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们注意她的表情。”季云晚指了指她模糊的面容,说：“虽然拍摄放大并不清晰，但是你们应该能看出来，她在笑吧。”
“是,看到了,她在嘲笑那些人,这能证明什么呢？季顾问？”
季云晚说：“这一点当然不能证明什么，往下看。”
下一张，是罗云芝在公司工作时被人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手里拿着相机,脸上是跟刚才视频里一模一样的笑容。
“猜猜看,她在看什么？”
“是凶案现场，死者的照片。”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人看着死者血肉模糊的照片会笑？
“罗云芝，五岁时父母离异，她跟随母亲去了外祖母家生活，母亲后来因为改嫁,也没有对她太过管教，这样的女孩儿,缺爱,容易走偏，罗云芝在十六岁的时候交了第一个男朋友，是一个比她大了十五岁的超市老板，两人在一起四年，罗云芝在十八岁的时候经历了堕胎和高考落榜,后来与那男人分开,她又重新考取了大学,学的是艺术,可毕业后，她却当了记者，你们有没有找过她第一任男朋友调查过？”
楚风回答：“没有，我们只调查了她最近几年的男朋友。”
按照他们以往的调查方式，大部分的调查都在嫌疑人身上，而受害者本身则次要一些。
“那么你们应该也有注意到，她交的男朋友都有一个特质，年龄至少比她大五岁，其中有几位离了婚，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
“一个人的童年是培养性格的重点时期。”季云晚淡淡道：“我就直接说结论吧，罗云芝对于能够控制人生命的杀人犯，有恋慕情结。”
楚风睁大眼睛：“还有这种人？”
“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变态做不到。”季云晚说：“罗云芝之所以在9.25连环案如此执着的发布案发现场受害者的照片，哪怕被人辱骂，在公司降职，都没有任何后悔，而且没有做出任何反驳和道歉，即便是被人追到家里威胁，也没有报过警，是因为越是被这样残忍的对待，越是会让她感到愉悦。”
“她在用这种行为，来讨好9.25连环案的凶手。”
“卧槽？”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也太变态了。”
“那些寄到她家里的血腥的快递，她全部都保存了起来，一个都没有扔，因为那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另外，我在她的家里，发现了一鞋柜的高跟鞋，而放在门口的，她因为工作而经常外出的常穿的鞋子都是平板或运动鞋，这也是因为，周继凡选择的都是穿了高跟鞋的女性，所以她同样是用这一点，在幻想中讨好这个杀人的恶魔。”季云晚意味深长道：“都知道她曾经申请采访罪犯周继凡吧？总共次数，不少于八次，也就是说，在周继凡被捕之后的不到一年时间内，这个女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想方设法的想要采访周继凡，本身因为这个事件就备受辱骂的她，就算是真的成功了，也是坏处比好处多吧。”
这么说来，的确是，一次不成功，有谁会接而在再而三的去申请采访一个连环杀人犯？即便是真的申请成功了，也没人会对她的行为产生好感，反而有可能会越发厌恶。
“所以这也说明，她所有的行为，并不单纯的只是为了事业，和为受害者讨什么公道，她单纯的只是因为自己想那么做，所以从不考虑其他人怎么想。”
“哦，对了，还有一点。”季云晚拿出一个证物，说：“这是罗云芝的车钥匙，她是有车的，可是在她出行当中，十次有八次是乘坐公交车，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季云晚刚想开口，就看到了严烈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笑着说：“严队长，你觉得是为什么？”
严烈擡起眼睛，对上她弯起来的满含笑意的眼眸，顿了一下，说：“因为公交车上，遇到性变态的几率比较大。”
“没错。”季云晚点点头，说：“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你们试着去抓一些专门在公交车上猥亵女性的人渣，他们之中十个一定有八个都认识罗云芝，因为罗云芝，有可能是唯一一个不但不挣扎反而会配合的女性。”
季云晚拿出一张纸，“我在昨天晚上打电话询问了罗云芝要好的朋友，这是我们通话时的纪录，她的朋友表示，在周继凡被枪杀的那一天，罗云芝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甚至一度莫名其妙的哭泣，就连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因为，周继凡是罗云芝这些年来遇到的一个心目中近乎完美的变态杀人魔，侵犯，肢解、虐待，同时又有一副伪装起来的正人君子的帅气面容，这些变态杀人魔具有的特性都在周继凡身上展现了出来，历史上每一个著名的杀人魔都有一定的粉丝群体，而罗云芝也是少数的，将变态杀人魔视为偶像的疯狂粉丝。”
季云晚又回到罗云芝刚才的照片上，说：“现在你们再看她被人辱骂，看着死者的照片，然后再想像一下她在被性变态猥亵时露出的表情，还觉得是在嘲笑吗？”
画面定格在罗云芝拿着相机时微笑的表情上。
有人说：“可这些都是……”
“都是猜想。”季云晚说：“没错，可以认为这是与案件无关的猜想，又或者，也可以把她的几任男朋友找来，看一看他们所认识的罗云芝是否有这些癖好，另外，在罗云芝的电脑里，应该也能够找到不少猎奇的外国影片，什么内容的影片，你们懂得……想要证明这一点，并不难。”
