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竟然着凉了。刘太监吓得背后又开始冒冷汗,立马让杨太监煮了姜汤过来,还要南书房告假,去叫太医,去皇帝太后和皇后的宫里说一声。
太子一听就觉得麻烦,“无事,喝完姜汤就好,待会孤还要去书房。”
刘太监就只能依照太子的意思去。但心里还在纳闷:怎么就突然着凉了?
好生生的,虽然昨晚两人一起上了床,刘太监还以为两人会有什么进展,今日要多个主子,但他竖着耳朵听了一晚上,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声响,刘太监便觉得殿下应该别扭劲又犯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还得等。
可等来今日着了凉。刘太监也不敢看折筠雾,怕她说出什么傻话,倒是折筠雾自己十分愧疚。
——昨日想错误想的太入神,都忘记给殿下盖被子了。
哎,都是她的错。
太子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模样就生气。
他走过去,往她嘴里塞一个水晶玲珑包,“不准再想了,去睡觉。今儿要睡到孤回来。”
都熬了一晚上了,她怎么能一点睡意也没有!
太子急匆匆的走远,临行之前还让小盛叫春隐来,叮嘱道:“你盯着她,一定要睡够三个时辰才行。”
春隐第一回被殿下这般叫过来,没想到是这么个差事,连忙应下,等殿下走了,春隐牵着折筠雾回屋子里面去睡。
“你听见了吧,殿下让我看着你,你可得快些睡。”
下响殿下就回来了。
折筠雾哎了一声,她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道:“春隐姐姐,我这就睡了,你别管我,殿下不在的时候,我觉深,不会醒的。”
她真的困了,好在今早上殿下已经不让她想自己的错处了,还给她塞了包子吃,想来再气,如今气也消停了。
再者说,她的生辰马上就要来了,殿下应该不会打骂寿辰公吧?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分析一番,她满意的入睡了,太子顶着一双明显一夜未睡的眼读书,先生以为他勤学,劝解道:“殿下当以身体为重。”
太子心虚,却也故作镇定,“无事,只一事未能解惑,所以才彻夜未眠,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多谢先生的好意。”
先生自然不会问你有什么问题没解决我帮你等等之话,问了那叫犯傻,太子又是个倔脾气,出点什么事情都不好收场,可没人给他台阶下,他便笑笑,“少年惑事,是常有的,殿下不必纠结。”
然后继续说书,太子也能挺住,认认真真的跟着读。等正午时分去御书房,去慈乐宫和长宫里时,他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撒谎。
只不过面对他的说辞,太后宽慰,“不过是书上的死学问罢了,放在那里也不会消失,何必就急于一时,你啊,性子还是这般,恨不得一时间解决所有的事情,可哪里那么简单,你得慢点,再慢点来。”
皇后就哭,“都是母后没用,娘家无用,倒是让你苦读才能在你父皇面前讨个脸,你看端王,他就不苦读——”
皇帝却是夸赞,“少年人,就该这般,一遍不会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哪里有不会文章。”
等下响去了户部,太子耳根子清净。太子在这里已经快两年了。一年又一年,虽然刚开始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坐在这里久了,他也不那么排斥,还觉得有几分喜欢。
太子坐在一侧看文书,户部尚书过来,笑着道:“殿下,今天户部来了几个新人,可要领来给您看看?”
太子摇头,“不是孤这里的人,不用领来看。”
不然他成什么人了。
太子心中一点儿波澜也没有,只继续看文书,等到下了值回东宫去,谁知道刚下值,就见着了二皇子愁眉苦脸的过来。
他这副样子,就像是死了爹——
呸!
