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藤子下楼去了,几个人才笑起来。
茆昕像是才回过味来,说:“这位学妹好厉害。”
陈润涵点点头,看了眼静侬。“我们家这个跟人家一比,跟二傻子似的。”
静侬瞪他。
陪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等藤子带人上来送餐,她趁机告辞离开。
她一起身,茆昕和沈緖楷也都起了身,只有陈润涵还大喇喇地坐着。陈润涵完全没想到这俩人会这么客气,愣了下才说干嘛呀你们二位,这阵势怪吓人的。
静侬的确也没想到两人会齐齐起身,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忙请他们坐下。
茆昕微笑着看静侬。“那我们后会有期。下回我过来,或者你去香港,别又不记得还认识一个茆昕了。”说着,他身子后仰了一点,看看沈緖楷。
沈緖楷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慢走。”
“……好的。”静侬有点窘,赶快道了别离开。
藤子陪她下了楼,看她整张脸都红了,忍不住笑她:“哎,你紧张啊?因为茆昕还是因为楷哥啊?”
静侬甩甩手,“才没有紧张。”
“两个行走的荷尔蒙站一起那是效果加倍。尤其茆昕虽然看着挺实在的,一对桃花眼,太勾魂儿了。对着这样的人,紧张也是正常的。”藤子开玩笑。“哎,别跑呀!我都问明白了,你听见没?有意思的话抓住机会啊。”
静侬不理她,背起包来直接从后门走掉了。
出了门,到底回头补了一句:“你不如自己抓住机会好了,到底是谁被催婚呀?”
藤子笑。
她跟出来,看静侬上车开走才放心,咕哝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关上后门回去忙了。
静侬开着车,尽力不去想自己刚才的窘态。可是遇到红灯停下车,她还是忍不住拿额头去撞了下方向盘……
后面的车滴滴响,她擡头一看果然已经换了绿灯,忙驱车离去。
等到了家里,她脸上还发热。去冰箱里拿了一大桶冰激凌出来,直接放到了脸上,过一会儿才坐下来吃。
她拿着大勺子在桶里撅着冰激凌,大口吃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筒,才觉得好多了,猛的想起来自己是准备烤曲奇饼的,赶紧扔下冰激凌去准备食材。
等面糊和好了,她突然意识到少放了一样东西。
朗姆酒!
静侬哀嚎一声,额头磕在台面上——都是她一时心慌,竟然忘了拿最重要的东西!
她“咚咚咚”磕了好几下额头,扶着操作台看盆里这团面糊。就这么做成曲奇问题也不是很大,可口味是差了一点的,达不到她想要的口感和效果……明天要去善本室报到,带上曲奇多好呀……她正恼着,手机一响,抓过来就胡乱按了一下,听见藤子说哎呀你把酒落下了,发现了吗?
“发现了。”静侬有气无力的。
“涵哥说他过去给你送……”
“他们散了吗?这么早?”静侬看了下腕表。九点一刻,倒也不算太早了。
“唉,还说呢,看他们一起聊天,后来气氛不怎么好,涵哥喝了不少酒,哭得好大声……”藤子压低声音。
静侬轻轻叹口气。“我过来吧,你可能对付不了他。”
“你也对付不了,来了没用。没事,你不用管了……”藤子说。
藤子挂了电话,静侬还没来得及问陈润涵喝了很多酒,怎么过来送东西。要打回去问,想着藤子妥当,又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形,一定是叫了陈润涵的司机来接人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知道自家表哥酒后的德行,喝醉之后花样百出,真的是像人家说的,从人变回猴子,只需要一瓶酒。她这么想着,心念一转。其实今晚她在那里的时候,也是低气压状态。茆昕和陈润涵都在尽量讲轻松的话题,也许……她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她索性把面糊放在一边,取出食材来一一称量准备重新做,听见门铃响就应了门跑出去了。
夜里风凉,她穿了围裙戴了头巾,一路往外跑,下台阶时三两步往下跳,喊着“来了来了”,几下把门锁打开,拉开门出去。
外头门廊下灯光明亮,将人影照得清清楚楚的,却不是陈润涵,而是沈緖楷。
静侬手还扶在门上,张开口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她可没预备好在家门口一眼看到的是他……
沈緖楷原本是低着头的,见门一开,静侬跑出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将手中的袋子提起来,说:“润涵多喝了两杯,藤子走不开,茆昕送他回去了。”
一句话交代了三个人,没提他自己,却说清楚了为什么会是他来。
静侬接了袋子。“谢谢你。”
“不谢。”他说着要走,看了下大门。
静侬知道他的意思是请她先回去,不过还是说:“不好意思,时间有点晚了,不然……”
“不用。”沈緖楷说。
他步子已经迈出去了,静侬也从门内走了出来,看他走到车边。
沈緖楷发觉,回头看着她。似乎看出她欲言又止,他问:“还有事吗?”
“我听藤子说了。你这次回来是带模子走。”静侬说。
沈緖楷打开车门,隔了车顶看她。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提?还会有正式的仪式吗?我是说……”静侬说着,看着他。
“没关系。”沈緖楷说着,转了下脸。“这边不需要什么仪式。正式的仪式会在温哥华举行,只有家人出席。谢谢你关心。”
静侬不出声。
不知道该不该说不客气。
沈緖楷看看她。“晚安。”
“晚安。”她说。
他上了车,很快把车子开走了。
静侬退进门内,仔细把门锁上。
袋子始终紧紧攥在手里。
刚才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他的手换了下位置,捏住纸袋的一角,将提手留给了她……提手上留着他手的温度。
静侬低头看了看袋子。
两瓶朗姆酒在袋子里紧挨在一起,不时轻轻碰撞着,发出脆响。这响声听得人莫名有点心烦意乱……
她进了屋子,打开酒瓶,重新调好了面糊,做出饼坯。等饼坯放进烤箱里,她拿了只玻璃杯,倒了小半杯朗姆酒。
酒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她看着烤箱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发着呆。
沈緖楷那身黑,怎么会那么黑呢?
黑得像是能吸走所有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黑,他像是比三年前瘦了些。
有三年了吗?
静侬喝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