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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梅森租用的飞机轰鸣着飞过高地上方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从飞机上俯视大地,沙漠一望无际地延伸着。高大的、形状颇有些怪模怪样的棕榈树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不规则的影子。夕阳的余辉把右边白雪皑皑的山顶染上玫瑰红,熠熠生辉。沙漠渐渐被山脉所取代,先是参差不齐、此起彼伏的山峰,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墨绿色松柏覆盖着的山巅。突然间,一汪湖泊跃入视野,湖畔镶嵌着许多颇为讲究的房屋。一条山路沿着湖边蜿蜒而行,建筑物散落在茂密的松柏之中。

  突然,整个地区像是突然陷下去了一样,在下方的山谷中,圣伯纳底诺出现在一片整整齐齐的大道和房屋当中,房屋看起来就像是从糖块上刻出来的模型,戴着粉红色的顶子,就像是从一只拿倒了的望远镜里观察似的。

  飞机突然向下倾斜。

  “从我要降落的机场到城里可能有几英里的路。”飞行员解释说。

  “那好吧,”梅森说,“我们去租一辆车。”

  灯光从下方的山谷里闪现出来。飞行员掠过橘林和茂盛的牧场,然后把飞机滑入一片空地。

  “我今晚不能带您飞回去,”他说,“我没有夜间飞行的执照。”

  “不要紧,”梅森对他说,“我们能回去,不用担心我们。”

  梅森给飞行员付了钱,叫了一辆出租车带他们到了一个可以租到汽车的地方,然后拨通了保罗-德雷克给他的电话号码。

  “您真是走运,”接线员告诉他,“我们20分钟之前刚刚找到您要找的人。”

  “她在哪儿?”

  “住在安特拉斯旅馆,有一件值得大提特提的故事。”

  “什么事?”

  “她登记的名字是美宝-代文浦。”

  “那好哇,”梅森说,“你们派人监视她了吗?”

  “是的。她下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外头,我们刚发现她之后不久她回到了旅馆,现在她就在房间里。”

  “你们有人在那儿值班吗?”

  “有。”

  “我怎么能认出他来?”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套服,大约35岁,5.15英尺高,170磅重,带着蓝红色相间的领带,金色U型领带夹。”

  “好的,”梅森说,“他在等我们吗?”

  “他会等着您的,过几分钟他会跟我联系,到时我告诉他你将去那里。”

  “好的,”说完,梅森挂断了电话。“好了,德拉,我们找到要找的人了。她正在安特拉斯旅馆,登记的名字是美宝-代文浦。”

  “是美宝-诺格,那个秘书?”

  梅森点点头。

  “惟一的一个人,”德拉说,“有可能知道爱德-代文浦在离开夫勒斯诺后不久就生病的人。”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梅森问。

  “需要我给你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出来吗?她和他一起开车去的夫勒斯诺,她在旅馆里过了一夜。就在早晨离开之前,她看见他带走了一些会使他病得很重的东西……”

  “但是他没有跟一个女人一起登记,”梅森说,“如果一个女人住了一晚,应该登记成弗兰科-史坦顿及妻子。他开车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他……”

  “他有个客人。”德拉-斯特里特说。

  “正是。”

  “这个客人离开之后,美宝-诺格就过来了。她可能一直在等着呢。”

  “你认为是她毒死他的?”

  “那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她肯定给了他什么能使他生病的东西。”

  “就在他离开的时候?”

  “就在他早晨离开的时候。”

  “那样的话,”梅森说,“他既可以返回去,从夫勒斯诺请个医生;也可以继续走,到科兰浦敦那个有方便的坟坑等着的地方,才生病。”

  她叹了口气,说:“我想你还是等有了时间再告诉我吧。”

  “我一知道就告诉你,德拉,不过现在,我有个想法……”

  “好啦,别嘴巴这么紧了。根据你的想法,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离开夫勒斯诺就生病,走到科兰浦敦然后停下来。那不是……天哪,你不是指爱德-代文浦本人吧?”

  “没错儿。”

  “可是到底为什么?他为什么想……”

  梅森说:“如果美宝-诺格肯开口讲话,我们几分钟之内就能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我认为她会开口的。现在我们发现她登记的名字是美宝-代文浦,这对她来说是非常窘迫的。”

  “你是说爱德-代文浦故意安排装病?”

  “爱德-代文浦是世界上惟一明确、肯定地知道他会在科兰浦敦生病的人,如果那是事先安排的话。”

  “噢,肯定是安排好的,因为那个坟。”

  “那至少也是控方的想法。”梅森说。

  德拉-斯特里特沉默了一会儿,想要理出个头绪,然后她摇摇头说:“这对我来说太深奥了。”

  “我想,”梅森对她说,“我们要找出一些能帮我们解开这个谜团的信息,别忘了我们在天堂接的那个电话,那个人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你则一说了声‘喂’他就留下了关于圣伯纳底诺的那个消息,然后马上就挂断了。”

  “我明白了,”德拉-斯特里特说,“美宝-诺格到天堂去不是仅仅开车路过那里,而是因为她要去等一个告诉她去哪儿的电话。”

  “对。”

  “因为她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她不知道去哪儿——但是她知道是在圣伯纳底诺的什么地方,所以她来到圣伯纳底诺等着。”

  “对。”

  “但是她为什么不在我们离开之后再回到天堂的办公室呢?”