太子连忙在心里呸了一句,暗道这种话可不能想,然后问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前几天不是好好的么,怎么才几天就恹了。
二皇子看看他,那么一个人,眼泪珠子竟然就直接流了下来。
“孩子没有了。”
太子殿下刚开始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等转过弯来,嘴巴吃惊的合不拢,“不是有太医照料么?怎么突然没有了。”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不好看。太子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都是从小在宫里面长大的,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他们这些人最是知道。
不是二皇子妃害死了这个孩子,就是别的妾室害的。
太子希望是后者。如果是二皇子妃……那这个孩子就白死了。
二皇子为了保住二皇子妃的颜面,为了保住楚临侯府,他就非但不能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还要替二皇子妃掩盖住不可见人的一面。
二皇子对太子说:“我这心里闷,咱们去喝点酒。”
去别的地方说这事情不放心,只能回东宫。两人摆了一桌,二皇子一边喝酒一边哭:“刚开始,都以为是个好的,温良贤淑,可这才成婚一个月,她就变了个样子。变得我已经不认识了。”
太子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这门婚事是父皇亲自挑选好赐下来的,当初他一共挑了两门婚,一个是英国公府,一个是楚临侯府。
如今英国公府已经没了,若是楚临侯府也要出问题,那让之后的婚还怎么赐?
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没直接的证据。石氏现在还坚决不承认。
可是当他去问她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让他明白了。
她还是第一回下手,但是她并不畏惧。
二皇子一时间竟然有些厌恶起自己来。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竟然不敢深查。”
太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道:“二哥,你还得镇住她才行,不然你之后的子嗣怎么办?”
二皇子也想。可是,他没有想要闹翻,没有想要休妻。
为了一个妾室的儿子不值得。他喝了一口酒,“三弟,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怂。”
这个倒不是怂可以来说的,而是形势所逼。
二皇子喝了一口酒,又开始叹气,“只能对外面说月份太小流掉了,只能怪秦氏没有福气,不能给我生下孩子。”
“我来找你喝酒,也是不敢回家,回家后,我要面对石氏那张脸,还要面对……秦氏的眼泪。三弟,你不知道,秦氏虽然嚣张了点,但是心是好的,她从小就伺候我,我能不知道吗?”
“她怀了孩子之后,高兴的不行,我回去的时候,她以前都是要跳过来挂在我身上的,得知有了孩子,一张脸也不再跋扈了,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我前不久还取笑她终于变了性子,不再风风火火,如今倒是好,如今啊,她整个人都不动了,就好像一根木头,已经没了神采。”
二皇子边说还边哭了起来,他觉得对不起秦氏,对不起孩子,可他又必须对不起。所以他不敢回去面对这一切。
太子也随之叹了一口气。这是二皇子的决定,他也不能强加干涉,太子只好陪着他喝酒,然后让刘太监送了二皇子回二皇子府。
刘太监送过去的时候,二皇子妃亲自迎出来,笑着扶住二皇子,跟刘太监道:“劳烦公公了。”
刘太监笑着道:“太子殿下跟二皇子殿下在一起喝了酒,这才喝醉了,让老奴送回来,要是您没有其他的吩咐,老奴就告退了。”
二皇子妃再次道谢,“多谢公公。”
然后轻笑着扶二皇子进屋,扶着他躺床上,二皇子这才一把推开她,“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皇子妃冷静的道:“殿下可有证据?”
二皇子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查吗?”
二皇子妃想了想,“您想查什么?查一个宫婢出身的侍妾,就敢对皇妃不敬?谁给她的胆子?”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笑也不哭,这是世家女的底气。
“查她为什么一个侍妾,也敢嚣张跋扈,用不符合规矩的膳食,衣裳?”
“查她为什么一个区区侍妾,竟然要在正妃之前,炫耀自己能生下孩子?”
二皇子妃笑了笑,“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
二皇子气得锤桌子,“你这个毒妇,仅仅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她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吗!”
二皇子妃擡眸,啧了一声,“殿下,我说过了,你没有证据。”
二皇子手气得发抖,等他出去后,二皇子妃脸更加冷,她的奶妈妈害怕,“这才刚成婚,您应该再等等才出手的,万一就生出个丫头片子呢?”
