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同心(〇十)
按说络娴赶回凤家,才听凤二奶奶详细说起,跟着凤二一起被拘在牢里的两个小厮忽然改了口,指认是凤二主使的人,那陆奇并他那两个小厮都是帮凤二的忙。
络娴听了,如何不急,拉着她二嫂跳脚道:“先前他们还说是那陆奇先出手打的人哩!眼下改口,衙门就信么?”
凤二奶奶一样又愤又急,“先前审的时候是说,他们从酒楼里出来,你二哥撞翻了那货郎的担子,和他正吵着,那陆奇便先动了手。酒楼里看见的伙计也是这样说。可前日再审,这些人就统统改了口,想必是暗里拿了陆家的好处!”
络娴回头吩咐管事的,“去将咱们家那两个小厮的家人找来。”
那管事却道:“昨日就去找过了,他们早躲起来了,肯定是收了陆家的钱才改的口。”
凤二奶奶扭头哭起来,“现下这案子审定了,判定是你二哥的主谋,就要交到刑部核审了!这可怎么办?”
络娴又抱起期望来,“二嫂先别急,听说刑部的张大人早在过问此事,想必会认真复核,兴许案子交到他那里,还会有转机。”
不想那张大人不过是受货郎家人之托,要拿住凶手,如今案子交上来一看,两个凶手皆在案上,谁也没逃过。因此也没细核,不日便定下将主犯择日押送京城以待绞刑,一干从犯择日发配登州府服役,年数不等。
消息一出,凤二奶奶便病得卧床不起,亏得没几日凤翔归家,凤二奶奶如见救星,当日就精神许多。
凤翔向她问清了案子始末后,连午饭也不及吃,就叫小厮备马,欲去访那位张大人。偏俪仙不依,一径拉着他回房,“事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你风尘仆仆赶回家来,就是不吃饭,也要先沐浴更衣,去见人家大人才像个样子嚜。”
说着叫吩咐丫头预备洗澡的热水衣裳,凤翔洗澡出来,又见桌上摆好了午饭,俪仙拉他入座,劝道:“大中午的你跑到人家府上去,要是撞见人家在用午饭,是请你还是不请你?不如下晌再去,免得人家府上为难。”
凤翔想来也是,便也安心坐下来,端起碗又先叹气,“二弟自小便冲动好斗,我知道他无人管束,迟早要惹祸,所以我离家时反复嘱咐你,要你多约束着他,可你——”说着瞅她一眼,转而又道:“我听说你非要闹着分了家?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等我回家来再议?”
俪仙眼皮一翻,道:“瞧你,一回来没句好话,先派我这通不是。议什么?有什么可议的?分家的事太太过世前早就分派好了的,我又没多占他们什么,不过是按太太分好的来分。亏得我有先见之明,不然连咱们的那一份子都得搭进去。你看二房搭进去多少,还不是白搭,二弟还是给定了个主犯。”
凤翔虽不喜欢凤二奶奶拿钱疏通之事,可也体谅她是妇人之见,人之常情。倒听说求到俪仙这里来,俪仙握着田契地契不撒手,嫌她过于见利忘义,“你的眼里除了钱,可还有骨肉亲情?”
俪仙把面前的碗碟一推,冷笑道:“唷,你不是自诩清流,一向不耻官场上这些跑门路打点的手段嚜,怎么遇上你兄弟的事,又不讲这个了?要我讲骨肉亲情,我怎么讲呀?我又不是当官的,娘家人又死绝了,要我求谁去?你们一家子骨肉亲情,怎么你三妹妹t也没求上池家帮这个忙?”
才刚也听凤二奶奶说了,求过池家,可池家老太太不肯多管,才叫那陆家有了可乘之机。不过也怪不得人家,难道要叫人家徇私枉法?凤翔自己也不肯做这样的事,但想到总是不免心寒。
他沉默一会,轻声问:“池镜有没有来问过这事?”
