃是川滇黔三省交界的野茅岭,乱山丛沓险峻,最难行走。二人原来如走黔北,经遵义、桐梓,过綦江,到重庆,再由重庆经巴县、永川、隆昌、富顺、犍为等地,而达峨眉,未免路长费时。特意改走黔西,经大定、毕节、到了川属长宁。翻山越岭,渡过横溪,由石角营再横越大凉山支脉,直赴峨眉。路虽险恶得多,却要少走许多日子,途程也差不多要近二分之一。因为一路平安,又算计前程已过一半,照连日这般走法,不消多日便可到达。
当日在岩洞中吃完了干粮,又待一会,雨还不止,轰隆之声,震动山谷。原来打算再赶一程,及至出洞一看,那雨竟如银河倒泻一般,大得出奇。只见湿云漫漫,前路冥冥,岩危径险,难以行路。那夹雨山洪,竟如狂潮决口,满山都是玉龙飞舞,银蛇奔窜。成围成抱的山石林木,俱随急流卷走,互相撞击排荡。加上空中电闪霹雳,一阵紧似一阵,一片轰轰隆隆之声,震得人耳鸣目眩,恍如万马千军,金鼓齐鸣,石破天惊,涛鸣海啸。再衬着天上黑云,疾如奔马,偶然眼睛一个看花,便似山岳都被风雨夹以飞去,越觉声势骇人。知道此时万难再走。观一阵雨景,那天越发低暗起来,势要在压到头上。远近林木岩壑,都被雾罩烟笼,茫茫一片黑影中,只见千百道白光,上下纵横,乱飞乱窜。渐觉寒气侵人,只得一同回转岩洞以内,席地坐谈。且喜那洞位置甚高,不虑水袭。因嫌雨声喧杂,不便谈话,索性打起不走主意,将行囊往洞内的深处择地铺好,取出蜡烛点燃,准备在洞中过夜。天色昏黑,洞中不辨早晚,二人谈得兴尽,加上连日劳乏,便自沉沉睡去。
第二日云从醒来一看,蜡泪已干,天尚未明,雨声仿佛已经停歇。见风子还在酣眠,也不去叫醒他,重又点起一支蜡烛,意欲坐以待旦。待不一会儿,忽闻鸟声繁碎,从洞外传将进来。心中奇怪,跑出洞口一看,天色已经大亮,只日头被对面山头挡住,没有上来。这时雨静风清,山色浓如色染。大雨之后,岩峰间添了无数大小飞瀑流泉,奔湍激石,溅玉喷珠,音声琤纵,与枝头鸟语、草际虫鸣汇成一番天然鼓吹。真是目遇耳触,无限佳趣。只是断木折林,坠石淤沙,将去路壅塞,上路为难罢了。云从见雨住天晴,正好行路,略微观赏了一会,便赶回洞去。风子业已醒转,云从对他说了,匆匆各持水具,汲了点山泉,盥洗饮用,吃饱干粮,继续前进。因为到处都是积水乱流,须得绕道,越过前边那个山脊方能前进。二人分肩行李,一路纵跳飞跃,虽然路滑道险,倒也未放在心上。及至上了山顶一看,不由大失所望。原来山脊那边,是一片盆地,尽头处危峰独峙,经昨晚一阵大雷雨,将那危峰震塌了一角,倒将下来,恰巧将去路堵塞。那一片盆地,也被山洪淹没,成了一个大湖荡。许多大树,只剩树梢露出水面,如水草一般,迎着微风摇曳。平涛百顷,闪绘起一片縠纹,被朝阳一照,宛若金,衬着碧天云影,浮光悠悠,风景倒也美丽,只是无法飞越。欲待绕向别路,到处都是密莽荒榛,刺荆匝地,高可及人,随着地形高下起伏,一望无际。除非胁生双翼,纵是野兽也难穿过。云从正在无计可施,还算风子自幼生长南疆,身轻力大,天生铜筋铁骨,不畏荆棘,便向云从告了奋勇,往前探路。云从因一路上所见毒虫蛇蟒甚多,林菁丛莽之中,正是它的潜伏之地,加上那些不易看得出的浮沙沼泽,更是危险,一不小心便被陷入,再再嘱咐,小心从事。风子笑道:“无妨。”留下云从仍在山脊高处了望,施展天赋本能。健步如飞,一路蹿高纵矮,往山脊下跑去,不一会儿,便到了那片榛莽前面。略一端详日影,便拔出身佩的那柄铁铜和云从行时给他定打的一把缅刀,分荆披棘,钻了进去。云从在山脊上只见那片榛莽头上,一条碧线往前闪动,风子时而纵起身来,又落了下去,一纵便是十来丈远近。那般厉害的刺藤荆棘,竟没将他阻住,好生赞叹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