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佳家和宋江在老家的房子去靖州前已经卖掉，过年临时回来探亲就借住在岳母娘家。所以这几天宋江格外夹着尾巴做人。
连佳家一进家门就把钥匙摔在玄关上，在连韵家宋江对宗绍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让她心里膈应得慌。
母亲从后面推了她一把，让她别耍性子：“欢欢在哭呢。赶紧去帮她换尿布。”
“他女儿，让他去。”连佳家斜了宋江一眼。
宋江堆着笑脸：“妈，我去吧。”
见宋江走进卧室，母亲才将连佳家拉到一边，训斥她：“你做这样子给谁看？老公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决定要原谅，就把过去那些事彻底当粉笔字抹掉。我看宋江最近表现比以前好多了。天下男人不都这样，出去沾花惹草回来才发现老婆最好。”
连佳家不知道天下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起码她和宋江带着户口本欢天喜地去民政局打结婚证的时候，她没想过宋江会这样。这更像是婚姻失败者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
连佳家发现宋江出轨的那天，在小区的寒风中坐了两个小时才回家。她做好揭穿宋江，甚至大干一架的准备。
没想到推开家门，婆婆正端着一大碗鲫鱼汤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甚至热情地打招呼：“佳家回来啦？赶紧来坐，汤刚刚热好。”
那条本应该被送给佟乐的大鲫鱼，现在出现在她家的饭桌上。这让连佳家有种最后一餐的错觉。
宋江紧接着从厨房里拿了空碗筷走出来，是自己走出来。那架笨重的轮椅被收起放在角落。
“你的腿？”连佳家的语气是疑惑大于震惊，怎么突然连戏都不演了。
“你先坐下来吃饭，听我慢慢跟你说。”宋江把连佳家按在凳子上，亲自给她盛了一碗鲫鱼汤。
欢欢喜喜爬到连佳家旁边的宝宝椅上坐好，连佳家把自己的汤一人一勺喂给了孩子。
“其实我的腿脚前段时间就慢慢开始恢复，我想给你个惊喜，就一直没说。”宋江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没有信服力。
在发现佟乐的事后，他的话连佳家权当笑话听。她专注地喂着孩子：“哦。那恭喜你了。”
见她不冷不热的嘲讽态度，宋江和自己父母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婆婆赶紧接过连佳家手里的碗：“我来喂吧。你先吃。”
连佳家觉得这一家三口今天态度着实奇怪，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计划着如何体面地把她踢出家门，迎接另一个女人。现在又百般讨好是为了什么？
“佳家啊。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我们来靖州也有一段日子。现在宋江的腿脚好利索了，我们没必要继续呆在这妨碍你们小两口。明天我就和你妈收拾收拾回乡下。”公公也发话了，无疑也是个大好消息。
连佳家不明所以地看着宋江，想知道这一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爸妈走了，欢欢喜喜没人照顾。我已经想好了，我出去工作，你就不用在外面那么辛苦，我看你每天起早贪黑地上班我都心疼。你以后就留在家里享清福。”
享清福？连佳家不禁冷笑，如果他把全职妈妈每天照顾一家四口24小时无休的工作当成享清福，那这种福气她也享够了。
“你进来。我和你说两句。”连佳家不想在公婆面前撕破脸皮，让宋江随她进房。
卧室门一关，老两口都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头。婆婆很是懊恼，今天买菜回家路上不该说那些露骨的话。她走到楼栋门口发现刚买小菜的摊贩少找了她两块钱，正打算回去理论，一回头就瞥见连佳家跟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她吓得赶紧拽着老头子往楼栋里钻，心中暗猜他们的对话连佳家大概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不会真的把咱们江儿扫地出门吧？”
“哼。她敢？我宋家的媳妇哪有把老爷们赶出去的道理。”公公抿了一口劣质的高度白酒。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也在打鼓。
“唉。都怪那姑娘不争气……”
佟乐这几天都感觉不舒服，今天下午宋江陪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是胎相不稳，建议住院保胎。宋江没有急着办住院手续，而是第一时间在附近找了个小诊所，打红包让诊所医生帮忙看看男女。结果是个女孩。一下子孰轻孰重，舍谁保谁的决定就显得很容易。
“你和佟乐……”关上卧室门，连佳家正打算发难。宋江在她身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婆，我错了！”