俪仙嗤笑起来,“人家为什么要来过问啊?为从前和你有些交情,还是为他那三奶奶和你有旧?快别说这招笑的话了。说起来也真是,你三妹妹是池家的二奶奶,你的老相好又是池家的三奶奶,你不去难她们,反来责怪我这个没权没势的人?哼,还真是人善被人欺,我要真像她们似的眼里除了钱,别的一概没有那倒好了,免得受你这份气!千八百里的回来,一句体贴的话没有,亏我还怕你路上累着饿着!”
说着丢下箸儿起身,到旁边椅上坐了,怀着一肚子的冤屈不再理他。
静了一阵,凤翔道:“我也是急的,这事也不能怪你。”
俪仙脸色方转得好看些,又走回来坐,“这事情说来说去,还是你二弟的不是,他少在外头吃酒闹事,也惹不出这样大的祸。”
“我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只是他到底我的手足兄弟,何况这案情有冤,我怎能放着不管?好在听说那张大人为官还算刚直,我去求一求他,不怕他不重新复核此案。”
俪仙叹了口气,瞥他一眼,“可要送点银子啊?”
凤翔笑着摇头,“送钱反倒把事情弄坏了,我听说张大人并不是那样的人。我且先去试试他的口风。”
于是吃过午饭,便先打发小厮往那张大人府上递了名帖。那张大人早闻得南京诸多世家子弟之中,唯有个凤翔是个仁人君子,因此一看名帖,次日就遣人将其请进府中。
又隔几日,便听见永泉到外书房来回禀池镜,“张大人今日将凤大爷请到刑部去了,大约是去查阅此案的卷宗,看样子是凤大爷说动了他,要重新复核这案子。”
池镜因问:“大爷那里知道了么?”
“听田旺打探的消息说,昨日上元县那县令看出不对来,往曲中秦家找过大爷,两个人像是在商议对策。”
“怎么,大爷也急了?”
“看大爷倒还是那副样子,连和大老爷都没说。”
他大哥一向仗着池家的势力,从不将这等小案子放在心上,何况如今做了晟王的舅兄,自然益发不知天高地厚。这就好了,正好掉进池镜的圈套里。
他掉过头来笑笑,“这一向你们盯紧,有什么消息先来回我。”
“小的明白。”永泉又道:“往连家去的马车备好了,东西也都擡到车上去了。”
“你在门前候着,等奶奶去回过老太太就动身。”
原来这日是秋五太太生日,池镜特地向史老侍读告了几日假,要并玉漏回连家替岳母做生日。玉漏一早便换了衣裳去辞老太太,老太太也备了份礼在那里,叫她一并带回去,“替我向你母亲问好,叫她得空多到家里来坐坐。”
玉漏忙跪下谢,老太太叫她起来,另嘱咐道:“难得回去一趟,也不必急着回来,叫镜儿陪着你在娘家多住两日。”
“谢老太太体贴,预备今日去,明日就回来。”
老太太凝眉一想,这两日也够了,便点头,“想必你们家里客也多,又听说你们府上那位姨太太怀着身孕,只怕顾不到你们,只住一日也好。”
说起梅红,玉漏有些尴尬,只是讪笑。
这厢辞完老太太,又回去辞燕太太。燕太太一句多余的话没说,只随便答应了两声,称精神不好,仍踅进卧房里睡觉。
玉漏明知燕太太自银库失窃的事情出来,便被流言所累,常日推病不出门,只上回芦笙回门省亲那日见些喜气,素日都只管把自己关在房内,懒怠怠的。
不过那徐妈妈还在屋里,玉漏怕不问一句显得太过不孝不敬,便悄声问:“太太还没好呢?”
“身上是没什么,就是精神头不好。”
“要不传太医开些药吃?”
