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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才过,原本应该是皓月当空,却因天色混沌而遮盖了清霜银辉,风过树梢,帐篷外面黑影幢幢,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远处巡夜的几名趟子手缩着脖子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靠着取暖,偶尔目光在营地里扫一圈,坐着瞎聊。

    “这天儿可是越来越冷了,走完这趟镖,哥几个就可以好生歇一歇了。”

    “说不定等回去还能喝一杯总镖头的喜酒呢。”

    另有人小声反驳:“也不一定吧?张青不是拒绝了吗?”

    同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总镖头能看上那逃难的丫头,那是她命好。她欢欢喜喜同意了,便是她识趣。若是惹恼了总镖头,嘿嘿……恐怕只能当个通房丫头喽。”

    几个人嘻嘻哈哈小声议论着莫总镖头的私事,也不曾注意到营地里的动静。

    黑暗的夜里,那人终于停在了唐瑛帐篷门口,甚至还把耳朵贴在篷布上,大约是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唐瑛放平了呼吸,脱了袜子光着脚悄无声息站在了门口。

    外面的人放心掀开帘子,才探头钻进帐篷,还没走两步脚下就被绊了个踉跄,也不知道那丫头都在地上放了些什么。

    他朝前一扑,还想着坏了,这一下怕不是要扑醒了那丫头,没想到还未落到地上,便被人一膝盖顶在了腹部,张嘴欲叫,嘴里便被塞了一团袜子,紧跟着腰间挨了重重一击,他便如一只离岸的鱼般在帐篷里打滚,差点疼到窒息。

    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胃里翻江倒海,要命的还是后腰处,疼的半天爬不起来。

    但动手的人似乎也不准备给他再爬起来的机会,按着他照头脸往死了揍,直揍的他想要哭爹喊娘,却也只能徒劳的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嘴里塞着臭袜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了。

    这座帐篷委实太小,铺了被褥也就只剩下落脚的地方了,却也不妨碍唐瑛尽性打人,连那狭小的帐篷似乎也在轻晃着,从外面看那暧昧的声音及动静便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十步开外的草丛里趴着两个人,被小帐篷里的动静惊的目瞪口呆。

    “这这……”

    “总镖头让他去吓唬吓唬张姑娘的意思,等张姑娘尖叫起来,总镖头就过去英雄救美,他怎么……”自己先快活上了?

    “可是张姑娘没叫啊……咱们到底要不要请总镖头过来?”

    “要不先别请?请过来咋收场啊?”

    “耿明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连总镖头的人都敢抢!”

    两人感叹一番,趴在草丛里继续观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快有半个时辰了,帐篷总算被人从里面掀开了,紧跟着便有个东西被人扔了出来,那人落到地上便忍不住痛叫出声。

    两人听这声气儿怎么有点不太对劲,也顾不得藏着掖着了,赶忙跑了过去凑近了细瞧,眼前这人是谁啊?

    肿成了猪头的一张脸,早被打的面目全非,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直哼哼,从身形看是个男人,可是从脸上看找不到耿明的半点影子。

    “耿……耿镖头?”放风的其中一人颤声问。

    那人哼哼两声,都差点哭出来:“救命啊!我要找总镖头作主……”

    放风的两人面面相觑,还觉得不可置信:“耿镖头,你总不会是被张姑娘打的吧?”那小姑娘瞧着柳枝儿似的纤弱,面色苍白一脸病容,连说话的声气儿都不高,谁信能将牛高马大的耿镖头打成这副模样?

    同伴不信:“怎么可能?就张姑娘那小身板儿,还能把耿镖头打成这样?她帐篷里是不是藏着野男人?”

    到底是谁黑天半夜摸进了张姑娘的帐篷?

    一身是伤的耿明竟然觉得这俩人说的大有道理,连连点头:“那力道就像个壮年汉子。”心里已经挨个把此行的同伴们怀疑了一遍,暗想是否平日得罪了哪个,竟然被他暗中抢了先不说,还挨了黑拳。

    “我要去见总镖头。”

    那两人不敢再拖延,搀扶着耿明就往莫总镖头的帐篷里去了。

    莫总镖头原本就和衣而卧,帐篷里很快亮起了灯,转头见到耿明跟见了鬼似的:“……这谁啊?”

    耿明前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说话走风漏气,带着哭腔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总镖头,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张姑娘帐篷里肯定藏着个野男人,瞧把我给打的……”

    莫总镖头听到此话,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谁敢摸进张姑娘的帐篷?”

