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哪怕伤一根头发,那都是他的错。
作为一个警察，除了安抚受害人的时候之外，他从来没对某个人说一定会保护你,因为他需要保护的人太多了,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所有案件中的受害者都是他需要保护的人，而季云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他第一次承诺说,只要她少一根头发,他就十倍奉还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把她的生命安全完全揽在自己身上的人——直到现在楚风他们都很纳闷，明明严烈是最晚认识季云晚的那一个，现在却成了出现在她身边次数最多的人。
好像只要有季云晚在的地方，总是能看到严烈的身影。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护住她。
在看到她被绑在那个铁床上身上处处都是伤痕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震惊的刹那，他是第一个冲到她身边的。
怎么能不自责？
就这么一个口口声声说一定要保护的人,差点死在一个变态杀人魔手上！怎么可能不愤怒，不懊悔？
哪怕再晚一步,他们都有可能再也救不回她了！
听到他这句话,季云晚也愣了一下。
她缓缓凑到他面前，严烈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是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靠近在自己面前。
两个人脸上都维持着冷静的表情，连目光也一动不动。
“严队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季云晚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有什么责任保护我啊,我这种作死的人,你能护的了一时,还能护得了我一辈子？就我这性子，早晚会倒霉的，我受伤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我既然做出承诺了——”
季云晚打断他：“谁规定承诺一定要兑现啊，你虽然是一个警察，但警察也是人，也有不小心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本来我也对你有所隐瞒……”
“是吗？”严烈问：“所以是什么隐瞒”
季云晚：“……”
以她的智商，按说不应该在两个人谈话的时候给自己挖个坑才对。
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严烈的手忽然攥起了拳头。
从头到尾，季云晚都是因为这起案件而受伤的受害者之一，哪怕她现在完好无损，但仍旧对她的内心以及往后的人生产生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回想起那两天她可能受到的遭遇，没有人能忍住不痛心。
哪怕她聪明，理智，成熟且坚强，她也不过是一个身体柔弱的女人，怎么能受得住那些折磨？
而此时此刻的季云晚，手臂和脚踝上还遍布绳索捆绑留下的勒痕，两天两夜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她的脸色非常的差，眼底也有隐隐的青色。
谁又能想象到，她闭上眼睛沉睡的时候，梦里会是怎样一番可怕的景象？
他的拳头攥紧又缓缓松开，目光落在她青紫的手腕上。
“对不起。”
他沙哑的声音让季云晚皱起眉，“严烈，我再说一遍，我受伤跟你一点关系都……”
“你可以认为跟我没有关系。”严烈打断她，“就算你不当回事，我也曾经答应过你，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还有……抓捕林修的时候我之所以朝你发脾气，不是针对你，也不是生你的气，我是觉得我自己无能，这个案子从始至终你都是一个人在努力，我们做的实在是太少了，不光没有察觉到林修会去找你，也没能意识到你还会再次遭遇危险，说到底这还是我的无能。”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季云晚皱着眉说：“你以为我有多厉害？我最多给凶手做了个心理侧写，查案的过程一律都没参与过，全是你们刑警队在昼夜不分的查案，我要是真那么厉害，半年前就把那两个凶手都抓住了，我现在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也多亏了你让林修说出地点及时赶过去，要不然我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严烈，不管是这次案件还是其他案子，没有我季云晚，你们也一样查案，林修和黄珊珊那种罪犯也早晚会付出代价，但是没有你，这个案子很可能还要很久很久才能真相大白。”
从一开始，就是他一直在支持她的坚持，在所有人都还以为她没从曾经的创伤中走出来的时候，也是他从头到尾的都在信任她的每一句话。
所以说，如果不是有严烈这样身份和能力的刑警队长在，这个案子哪怕到最后依然能破，但肯定还会拖延很长一段时间，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又多了多少无辜的受害者。
“至于我……”季云晚擡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青紫的伤痕，自嘲道：“以我这作死又傲慢的个性，早晚都会付出一点代价的，现在这种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不是吗？”
严烈眼眸一暗。
最好的结果……
不，最好的结果应该是你毫发无损。
最好的结果，应该是你不受一点伤害，完好无损的看到一切的结果。
就算是一定要有个人受伤，受折磨，那也应该是他才对。
“你好好休息吧。”严烈站起身，说：“案件有进展我会告诉你，还有……”
“嗯？”
“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管什么事。”
“哦，好吧。”季云晚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笑，说：“那如果像是没带充电器啊，想吃巧克力啊，想出去玩这种事情也要汇报给你吗？严队长？”