徐妈妈双手搭在腹前,冷笑一声,“难为三奶奶大忙人,还惦记着太太。”
玉漏暗悔多余说这几句,冷眼看她两回,便告辞出去。回房见池镜已进来了,就急匆匆嘱咐了丫头们几句,并他往门上坐马车。
路上想到永泉大清早到外书房回话,恐怕是为那桩案子的事,因此问了两句,“听说这案子早递到了刑部,连刑部那头也核准了是凤二爷的主使。”
“你从哪里听说的?”
“媛姐说的,下人也在议论,二奶奶哭了好几回。”
池镜笑道:“你这都是旧话了,前几日凤翔回了南京,已去和那张大人见过了,眼下正预备要重核此案。”
如此看来,就和他预料的不差了,只等凤翔和那张大人把兆林揪出来。在凤翔来说,要查到兆林头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两日在家中看见翠华,也没见什么异样,是不知道兆林在外头做的事,还是根本不把这种案子放在心上?
池镜不闻她说话,还当她是听见凤翔回来才如有所思,便斜眼窥在她面上。马车一摇一晃,那目光便在她脸上一错一错的,像帘子里漏进来的一片光。
她察觉到,擡起额头,“你看着我做什么?”
池镜摇摇头,心下却为那日吵架的事耿耿于怀。凤翔这会回来和他一比,只怕她更要觉得他坏了。
“那你说,大爷知不知道刑部要重核案子的事?这几日我在家看见大奶奶,还和往常一个样,也没见担心,昨日碰见大爷,也和往常一样悠闲。”
池镜鄙薄地微笑着,“大哥一向仗着池家的势力在官中作威作福,如今又是晟王的舅兄,以为没人敢得罪他,自然心宽得很。”
玉漏也好笑,“偏是遇见凤翔那个人。”
他斜睨她一眼,半笑不笑地,“可不是,凤翔何等贤良方正,不畏强权。”
玉漏听出他口气里的酸意,也没想去分辨什么,反正不是凤翔便是西坡,不说到他们还好,说到他就是这样。她也知道他是因为不确定她的感情,所以用这种方式试探,无非是要她口头上的承诺。
可偏偏虚情假意的话她可以说上几天几夜不重样,要真心实意的话,犹如呈堂证供,她不得不字字谨慎,什么也不敢多说。
沉默着走到连家,还在门前就听见里头热热闹闹的,来了好些亲戚家。从前秋五太太的生日少见这样的阵仗,自然如今是不同了。
照例要到正屋里去给秋五太太磕头拜寿,不想走到二厅前头,池镜就给连秀才故意叫进厅上去和男客们说话,知道他不愿给秋五太太磕头,便十分体贴地做主免了他的那份礼。
玉漏这份免不得,绕廊洞转到里头正屋,连玉湘也回来了。两个女儿当着女客们的面给秋五太太说了好些吉祥话,和大家坐下来谈天以待开席。众人说来说去,话头不是在玉漏身上,就要绕去梅红身上,大多还是乐得看秋五太太的笑话。
秋五太太自己不觉得,还是一脸喜气洋洋,“肚子大,又圆,一定是个小子!”说话还请了梅红出来给大家瞧她的肚皮。
大家一面瞧梅红,一面瞧她,笑都笑不过来。玉漏看不过去,推说给马车颠着了,要回房歇会。刚坐定不久,玉湘推门进来,脸上还滞留着和众人周旋应酬的笑意,“你怎么不在那屋里多坐会?婶娘她们还想多问问你的近况呢。”
“她们哪里是要问我的近况,还不是想问池家的近况。”玉漏从床上起身,走到外头榻上坐,瞅着玉湘攒眉,“你好像胖了些。”
玉湘笑道:“给你看出来了?我又有了,还没对人说呢。”
玉漏惊诧着看她的肚皮,细看才看出来,是微微隆起来一点。她坐到她身边去,摸她的肚皮,“不知这回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回要是女儿也不怕,横竖我前头生了个小子。”她只管幸福地笑着,对自己如今的日子十分满意。
