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只是觉得,该结束那一切了。”
罗涵维说。
这个男人就是在试图被烧那栋房子的时候，被严烈险些抓住，后来上门带走的那个人。
苏爱丽,或者说‘秦淑丽’已经承认了罪名,而张八海、魏虎也在当天自首,他们都是残疾人士，对付高志、程旭嘉和方乐川的时候全程都是他们动的手，杀人凶器也一个没扔,都在那个早就没有孤儿的老孤儿院里面。
但罗涵维又说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秦淑丽的确是自杀的,而不是被苏成杀死的。
多年前,在秦淑丽收养苏爱丽之前，她曾去过医院检查身体国，她在婚前已经流产过一次，而那个时候偏远城镇的医疗条件远没有现在好，以他们家的家庭条件，也无法很好的调养身体,于是落下了病根，再也没有怀上孩子。
秦淑丽是做梦都想怀上一个孩子的,为此,她甚至不惜背着苏成找了外面的男人，想试试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原因。
而这一切，苏成其实是知情的，只是不管他怎么暴怒，也没有跟秦淑丽离婚,因为本身他也知道自己离不开秦淑丽的照顾,那两年他把家里的钱财赌博输了,秦淑丽也原谅了他。
离开秦淑丽,苏成就彻底是个废人了，他什么也不会做。
只是两个人的感情肯定是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原本收养苏爱丽是想让这个家庭变回和谐的模样，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苏爱丽的到来，反而更加重了这个家庭的问题。
苏成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跟自己也跟妻子没有一点相似模样的小女孩儿，心里丝毫喜欢不起来。
他越是不喜欢，秦淑丽就越是愧疚，也越是疼爱这个养女。
秦淑丽不光一直都有癫痫，还患上了严重的焦虑障碍，自从发现丈夫不与她有身体上的接触之后，她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可是怎么办呢？错误已经造成了。
偏偏苏爱丽就是这个时期来到这个家里的，苏成没日没夜的酗酒，发脾气，秦淑丽没日没夜的哭泣。
而苏爱丽，这个无辜的养女，小小年纪就承受了来自养父养母两个人不同程度的压力。
审讯室里，罗涵维说：“能给我一根烟吗？”
严烈说：“不能。”
罗涵维擡起眼看了他一眼，笑了：“不抽烟的警察，还真是挺少见。”
严烈身边的钟队长和肖楠都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他们还真没发现严烈是不抽烟的，有一次钟队长给他让烟，他还接了。
“是不是自己女人不喜欢烟味啊？”罗涵维揶揄道。
严烈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就是秦淑丽出轨的那个人吧。”
一句话，让罗涵维脸上揶揄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没错，就是我。”罗涵维说：“爱丽她……一直都认为她妈妈是被苏成杀死的，其实不是，那天晚上我赶过去的时候，苏爱丽已经晕过去了，苏成没杀秦淑丽，但是杀了另一个人……那个跟淑丽埋在一起的，是我弟弟，罗锦文，爱丽晕过去前抓住的也是罗锦文的手……苏成把他的手砍了下来，他以为我弟弟才是和他妻子有过关系的人，我弟弟是替我死的。”
严烈：“所以，就算他杀了你弟弟，你也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人都死了，还报警干什么呢？”罗涵维笑了笑：“小爱丽毕竟还不到十岁，总不能让她有一个死去的妈妈，又有一个被判死刑的爸爸吧？”
“不过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爱丽会那么仇恨苏成，在目睹秦淑丽死后，她就崩溃了，脑子里全是幻想苏成杀死她母亲的画面，她不相信秦淑丽是自杀的，也根本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因为如果是自杀的，也就代表着她被自己的妈妈彻底抛弃了，她怎么能接受的了呢……后来她找到我，说想杀了苏成，为妈妈报仇，我找了一个在精神科上班的朋友，证实了她的人格分裂，她竟然分裂出了淑丽的人格，并且一直活在幻想里，想要杀了苏成……”
严烈：“所以你在她动手之前，替她动了手？”
罗涵维：“没错，开车把苏成腿压断的人是我，把他胳膊砍了的人是我，苏爱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在她的认知里，她才是那个亲手报仇的凶手。”
这显然代表着，苏爱丽当时的妄想症状和精神分裂已经非常严重了。
严烈等人脸色都很复杂。
事实上，当年的事情早已无从考证，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没有人报警，没有目击证人，就连无辜被杀的罗锦文的哥哥罗涵维，都没有追究这件事情，而是选择了自己动手报仇。
然而不管是谁动了手，他和苏爱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管是当年的事，还是那三起命案。
