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家的路上,酒精的后劲儿终于让她的思维开始混乱起来，一路上她都在胡言乱语，而且那些胡言乱语,足以吓到每一个胆小的人。
她嘴里说的,全是那些受害者受害时的细节。
也好在开车的人是严烈,全程都在一边听她分析案情，一边在稳稳当当的开着车，同时还要注意她会不会忽然乱挥手而伤到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消停下来,严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耷拉着眼皮，没睡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休息一会吧。”严烈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块奶糖，递给她，说：“不要每时每刻都这么逼迫自己。”
季云晚接过糖，想也没想就剥开扔到了嘴里。
谁说去喝酒就是去放松的呢？
哪怕换了一个更加放纵的环境,她的脑子里，也全都是在想案子。
就好像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找到凶手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季云晚安静的吃完了糖，忽然缓缓开口道：“离他上一次作案，已经过去九个月了。”
“如果他不是死了，他内心里邪恶的欲望就一定不会消失，所以,你猜他这么久的时间都用来干什么了呢？一个能够为自己制造杀人工具的恶魔,一个随时随刻都在挑选心仪猎物的变态。”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可大脑却依然在思考着,“周继凡，罗云芝，封度，都是他利用过的工具，而那些死去的受害者，都是他亲手制作的作品，一个天才型的罪犯，你说这样的他，现实中会是什么模样呢？”
“是医生，律师，教师，做生意的人，还是一个无固定工作者？”
“不……都不是，这些都不符合他的画像。”季云晚擡起手，无意识的看着手里剩下那块糖果：“他选择的猎物都有一定的相似点，容貌清秀，长发，有一双修长漂亮的腿，这说明他的眼光很高，在受害者死后，还会再一次在受害者的脸上化上特定的妆容，眉间血，血嘴唇……这究竟代表什么呢？”
“你之前说，周继凡才是那个对女性的双脚有着性癖好的那个？”
“对。”季云晚说：“……所以，也许最后受害者被砍下的双脚，是对周继凡的奖励？”
严烈：“周继凡与他之间，周继凡是地位低的那一个。”
“对，所以他的身上一定有强过周继凡的某种特征，比如犯罪技巧，反侦察能力，以及引诱受害者的经验，而周继凡之所以没有供出他，除了自身的傲气之外，一定是有一个原因，是对他的崇拜。”她越说，语速越发的快速起来：“所以，他现实中一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无论对男女。”
“季云晚，你该休息一下了。”
“休息？哼……”季云晚冷哼一声：“我倒是想休息啊，可是罪犯会休息吗？鬼知道那些变态会不会有在伤害谁家的小姑娘啊！”
“妈的……”大概联想到了什么可怕又愤怒得事情，季云晚忽然擡起手猛地挥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了车窗上面。
严烈猛地一踩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季云晚，你老实一会儿行不行？！”
季云晚捂住自己的手，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表情仍旧忍耐着，没有露出一丝痛苦，声音却很明显有些发颤：“行，对不起了，严队长，忘了是你的车了。”
严烈伸出手：“给我看看。”
“什么？”季云晚警惕的看着他：“我不是说过不许碰我的东西吗？”
严烈不再废话，直接伸手拉过她刚才砸在车窗的手，果然已经红肿起来了。
季云晚的手被他查看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忽然间一把反握住严烈的手，说：“周继凡，封度，齐继明！”
严烈一愣：“你在说什么，这三个人有什么联系吗？”
“周继凡和封度一定是有关系的，你别忘了，如果那个凶手真的存在，周继凡就是他制造出来的刽子手，一个杀人工具，而封度是周继凡的替代品，至于齐继明，我还不能肯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选择周继凡和封度作为他的工具？他们两个人所拥有的共同点，说不定就是那个人所欠缺的东西。”
“他们的共同点……除了性格偏激，容易失控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严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很可能是一个性无能者？”
“不光是性无能者，他可能连一个正常意义的男人都算不上……”季云晚忽然头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行，我的脑袋好痛，我想不出来了……”
“那就别想了，明天再说，先回家。”
把车开到停车场之后，严烈把她扶上了电梯，季云晚朝他摆摆手：“我可以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严烈没有反驳，但仍是把她送到了家门口，随后有意无意的看了对面的门上方，那里的摄像头果然已经被拆除了。
季云晚也跟着看了一眼，笑了：“严队长可真是细心，如果每一个女孩子身边都认识一个像你一样的警察，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坏事了吧。”
严烈说：“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行，听你的。”季云晚朝他伸出手。
“什么？”
季云晚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又把手朝他跟前递了递。
严烈下意识的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手机，车钥匙，证件，和两块奶糖。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他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重复道。
