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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她在深渊里 > 第74章

    第74章

    严烈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是他们在追赶的时候,那个人头上戴的帽子不慎掉落了,严烈也因此看清了他的后脑勺——是个光头。

    巧了,前两天他们让原澈吆喝一桌人过来吃饭的时候,恰好也有个光头。

    “是他吗?”

    严烈说:“身高,体型,头型,基本能确定是他。”

    季云晚点点头,“那就好办了,查吧。”

    那光头名叫罗涵维,三十岁,经营数家餐饮连锁。严烈跟专案组的人一商量,决定直接连夜赶往罗涵维家里调查情况。

    季云晚没有跟他们去,一是因为严烈不让,第二也不需要她去,她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去查清楚那个人究竟为什么来烧苏爱丽的家,苏爱丽家里一定还隐藏了什么东西是他们不知道的。

    那个光头嫌疑人拿了一大瓶汽油,然后做了一个火引,企图在院子外面将火苗引进屋内,而他们虽然清理了大部分的杂物,却仍有一些易燃品没有完全清理掉,都是一些废旧的纸箱和书籍衣物等东西,所以如果想趁这里没人的时候点燃这个房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附近的人都搬走了,等到夜深人静有人看见火估计里面的东西也烧的差不多了。

    季云晚和肖楠两个人在房间里搜寻着,肖楠一边戴着口罩手套全副武装的四处翻看着,一边吐槽道:“苏爱丽这两年也不知道是靠什么生活的,资料显示她连正经工作都没有,之前学的还是绘画专业,但是也没见她搞艺术创作,听认识她的人说以前她还偶尔还会去孤儿院领养机构做自愿者,也不知道平日里是靠什么吃饭的。”

    季云晚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碗筷和双份的枕头等生活用具,自言自语道:“她会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又或者说,什么样的人,会和一个重度囤积癖又有多重人格障碍的人生活在一起?”

    “除非是真爱吧。”肖楠忽然道:“可是什么样的人会真的喜欢她啊?这么严重的钟情幻想,别人躲她还来不及呢,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重度精神病患者的。”

    “肖楠,你以前接触过多少真正的精神病人?”

    肖楠愣了一下,“……那还真没有多少。”

    “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你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季云晚淡淡道:“有些病人,是因为曾经的创伤而长期失眠、抑郁,不得不去医院治疗,有些因为自小的家庭和遗传原因而患有精神疾病在年少时期就被了送进去,一呆就是十几年,有些因为年迈换上阿茨海默被家人送到那里养老,有些则是因为思想与常人不同,在身边人不停的指责和猜疑中久而久之真的产生了精神障碍,甚至有些正常人,因为家人的离世而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在幻想的世界中不愿意清醒过来……你所想象中的重度精神病患者,也许原本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而已,换句话说,在这个正常的世界当中,又有多少人是没有一点精神和心理问题的健康人呢?”

    肖楠刚想开口反驳,却又听季云晚平淡的说:“你很排斥苏爱丽,或者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你就被自己脑海中早就已经给她下的‘定义’所厌恶了,而当你得知苏爱丽有钟情妄想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被苏爱丽的钟情妄想选中的人,一定很讨厌她,恨不得她消失?”

    肖楠这次无话反驳了,因为说的对,他们的确在一早就给这个女人下了定义,而他们也确实十分排斥类似苏爱丽这样的精神病患者,这倒是并没有对与错的说法,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在正常人的世界里,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那些不正常的人,都应该是住进精神病院里去治疗和生活的。

    季云晚走上二楼,看着空荡的房间里,那些被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的墙壁,忽然眯起眼睛,厉声道:“肖楠!”

    肖楠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盘的跑上来,“我在,季顾问!”

    “你刚刚说苏爱丽是学艺术的?”

    “对,好像她在上学时期成绩还不错,还参加过什么比赛,可是高考的时候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去……”

    “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涂鸦,墙壁里有东西。”季云晚指着那个墙壁,说:“这里所有的涂鸦,都是为了掩盖墙壁的厚度,去,找几个锤子来,我们把这个墙砸开。”

    肖楠一惊,他扶着眼镜呆愣的看了墙壁许久,终于在季云晚的提示下,才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但他完全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寻常,因为那些看似没有丝毫逻辑的混乱涂鸦,在人长久的注视下甚至会让人产生精神迷乱的感觉,视觉也变得非常疲劳。

    就仿佛一个精神病人幻想中的迷乱世界,让人产生视觉错乱的同时,也让人忽略了其中掩藏的一些本质。

    这就是这幅涂鸦的厉害之处,如果涂鸦这栋墙壁的人是苏爱丽,那就说明,在某一个领域中,她其实是可以称之为天才的。

    从另一个视角来看,面前的这一个墙壁,的确比其他墙壁要厚了一些。

    肖楠刚找来一个锤子,季云晚一言不发,拿起那个锤子就抡了起来,往墙壁上狠狠一砸。

    “季顾问!”肖楠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说归这么说,他真的没想到季云晚会二话不说亲自动手,而且还真的把这完整又混乱诡异的墙壁给砸了!

    那一下重重一砸,果然将墙壁砸出了一个窟窿。

    季云晚气喘吁吁的把锤子扔在地上,后退了一步。

    肖楠连忙道:“季顾问,你别动手了,还是让我们来吧!”

