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月对着任清野出去的背影骂了两句,然后粗暴地打开自己的包,把那件黑色睡裙翻了出来。
早上淋了雨,身上黏糊糊的,池中月打算去洗个澡。
她拿着睡裙,下楼找浴室,刚好碰到周雪。
周雪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那条黑色真丝睡裙。
和她的那条款式一摸一样,但明显,池中月这一条的材质更柔软光泽。
周雪眼睛都看直了,“这你的裙子啊?”
“对。”
“真漂亮。”
“谢谢。”
池中月的态度冷淡,像一盆汽油,泼在了周雪心里那一小簇妒火上。
嘭,妒火燃烧了。
周雪说:“我说话直,你别介意,我们这儿……”
池中月还在生任清野的气,正没地儿撒呢。平时池中月就最讨厌有人跟她来这套说辞,这下周雪撞枪口上来,她也就不管不顾来,“我下手重,你也别喊疼。”
周雪:“……”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奶奶刚去了,家里还有好几个大男人,你一会儿穿这样走来走去,像什么样子?”
池中月哦了一声,“我乐意。”
夜里的风很凉,任清野站在楼下吹了一会儿,然后走出去,找了一家小卖部,买了张电话卡。
他拿了个老人机出来,这种电话,除了通话就没别的什么功能。
他把新的电话卡插进去,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后,是秦唯平的声音。
秦唯平:“如何?”
任清野:“今晚行动。”
秦唯平:“我知道。”
你知道?
任清野不解:“你怎么知道?”
秦唯平避而不答,说:“今晚我们会出动人手,要活捉周华宇。”
“操。”任清野说,“你们是想让我死。”
“阿野,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们必须活捉周华宇,一但他真的落到池荣贵手里,扰乱毒品市场不说,还有可能死在池荣贵手里,到时候我们功亏一篑!”
“你们就是他妈让我送死!”
池中月发现这里的浴室很小,干净衣服放进去会打湿,好在浴室外面还有个洗漱间,还可以把换洗的衣服放在外面。
洗了澡出来,池中月伸出手,把放在外面的衣服拿进去。
一摸,放在里面的助听器不见了。
池中月脸色顿时变了。
她用力抖了抖衣服,什么都没落出来。
池中月换上之前的衣服,然后把那条黑色睡裙仔仔细细地展开看了一遍。
助听器不见了,睡裙也不是她的。
这条睡裙在裙摆处有几处翻丝和并丝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这不是她的裙子。
池中月拿着裙子上楼,又遇到了周雪。
周雪看了一眼池中月手中的裙子,眼里一闪而过的躲避之色被池中月撞个正着。
她没说话,侧身要下楼,池中月往左挪了一步,挡在她面前。
“干、干嘛?”
“今天我洗澡的时候,谁进去过?”
周雪低着头,眼珠子四处转,期期艾艾地说:“我哪儿、哪儿知道。”
池中月听得模糊,又问了一句:“谁?”
周雪倏地擡头,“你真听不见啊?”
池中月虽然听不清她说什么,但却懂唇语。
心里一把隐秘的枯草被骤然点燃,烧得愈旺,她心里却越冷。
“拿了我的东西,还回来。”
周雪皱眉,说:“你在说什么啊?!”
她推开池中月,下楼,池中月从后面拽住她的手臂,“还回来!”
周雪挣扎了两下,发现池中月手上力气实在太大,跟一把手铐似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拿你什么了!”
池中月用自己最后的耐心,再问了一次:“你还不还?”
此时,周雪眼里的池中月跟个恶魔没两样。
眼里的阴鸷一点点外扩,似乎再等几秒,那种种情绪就会变成杀人的刀子了。
周雪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她不明白,那小玩意儿怎么就激起她那么大怒火了。
池中月见周雪不说话,松开了周雪的手腕。
她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又被池中月扼住喉咙,摁在墙上,后脑勺猛烈撞击,疼得她眼冒金星。
周雪嗓子里呜咽了一声。
睁开眼,面前的池中月已经脸色黑得要吃人似的。
“你——”
周雪的话被楼下一阵脚步声打断,她动不了脖子,只能用余光去瞥。
任清野上来了。
周雪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池中月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任清野,喉咙哽了一下。
她昂着头,不再看任清野,继续用视线逼迫周雪。
任清野走过来,问:“你们干嘛?”
周雪憋红了脸,但被扼住喉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使劲儿地憋眼泪。
于是任清野问池中月:“她干了什么了?”
池中月心中一阵悸动。
虽然没有听清他问了什么,但这一次,他没有一来就用指责的态度吼她。
不知怎的,池中月莫名就像吃了一颗生柠檬似的。
周雪拼命摇头,说:“她非说我拿了她东西!”