二皇子妃冷哼一声,“欺人太甚,我才刚嫁进来多久,她一个宫婢出身的妾室就敢挑衅我,他们就敢怀孕,这是不把我做人看,我自然要她好看。”
她道:“你放心,这是陛下赐婚,我又是楚临侯府的姑娘,别的我不敢说,可是二皇子还想借助楚临侯府,就该学会敬重着我。”
另外一边,东宫里,太子喝了不少酒,回去的时候折筠雾正好睡醒了,连忙去扶住殿下。
只殿下重的很,平日里小盛和刘太监总要来一个人,可今日两人竟然当没看见似的,一个去拿衣裳,一个去拿袜子,都没有来帮她。
她只好亲自扶住殿下往床上去,一不小心被带着上了床,她也不怵,这都是小场面,殿下喝成这般,她更该好好服侍。
一边去叫刘四贵去小厨房要醒酒汤,一边吭哧吭哧殿下解衣裳,刘太监看见这一幕,哪里还敢呆在里面,叫了小盛就往外面走,关了门,守在门外不敢出声。
折筠雾还要他们递衣裳呢!
她气啾啾的叹气:照这般下去,刘太监都不用她踩着下去了,他自己就要被殿下厌弃。
不过现在,就是她露脸的时候了。
抢功劳,她也是学过的。先要告诉殿下自己做了什么。
她飞快的下床,去取了衣裳来,告诉殿下,“奴婢要给您换衣裳了,殿下,因只奴婢一人在,可能换得慢一点。”
很好,这般殿下便知道自己是一个人了,而且还没告刘太监的状。
她尽职尽责的给殿下换了上衣,又去解他的裤子,太子浑身一凛,往后面一翻,“就这样吧。”
折筠雾便嗯了一声,“殿下,您头疼不疼,喝了醒酒汤再睡吧?”
太子不应她。
折筠雾着急了,“殿下?”
醒酒汤也有安神的作用,不然喝了这么多酒,睡醒了起来该头疼了。
折筠雾轻轻摇了摇他,“殿下?”
太子就再忍不住笑起来,折筠雾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殿下,您没醉啊。”
太子转过身看她,见她刚刚忙得一脸大汗,明明只是换个上衣的小事,也看做是头等大事,呆头呆脑,这以后成了妾室,她可怎么办?
想到这个,太子就忍不住叹气,他握着她的手,“要是孤不护着你,怕是别人吃了你,你也没法子,只会哭,可那时候有什么用?”
听二哥说的话,那个秦氏应该够嚣张了,也不算太蠢,还是会被世家教出来的女儿不动声色的打掉了孩子,那以后筠雾这傻丫头,能护住他们的孩子吗?
她这么傻,又如此得他的恩宠,就是一个靶子,随时都吸引人来打她。
太子想到这个就头痛。难道还要为了保护她,而去不宠她吗?
他马上就不高兴了。这是东宫,他想宠谁就宠谁,他可不想宠个人还要被压制着,今日必须去这里,明日必须去那里。
可话说回来,等以后有了太子妃,自然是初一十五要去她那里,太子妃是他的妻子,他自然要敬重的,若是太子妃跟她起了冲突,那他也不能一味的宠着她。
看来还不能宠了?
太子的手就重了重,将折筠雾捏的一疼——没错,刚刚太子想事情的时候,就习惯性的捏了捏她的手,这一捏,就没放。
他索性拉着她的手没放,直接一拉,就拉到了他的怀里。
——想那么多做什么,按照父皇的心思,太子妃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有,何必现在就战战兢兢的呢?
他是想通了,折筠雾却是浑身一僵,顿时脑子里面空白一片,她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就呆呆的任由殿下抱着,良久,良久,等回过神来之后,才算是有点明白了。
“殿下,您想抱着奴婢睡觉吗?”
太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折筠雾就犯难了。
太子殿下这一声闷哼,她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是……刚进宫的时候,嬷嬷们也没说,奴婢还要陪睡啊。
陪睡……不是殿下的后妃才做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