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烈火女倪匡兄怀娇妻惜之退货未婚妻宝蒂四大名捕战天王之风流温瑞安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言情 > 酸滋味 > 第三章

-  玟不能上班、不能出门,她关在家里面,情绪不稳。

  三天了,苏妈妈和幼幼留在身边陪她,寸步不离。

  神志清楚时,-玟搂着幼幼哭着说:「我该怎么办?我还可以做什么努力?无法挽回了是不是?千万不要告诉季阳!」

  神志不清时,她常常抓起手边东西砸幼幼,吼她是恶魔,是她把厄运带到自己身上。

  短短三天,三个女人迅速消瘦,浓浓黑眼眶说明她们饱受折磨,无奈命运降临,她们不愿接受,却别无他法。

  第四天,学校月考,幼幼不能再请假。带着忧虑,她出门上学。可是才进教室早自修,她就让教务处一通电话急召回家。管不了月考,她匆匆忙忙收拾书包,赶回家里。

  「怎么了?怎么了?」

  满地破碎物品吓傻幼幼,她进房,看见-玟被捆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苏妈妈累瘫在床脚,泪水沿皱纹滑落腮边。

  旧事重演,那些年所受的苦再次出现。为什么她命运多舛,始终逃不开厄运轮回?

  「苏妈妈……」幼幼心疼她的泪、恨自己的亲人,然再多的恨与心疼,都支撑不了这个家继续走下去。

  「她要去跳海,她竟然和她爸爸一样要去跳海,我根本拉不住她。」

  看见幼幼,苏妈妈双手-起脸庞,痛哭失声。

  「也许不是,也许她只是想去吹吹风,记不记得?她经常和季阳去海边玩。」

  「我没办法……我再没办法欺骗自己,我们送她去疗养院吧!」

  她妥协,不再管邻居的闲语闲言,既然事实摆在眼前,她认了!

  前天,她们带-玟坐车到高雄看医生,医生说她情况严重,必须住院控制,她们不信,硬是领药回家,以为自己的耐心和爱心可以救回-玟,但短短三天,她们的信心崩溃。

  「我们再试试吧!我不去上学,我在家里陪-玟姊,不要把她送进疗养院,-知道的,那里的人情况严重,要-玟姊和他们朝夕相处,她会害怕。」

  「我听说有些私人疗养院设备不错,还可以让家人陪同,我想……」

  「苏妈妈,我们再试试好吗?」

  幼幼不想妥协,回身,她到床边抱住-玟姊。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她罪孽深重,她愿用一生弥补。

  凝视-玟无辜眼神,幼幼心疼,缓缓替-玟松去绳子,抱她、护她,她愿扛起责任,不论责任有多沉重。

  「她留在家里,我会胆颤心惊,害怕哪天警察上门,告诉我,她的尸体在海边被发现。我已经失去丈夫,不能再失去她!」

  是啊!她怎能失去-玟,她是她的根、她的命……

  「我陪她,每天、每分、每秒,我不让她走出我的视线范围、不让她出意外。」

  「当年,我也有同样想法,自以为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哪里想得到,不过一转眼,天人永别。」