一时外头嚷着开席,姊妹俩出去敷衍应酬了一回,吃过午饭又回房来坐着。渐渐听见外头乱着在送客了,还有她大伯和三叔没走,拉了池镜在正屋内说话,秋五太太便也避到这屋里来,这时才听玉湘说起有了身孕的事。
秋五太太自然高兴,多一个儿子就意味着玉湘在胡家多一份保障。
玉漏坐在t那头笑她,“玉湘才刚还说呢,这回是个女儿也不怕,儿女双全嚜。”
秋五太太夹着额心道:“还是儿子好,两个儿子养起来,不怕将来胡家的家财没有你的份,以后他们太太要是死了,只怕还要将你扶正呢,那也算熬出头了。”
玉湘低头摸着肚子,有些遗憾和怅惘,“这回大概是个女儿,这些时总是梦见玉娇。”
好久不曾念起这个名字,但秋五太太听着并不感到陌生,因为心里常念叨。不过她仍然低声叱着玉湘,“不许说她!还嫌不够丢人的,还要挂在嘴上说。”
也难怪玉娇即便坠入风尘,也没想要回家来,这家里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的栖身之所。玉漏本来还想试试她娘的意思,此刻看来,也不必试了,倘或给她知道玉娇的际遇,不必说,先就是一通冷嘲热讽,紧跟着便是无尽的责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一个人的心再好,只要嘴上刻毒起来,人家也不会觉得她好到哪里去。
“也不知那丫头到底是死是活——”秋五太太自己又忍不住嘀咕。
玉湘道:“没有消息大概就是好的。”
自那回找她找不到,连秀才就不叫找了,只盼着此事慢慢在大家的印象里淡去,生怕谁记得他有个和人私通私奔的女儿。当然另外两个女儿的经历也不算光彩,不过她们是混出头了,谁还敢说她们不好?
听见他们要出去,连池镜也要跟着,她们出来送,玉漏偷么在后头问池镜,“你跟着去做什么?”
“你大伯要起两间屋子,请我过去一道看看。”
“你难不成还会看风水?”
池镜笑着摇头,“你大伯一力邀我去,我也不好推辞,横竖闲着没事,出去走走也好。你在家和姐姐岳母她们说话,我在那头吃过晚饭就和岳父一道回来。”
她大伯家的房子不好,只怕他坐不住,“你懒得去就不去好了,就说你还有事。”
池镜偷偷握了下她的手,没说什么,仍跟着去了。
秋五太太直将他们送到前院,姊妹两个又挪到正屋去说话,玉湘笑道:“好像妹夫在这里也习惯了,从前多一刻也坐不住,如今还肯跟着爹出去应酬。”
玉漏瘪了下嘴,“咱们家的这些亲戚,哪个是省油的灯,他这是自找麻烦,我还情愿他和从前一样,不要去理他们。”
玉湘笑着摇头,“咱们家,就属你心肠硬。你嫁进池家那样的大族之中,难道见他们家那些亲戚又是好相与的?谁家都一样,偏你这个人,遇着这些难缠事,就一味想逃开。妹夫肯去周旋他们,说到底还不是看你的脸面,你不谢他,反而怨他。”
玉漏低着头将纨扇翻来翻去,“我又不是怨他,我只是不喜欢他是因为我才去奉陪那些人,我原是没所谓他得不得罪人的,他却偏让我欠他这人情。”
“你说这话才叫见外,你们本是夫妻,他为你也是心甘情愿的,什么欠不欠的。”
玉漏暗暗思忖一会,撇着唇角道:“你还不知道他呢,他才不做折本的买卖,什么心甘情愿,就是要我觉得欠他。”
“他要你觉得欠他,也无非是想要你待他好点。”
“我待他还不好?在家时过问他吃过问他穿,应酬他那一大家子人,哪里还不周到?”