楚风说：“周继凡已经被执行了，那么凶手又会是谁？难道说——”
“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是。”季云晚冷冷的反驳道：“虽然我曾经一再表示9.25连环案中还有一个逃脱的凶手，但这个凶手，跟那个人毫无关系。”
“我接下来所说的，是我针对对这起案件所做出的心理侧写，你们可以作为参考。”
楚风一听，立马拿出笔记本。
别人不知道，可他心里清清楚楚，季云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公布自己对凶手做出的侧写的，因为她非常忌讳自己因犯了错误而干扰了他们查案，所以每一次都是竭尽所能，尽量不做具有决定性错误的侧写。
季云晚拿起黑色的笔，拉过白板，在白板上一字一划的写着，
“犯罪嫌疑人，男性，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曾经是9.25案件某个受害者的仰慕对象，这个受害者很可能是邱雨，凶手是边缘性人格的患者，所以在上学时间应该接受过心理治疗，并且曾经有多次自残行为，在邱雨被害死后，有可能有过自杀行为，他有正当的职业，也很会伪装自己，虽然有一定社交能力，但因为性格原因身边的朋友会很快远离，还有，他的外表与周继凡有一些相似之处，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外表良好，皮肤白皙，曾经在幼年时期做出过伤害宠物或者是以自残而控制父母的行为，并且，他现在家里应该养着猫或者狗之类的宠物。”
写完之后，季云晚转身说道：“这个人，是罗云芝选择出来的，能够代替周继凡满足她幻想的替代品，所以，他们应该在某些特殊趣味的酒店开过房，并且进行过不止一次性行为，你们可以试着往这方面调查一下，另外，而凶手之所以杀死罗云芝，是因为罗云芝反复的情绪控制以及某种极端行为，导致他的病情加重，所以，他在幻想中，将自己变成了第二个‘周继凡’，并且用这个身份，给罗云芝制造了一场她幻想中的杀人场景，而罗云芝，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她幻想中的受害者。”
“我有个问题，季顾问，什么是边缘性人格障碍呢？”
“简单解释，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做出让常人始料不及的事情的精神障碍患者，他可以上一秒是天使，下一秒，就有可能变成吃人的魔鬼。”季云晚眯起眼睛，轻轻笑到：“这一点，等你们抓到凶手的时候，了解他曾经做过什么，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季云晚看着众人复杂的目光，说：“我知道，我这种说法很难让你们相信，所以作为参考，你们可以试着查一下，严队长，你觉得呢？”
严烈对此的回应是，立刻按照这个方向调查。
季云晚曾经的办公室，已经被当成其他用途了，不过，她自然也没放在心上，自己找了个地方，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在嘴里，拿出手机开始看网页。
很快，技侦那边就传来消息，罗云芝电脑的隐藏文件里，竟然真的藏着大量不堪入目的影片，因为隐藏的比较深，所以一开始他们调查的时候没有看到。
谁会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受害人，会是这样的心理变态呢？
赵霖过去好奇点开看了一眼，看了一会儿就疯了：“卧槽这是什么鬼，囚禁，重度SM……卧槽这他妈真的是个变态女人啊，她还存了很多周继凡的照片，卧槽老子眼睛要瞎了啊啊啊啊！！！！”
技侦一把拉住他，“别急跑，你过来看看，这里还有她自己被虐的视频，要瞎一起瞎！！！”
“严队！查到了，罗云芝果然在网上订购过很多情趣酒店的房间，而且……另一个登记的人都是不同的，有她好几任的男朋友。”
“严队，你过来看看这个！”
严烈走过去看了一眼电脑，“怎么了？”
电脑上显示的，是罗云芝隐藏文件中，一万多张照片的其中一张。
是季云晚和她妹妹许瑶的照片。
严烈不动声色道：“先不要告诉季顾问。”
“好的严队。”
没人敢拿许瑶的事情去刺激季云晚，毕竟，没人敢去招惹一个具有高超催眠技巧的催眠天才。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天才的尽头，很有可能是疯子。
曾经在9.25案件爆发的时候，季云晚在他们眼里的确变成了一个疯子。
严烈找到季云晚的时候，她竟然不知何时摸到了支队长的办公室，窝在那个黑色的旧沙发上看手机，旁边放着几个零食袋子。
他看了一眼柜子。
他仅存的一些拿来充饥的饼干都被翻了出来，但也就被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很显然，这些东西并不符合她的口味。
——毕竟这也是连赵霖他们饿极了过来偷摸吃的时候也会吐槽的东西。
“为什么觉得凶手是邱雨的仰慕者？”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跟罗云芝一样研究过那八个受害者，那个人就一定是我了。”季云晚瞥了一眼被她扔在旁边的饼干，见严烈好像没放在心上，“罗云芝死时的穿着，邱雨当年直播时候穿的衣服一模一样，我一开始觉得是巧合，直到你带我去罗云芝的家里，我发现她本身就很不正常……那个，严队，你不是很介意我吃了你的东西吧？我刚刚实在是有点低血糖。”
严烈拉过转椅，坐在她面前，“除了被害者的照片和一柜子的高跟鞋，她还有哪里让你觉得很不正常？”