  苏妈妈的话让幼幼无语以对。

  苏妈妈低头悲泣,幼幼轻拍-玟,对她喃喃细语:「-玟姊,我们好担心-,快好起来,好吗?季阳马上要从台北回来,他会心疼-变成这样,-舍不得他心疼的,对不对?」

  「季阳要从台北回来……」-玟重复幼幼的话。

  「对,是季阳,季阳要回来,-必须变回健康的-玟姊,让他开心,好吗?」她哄-玟。

  「季阳……季阳……季阳……」-

  玟喊了几声季阳之后,眼睛倏地瞪大,发了狂地伸出十指抓住幼幼的头发,拚命拉扯。

  「为什么跑去跟季阳告状?为什么要告诉他我被人欺负?为什么?为什么?-想破坏我们对不对?-嫉妒我们的爱情对不对?」-

  玟尖叫,歇斯底里,她拉住幼幼的头用力撞向墙壁。

  砰!巨大的声音扰醒陷入沉思的苏妈妈。

  「-玟,放手!看清楚,她是幼幼,是-最喜欢的妹妹。别告诉我,-连幼幼都不认得……」苏妈妈哭喊着,急着从女儿手中救下幼幼。

  一时间,房里乱成一团。

  「我没有告状。」幼幼头皮发麻、头晕脑胀,-玟的力量很大,她松不开她的手,只能任由-玟抓她的头去撞墙壁。

  「-说谎,不然-跑哪里去?跑哪里去?」濒临疯狂的-玟,扯住幼幼的头发不肯放,一撞再撞,企图撞去心底层层不堪。

  「我没告诉季阳任何事,我去学校考试,我今天月考,-忘记了吗?」急切问,幼幼对-玟大喊-

  玟没听进去幼幼的话,手勒住幼幼的脖子,任苏妈妈怎么用力都拉不开她。幼幼脸色慢慢发紫,她呼吸不过来,愧疚的双眼望住她的-玟姊,渐渐感觉到黑暗冰冷。那是死亡的感觉?

  她看不见了,黑暗漫过眼睛,突然她觉得庆幸,原来解脱的感觉是这么的轻松美好?

  霍地,-玟放手,她圈住自己,缩进床底。

  新鲜空气大量涌进肺部,幼幼拚命咳嗽,支起身,她看见-玟痴呆地缩在床底,不动不语,默默淌泪。

  「为什么是我?我不是坏人,为什么是我?」-玟自问。

  「不应该是-,应该是我。我错,我是罪魁祸首,我该死、该遭天谴,-玟姊,请-处罚我……」

  幼幼心碎,爬到床前,匍匐在-玟脚边。她好抱歉,真的真的抱歉!

  「-玟别这样,幼幼没错,错的是我们的命。」苏妈妈选择向命运低头。

  「我的命?不对!这不是我的命,我的命是要嫁给季阳,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少奶奶,不是这样的,哪里弄错了?谁来告诉我?」在床底,她自语。

  「-玟姊,-是对的,-的命好,-要嫁给季阳,和他生帅小子,你们要携手到老,这些话-告诉我很多次,记不记得?」幼幼伸手,把-玟带出来。

  「嫁给季阳……对,我要嫁给季阳……嫁给季阳……嫁季阳……」

  她走到镜子旁,拿起梳子缓缓梳头,对着镜中自己,她安安静静地看了很久。

  回身,激昂的情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她缓缓吸气吐气,眼光里有短暂澄澈,伸手抚抚幼幼瘀青的额头,轻声问:「我又发疯了,对不对?」

  「没有,-只是失控。」幼幼否认「疯」字。

  「不是失控,我生病了,我和爸爸一样是疯子。」

  「-不是疯子,-比谁都健康,只是情绪感冒,吃吃药,打打针就会痊愈。」幼幼忘记疼痛,跪在地上,抱住-玟的腰说。

  「医生要我住院……疯子才住院的。」

  「不喜欢住院,我们就别去,只要-每天多想一些快乐的事情,病马上会离开。」不管自己的话有多荒谬,只要安慰得了-玟,幼幼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骗我,有段时间我们几乎以为爸爸会好起来,可是,他死了,到最后,我也会跳海死亡,那是我们的宿命。」幽幽地,她预告自己的未来。

  「我不准-死,苏妈妈不准,季阳更不会准,-必须好好爱护自己。」幼幼说。

  「爱护自己?」

  「想想苏妈妈、想想季阳,-的幸福就在手边,怎能轻言放弃?」幼幼仰头望她,泪眼相对。

  「对,幸福在伸手可及处,我没道理放弃,我要合作吃药,不乱想,我要……」她鼓舞自己。

  「住院吧!-玟,我们去住院,让医生给-更多帮助,说不定-会好得更快。」

  苏妈妈插进话,-玟的说法让她燃起信心,也许换个治疗方式,能阻止曾经发生的悲剧。

  「可是……」-玟犹豫。

  「当年我们若是让爸爸住院,说不定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苏妈妈下定决心。就算这真是她的命,她也要试图改变。