  “她可能回去了,”梅森说,“她回到那儿坐等那个电话,但是却没有等来,因为你早些时候已经接到过了。可能还有什么后备指令,如果美宝在某个时间——比方说半夜之前——还接不到那个电话,那么她就直接去圣伯纳底诺,以美宝-代文浦的名字在安特拉斯旅馆登记,在那儿等着指示。”

  “可是那怎么解释她盗取现金呢?”

  “谁说她盗取现金了?”梅森问。

  “噢,她几乎把天堂银行里的每一分钱都提出来了,然后就消失了。”

  “没错儿,”梅森说,“那不是盗取。”

  “噢,对我来说好像是这样。”

  “我们得看看美宝-诺格对此怎么说。”梅森说。

  他把车停在安特拉斯旅馆的停车场,进了大厅,毫不费力地认出那个穿着灰色套装,扎着蓝红相间领带的人。

  一直在香烟柜台附近转悠的那个人,悠闲地冲着梅森走过来说:“她在咖啡厅里,刚刚去吃饭,见到她时您能认出她来吗?”

  梅森点点头。

  “您是想等到她出来还是……”

  “不,”梅森微笑着说,“我们去和她共进晚餐。”

  “好吧,您还需要我留在这儿吗?”

  “我想是的,”梅森说,“快,德拉,我们去拜访美宝。”

  “她在右边第二个台子上,一个人。”侦探说。

  “好吧,我们去跟她一块儿坐。”

  梅森拉开回旋门等德拉-斯特里特进来。他们俩走进餐厅,转向右边。突然间,梅森停下脚步,说:“好哇,好哇,德拉,这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嘛。”

  一直在看菜单的美宝-诺格好奇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突然间,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的神情。

  “晚上好。”她冷淡地说。

  梅森走过去,伸出手,“好哇,好哇,诺格小姐,今晚好吗?我听说你在这儿。”

  “你听说我在这儿?”她伸出去的手迟疑了一会儿。

  “噢,是啊,”梅森说,“你通知巴特郡的警察局了,不是吗?”

  她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不应该告诉别人的。”

  梅森轻松自如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德拉溜到他身边坐下来。

  “好哇,”梅森说,“在这儿见到你真好,我们可以谈谈。”

  “我不愿意谈什么。”

  “那么我们似乎有必要通知报社了,德拉。”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说。

  “报社?”美宝-诺格应声说。

  “那当然了,”梅森说,“你还不知道你们郡里的情况吧,你现在可是个人人争取采访的年轻女人哪。”

  她咬着嘴唇,突然说:“梅森先生,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我是来这儿吃饭的,不想被打扰。”

  “我倒没问题,”梅森说,“德拉,把记者叫来,看看谁是美联社的,谁是合众社的,我们去叫电台来报道这件事……”

  “梅森先生,我说过了我不想被打扰。”

  “在谋杀案里没有什么想不想要的问题。”梅森说,“尤其是记者们行动起来的话。”

  “可是我和谋杀案毫无关系。”

  “你可能是那么想的,”梅森说,“不过事实表明恰恰相反。”

  “没有什么表明恰恰相反的事实。我做的事是按照我雇主的明确指示做的。”

  “没错儿,”梅森说,“但现在你雇主的明确指示将要成为此案中的证据。”

  “海尔德先生说过我会没事儿的。”美宝-诺格说。

  梅森大声笑起来,说:“海尔德可是个局外人,他根本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现在万德林先生是夫勒斯诺郡的地方检查官,你给他打个电话听听他怎么说。”

  美宝-诺格沉默着。

  “她显然是怀疑我说的话,德拉,”梅森说,“收银台那里有一个电话亭,让万德林接电话,告诉他美宝-诺格用假名在这儿登的记,问他想怎么办。最好让他跟当地的警察联系,然后记者们就能从警察那里得到消息。”

  德拉-斯特里特站起来。

  “硬币够吗?”梅森问。

  “我可以在收银台那里换一些。”

  “很好,”梅森说,“找到他……”

  “别……”美宝-诺格说着,突然哭起来。

  “等等,等等,”梅森说,“我们并不想让你难过,诺格小姐。但是,老天,你能看出来这样的情形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万德林先生会做什么。他发现你在这里登记为美宝-代文浦,很自然就会设想你是来这里找代文浦先生的。或者说,他要来找你,作为代文浦先生、夫人……”

  “你怎么敢这么说?”

