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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一条美艳动人的蜈蚣 第四章 十九回不生不死

  理想比梦想近,比回想远。

  没有理想的人,是活着的死人。

  知足虽然常乐,但知不足才可以进取。

  ──现在温约红的“理想”跟小刀是一致的:那就是杀了于春童!

  温约红又称“三绝公子”。除了能饮、擅解毒之外,他的剑法是温门“老字号”五剑之一。他的剑名是:“数十年前悲壮的歌唱到数百年后会不会成了轻泣”,一共二十一个字,是世上名字最长的剑。

  他最高明的剑法是“御剑之气”,不是一般的御剑之“术”。

  他以“气”运剑。

  以声提气。

  所以,此际,在寒月下,他的真气滚滚荡荡于丹田间。

  他面对的,是一座奇怪的房子。

  ──四房山上,不管“心房”、“暗房”、“酒房”还是“Rx房”,均建构特异,四壁均用一种名为“驰突”的铁泥镌造,为的是它能散发并保留一种特殊的森寒之气,不管怒鱼、救鱼、伤鱼还是忙鱼,都需要这一股精寒之气,才能养活。因此,这种以“驰突”打造的墙壁,特别坚固,除非真有盖世神功,否则,决难破壁而出。

  ──何况蔷薇将军一路上来,先后曾伤在但巴旺、小刀、影子将军的手下。

  ──要攻破这铜墙铁壁,不是不可能,但对狡诈机智更在武功之上的蔷薇将军而言,恐怕还是力有未遂。

  ──要闯出来,必自门窗。

  门或者窗。

  冷月寒铺,大地如银,白花的香气中人欲醉。

  ──谁知道这座荒屋内外,都布满了非死不休,不死不散的腾腾杀气?

  杀气渗入花气之中──原来杀气也可以是香的。

  温约红全神贯注。

  注视门窗。

  ──屋里的敌人,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跟他一祥,也在等待?

  屋里的蔷薇将军,在做什么?

  踱步。

  来回急踱着步,象地是烫的,一步也不能停。

  他手上操着刀。

  他几度似要冲出去,──但都停住了。

  “他奶奶的!”他咕哝着说,“我明知道你只会解毒,放毒却是外行,但这样冲出去,万一中了毒……用性命去冒的险,还是能免则免……”

  他一时想不出冲出Rx房的方法。

  他屏息的听,确定小刀和温约红确还留在门外。

  他听得见,冷血也听得见。

  冷血野兽般的听觉并未因此而失灵。

  他看见于春童在镜子的反映中皱着眉头踱来踱去,几次要硬冲出去却又迟疑退缩,他还听见于春童的诅咒和咕哝,还有在地上那把青色精灵似的剑,青意犹盛于那柄十彩迷幻的剑。

  “我还没有真正的干她,我怎能放过她!”他狠狠的啐了一口,披着头发,赤裸着身子,狠狠地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你!”

  冷血已不大能分辨得出他说的是谁了。

  因为小刀已逃出门外。

  他已放下了心。

  他的意志力已开始溃散。

  他又慢慢滑入池中,只剩下鼻孔还冒在水上。

  他现在唯一不放心的是:

  ──小刀还没有逃离四房山。

  她为什么不逃。

  她为什么不走?

  ──当一个人已浑然忘了自己的安危,老是惦念着另一个人的时候,这说明/显示/发生了什么?

  (屋外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攻进去?还是逃开去?)

  三缸公子已不能再等了。

  他的气已经盈满,并开始宣泄。

  他决定要发动“御剑之气”。

  他长吸一口气。

  远处象有人在井里垂下了一个木桶。

  他把话喊了出来,在月夜里溶溶漾漾的问了开去:

  少年时悲壮的歌,

  唱到了中年,

  会不会成了轻泣?

  小刀还没有在留下与三缸公子并肩作战/想办法使温约红和冷血也一起逃走/她自己逃下山去三者之中作出选择,已听到温约红这个由衷由心、由肺由腑里轰轰隆隆发出的问题──然后她听到极其尖锐的迸裂声,在那荒屋里乍然发生,就象是三千五百六十一只碟子同时碎裂,四百一十三张刀锋同时割在铁砧上,另外就是一声狂吼!

  ──屋里那只禽兽/魔鬼/不是人的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事?这个问题,到底问出了什么来?

  小刀在屋外,听得见,看不见。

  冷血在屋里。

  他只有眼和鼻子,浮在水面──所以他还是看到了:

  这情景。

  在“Rx房”里的青剑陡然急起,似有人操纵一般,掠起一道青光,急刺于春童,于春童急闪,但剑芒大盛、青气狂炽,屋内的镜子骤然一齐迸裂,千百道碎片,一齐射向蔷薇将军──这时候,外面那磅磅礴礴的语音,象在大风里的悲歌,在问道:

  青年时悲壮的歌,

  唱到晚年后,

  是不是成了喟息?

  问到了这一句,连剑也陡然碎裂,化作千百道针细而锐的青光,全打在于春童的身上!

  冷血身子大都在水面以下,乳池比屋里的地面低,所以,那些碎裂的镜片才射不着他,而都射向蔷薇将军。

  蔷薇将军是在一所四面密封、四面都是镜子的屋里。

  唯一能出去的门和窗口,都布了剧毒!

  蔷薇将军除了发出一声狂吼,他还能做什么?

  听到那一声狂吼,三缸公子喜形于色。

  然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冷月无声。

  花香无语。

  温约红以气运功,以声御剑,迸发了那一记“碎剑”后,他再也压制不住毒力了。

  他人发着火一般的高烧。

  但五脏却象浸到冰窖里。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为的只有一个目的:

  击倒敌人。

  ──现在Rx房静静的,敌人,究竟伤了没有?死了没有?

  温约红还想吩咐小刀快逃,但唇嗡动,却无声。

  ──这才发觉:他已没了气、失了声。

  屋子静静的。

  冷月下,那座屋子静静的。

  屋子里的敌人,是死了?还是活着?究竟自己要进去屋里瞧瞧,还是就在这儿等个水落石出?温约红想:死,或者生,都总好过这一回不死不生!

  ──生便生,死就死,与其生如死,不如死中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