“你那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他,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你亲姐姐,我还不知道你?你和玉娇,一个太傻,一个太精,所以从小斗嘴。我看呐,太傻的不好,太精了的也未见得自在。”
玉漏刚要反驳,偏她娘进来,端着碗酸梅汤搁在桌上叫玉湘吃,“你梅姨前头剩下的料,我才刚叫厨房里翻出来煮了,你这时候正是呕得厉害的时候。”
“我这回倒没怎样害喜。”玉湘把酸梅推给玉漏,“三丫头吃了吧,正好消消暑热,才刚午饭见你没吃几口。”
秋五太太听见玉漏要吃,便又端下去添了些凉水来。玉漏兴许真是热着了,吃一碗下去,觉得神清气爽,胃口大开,晚夕吃饭多吃了半碗。
近二更时池镜回来,见她睡在床上,没话找话,一面换衣裳,一面说起在她大伯家吃饭的情景,“想不到你大伯母的厨艺倒好,食材嘛平常,却难得很有滋味,有些像那年我路过济南时吃过的一家酒楼的手艺。”
“我大伯娘原就是济南人,从前跟着爹娘逃荒逃到南京来的。”玉漏躺在床上摇着扇子,想着她大伯娘的手艺,也犯起馋来,“说得我也有点饿了。”
她是几乎不吃夜宵的人,池镜走到床前来,抱着胳膊将肩膀倚在床架子上看她,“你几时吃的晚饭?”
“也近两个时辰了。”玉漏坐起来道:“真是有点饿了,大概是下晌吃了碗酸梅汤,克化得快。”说到那酸梅汤也馋,“我去问问我娘那酸梅汤还有没有了。”
池镜摁住她道:“我去吧。”
下人们都歇下了,秋五太太单把那厨娘叫起来,两个人在厨房里烧饭煮汤。秋五太太应池镜自然应得痛快,在厨房里又少不得抱怨,“这死丫头,忽然又兴吃起夜宵来了,还要做娘的深更半夜不睡觉起来服侍她!”
那厨娘不能应她这话,只笑道:“我见这还是头一回,咱们三姑娘不是多事的人,天热了,晚饭吃得少些,这会凉快下来就饿。”
“我看她晚饭还比平常吃得多些哩!”一面想起来什么,秋五太太把刀敲在砧板上,“唷,别是有了吧!”
那厨娘攒眉一想,“还真是,咱们三姑娘嫁到池家也一年多了。”
秋五太太越想越是,登时把嘴咧到后脑勺去,来了莫大的精神,换了心中菜色,割下墙上吊着的熏火腿,现熬了个火腿山药粥并几样精致小菜,亲自端去西屋,又将池镜叫到廊下来嘁嘁哝哝说了好一阵。
待池镜进屋,玉漏已吃了大半碗粥,酸梅汤也吃尽了,难得的好胃口。
池镜正疑心秋五太太的话是恐怕是真的,就听玉漏问:“我娘和你在外头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想必又有事烦你,你不要理她。”
“她问——”池镜望着她直笑,“你这月来没来月信。”
“还没到日子呢。”玉漏说完,也是灵光一现,“她以为我怀孕了?”旋即想到她娘那副嘴脸,便十分厌烦,“哪有这样巧,我大姐有孕了,我也有,发什么美梦呢。你不要理她,她就是那样,人家有孕就跟她自己有孕似的。”
池镜听她口气有些激愤,忙劝道:“你不要恼,有没有明日回去请个太医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一定没有,她听风就是雨的,你不要信她。我不过多吃她几口饭,她就急起来了。”
到底是谁急?池镜甚少见她这咄咄逼人的嘴脸,愈发高兴。都说怀孕的女人反常,他一并把她近几日的冷淡都归结于此,更肯相信她是有了身孕。
他忙坐到榻上去搂她,哄孩子似的,“我怎么会信她?她又不是大夫,这事情还得是大夫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