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管这？——那孕妇的老公带着人来闹事了，那男的说要打你呢！”
那小医生抓着时药的手臂，看起来便神色惊慌不定，显然在医院待的时间还少，没怎么遇到过这种事情——
“时医生，要不你先请一个周的假吧？”
时药微皱起眉：“一个周之后他还来闹，我能继续请假吗？就算医院准假，我自己手头上还有几个病人，是从他们住院就在我这儿的，交给其他不熟悉情况的医生我也不放心。”
小医生焦急地说：“那时医生你一定要过去的话也稍微等一下吧？闹事的那个男的可凶了，还带了好几个人，我们正在联系保安上来处理——不过我们这栋楼离着保安室最远，可能他们要过一会儿才能到。时医生那就等保安来了再一起过去吧？”
时药皱着眉，视线一压，心里飞快地思索起应对方法来。
而此间，原本落后她半个身位停住的男人轻眯起眼，前脚往前一落身形便到了时药身旁——他低下身，声音微沉：“……又把我忘了？”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药被惊了一下，仓皇回头，然后无奈地搡了戚辰一把，把人推远了几公分。
“别闹……”
旁边小医生看得一惊一愣的——时药进院里一年多了，他们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位中心院的小女神有什么暧昧对象——更别说关系亲密成眼前这情景的男性朋友了。
时药也想起现在场合不对，无奈地擡眼看向戚辰：“我现在就快到上班时间，按规定不能再和你一起了，你也回去吧——你们队里卡时间不是一向严格得很吗？”
戚辰眼神愈发危险：“现在这种情况，你赶我走？”
时药看了看走廊前面，又望回戚辰身上，她稍稍前倾身体，压低了声音说：“你又不是来执行公务的，过去万一处理不当可能还会被反咬一口。我们医院里有保安，你别担心，我待会儿跟他们一起过去就好。”
说着，时药就扭过头去要对那小医生开口：“这样，你先——”
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腕就被人往后一拉，重心和注意力也顺势倾斜过去。
在小医生呆滞的目光里，时药心下微恼，转回身去：“戚辰，这是我的工作场合，你——”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男朋友，嗯？”
戚辰的话声比她快了一节。
时药怔住。
看女孩儿眼神带着点茫然，在圆睁的杏眼里那情绪也显得格外无辜，戚辰只对视了几秒，便觉着心里腾起来的那点怒意顷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你可真是栽得彻底。
他心里叹了一声，于是到底还是放柔了声——
“不要什么事情都急着把我推开——就算是推到安全线以内也不要。因为这会让我有一种你仍旧没有原谅我或者接纳我的感觉。”
时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你插手这件事会影响——”
“不会影响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之一。”戚辰唇角微勾，将搭在臂弯间的制服外套拎出来，擡手在空中一甩，荡平了褶皱。
外套再次平复贴合时已经是穿在男人的身上，黑色制服上“SWAT”的字样显眼而令人警醒。
原本就有不少注意力加身的戚辰此时更是成为了长廊来回的病人和医护人员们的视线焦点，只不过这一次，多数人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上身制服上的字样上去了。
戚辰仍旧和之前一般的神色平静，只侧过脸对时药说：“我送你过去。”
时药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走廊前方。
“我们科室在最前面。”
“嗯。”
戚辰先迈出一步。
后面时药刚要跟上，就见站在旁边的小医生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她伸手在小医生的面前挥了挥，“上班时间还走神，你是不是挨大主任的训没挨够呢？”
这个动作终于叫回了小医生的神智，她激动地看向时药：“时时时医生，那是你男朋友吗？！”
晋升“时时时”医生的时药哭笑不得，拉着小医生往前走，“是。”
小医生激动地往前跟：“那这岂不是说你男朋友他是特、特警吗！”
“是——”时药微微拖长了尾音，然后转过头来在小医生还想继续开口的时候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音，“工作时间，不谈其他——有什么想八卦的，以后再说。”
“……噢。”小医生有点遗憾地把想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行过大半条长廊，戚辰和时药就到了妇科科室办公室的外面。