“罗云芝有着强烈的自虐倾向，而她死的时候，遭到毁坏的地方，恰巧正是掩盖她自虐时留下的伤口，而且你看过她身上的伤，也看得出来吧，凶手当时杀她的时候是明显非常亢奋的状态，对，不是愤怒，是亢奋。”季云晚说：“很多人都觉得，有着自|虐倾向的人会喜欢把自己关在杂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伤害自己，但罗云芝的自虐，并不是单纯的来自于身体，而更多的是心理，她的厨房里有很多麻辣的食物，但她过往的病例显示她有糜烂性胃炎以及妇科炎症，她是不能吃那些过于麻辣的东西的，有时候过于吃辣的食物，也是有一些自|虐的成分在，她的木质地板上有很多划痕，那应该是她反复穿着尖锐的高跟鞋在家里走动时留下的痕迹，这一点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另外，她的床头柜里，存放了不少类似绷带、剪刀之类的东西，如果这些还不能表明她的程度，那么冰箱里存放的东西，应该就能确定了。”
严烈说：“那些冰块？”
“对，她常年冰冻一些冰块用来吞食，这也是一种自虐的方法。”季云晚说：“一口辣，一口冰，典型的冰火两重天，是一些性|癖好异常的人爱玩的。”
严烈点点头，把手上的递给她，“我们查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邱雨的爱慕者，也大概符合你的侧写。”
“速度很快嘛。”季云晚看了一下三人的资料，问他：“你觉得是谁？”
“封度。”
季云晚点点头，“那么，就快点去把这位叫封度的先生带过来吧，再晚一点，你们可能找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严烈立刻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我会让人给你买一些吃的过来，你想吃什么？”
季云晚从沙发上坐起身，轻轻笑道：“你把封度抓回来，我就不会觉得饿了。”
“那你今晚应该是要饿肚子了。”严烈冷冷道：“把人抓回来，我会亲自审问，不需要你来审，如果不想吃饭，那就早点回家。”
“……好吧，那我就给严队一个面子。”季云晚，“你柜子里有泡面，我会吃饱等着你们回来的。”
严烈带人去逮捕的时候，进门就闻见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季云晚说的没错，再晚一步他们带回来的就是尸体了。
这个家伙买了五捅汽油，打算烧掉自己的别墅，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表现的十分镇定，他们在他凌乱的房间内，发现了大量作案线索。
作案的第一现场，就是这个别墅的浴室，里面有大量的血液反应，抛尸时用的车，同样也没多花心思就找到了。
包括作案时用的工具，他竟然保存的完好无缺，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在封度主动让警察烤住他，往门口走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说：“等一下，让我看一眼电脑。”
严烈皱眉看向角落里的电脑，也就一瞬间的功夫，他想到了某种可能，立刻走过去把电脑打开。
“成功了，已经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封度原本颓丧的表情忽然一边，病态的大笑起来：“她临死前交代的事情，终于要全部完成了哈哈哈哈，晚了，你们再想删除已经没用了！”
原来，在听到警察来的那一刻，封度就按下了上传键。
这几天，他一直在等这个时刻。
“我要让他看到所有的过程，完完整整的，从头到尾，我的每一个表情都不要漏下。”
“……罗云芝，你这个变态，你为什么会这么变态？”
“我是变态，你也是变态啊，哈哈哈哈，你忘了，你去偷邱雨的内衣内裤，每天都跟踪她，你甚至想半夜潜入她的房子里去，把她脱光了关在笼子里任你摆布，你在笔记本里写下的那些情节，不都是你对邱雨变态的幻想吗？邱雨死后，你一定很想把她偷出来自己把玩吧……”
“可是我从来都没想杀人……我没想变成周继凡那样的变态！”
“不，你已经是第二个周继凡了，你是属于我的周继凡……来吧，我们快开始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可是周继凡已经死了，就算把过程拍下来，他也看不见你。”
“他会看见的。”那个女人疯狂的笑着，“快来吧，封度，在这个属于我们的夜晚，让我体验一下死亡的滋味吧……”
当天连夜审讯的时候，季云晚就在监控里看着封度。
这个男人，果然跟周继凡有几分相像。
天生有些白的皮肤，瘦削的身材，手指很长，眼下透着浓浓的青色，因为几天没刮胡子了，整个人都显得很颓丧。
平日里说话时看上去会很正常，但是在某个瞬间，就会透出他早已腐败变质的本质。
审讯中，封度油盐不进，从头到尾都不擡起头回答问题，直到严烈提问他时，他忽然擡起头，说了句话。
大概因为声音太低，对着监控画面的季云晚没有听清楚。
但她看到，对面的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就连严烈也皱起了眉。
有人进来，对季云晚说：“季顾问，你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吗？”
季云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向封度，“没听见，不过看你们严队的表情……猜也能猜得到。”
作者有话说：
还要再来一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