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是混大秘密圈的男人啊!……
紫莺宫。
私自发射黑弹是至为严重的违宪行为,向着人群密聚之处发射,更是触犯了一系列反-人类罪名。
不过身为皇后,玛琳·林德并未受到常规制裁。
她坐在颜色沉闷的富贵大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丈夫大步走向落地窗边,擡手,“唰唰唰”地将一扇扇厚重的、油画一样的深冷色调重绒窗帘拽开,让太阳照进这个终年不见自然光线的地方。
扯开窗帘之后,他站在拱形落地窗前的身躯显得异常伟岸。
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但玛琳知道,年纪比自己更大的丈夫已经在外貌上与自己拉开了显着的差距,他看起来年纪不到四十,长相与长子闻泽有六分相似,是一位英俊的皇帝。
曾经他们非常相爱,但是连续诞下七个孩子之后,她的身体迅速衰老,最好的仪器和保养品也无法挽留她的青春,只能让她变成一个皮肤很好的小老太。
虽然撒伦十七世从未有过关于情妇的绯闻,但玛琳知道丈夫一定另有渠道发泄他的精力。毕竟每次在床铺上面对她时,他都表现得比实际年龄更老二十岁,像个年逾古稀,彻底不行的老爷子。
想到这些,玛琳皇后的唇角勾起了刻薄的嘲讽之意。
“你是疯了吗?”他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干?”
她被强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透过睫毛之间的缝隙,她难得看清了丈夫的脸——他以为她看不见,所以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
他很愤怒,看起来就像一只站起来咆哮的巨熊。
愤怒之中还搀杂着烦闷与不解。
竟然没有解脱,这让玛琳感觉有些意外。
“维恩。”玛琳冲着丈夫笑了笑,“终于有理由摆脱我这个酷似你母亲的老妇人,难道不是一件幸事吗。”
她笑的时候,眉心那两道深刻的竖纹仍然无法抹平。
维恩·撒伦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鼓起,让她不禁想起了他曾经壮硕过的胸肌。
现在他早已没有了胸肌,取而代之的是干瘪的胸脯和微凸的腹部。
“想死你可以低调一些,没人挡着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彰显存在感。”他冷冰冰地说。
“哦,你终于发现自己的皇后没什么存在感了?”玛琳尖刻地嘲讽,“显然,在某些大腹便便的男人眼中,只有那些青春鲜嫩的肉-体才会存在感十足。”
他被她的态度气得再次深呼吸。
旋即,他精准打击她的弱点:“我没听错吧,整个帝国名声最臭的孤寡政治家,竟然也会吃醋吗。”
显然,“大腹便便”这四个字刺激到了陛下,于是抱以痛击。
夫妻是一种奇妙的关系。就像天平,一端放着爱,一端放着恨。
他们是彼此最坚硬的铠甲,也能随时撕咬对方最痛的那块软肉。
玛琳皇后果然被激怒。
她每次发火,总是把脸板得像一块坚冰,坐得像一块夹板那样笔直,不给外界任何反应。
看见她露出这副模样,维恩·撒伦不禁感到一阵懊丧——这意味着,至少两三天之内,他都别想再和妻子有半句交流。
这并非他的本意。
他要搞清楚她到底在干什么,然后替她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需要她帮着他垫起皇椅一角,以防被翅膀坚硬的儿子一脚踹下去。
而且……他们是有感情的。哪怕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哪怕爱情早已被时光消磨殆尽,但她早已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他的一部分。失去她,他会像断了臂膀和腿脚,迅速衰老至少二十岁。
“玛琳。”他走到沙发边上,半蹲在她的面前,动之以情,“是我失言了。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重蹈家族覆辙。告诉我不是这样,玛琳,告诉我你没有在做那种事情。”
提及林德家覆灭,并没有让玛琳皇后露出半分动容。
她不眨眼地望着前方,面孔板得像一张冷冻过的扑克牌。
这是撒伦十七世最痛恨的样子。
从少女时偶尔不理人的娇俏,渐渐变成了这副铁石心肠、铜墙铁壁的模样。
他宁愿她大吵大闹,然而她从来也不会如他所愿。
他深吸一口气,道歉:“是我说错了话,我向你致歉。我不该那么说,说你孤寡,那不是诅咒我自己,以及我们的孩子吗。”
他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他没抱什么希望。他的妻子若是好哄,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没想到的是,玛琳毫无光彩的眼睛竟然缓缓动了一下。
“维恩。”她的声音十分空洞,“三年前你忽然想起了我们的相识纪念日,特意给我找来了一条绝无仅有的项链。那半年里,先是闻泽死里逃生,再是丈夫重燃旧情……我曾以为人生是一个圈,到了老时,又可以回到少年的无忧无虑。可惜啊。”
他的手刚刚扶上她的手背,动作忽然顿住。
“维恩。”她冷冰冰地笑了起来,“疯的是你。不是我。向同类发射黑弹的人,自古往今,只有你一个。”
还是对着自己的儿子。
他的瞳仁瞬间收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戴着项链见过闻泽之后。”她动了动眼珠,盯着他,“是不是很欣慰,知道丈夫要害自己的儿子,我一声也没吭,背下黑锅,帮着你削他的权,给他下绊。”
“你不希望见到父子相残。”他艰难地咽干唾沫,实话实说,“但是玛琳,你知道他的心中充满叛逆,他反对帝国殖民开发大计,对那些低劣卑贱的土着民满怀同情——一旦有机会,他必定走上林德的老路,你明白吗?他会成为帝国的叛徒,成为人类的叛徒!”