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七八个看起来就人高马大满脸凶相的男人在办公室里面散乱站着，其中一个还正气势汹汹地抓着另一个男医生的领子，拳也攥起来举到了半空中——
“你们他妈敢让我媳妇疼？！是不是活腻了？！赶紧让那个什么时医生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倒要看看她长了几条胳膊脑袋敢跟我媳妇过不去！”
“是啊，让她出来！不然别怪我们砸你们办公室了啊！”
后面几个男的也跟着叫嚣。
为首拎着男医生衣服领子的那个似乎是被壮大了气焰，冷笑了声说道：“连老子都敢招惹，知道老子是混哪儿的吗？！”
那男医生到底只是一个人，对面这七八个都凶神恶煞的，吓得他脸色都发白，哆嗦着嘴唇没说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个不高不低的声音——“不知道，不如你说说你是混哪儿的。”
那声音低沉平稳得像是压成了条线，连一点波澜都听不出来。
被直落了面子的人脸色一狞，凶恶地扭回头瞪向声音传来的门口——
“老子要是说出来怕吓死——”
话音戛然一停。
这人掐着男医生衣领的手都下意识地一松，被自己没说完就强行憋回去的话更是涨得他脸通红。
“……哥，哥……”旁边几个原本气焰嚣张一副要打砸模样的人群里也有一个忍不住一怂身，低头窜到了为首这男人身旁，小声说：“哥啊，坏事了，这好像是个特警啊……”
“咳……特、特警吗？”为首这人心里一虚，跟着色厉内荏地撑起脸，“什么特警不特警的……没看他就自己一人吗？我看多半是他们医院里的保安出来吓唬人的……”
旁边又凑过来一个，“真不是啊，哥……我以前隔着老远见过他们特警执法，穿的制服就是这一身……你没瞧见，上面印着‘SWAT’的字样么——他不是西贝货，是个真的！”
这话一落，办公室里原本气粗的七八个男人都气势萎靡了一大截，一个个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戚辰伸手往后一拦，示意时药和那个小医生别急着进办公室，自己转头看向了众人。
本就深邃立体的五官线条在男人面无表情地绷紧时，更显得凌厉。他不疾不徐地迈了进去，目光缓缓扫过那七八个人，将他们目光间的躲闪和脸上的诸多表情一一收于眼底。
最后戚辰停住，目光定格在为首那个矮个子身形粗壮的男人身上。
戚辰唇角一勾，微眯起眼看着对方，“你刚刚说，你混哪儿的？”
“警、警察同志啊不是，特警同志……您怎么来了？”那矮个子男人一反之前在男医生面前的嚣张模样，赔着笑走向戚辰。
“我在休假期送我女朋友上班，然后就听说在她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一些情况，所以陪她上来看看。”
戚辰缓收了笑容，目光冰冷地看向对方：“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那么我的问题该你作答了吧？”
矮个子男人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随后才在想起戚辰的话后稍稍硬气了点：“那个，特警同志，你现在既然是休假期，那这事儿应该跟您没关系……还是说您以个人身份替他们出头啊？哦……您还说这医生里面有一个是您女朋友是吧？您这……”
那人停住话，给了戚辰一个你懂我懂的眼色。
戚辰低笑了声，眼底却没半点笑色，只一片凉意——
“特警是职责，不是工作——不在工作时间里，我仍然要维护社会治安。”
那人顿时有些牙疼，犹豫了几秒才不甘心地说：“那我们这也不该归特警管啊，我们就是……问责一下，最多算有点小冲突……”
“对，小冲突。”后面有人附和。
“不归特警管？”戚辰冷笑着看他，“特警职责是你来定么？那我帮你普及一下——大规模聚众滋事、流氓滋扰等治安事件，都是我们特警分内职责。”
“我们……我们还算不上大规模吧……”有人慌了手脚，声音都有点稳不住准线。
戚辰睨向开口的人，“还差一线。如果再有类似情况，那可能就不是我自己来，而是特警队武装出动了。”
一听“武装出动”，闹事的人只觉着腿都发软。众人目光交流了一番，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为首那个矮个子男人。
“哥……这怎么办？”有人凑上来小声问。
“……”那人没说话，眼神为难又纠结地闪了几闪。他刚要说话，目光擡向门外——
时药身后跟着小医生，面不改色地走了进来。
到了自己办公桌前，时药随手撕下一张便签，刷刷写了一行数字，便走到戚辰身旁把便签递给了那个矮个子男人——
“这是我们院内检察部门电话，如果你觉得我们的诊治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向他们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