  「不一样?」-玟自问。

  「对,不一样,妈妈还有点积蓄,我陪-去疗养院,陪-在最短时间把病根治,再回到这里时,-将获得新生。」

  「新生?」

  「对,新生。」

  「但季阳回来找不到我……」想起季阳,-玟不想离去。

  「就让幼幼告诉他,说我们到美国叔叔家,等-病愈,我们马上回来。」

  那个「叔叔」,是自从她丈夫去世后,就躲着害怕受牵连的人呀!她说过,这辈子再不提这个无情义的亲戚,但为了女儿,没什么不可以。

  「可以吗?」

  「当然。」

  「那……幼幼,-帮帮我,别让季阳知道我被欺负,别让他知道我是疯子。」拉起幼幼的手,她乞求。

  「我不说,我保密,等-身体好起来。」

  「要保密,不可以说出去……」-玟重复又重复同样一件事。

  这个晚上,清醒的-玟、伤心的苏妈妈和满怀补偿意念的幼幼共同订下计谋,幼幼暗地发誓,不管怎样,她都要圆满起-玟姊和季阳的爱情梦。

  苏妈妈和-玟搬到中部山区一间私人疗养院,那里风景很好,苏妈妈来信提到,这几天-玟病情控制得不错,没有再出现暴力的情况,这是最好的消息。

  她们忙着适应新环境,幼幼也没闲着,她一方面编了满肚子故事,准备向季阳解释-玟姊的失踪;另一方面,她正式休学,四处找工作,她要把钱汇给苏妈妈,让她经济无忧,好好照顾病人。

  她深信,总有一天,新生的-玟姊会重新获得幸福。

  绷了几天的情绪稍稍解套,-玟姊的病情和找到工作的欣喜,让幼幼沉重的呼吸终有机会喘息。

  未来不管生活是否艰辛,她都要努力,-玟的健康是她使尽全力要达成的目标。

  抚抚额上瘀伤,青紫未褪,幼幼相信,总有一天它们将了无痕迹,一如发生在-玟姊身上的意外一样,不留记忆。

  走进巷口,幼幼看见父亲,晕陶陶的步履歪斜,显然又喝醉了。他没有半分惭愧,自得其乐地高唱山歌,-玟的泪、苏妈妈的无奈,一幕幕浮上幼幼眼前,对照凶手的逍遥自得,幼幼好恨!

  是的,她恨他,一天比一天更甚。

  童年时期,他和妈妈吵架,幼幼是两人的共同出气筒,爸爸打完妈妈打,后来母亲忍受不了这种生活,逃出家门,幼幼的苦难正式开始,伤痕累累不足以形容她的生活,颊边伤疤谋杀掉她所剩不多的自尊心。接着他对她的强暴未成、他对-玟不仁道的欺凌……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有权做出这一切?

  恨翻涌着她的心,幼幼无法思考、无法厘清错与对,她一心一意想着恨。

  好啊!天不行道,她来,她不介意背负-父罪名,她是应该杀他,用他的鲜血来祭她满腔恨意。

  理智退位,幼幼随潜意识前行,回到苏家,走进厨房,拿起菜刀,轻轻往自己家走去。

  打开纱门,见父亲半躺在藤椅上,抖着脚,抽着烟,哼哼唱唱着不成曲调的淫秽曲子。

  看见女儿,文泉咧开嘴,露出满口嚼槟榔的斑驳牙齿,两条腿在宽松短裤下面抖个不停。

  「幼幼来,今天阿爸赢钱,给-吃红。」他掏掏口袋,抽出几张一百块,伸手,送到女儿面前。

  幼幼盯住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冷声问他:「那天晚上,你对-玟姊做了什么?」

  「我?哦……不就是男女之间最快乐、最销魂的事情嘛!」他不觉羞愧,反而-起眼睛,回味那夜。

  「人渣!」

  「我是-老爸,-敢骂我?」

  「你不怕天打雷劈?」

  「这种事天天有人在做,也没看见有谁被雷劈到?如果-也想尝尝好滋味,我可以教-,保证-回味无穷。呵呵……」

  把脚抬到藤椅上,他抖得更凶,低头,他把百元钞票叠好,递给幼幼。

  幼幼咬牙切齿,再忍不住,刀瞬地在他递钱的手背划过。

  剧烈疼痛驱走了文泉的醉意,手缩起,他整个人退到壁角,看见淋漓鲜血,对幼幼咆哮:「夭寿死囝仔,-给恁爸杀!」

  「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才不知道养-有什么意义!死查某囝仔,我养蛇咬死自己哦?也没想看-那个没责没任的老母做伊去,放我孤人辛辛苦苦养-,-今日竟然要拿菜刀杀我?」