宋江一路膝行到连佳家面前：“那个孩子真的是意外，我已经要她打掉了。今天下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是陪她去医院处理这件事。除了你，我不可能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是吗？你爸妈可不是这么想。”
“他们怎么想我不管。我们既然结婚，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和欢欢喜喜。”宋江信誓旦旦的样子真看不出是个会出轨的男人，自己被这画皮骗了这么久。
“说得倒像是那么回事。你要自己不偷腥，人佟乐能逼你？”
“老婆你相信我。我那时候不是手里有点钱吗？花钱没个数，她刚来单位可能以为我底子厚，马上贴上来科长前科长后地献殷勤。我去哪应酬她都跟着，连我来靖州她都追上来。我内心一直是拒绝的！但有一次我和你吵架，喝醉酒才让她有可乘之机，还意外有了这个孩子，我这才被缠上。”
连佳家默不作声，她从没想过这个一直大嫂前大嫂后，被她视为贵人千恩万谢的女人其实早就觊觎上她的丈夫。是她自己引狼入室还浑然不觉。
“你还装瘸这么久，让我一直于心有愧。我努力出去赚钱，你就在家和她**！你还要点脸皮吗？”
“佳家，我不是装瘸。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处理好她的事，我瞒着你是不想伤害你。你知道我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她有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管？但我不能背叛你，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希望她拿掉这个孩子，从此退出我们的生活。”
“她同意了？”连佳家不相信佟乐处心积虑一路跟到靖州，还有了孩子，会这么容易放手，“条件是什么？”
“我把我账户里剩下的那五万块一次性都给她，当做赔偿。她这才松口答应我拿掉那个孩子。”
“你真行！宋江！偷我姐姐的戒指卖钱挥霍，又在我姐姐家和别的女人厮混，最后还能把仅剩的一点家底全部给她。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呢！”
“佳家，你别这样。爸妈还在外头听着呢。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只能拿钱消灾，我这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个小家啊！”宋江抱住她的腿恳求道：“我爱你，真的。佳家，我们从中学这么多年走过来，我只爱你一个，你不明白吗？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成吗？我会出去工作。我答应你，戒指这笔钱，我一定赚回来让你挺直腰板。也让你和欢欢喜喜都过上好日子！”
我爱你是对付连佳家这种女孩最好的魔咒。当初结婚没要彩礼，没要车房，要的不过就是这丁点可怜的爱意而已。
连佳家知道不该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他真的浪子回头改过自新，万一他说的一切都能实现呢？
“宋江，我就信你最后一次。”连佳家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较劲还是跟他较劲。
佟乐的事情连佳家原以为会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就像一阵细雨过境，悄无声息地结束。公婆如约回了乡下，宋江出去工作，她辞职回家照顾孩子。生活像回到正轨，但她心里始终留下一根刺，时不时就要伸出来刺一下宋江也刺一下自己。
第二天一早，连佳家出来买早餐。电厂门口有一家出名好吃的肉蛋粉铺，每天早上都聚了一堆人排队，绝大多数都是他们电厂的老熟人。
一个以前同车间的女工见到连佳家兴奋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听你妈说你和你老公去靖州发财啦。”
“别听我妈瞎吹牛。都是打工。”
“出去好。窝在这有啥意思。”
旁边另一个同行的女工听了不乐意，驳了她一句：“窝在这小地方至少安稳啊。你没看之前辞职说要出去闯的那佟秘书走的时候多神气啊！不到一年，人没了……”
连佳家听到这个熟悉的姓，心头一跳：“人没了？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跳楼，从她打工的酒店顶层跳下来的。人家酒店可倒大霉了。没办法，大城市压力大，谁知道她怎么就想不开。”
听到这个话题，大伙纷纷加入讨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佟秘书是三车间那个佟乐吧？外地来的小姑娘。”
“就是她。之前跟着佳家老公后头混的。佳家，你有听你老公说什么内幕吗？”话题不知道怎么又转回到连佳家身上。
“没听说过，我跟她不熟。”她点的肉蛋粉刚刚出锅，连佳家提上三碗粉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身后还有隐约的窃笑声：“她当然不知道了。她老公和佟乐有一腿，能跟他说这些吗？”
连佳家捏紧手里的塑料袋，加快脚步往家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