    他立刻叫来同事开始用工具砸墙,果然没几下就看到了里面露出的东西。

    在看到里面露出的东西的身后,季云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竟然是……一具干尸!

    而且,是被分裂了数块的干尸,从双腿、双臂到头颅,以及身体其他残缺的部分,刚好拼成一个人。

    即便一开始有味道,也在这长年累月之间,还有整个房子本身就散发的垃圾的味道里,掩盖住了原本的尸臭味,里面的尸体已经彻底在年复一年之中腐烂了。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只是涉及到三个年轻人的连环杀人案,竟然牵出了这么多可怕的命案!

    “……这会是谁?”

    季云晚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具尸体应该才是苏爱丽的养父,苏成。”

    “怎么会这样??那院子里那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又是谁?”

    季云晚说:“去查一下十年内报过失踪的男性,二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左右。”

    “为什么?”肖楠愣愣的问。

    季云晚深吸一口气:“还记得苏爱丽呈现出苏成的人格的时候,所表现出的样子吗?”

    “阴险,狡诈,暴力,动辄就以杀人解决问题,苏爱丽所呈现出来的苏成,是她印象中的苏成,而她以‘苏成’的口吻,都说了什么话呢?”

    ——我如果该死,那就尽管杀了我,以命偿命好了。

    ——天道有轮回,做错了事,害死了人,法律不收也自有天收。

    这是苏爱丽以‘苏成’的人格说出来的话。

    这也说明,在苏爱丽的认知里,苏成是该死的,是应该被法律和天道所惩治的。

    其实在‘苏爱丽’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季云晚就敏感的感觉到了,苏爱丽所表现出来的苏成,是阴狠的,暴力的,甚至是该死的。她在说出‘我如果该死’的几个字的那时候,那咬牙切齿的神情和眼底的嘲讽与恨意,都代表了她是如此的仇恨这个人。

    “苏爱丽的养母是自杀而死的,昨天收拾了的那一堆杂物里面,有一些东西是被保存的很好,你们发现了吗?”季云晚沉默了一下,在众人迷茫的目光中缓缓道:“那就是属于一位母亲的遗物。”

    听她这么一说,在场几个专案组的成员都恍然大悟。

    他们昨天在清理那些杂物的时候,的确发现在一堆垃圾的下面,比起一些破旧发霉的废物,有一些箱子是干净的,完整的,里面放的是女性的衣物、画册、书籍、枯死的盆栽、被摔坏的杯子等等东西。

    然而现场清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个角落都堆的严严实实,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场清理的人员都在一边嫌弃一边吐槽,哪怕是专案组的人也不可能注意到这一点。

    没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除了季云晚。

    “这说明在苏爱丽的世界里,养母是美好的,需要保护的,她把那些破烂不堪的东西堆在表面上,用那些东西保护着原本早就应该被丢弃的,属于那位母亲的遗物。”

    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小楼里,回荡着季云晚平静而带有一丝悲悯的话语:“如果苏爱丽很早之前就患上了精神疾病,在无法控制自己病情的情况下,这或许也是她唯一保护那些东西的办法,因为没有人会靠近一个囤积垃圾的房屋,也没有人去翻找那些腐烂的东西……哪怕这里总有一天会被拆除,会被燃烧,哪怕她有一天会真的被当成精神病人带走,但是终归有一个被遗弃的角落里,曾经放着她珍藏的东西。”

    众人听着她的话,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如果院子里掩埋起来的尸体,有一个是苏爱丽的养母的话,那另一个会是谁?”

    “我还不能确定,但一定是个男人,或许是他们的亲戚、朋友、路人、失踪的邻居,都有可能。”季云晚说:“再接下来就是一些毫无证据的猜测了,很多问题,都只有苏爱丽才知道答案,还有刚才那个想烧毁一切的人,他应该也知道一些东西。”

    肖楠把季云晚在今晚所说话的全部记录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和目光都十分平静的女人,在她美丽而柔弱的外表之下,仿佛掩藏着一些深不见底的东西,就像平静汪洋之下所隐藏的深渊,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有多深,又是怎么能从这乱七八糟的‘废墟’之中,看到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年复一日堆积起来的垃圾堆里,所隐藏的真相。

    严烈与一众刑警赶到光头家里的时候,他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宠物狗。

    “别急,警察同志们,等我朋友来了,我把狗交给他,就跟你们走。”光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小狗,平淡的说道:“五分钟,最多五分钟他就到了,哦对了,他只是我一个爱好养狗的朋友,跟我做的事情无关,你们不用为难他。”

    三分钟后,果然有一对夫妻匆匆赶来,看见这一幕都愣住了,“这是……”

    “犯了点事,要配合调查,这小家伙就先交给你们照顾了。”

    光头把小狗交到朋友手中之后,就自觉地让警察给他戴上手铐,上了他们的车。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

    在看守所里的苏爱丽也没有睡,她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狭窄的床上,半闭着眼睛,轻轻呢喃着什么,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自己想象中的人。

    每一字每一句,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古怪又毫无逻辑,甚至有一些诡异。

    “不痛……一点都不痛……你一点都不痛……你是一个乖孩子……一点都不痛哦……”

    “消失啦,都消失啦,爸爸的手消失啦,脚也消失啦,什么都消失啦……”

    “妈妈的花花在这里,妈妈在哪里?”

    “都藏起来……都要藏起来……把这些全都全都藏起来……这是属于爱丽的宝物,爱丽要把它们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