  「你不比她好几分,你们全是社会败类!」

  拿刀的手前进两寸,她自怨自艾,恨自己身上流着这对男女的血液。

  「我是社会败类,-呢?十七岁就敢拿刀杀人,要被判死刑的,-知不知?」

  「你的兽欲毁了-玟姊一辈子,她发疯住进疗养院,你得意吗?骄傲吗?」再往前进,刀子横在他胸前。

  「那是-的错,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她?我以为是-……」文泉振振有词。

  「你居然以为有权利对女儿做这种事情?你是人还是畜牲?」

  幼幼举高刀子,用力向前砍,文泉躲过她的刀,仓皇间,抓起椅子挡在前面,幼幼目露凶光,摆明要他死,怯意上升,文泉颤栗频频。

  「我有什么错?我生-、养-,供-吃、供-住,-全身上下哪一个部分不是我的?」死鸭子硬嘴巴,他不认错。

  「可耻!下流!」

  「-要怪就去怪-阿母,她要是乖乖留在家里,我会找上-?是她甘愿便宜别人,不甘愿让丈夫疼惜,伊该死,-更加该死!」

  怪她、怪妻子、怪天怪地,他就是不怪自己,是天地造就他的堕落、是人世无情,他没错,一点点都没错。

  「这种话你说得出口?你没资格当父亲,你是垃圾。」豁出去了,他不在乎良心,她又何必在乎人伦?杀他,她有一千万个正当理由。

  刷刷刷,刀子在眼前飞舞,手臂撞上木椅,痛彻心肺,可她无所谓,杀红了眼,她一心一意逆伦。

  刀子拿近,几次与木椅交锋,一痛再痛,幼幼不怕,只要能杀他、能杀他……

  砰!椅子重重打上她右手腕,打得她腕部脱臼,松开刀子。但幼幼不死心,用左手捡起刀子,文泉趁空档,一溜烟逃出家门。

  幼幼紧追在后,不放过父亲。

  文泉一路跑一路喊叫:「救命哦,不肖女要杀老爸!」

  他跑得快,幼幼追得更快,她把痛觉驱逐出境,翻红眼光里是满满的不甘心。

  文泉的叫声喊来不少邻居,可刀子在幼幼手上,没人敢出手,终于,一个男人扑上来,夺下幼幼手中的刀子,紧紧搂住她的腰,不让她追人。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幼幼使尽全力挣扎,她扭动身躯,用力捶打腰间大手、低头想咬去箝制。仇人就在眼前,她不要放过他!

  「冷静点,幼幼,是我!」季阳大喊。

  熟悉声音拉回幼幼的理智,恨意暂且退位。

  缓缓仰头,她看见季阳的眼睛,冰冷心脏回暖,融化出一摊摊泪水。

  他回来了,终于终于回来,短短七日,恍若隔世……

  「我要杀了他。」宣示似的,她说。

  「我知道。」他看见她的椎心疼痛。

  「你不知道,我要杀他,一定要杀!」她转头,对缩在人群后面的文泉吼叫。

  「杀老爸,-是厉害。」文泉吼回来。

  「你有种做下流事,怎不敢站出来?」

  「文泉,你是做什么歹事?」

  文泉被邻居问得尴尬,回口骂幼幼一句:「-这个不肖女。」

  「我不是你女儿。」幼幼恨恨地说。口里骂父亲,心中恨的却是自己。

  要不是她拒绝爸爸,-玟姊不会遭殃;要不是苏妈妈为了庇护她,留她住下,-玟姊不会被错认。她悔、她恨,恨自己的出生、恨自己的满身罪孽。

  她这种人打从出生就是罪恶,她是社会最污秽-脏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让她承担所有不幸?为什么要让-玟姊代过?她恨透幼幼这个女人!