    “我也不知道。”耿明实话实话:“拳脚功夫不弱,瞧把我给打的。”他试着想要站起来,没想到腰疼的使不上力,只能继续趴在那儿。

    莫总镖头表面瞧着和气,但其实内里性格十分霸道,不过镖局里这帮镖师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沿途遇上匪类他都冲在前面,故而令一帮镖师们都十分敬服。

    他瞧中的小娘子竟然被别人占了先,这就令人十分生气了。

    “你确信,真有人摸进了张姑娘的帐篷?”

    “总镖头,你看看我这身伤,能假得了吗?”

    莫总镖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顾不得细究这里面的蹊跷,大张旗鼓带了人去唐瑛帐篷门口堵人。

    唐瑛盘膝坐在被褥上,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火把,很快便到了她的帐篷门口。

    外面的夜风一吹,莫总镖头便清醒了几分,心里又开始嘀咕:镖局里也没人这么大胆啊,竟然敢抢他碗里的食。

    难道……那人是姜老板身边的人?

    商队里可不止是镖局的人,护送的主家姜老爷身边也带着几个好手,只因押送的货物比较贵重,近来路途不太平,故而雇了镖师。

    但不管是谁的人,竟然敢先他一步,莫总镖头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张姑娘,你没事儿吧”莫总镖头扬声对着帐篷喊。

    很快帐篷被人从里面掀开,张姑娘散着头发披衣掀帘而出,还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不解道:“莫总镖头可是有事?”

    那帐篷很是狭小,在火把的映照之下,帘子掀起来,里面便一目了然,凌乱的被褥还堆在旁边,张姑娘显然才从热被窝里爬出来,除了她一个,竟是再无旁人。

    莫总镖头眼神阴鸷,心里的算盘打的哗哗响——难道是那贼子打完了人就逃脱了?

    “我听说张姑娘的帐篷里进了贼人,怕姑娘受到惊吓,所以特意赶来看看。”

    “贼人?”唐瑛茫然四顾,一副才被吵醒的模样:“哪里来的贼人?”似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连忙四处找人:“我哥哥呢?”

    恰在此时,张青赶了过来。

    动静闹的太大,张青每夜心悬唐瑛,睡的并不踏实,听说营地里闹贼,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跑了过来,此刻见莫总镖头带人站在唐瑛帐篷前面,连忙冲过去护在她面前:“怎么了怎么了?”

    唐瑛往他身后一缩,语声惊惶:“哥哥,莫总镖头说营地里进贼人了,我害怕。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妹妹别怕,有哥哥在这儿呢,还有莫总镖头,没人贼人敢来害你。”

    “哥哥你别走!”

    莫总镖头见张姑娘拉着张青的袖子不放,低头缩在他身后,一头浓发遮住了半张脸颊,只露出如玉般小巧的下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沉声问道:“张姑娘,你真没见过贼人进你的帐篷?”

    “是谁说有贼人进了我的帐篷的?莫总镖头,有人亲眼所见?”

    耿明被人搀扶着来看贼子的真面貌,见那张姑娘居然抵死不认,还想混赖过去,那他这顿打不是白挨了,气愤之下脱口而出:“我见到了!那贼人不但进了张姑娘的帐篷,还把我打成了这样,你休得抵赖!”

    “又不是我把你打成了这样,有什么可抵赖的?你若不信,尽可拆了这帐篷来找。”话虽如此,她还是高高掀起了帘子,让外面围观的人都亲眼瞧一瞧。

    营地里不安生,姜老板手底下的人也被吵醒了,忙忙去回了他。

    “进了贼人?”姜老板大吃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儿,带上我们的人燃起火把搜,可不能让贼人跑了!”

    这边官司还未断出眉目,姜老板就带着随从们赶了过来,恰逢唐瑛掀起帘子让耿明搜人,他并不清楚内中情由,皱着眉头跟莫总镖头商量:“营地里既然进了贼人,怎么都围着张姑娘的帐篷?你看那帐篷小的只容一个人卧倒,就算是进去个贼人也藏不下啊。”

    唐瑛为证清白,还拉着张青往旁边挪开几步,让大家更能瞧得清帐篷里面是否有人。

    小小的帐篷里面,的确再无他人。

    莫总镖头心里暗骂耿明蠢,竟然敢说他见过贼人,又不能跟姜老板说明缘由,只能打马虎眼:“也许是耿明看岔了也说不定。”想等大家都散了之后,再暗暗查访。

    耿明挨了一顿胖揍,全身都不利落,又被莫总镖头否定,当下就急了,嚷嚷道:“我怎么会看岔?那贼人就是在张姑娘的帐篷里打了我!”

    “你黑天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到我帐篷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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