原本只是一句缓解气氛的话，没想到严烈点点头，说：“当然，事无巨细。”
季云晚：“……”
直到严烈走之后的十几分钟，季云晚还在思考，事无巨细都包括了什么？
她只是开句玩笑，这个人该不会是当真的吧？
半个小时之后，任宁宁来了。
这姑娘一来就免不了红一红眼睛抱着她哭一阵，然后巴拉巴拉诉说她的担心和害怕，季云晚哄了她好一会儿才让她缓和下来。
“对了对了，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咯，这一袋都是严队长让我拿给你的，好像是他刚刚去超市买的。”
季云晚接过袋子一看，里面有充电线，她常吃的奶糖，巧克力，酸奶……
“还真的当真了……”
任宁宁：“云晚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当真？”
“……没什么。”季云晚摸出一颗糖果剥开塞进嘴里，“就是觉得忽然觉得自己看错人了，以前觉得最不温柔的人，现在倒是变成了最细心的那个……”
任宁宁狐疑道：“云晚姐，你该不会说是严队长吧？”
“嗯，是啊。”
任宁宁一屁股坐在她床边，说：“姐，我听说你是被严队长一路抱回来的，是真的吗？”
“……这我可真不知道，我当时都晕过去了。”
“我听楚风说的，据他描述，当时严队长抱着你的时候，还给你披上了他的外套，下了车就一路飞奔啊，还一边吼着让医生快点来看你，吓得白局他们都以为你受了什么重伤，各个都慌得不得了，等把你送到病房里去，他还一直守在门口，连警局都没回，直到医生说你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才又匆匆赶回局里去。”
她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当时在她整个人都虚脱了的时候，的确是严烈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然后一直把她搂在怀里的。
“楚风说，他们严队当时那个眼神啊，一路上又是让他们开快点，又是怕开快了把你颠着，啧啧啧……”
任宁宁正在那儿也不知道幻想起了什么画面，一脸莫名其妙的怪笑，季云晚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乱七八糟呢你，真要是羡慕我，我哪天也让严队长抱你去医院试试？”
“那我估计是享受不了的。”任宁宁摸了摸自己被戳的额头，突然认真道：“姐，你难道没觉得，严队长唯独对你是特别的吗？”
“特别之处在于我和他是这起案件的合作搭档，我还是那个唯一一个接触过凶手还活下来的人。”季云晚淡淡道：“别乱想有的没的，你知道，我对刑警是没……”
“没兴趣？”任宁宁皱眉道：“这是为什么啊，是因为刑警的工作危险程度太高吗？”
“也是一方面吧，我只是不想未来跟我老公一起吃晚餐的时候，还在讨论案情和凶手的事情……”
“那可以不讨论啊，就提前说好，回家以后就不讨论工作了嘛。”
季云晚一脸无语的看着她，“你这是在让我赶紧找对象吗？还是要找个刑警对象？”
“刑警不刑警的倒是无所谓啦，我只是觉得你跟严队长很配，你们两个无论怎么看都真的很般配。”
“免了吧，严队长一看就是个封心锁爱的主儿，跟他搞对象？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花那么多心思去追求他。”
“封心锁爱的人是你吧我的姐！”任宁宁忍不住反驳道：“是谁那么多年不谈恋爱，谁靠近一点都一口拒绝的？是你是你都是你！”
季云晚拉上被子不想理她了。
过了一会儿，任宁宁试探道：“实在不行……跟咱们小原总试试？”
季云晚：“……你给我一边玩去！”
……
原澈的情绪已经从暴怒慢慢变成了阴郁，除了每过一会儿就问一下找没找到季云晚之后，其他话一概不说，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差，饭不吃水也不喝，就这么挺了两天之后，终于听到了季云晚已经平安送到医院的消息，他这才跟看他的人要了一瓶水和一碗泡面，只用了两三分钟就吃的一干二净，吃完一脸阴沉的问：“严烈那混账玩意儿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严队忙着呢，你可以走了。”赵霖不爽道：“还有，注意你的言辞，再侮辱我们队长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两人正冷冷对视着，严烈来了，打量了原澈一眼说：“休息够了？”
原澈砰的一声站起身，把椅子都撞歪了：“云晚在哪里？”
“她没事，在医院休息。”
“医院？”原澈的声调陡然就变的暴躁起来：“在医院休息你告诉我没事？！”
严烈说：“你跟我来。”
“去哪里？”
“少废话。”严烈道：“让你来就来，还是说你不敢？”
“你说谁不敢？”原澈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要把我弄哪里去。”
谁也没料到严烈会把原澈带到这个地方，就连原澈自己也没想到。
训练场上，严烈扔给原澈一个拳套，示意他戴上。
“练过拳击吗？”
“怎么，你要跟我打？”原澈浑身都是不服输的劲儿，一边冷哼着一边戴好拳套，他虽然平时也锻炼，但是当然也知道自己压根儿就打不过严烈这个军人出身的刑警，很可能几下就会被他给干趴下。
但他也绝对不可能没打之前就认输。
严烈说：“我说过，我会负责季云晚的安全，她受一点伤，我都要还十倍。”
原澈一顿，狐疑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严烈脱下外套扔到一边，露出上半身，从肩膀、手臂到腹部全都布满了线条流畅且结实的肌肉线条，那些年复一年的训练在他全身上下留下了坚硬且深刻的痕迹——那可都是真真切切的从实战格斗中得来的经验和痕迹，不是随便去去健身房练练拳击就能比的了的。
“你就替她动这个手吧。”严烈指了指自己，脸上是无所畏惧的冷淡，说：“尽量别打太明显，明天还要上班。”
原澈一愣，脸色沉了下来，“严烈，你是来真的？”
“我像是要跟你开玩笑的人吗？”严烈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原澈，你听着，我不是给你开玩笑，你知道云晚那两天受了多少苦吗？你不知道，也没有看到，所以我现在就一点一点的告诉你，那个凶手是怎么折磨她的……”
作者有话说：
严队长：看在马上就要挨揍的份上，我还可以请大家继续为我扣1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