  「-好胆,我先叫警察把-关起来。」

  「警察制不了你这种烂人?我自己来!」幼幼嘶吼。

  看热闹的民众回身望向文泉。是啦!他是坏胚子,爱赌爱喝,连老婆、女儿都出价典当,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出来?摇摇头,他们对幼幼充满同情。

  「文泉,你做人嘛卡差不多,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早晚会到。」

  「生囝仔不是用来虐待啦!」

  「没能力做老爸,就不要生囝仔。」

  「幼幼我自细汉看到大,伊是足乖巧的。」邻居纷纷对他发出不平。

  邻居的评语让文泉无地自容,他恨恨地在地上吐一口痰,指天指地,咬牙切齿地说:「疯婆子,跟-老母同款啦!以后行在路边,不要讲-是我的女儿。」文泉狠狠瞪幼幼一眼后,护着伤手,转身离去。

  幼幼泪水流不尽,汩汩落下的是伤心。天理何在?为什么世间不存公平?-玟姊的凄惨、她的悲伤,尽头在哪里?

  「我恨他、恨他、恨他!」她真的恨。

  「我了解。」

  季阳搂住她,把她的头压进自己怀里,锁着、包围着,不让人再有机会欺凌,他怜惜她的心碎,疼惜她的悲情。

  「我没办法不恨他,我要恨他一生一世……」幼幼低喊。

  「我懂。」

  抱起幼幼,季阳猜测她的深沉哀痛,压抑狂怒。他也想杀人,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一件,而是在他怀中瑟缩的幼幼。

  缩在季阳怀里,她一动不动,激昂在心中汹涌。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有人要-亲逆伦,现在她懂了,当心下坠到一个点,人再控制不了自己。

  季阳胸腔里的心脏,发出笃笃笃的沉稳声音,一声声平息了她的恨意。

  是的,理智回笼,她想起-玟姊的事不能在季阳面前揭穿,想起自己不能被抓进监狱关,她需要赚很多钱给-玟姊治病,她的莽撞解决得了自己的忿忿不平,却帮不来季阳和-玟姊的爱情。

  没错,发泄一时怨恨,揭开所有真相的同时,伤害的人不单单是她自己,还有辛苦努力痊愈的-玟姊。

  「不要怕,只会痛一下下。」

  季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幼幼才发现,医生正在替她包扎手腕。她不怕痛,从小被太多棍子养大,她的皮比一般人来得粗厚。

  幼幼不想离开他胸前,虽然明白这动作有多暧昧,可是……让她贪图一下安全感吧!

  缩缩肩膀,她偷偷在心中向-玟姊致歉,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

  季阳误解她的动作,以为她痛得太严重,圈住她的手紧缩,并向医生叮咛:「小力一点,女生很怕痛。」

  这里是乡下小诊所,一个医生包办所有科目,当护士要季阳把幼幼抱到内诊台时,幼幼怀疑地望着他。

  「幼幼,医生要帮-检查,我不能进去,但我会在这边等。」

  她不想要,可是季阳表情坚决,要她接受检查。

  低头,她任由季阳抱她进去,隔着门帘,他在外面徘徊,医生的低语、护士的浅言,他想听进去每个字句。

  这时,里面传来幼幼的呼救和护士的倒抽气声,顾不得太多,季阳直接冲进去。

  「怎么了?」

  幼幼的衣服被褪去,只留内衣,小小的身子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瘀青。那是-玟失去理智时的杰作,横横直直的刀伤、锉伤、瘀伤,在皙白的肌肤上构出惨不忍睹的景象。

  「该死!」季阳拉起棉被为发抖的幼幼盖上。是他!他直觉认定凶手是幼幼的父亲。

  「我不是故意的。」幼幼被季阳的口气吓到,频频摇头,望住他的双眸中蓄满畏惧。

  「我知道,我没有责怪-的意思。」

  圈住她的肩膀、圈住她纤细身体,他亲亲她的额头,努力向她传达--没事了,我在-身旁。

  医生拍拍季阳,要他到外面谈。

  勾起幼幼下巴,季阳认真对她说:「护士小姐会帮-穿衣服,我先出去,就在外面,没走远。」

  「嗯。」

  当季阳和医生面对面,他们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情况怎么样?」

  「我想,如果是有人想强暴她,很显然他并没有成功。」

  这是个好消息,但季阳并没因为这消息多高兴几分,幼幼的伤口在他脑间鲜明。该死的人渣,竟然对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她奋力抵抗,所以留下满身伤痕?」