“知道啦，严队长。”她拖长了语调，伸手抓过他手里两块奶糖，开门进屋了。
严烈看着砰的一声被关上的门，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口袋里还有存货的？
真是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女人。
严烈转身想走回电梯，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身走到季云晚对面邻居的门口，擡手按了一下门铃。
没有人应。
他又擡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依然是没有人。
十分钟之后，他从电梯下楼，楼下的管家见他下来了，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
严烈一如往常的在一楼大厅沙发上坐了一个小时，手机安安静静的，没有她的电话，也没有任何异常。
一小时后，他转身离开。
楼下的保安管家都松了口气，这个人跟个门神似的，他在那坐着，自己抽个烟偷个懒都有罪恶感。
季云晚回到家里，洗完澡之后倒头就睡，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酒了，以前的她甚至能连喝好几瓶啤酒不醉，现在，不过不到两杯的鸡尾酒已经让她整个人都不行了，出浴室的时候她甚至连卧室都没走到，直接倒在沙发上就睡了。
在进入睡眠之前，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催眠——至少今天晚上，不要再梦见那个雨夜，至少今天晚上，让她与那个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许瑶见面吧。
然而，物极必反。
内心里越是恐惧什么，越是逃避什么，梦境里越是会投射出什么。
她看到了穿着芭蕾舞服的许瑶，那个如同洁白无瑕的天使一般的小姑娘，在朝她一步步走来。
“瑶瑶？”
“云晚姐，我的脚好痛啊……”
季云晚往下一看，她本该穿着芭蕾舞的双脚的部位鲜血淋漓，空无一物，小腿下就这么活生生的缺了最重要的部位，到最后只能倒在地上无助的哭泣着。
季云晚疯狂的大叫一声，想要上前抱住她，可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绑住，只能看着哭泣的许瑶慢慢的被一片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她头疼欲裂，满脸都是泪水，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竟然睡了这么久……自从昏迷七个月以来之后，她一直都严格控制睡眠时间，因为她已经不想让多余的睡眠来减少她的时间了，可这一觉竟然睡了足足十几个小时。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十个未接电话，两个来自任宁宁，两个来自原澈，剩下的，竟然还有四个来自楚风、剩下的，一个严烈，还有一个，是白局？！
出事了。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出大事了，也来不及再去看未读信息，先是给给她打电话最多的楚风回了过去。
楚风一接电话，季云晚就直接了当的问：“出什么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云晚，你昨天喝多了睡到现在吧，要不是严队交代我们了，这会儿你的房间应该都被我们围住了。”
“到底怎么了？别说废话！”
事到如今，楚风显然已经镇定下来了，说：“先保持冷静，云晚，你知道最坏的结果什么，你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电话那边忽然静了，她一静，楚风就慌：“……云晚，云晚？”
楚风没听到她的回应，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听到似乎是个杯子被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季云晚愤怒的低吼。
“云晚！”楚风忙道：“你冷静一些！”
“冷静！冷静！冷静的结果就是又有人被害了！所以我们都还没冷静够吗！”
急促的喘息声和愤怒的低吼之后，季云晚说：“发给我。”
“发给你……什么”
“地址，线索，通通都发给我。！”
“地址，地址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我们也都在赶去的路上，要不然我让人去接……”
“不用。”季云晚冷冷道：“做好你们自己的工作吧。”
听到那边挂断电话的声音，楚风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很显然。季云晚早就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而且一直想要试图让它不发生。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就在白局答应她查看案宗开始调查的第二天。
罗云芝的案子，还没过去一个月。
真他妈的废物。
季云晚冷笑着骂自己。
无论如何，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中，最无能的人，就是她自己。
可她没时间再平复自己的情绪，穿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就下楼，但是没想到任宁宁就等在电梯口，一看见她就迎了上来：“云晚姐，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是严队长，告诉我出事了，让我等着你……他怕你情绪不稳开车危险，让我送你去吧。”
“那他真是小看我了。”季云晚淡淡道：“回去上你的班，案子的事情你别插手，还有，原澈给我打了很多电话，但我没精力应付他，你去帮我跟他说这两天别来烦我。”
“可是……”
“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季云晚快步走向电梯，朝还想跟过来的任宁宁摆摆手：“一天没抓到他，都他妈是我的无能，行了忙你的去，别跟过来！”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进入破案环节啦，希望姐妹们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