在这些罪恶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严烈问：“高志，程旭嘉，方乐川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那三个畜生。”罗涵维轻描淡写的说：“你们去附近问十个人，有十一个是会说他们死了也活该的，光是□□的罪名，也够让他们死一百八十回的了，其中还包括好几个未成年，我就这么告诉你们，他们死的时候被扒光了衣服跪在地上，跪的不是爱丽，而是被他们毁了一辈子的无辜的女孩子们，当初派出所去调查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没有一家是没被他们威胁甚至暴打过的，他们临死前去的那几家酒吧，也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你们尽管去查，只要有一家是无辜的，回来都可以撕烂我的嘴。”
钟队：“你说的这些，我们自然会去查。”
肖楠忽然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些年来，苏爱丽的日常花销都是你供给的吧？你对她怎么好，为什么她没有对你产生别的心思呢？”
罗涵维脸都黑了：“你他妈问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她妈本来就……你以为我跟那三个畜生一样都是畜生？”
肖楠尴尬的挠挠头，他才反应过来，罗涵维当年和秦淑丽是有一腿的，而苏爱丽又分裂出了秦淑丽的人格，那他们两个……还真是有点乱啊。
“我就没怎么见过她，钱都是在她去捡废品的时候，我扔在垃圾堆里的。”罗涵维淡淡道：“她从来也不知道那些现金是我的，当然，她也不在乎，在她的世界里真正在乎的事情很少。”
严烈：“她知不知道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吧？为什么不把她从那个居住环境里带出来去精神科检查一下？你也知道，苏成的尸体在那栋房子里。”
“我何曾没有想过呢。”罗涵维苦笑道：“可是那里是她的家啊，以前有人想要帮助她，可是一靠近，她就跑，见了我也一样，每次都跟见了猫的小老鼠似的，她是一步不肯离开那个房子啊，我以前也想过把我弟弟和淑丽葬在墓地里，可是以苏爱丽那个小疯子的想法，她一定会把他们再挖出来埋进院子里，我也没有办法。”
罗涵维说的没错，苏爱丽是个小疯子。
他说的事，苏爱丽不是做不出来，而且是肯定会去做。
她其实没有动手杀过人，哪怕她在处理苏成尸体的时候，非常的冷静，她是不惧怕那些尸体的，更何况，里面还有她最爱的妈妈。
严烈：“为什么又要去烧那栋房子？”
这一次，罗涵维沉默了许久，他下意识的想摸烟，但是看了看手铐，又停下了动作。
“我只是觉得，该结束那一切了。”
其实在那天原澈把他们叫过来喝酒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再加上后来严烈的出现，他一看就知道，严烈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他是一个刑警。
刑警，自然是过来查最近的杀人案的。
不光是那三起命案会查，一旦查到苏爱丽头上，那栋房子的秘密，就一定会曝光，也早晚都会曝光。
这种罪孽，不可能永远都被掩埋在那个破旧的房子里。
他是想过要烧毁那一切的。
但是事实上，他也早就知道只要他去做了，就一定会被抓住，所以到底能不能烧干净，也无所谓了，所以在被严烈发现的时候，他虽然跑回了家，但也只是为了安排家里那只宠物，顺便给孩子打一个电话而已，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能跑得掉。
而在一切终于曝光的时候，他反而松了口气。
也许对他来说，苏爱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如今这个压力，也终于不再用他去承担了。
“你们会为苏爱丽证明她的精神问题的吧？”最后被带走的时候，罗涵维问他们：“她会被送去精神病院，而不是监狱，是不是？”
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最起码，精神病院里不一定都是罪人，还有一些像苏爱丽一样活在幻想里的病人，而监狱里，比苏爱丽可怕的罪人，一定多的多。
说到底，他还是关心苏爱丽的。
不只是因为她是秦淑丽的养女，毕竟他和秦淑丽有一腿是一腿，但到底有没有感情就是另一回事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哪怕苏爱丽是一个小疯子，小变态，那也是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小姑娘，是他费心思让她平安成长到现在的。
哪怕她是一个小疯子，也是他看护着长大的小疯子。
而他也认为，比起当一个正常人，当一个疯子对苏爱丽来说更好。
最起码，在她那充满病态的世界里，她和她最爱的妈妈还是安全的。
而正常人眼中的所谓正常的世界，是正常人的世界，不是她这个小疯子能适应的。
季云晚听到了罗涵维说的话之后，思考了很久。
严烈问她：“你觉得罗涵维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