说起这件事,他有些激动。
“你走吧,我累了。”她的脸上忽然露出诡异至极的微笑,“与其在我这个手滑人士的宫殿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去查一查,当心明天举头三尺有神明啊,我的陛下。”
听到“手滑”二字,撒伦十七世彻底放下了心。
他的妻子异常高傲,绝对不会说谎。
“不是你就好。帝国铁军,神挡杀神。”
他起身,大步离开这间角落发霉的宫殿。
玛琳怔怔看了一眼丈夫的背影。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年轻时意气风发的他,而不是那个生怕被雄壮的后代夺走大权的可悲老人。
深黑的宫廷大门阖上之后,一处没被陛下掀帘的厚重窗布后面走出一对双腿发软、两眼发直的青年男女。
几大家族世代通婚,林德公爵的正牌夫人姓孟兰,是当今那位白银公爵的姐姐。孟兰晴从小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和林德家、撒伦家的长辈都走得很近,这也是为将来的联姻打好基础。
得知皇后差一点对着郊区发射黑弹之后,近来日夜不停地调查手滑事故以致患上了职业病的孟兰晴第一反应就是又增加了一个新案例。
她和表弟覃飞沿碰了个头,想办法联络上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的玛琳皇后,进入她的宫中探望。
结果……这位沾亲带故的长辈让他们两个藏在窗帘后面,听到了这么一番非常要命的对话。
孟兰晴还能勉强维持风度,覃飞沿就只能拽一步走一步了。
信息量过大,已死机。
他大概可以理解三个信息。
第一个,陛下要杀太子。
第二个,陛下要逆天弑神。
第三个,巴顿公司干的是林德级别的大事。
他决定在离开宫殿之后,把这三条消息发给那只胖星星,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覃小少爷,是混大秘密圈的男人啊!
闻泽把两张地图重叠在云悠悠面前。
她像个木偶一样,一格一格转头看他:“哥哥把实验室盖在母虫家里?”
闻泽很平静地告诉她:“钻井计划已经启动,68小时之后那里将被黑弹持续打击,直至母虫死亡。”
云悠悠身躯微震:“哥哥也会死!”
闻泽的眸光变得复杂:“你认为他在母虫巢穴能活到现在?”
“直到今年哥哥仍在发送文件……”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不能站住脚。
“可以设置定时。”他说,“送一台计算机到那里,虽然困难,却不是不能实现。当然,也不排除西蒙就在那里。”
她的唇瓣微微地颤抖,心乱如麻。
她没有问他能不能中止钻井计划,因为她知道在这种级别的战役中,每一步前行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战士死去,所有道路都是鲜血铺成,所有战果都是英魂铸就。
那样的请求,是在亵渎血染疆场的将士。
“殿下,我还没有告诉哥哥,我有了喜欢的人。”她垂着头,声音很轻。
机甲没有那么强大的续航能力,可以供她杀到母虫那里去。
除非是殿下那台与主战舰能源互通的星空矿车,可是她不会驾驶,更不可能让殿下陪她去冒险。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啧。”他忽然擡手,摁住她的脑袋,“女朋友。”
她怔怔擡头,望向他。
只见这个男人唇角勾着恒星般耀眼的微笑,语气依旧和往日一样温和平淡:“这么快就忘了么,男朋友说过,想要什么说出来,满足你。”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温热酸涩的感觉从胸腔涌到了眼眶。
“不就是看上我的星空车能源。”他轻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给女朋友送房送车难道不是基本操作么。”
云悠悠被他这副纨绔模样震了震。
她发现,慵懒轻笑的殿下,迷人指数再次翻倍。
“帮你改造一下星星,”他睨着她,“这次的聘礼,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