池中月再次用力掐她脖子,双眼发红。
“还来!”
周雪再次向任清野投去求救的眼神。
任清野没看周雪,目光在池中月身上。
“先放开她。”
池中月没反应。
于是,任清野握住她的手,往下拽,“先放开她。”
池中月松手了。
但是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任清野感受的到。
周雪的脖子得到解放,立刻大口大口呼气。
等她气儿顺了,任清野说:“你是不是拿错了什么,去找一找吧。”
周雪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刚刚在池中月掐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这个女人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惹。
或者说,她根本惹不起。
可是,箭在弦上,池中月的强势让她无路可退,把她逼得不敢服软。
她总感觉,她要是承认了,池中月更会一把掐死她。
幸好任清野给了她一个台阶。
周雪低着头,说:“罗姐总是乱动别人东西,我去找找看。”
说完就跑了。
楼梯上只剩池中月和任清野两人,四处安静得可怕。
还好任清野一直没说话。
很快,周雪回来了,右手蜷着,捏了什么东西。
她走到池中月面前,摊开手掌,说:“是不是这个?我在罗姐房间里找到的。”
任清野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池中月就一把抓了去,“我的裙子呢?”
“不是在你手上吗……”周雪说。
“这不是我的裙子。”
周雪的手背在身后,绞着手指。
她不想还。
可是她更怕池中月。
这个女人就跟疯子一样。
“罗姐今天洗衣服,说不定搞错了,我去找找。”
周雪走回自己房间,拿出那条完好无损的裙子,看了半晌。
她把裙子揉成一团,展开,揉、展……反反复复。
其实她真想一把剪刀给剪了这条裙子。
可是她不敢。
拿着裙子,周雪慢慢走了出去。
“是这条吧?”
池中月没说话,接过裙子,抓住两头——嘶!
撕成了两半。
“你——!”周雪感觉池中月撕的不是裙子,是她的自尊。
池中月把裙子扔地上,转身走了。
对,撕了也不给你。
这时,周雪突然说:“那是助听器吧?你真是聋子啊?”
池中月脚步一顿。
她慢慢回头,脸上倒是没有怒意了。
呈现的是深海一般沉浸。
别的话她没听清,这句话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一直对“聋子”这两个字就特别敏感。
“对,我就是聋子,怎样?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打成聋子?”
周雪不知池中月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吓得出了冷汗。
池中月眼波扫过她的脸,犹如冰冷的剑割过。
池中月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任清野留在原地。
他打量了周雪一眼,原来她拿走的是池中月的助听器。
周雪再看向任清野时,发现他眼神变了。
冷漠中还带了点鄙夷。
“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身体有残缺的人,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周雪愣住,不明白任清野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任清野说:“最正确的做法,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你每多看一眼,都是一把刀子刺在别人心里。”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尤其是你这种以别人的残缺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人——”
他指了指周雪的胸口,“这里是残缺的。”
池中月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戴上助听器。
她把小小的助听器摆在桌上,望着它们发呆。手里的烟燃了一大截,烟灰夹杂着火星落到她的脚背上,她才醒了神。
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任清野发来的短信。
“今晚两点行动。”
池中月回了一个字:好。
她继续坐着,直到快两点了,她才把助听器戴上,隐入深耳道,没有人看得出来。
再换上一条墨绿色连衣短裙,把头发拆散,披在肩头。
站在镜子前,池中月突然很想化妆。
想到,她就拿了化妆包出来。
不是为了迷惑那三个藏獒的人。
今晚,任清野知道了她的残缺之处,她就更想疯狂打扮自己,来掩饰那一点残缺。
即便可能没什么用,但她怕一出去,就看到任清野异样的眼光。
池中月眼窝深邃,五官欧化,眉毛顺着高眉骨挑了起来,描上上扬的眼线,和嫣红的唇色——像90年代美国电影海报里走下来的尤物。
她一走动,身上的墨绿色裙子就荡起一圈圈波光。
池中月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任清野竟站在她门口。
任清野抽了口烟,一回头。
池中月的面容在白色烟雾中逐渐清晰。
任清野联想到了小时候看西游记时,盘丝洞的画面。
都他妈是妖精。
池中月手里握着微型注射器,里面装的是肌松剂。
她摊开手,让任清野看清她手里的东西。
任清野看了以后,目光又重新回到她脸上,凝视许久。
池中月竟莫名有些紧张,这还是第一次任清野这么直白地打量她。
“穿裙子演戏呢你?给我换了!”
池中月:“……”
“我不。”
任清野说:“你再磨蹭,我他妈帮你换了——”
就不信把她这犟驴掰不过来。
“好啊——”池中月说,“来帮我换衣服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天入v,大佬们包养王祖贤的时候到了,老规矩,三更掉落,v章评论发红包,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