  「有可能,不过除了手腕上和手臂的几处伤之外,大部分不是新伤,包括她额头那片瘀肿,和发间凝血的撕裂伤。」

  「换言之,这不光是今天的事?」可恶,他不过才离开几日。

  「对,可能是长期虐待。」

  他不怕幼幼肉体上的伤痕,只担心她记忆中的缺口,那是难以缝合的痛。

  「这件事会在她心中留下多久阴影?」

  「我不确定,你可以带她去大医院找心理咨询师,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认为足够的爱与关怀,才能协助她尽快走出阴霾。」

  「我懂了。」

  「我开一些内服药和药膏给她,后天你再带她回来,我帮她看看腕伤。」

  「好。」

  抬眼,门帘拉开,幼幼在护士的陪同下走出来。

  「谢谢医生。」季阳打过招呼,走到幼幼身边,扶着她,慢慢走出诊所大门。

  几次,幼幼张口欲言,又缩回去。季阳看见,对她绽开一个灿烂笑容。

  「没关系,不想谈的话,我不勉强。」

  他的体贴她接收到了,他是个好男人,总能接纳别人所有不幸。一时间,幼幼有股冲动,想把事实告诉他,由他来陪伴-玟姊度过黑暗期,可是-玟姊疯狂的坚持让她却步……

  这件事,让-玟姊痊愈后,亲口对他说吧!他是个最懂体谅的男人,一定能包容加诸在-玟姊身上的所有不幸,对她更加爱护。

  「我不想谈我父亲,我想谈-玟姊。」

  吞下哽咽,她勇敢迎向他的视线。

  直到这时,季阳才想起来,回到垦丁知道-玟整个星期没上班,便急匆匆赶往苏家,想找-玟问问,没想到会碰上失控的幼幼……他竟然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对了,-玟为什么没上班?」

  「她到美国去了。」

  到美国?好意外的答案。

  「把话说清楚。」季阳说。

  「你走的那天,家里来了访客,他是苏爸爸的弟弟,专程返乡探亲,他发现苏妈妈和-玟姊的生活辛苦,当下决定带她们回美国。」

  她偷偷观察季阳的表情。浓眉皱起,他在生气?

  肯定是吧!换了她是-玟姊的男朋友,也会觉得不舒服,毕竟连通知和商量都没有。

  「-玟姊不想去,可她叔叔坚持,苏妈妈也觉得要是-玟姊能继续学业,未尝不是件好事-玟姊很伤心,她试过打电话给你,可是你没开机。」

  事实上,那通电话是幼幼打的,事情刚发生时,她曾想过向季阳求救。

  「是我的错。」当时他可能正在开会,他不习惯在开会时间被干扰。

  「她上星期四离开台湾,要我转告你,爱她、别忘记她,只要一有机会,她会马上回来和你团聚。」

  「所以-一个人住在苏家,自己上课下课、自己生活?」没了阻碍,幼幼的父亲才敢光明正大上门?

  「我不上学,我必须养活自己。」幼幼丢给他一个惊人答案。

  「-剩下不到一年的学业,没道理喊停。」

  「书念不念无所谓,生活才是最实际的事情。」

  他懂了,没有了苏妈妈的支持,幼幼的生活顿成困难。

  「生活的事让我们大人操心,-乖乖回学校念书。」他自愿担起「大人」的责任。

  「不要,我要工作赚钱。」

  「为什么?为-无聊的自尊?」

  「无关自尊,我觉得与其把精神放在背书上面,不如拿来赚钱。」盯住季阳,她坚持。

  许久、许久,他吐气妥协。

  「好吧!-想赚钱就赚钱,不过工作由我安排,不得有任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