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义站院里亮一盏白灯。
二楼黑黢黢的,两道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蒋川房门,蹲在门外捣鼓。
“怎么样?”
“妈的,锁了。”
“能开吗?”
“等会儿,我试试……”
“咔——”
门开了。
两道黑影溜进屋里,关上门,嘴里咬着手电筒开始翻东西,“我这边没有,你找到了吗?”
“没有,怎么回事?”
“再找找看。”
……
路莎带阿绮去了一家高档中餐厅,阿绮四处看,坐下时摸了摸屁股下的沙发,冲她笑了下:“路莎姐,这里会不会太贵了……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路莎笑笑,叫来服务员点菜,问阿绮想吃什么,阿绮看那价格,没好意思点。
路莎点完菜,说:“我去打个电话。”
阿绮点头。
路莎一路走到包厢尽头,推开红木雕花门,柔声道:“坤哥。”
姜坤双手张开,搭在两边椅背上,下巴指了指旁边:“过来陪我坐会儿。”
路莎听话地走过去,挨在他右边坐下,姜坤撩了一把她那卷发,“怎么样?”
路莎说:“没发现什么,他每天不是在义站,就是去那个小运输公司,偶尔去拉点儿活。”
“是吗?”姜坤冷笑。
路莎犹豫了一下,说:“坤哥,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你怀疑的那样。”
姜坤危险地眯了一下眼:“怎么?你对他余情未了?”
“没有没有。”路莎连忙摇头,“我跟他还能有什么情,开个小运输公司赚的钱一半都赔在那个义站里,我跟他在一起不是自找苦吃吗?”
姜坤低头,在她耳边冷冷道:“路莎,别背叛我,也别骗我。”
路莎稳了稳心神,柔软的身子靠过去:“坤哥,你说什么呢……”
姜坤摸摸她的头,笑了声:“乖。”
隔了一会儿,路莎直起身:“我得回去了。”
路莎走出包厢。
一个小时后,赵峰手机响了,听完电话看向姜坤:“坤哥,没找到。”
姜坤眯了下眼,眼底冰冷。
……
桂嫂在厨房忙碌,揉面团,切肉切菜,准备明天要卖的包子。
义站只有她一个人在,阿绮出去了,她给蒋川打电话,蒋川只交代她别乱走,在房间里呆着,人也不回来。
……
大排档烧烤摊,蒋川放下酒瓶,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
曹岩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找你的证件?”
当初赵干和入狱,姜坤就已经怀疑蒋川是卧底了,但韩队和曹岩早有准备,蒋川的个人档案一开始就已经调离,姜坤查不到,那时他把关注重点都放在了蒋川身上,忽略了身边还有个林昊,差点载了跟斗。
后来,一场激战,林昊重伤,跟一辆越野车相撞,翻下悬崖,老天都有心帮姜坤一把,林昊死了。
死无对证。
蒋川也因此惹上了麻烦,除去警籍,彻底脱离警队。
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他的所有资料全部销毁,包括林昊的,这些年姜坤才没有找他的麻烦。
现在,蒋川是自己搭进去的,这次姜坤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蒋川吃完一串羊肉,“猜的。”
路莎是个聪明的女人,跟他在一起的那两三年,多少了解他,以路莎的思路,如果他真的是警察,被撤销警籍后,肯定会不舍,总会留点什么东西在身边。
比如跟同事的合照,比如证件。
卧底一向忌讳的就是跟同事拍照,除此之外,就只有证件了。
曹岩皱眉:“那寄到北京给那丫头做什么?”
“她喜欢,就送给她。”
曹岩:“……”
这莫名其妙的,他倒是有些不懂了。
两人把最后一瓶啤酒喝完,曹岩让手下人把他送回去,要是路上有个什么事,也能帮个忙。
黑色吉普开进院子。
蒋川下车,阿绮和路莎已经回来了,阿绮嘴唇红艳艳的,有些害羞地看他。
蒋川瞥她一眼:“买口红了?”
那颜色并不适合阿绮。
路莎笑笑:“我送给她的。”
蒋川皱了皱眉。
阿绮以为他生气了,低下头去,义站里人来人往,蒋川以前交代过,别人的东西尽量别拿,口红是路莎一定要送给她的,她推脱不了,又很喜欢,才接受的。
路莎:“怎么,只准秦棠送香水,不准我送口红?”