  “噢,你自己的行为……老天,你认为新闻界还会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如果新闻界敢那么暗示,我就……我就告他们。”

  “没错儿,”梅森说,“你可以告他们,但那有什么用?你站在陪审团和律师面前开始回忆自己,你不得不承认你从天堂消失了,离开之前你取空了天堂银行里帐户上的钱,你来到这里,用美宝-代文浦的名字登记,你正在等爱德-代文浦来找你。”

  “你忘了我在离开天堂之前就知道他死了。”

  “不,你觉得他没有死。”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听我讲,”梅森说,“让我们像成年人一样说话好吧。德拉,我猜诺格小姐还没意识到我们知道什么呢。”

  “那好,”美宝-诺格说,“你们知道什么?”

  梅森说:“现在我们就来看看吧。你星期一去存了一些钱,然后你把户头上几乎所有的钱取出来,当晚你到办公室里等一个电话,那个电话会告诉你把钱送到什么地方去,就是这儿,圣伯纳底诺的什么地方。万一你没有接到那个电话,你就直接来圣伯纳底诺,在安特拉斯旅馆以美宝-代文浦的名字登记,等候指示。”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美宝-诺格说。

  “噢,”梅森说,“这些都是事实,为什么要否认?”

  “这些不是事实,我是说,不是事情发展的确切经过。”

  “离事实很接近了。”梅森说,“所以我知道对夫勒斯诺的地方检查官说些什么,报纸对此会怎么报道。当然了,他们会认为你是爱德-代文浦的情人,他想带着一大笔现金跟你一起私奔。”

  “哈,真是荒谬,纯粹的无稽之谈。那完全是谣传,梅森先生,我永远不可能……哦,他有一笔矿产生意,他不得不要一大笔现金。其实我没必要非跟你讲这些的。”

  “没错儿,”梅森说,“但是现在你要做什么?你的位置很特殊,如果你拿走了那笔钱自己花了你就犯了盗窃罪:如果你回到天堂你会被审问你去了什么地方,你干了什么。你早晚都必须得说出你的故事来,如果你在这儿被发现以美宝-代文浦的名字登记,带着爱德-代文浦的现金,那么你盗用钱财的行为就被当场抓获了。”

  “噢,我可没盗用什么钱财。”她说,“我非常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得到奥罗威尔的地方检查官的保证了,说我所做的事情是没问题的,我要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不想被打扰。”

  梅森冲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这次,德拉,”他说,“我可不是虚张声势,我亲自去给万德林打电话。”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离开座位。梅森走到收银员的桌子前,换了一些硬币,走到电话亭拨通了万德林在夫勒斯诺的电话。

  “你好,”当万德林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时,梅森说道,“我是梅森,你的案子怎么样了?”

  “你是说我们的案子吧?”

  “别跟我纠缠这个了,”梅森说,“你会撤诉吗?”

  “噢,”万德林说,“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做什么,但是洛杉矶方面说他们是不会替我们把这块烫手的山药从火里拿出来的。是我开始的这件事,我似乎被卡在里面了。我还是可以让被告出庭受审的。可能我不得不撤诉,重新开始预备会,那会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可能会发现一些新的证据。”

  “很好,”梅森对他说,“大概我能提供一些新的证据。美宝-诺格,爱德-代文浦的秘书,被指示做了一次最终存款,然后几乎把天堂户头里的每一分钱都提取出去了。她现在在圣伯纳底诺安特拉斯旅馆,登记的名字是美宝-代文浦。你要是抓着她作为关键证人,她可是有个不短的故事要讲呢。她不想自愿讲出来,现在她正准备溜之大吉呢。你可能有兴趣知道这个消息:她已经把她的情况告诉奥罗威尔的地方检查官了,他以官方身份给她打了保票,她认为她还坐得安稳着呢,但是她并没有把全部事实都告诉他。如果她对你把事实说出来可能会有用的。”

  “你想干什么?立案治罪你的当事人?”万德林问。

  “我要立案治罪杀人凶手。”梅森回答说,“大概我们明天上午就能上法庭把事情搞清楚了。”

  “别让我笑破肚皮了,”万德林说,“换句话说,梅森,当希腊人献上礼物的时候我得防备着他们。”

  “不,”梅森说,“这是人类的一个弱点,你相信赛马会上秘密打听来的虚假消息,从来就没赢过,然后某一天,一个安详文静的人走过来,直接告诉你第五场比赛黑马的信息,你却把他给打发了,因为你再也不相信这玩艺儿了。结果第五场比赛结束之后你输得很惨,想一头僮死在墙上。”

  梅森突然挂断了电话。

  “美宝-诺格匆忙离开了旅馆。”德拉-斯特里特报告说。

  “那很好,”梅森咧嘴一笑,说:“她要是决定逃跑的话,那可就有好瞧的了。”

  “如果她不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如果她不逃跑,万德林会找到她,”梅森说,“他会考虑10或15分钟,然后他就不敢不行动了。他会告诉这里的警察局抓住美宝-诺格,把她作为关键证人进行审讯。”

  “那我们要做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告诉她:“开车去洛杉矶乘晚班飞机回夫勒斯诺,这样万一万德林想在法庭上有什么举措的话,我们上午能赶回去出席,揭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