“无聊。”蒋川扔下一句话,转身上楼。
路莎拍拍阿绮,“别理他,下次再陪我逛街啊。”
阿绮低低嗯了声,抿了下红艳艳的唇,其实她觉得自己涂口红也没多好看……
路莎转头看去,楼梯口已经没了人影。
上楼后,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擡手,轻轻敲了门:“蒋哥。”
里面水声不断。
几分钟后,穿着背心长裤的蒋川从浴室出来,“请便。”
头也不回地往走廊尽头走。
房间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但自从路莎来了之后,他越发谨慎,还是发现了被翻过的痕迹。
路莎站在原地,咬着唇。
蒋川这人,对你好是真好,狠起来也是真狠。
……
秦棠离开工作室,直奔医院,医生说周旗恢复得很好,这几年每天都有人精心照顾,为他按摩,他身体肌肉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睡眠,没有运动而萎缩,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身体机能基本恢复正常。
明天便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只是,周旗沉睡了五年,面对空白的五年有些不知所措。
周父周母的意思是想让他复习功课,参加明年的高考,周旗觉得自己都22岁了,跟一群小孩一起上课太可笑了,很是抵触。
秦棠到医院时,周旗正坐在床上生闷气。
看见她来,叫了声:“安安姐。”
秦棠把打包的饭菜放桌上,“先吃饭。”
两人一块吃饭,秦棠看他:“为什么不想高考?不高考怎么上大学?”
“非得上大学吗?”周旗不以为然。
“那你想做什么?啃老?”
“……”
周旗立马翻脸:“怎么可能!我可以进公司帮我爸,从头学起,不一定要上大学,等我上完大学,要是我爸妈再逼我念个硕士什么的,我都要三十了,啥事也没干。”
秦棠咬着筷子沉默了一会儿。
“怪我,耽误了你五年。”
周旗比刚才还急,面红耳赤:“不准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怪你呢!我听你们的还不行吗?不就是高考吗?年纪大就大点儿,年纪大可以当大哥,抽死那些不听话的小屁孩!”
“……”秦棠无语地看他,“你好好学习,可别被学霸碾压了。”
周旗瞪眼:“怎么可能。”
秦棠没跟他争,只要他肯参加高考,她对他父母就有个交代。
“快吃饭。”
“哦。”
周旗擡眼打量她,半响,才开口:“安安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秦棠楞了下,隔了一会儿,“嗯。”
周旗盯着她,有些不信:“真的?”
秦棠看他一眼:“真的。”
“那他长什么样?做什么的?在北京吗?”
做什么的?她也不知道。
她对蒋川几乎一无所知,想到这个就有些无力,她不想这样被动地承受这份感情,如果蒋川不愿意给她一个交代……
秦棠沉默了一会儿,说:“吃饭。”
……
“秦棠姐,有份快递文件我放你办公桌上了。”
“嗯。”
秦棠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桌面上摆着的文件,她撕开封条,手伸进去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摸到,拉开一看,才发现是个比手掌还小的证件,安静的躺在文件袋角落里。
她把文件袋一倒,证件掉落在桌上。
那张小小的一寸照,男人一头干爽的短发,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漆黑,很帅,比现在的模样年轻不少。
秦棠慢慢拿起那张警。察。证,盯着照片里的男人发愣。
最后,目光落在旁边的几行字上。
编号:00613
秦棠摩挲着那张一寸照,嘴唇抿紧,最后,弯起嘴角。
心底那种无力被动感慢慢消失,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他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她,他不是坏人,也不会轻视生命。
秦棠扶着椅子坐下,东翻西翻,什么也没有。
他只给她寄了警。察。证,一句话都没有。
周童在外敲门:“秦棠姐,还有十分钟我们就要去摄影棚了哦。”
秦棠回:“知道了。”
她把那张证放进包里,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盯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网页,订了一张机票。
十分钟后,她背起包,拿上相机走出办公室。
经纪人走过来,堆着笑脸说:“棠棠,刚才我接了个电话……”
秦棠打断她的话:“把最近的工作拍完,暂时不要给我接工作了。”
经纪人:“……为什么?”
秦棠:“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经纪人难以接受:“你6月才回来的,又要去?”
“嗯,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