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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正文 Chapter 9

  r9
  程迦的车拖在越野车后,重量大惯性就会大,安全起见,上边不坐人
  越野车的车后车顶和一半后座都绑了帆布袋子和油桶,彭野和尼玛两人坐刚好,加上程迦就得挤着。
  尼玛害羞,不敢坐中间,最先窜上去坐里边。彭野上去一看,身侧留给程迦的位置只比他大腿粗一点儿。
  程迦刚迈上一只脚,就听彭野冲副驾驶上的十六说:“你到后边来,让她坐前边。”
  “我喜欢坐后边。”程迦蹬上车,一屁股坐到彭野和车身的夹缝里。她的腿摩擦着彭野的大腿,沉陷进去。
  程迦陷下去后有几秒没做声,是震慑后的静默。彭野的大腿……皮肤柔软,肌肉健实,很有力度,隔着两人的裤子都能传出热量。
  她刚才一坐,把他宽松的裤子紧紧压在腿下,裤筒绷紧,大腿的线条一清二楚,紧实饱满,像裤管里藏着一截白杨树。
  程迦一直认为,性感的男人,得有一双修长而健硕的腿,那是最原始的力量象征。不是健美先生那么粗壮刻意,也绝不是细胳膊细腿儿的花美男。
  彭野这样刚刚好,没有人为刻意的营造,纯属自然而然的修饰,像所有天生在原野上奔跑的雄性动物。
  程迦目光挪不开,什么时候能给彭野拍摄一组人像写真就好了。
  定会是杰作。
  厨师做饭,厨艺是关键,可食材同样重要。不然怎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
  现在,彭野就是她的那粒米。
  她很想摸一下她的那粒米。
  **
  彭野似乎也感觉他们贴得太近又太紧了,身体往座位前边挪了挪。隔着薄薄的布料,两条腿不可避免地摩擦,程迦心尖儿在颤。
  她想起,读书时,物理书上说,摩擦是会产热的。
  前边十六和石头在聊天,后边程迦和彭野在沉默。
  十六打开车载播放器,一首老歌流出来,熟悉却让人回忆不起来。
  程迦扭头望窗外飞驰的原野,天空晴朗,风也停了,根本没有暴风雨来的迹象。突然,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程迦饱受挤压的腿得到放松。
  彭野起身了。
  另一边的尼玛察觉到他的意图,瞬间溜到地上坐好,说:“哥,你坐椅子上,我瘦,坐这儿刚好。”
  彭野没有推辞。
  程迦这边宽泛了,她板着脸,皱了一下眉。
  她默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想玩玩,铃声响了。
  是高嘉远。
  程迦没心情,挂了电话。
  高嘉远一直打,程迦一直挂。车内没人说话了,只有她的手机铃声在起伏。
  彭野说:“停车。”
  石头停了车。
  彭野对程迦说:“下车接电话。”
  程迦猜测,他以为她不方便在车内接。她真下车了,接起电话走到一边。
  “高嘉远你干嘛?”她语气不耐烦。
  “问你呢,怎么不接我电话?”
  “不接就是不想和你说话啊,这意思不很明显吗?”
  高嘉远沉默一会儿,说:“那天我的话吓跑你了?”
  “什么话儿啊?”
  “你别装傻!”
  程迦冷哼一声。
  “……程迦,你就当我没说,咱们还和以前一样。”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高嘉远激她,“我满足不了你了?那天你在床上的表现可不是这样!”
  程迦来了火:“高嘉远,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是你先破坏游戏规则,所以gameover!”
  “是说好了的,说好关系不能进一步。我只是没料到,你能对我这么狠。”
  “要不然呢?”程迦呵呵一声,道,“你喜欢我,我就该喜欢回去?你以为是借钱呢。高嘉远,我不欠你。”
  高嘉远又沉默了,良久道:“是不欠。哼,一个表白就让你龟缩,跟鸵鸟似的。我算看明白了,你害怕什么,就会攻击什么。”他说,“程迦,你真没种。”
  程迦站在风里,脚边的草在摇。
  “高嘉远,你知道方妍是谁吗?”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那边声音高了一度,“你真是在吃醋啊?”
  “她是我姐。”
  “……”
  “你明白了没?”
  “……”
  **
  程迦觉得有些疲惫,看看时间,中午一点半。她到这儿不过一天,却感觉像走了一个月。
  时间怎么能过得那么慢。
  她走回去拉开车门,抬头便撞上彭野深黑色的眼睛。她有些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换上一贯穿着隔离服的眼神。
  这次,他的目光并没有很快挪开,在她眼底停了一两秒。
  车厢里那首轻缓的老歌忽然间有了明快的节奏: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我的寂寞逃不过你的眼睛。”
  是啊,谁的寂寞逃得过谁的眼呢?
  **
  彭野收回目光。
  程迦坐上去,关上车门。她想,原来是这首歌,老得掉牙。
  她拧开瓶子喝水,看见坐在地上的尼玛又在看她。
  她皱眉,说:“看什么呢?”
  尼玛一紧张,实话全倒出来:“姐,你长得真白。我没见过你这么白的,除了我家放的羊。”
  程迦:“……”
  前边两人噗嗤大笑。
  程迦说:“你夸我还是损我呢?”
  尼玛脸红了:“当然是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羊长这样!”程迦拇指往窗外一指,外边成群的藏羚追着车在跑,一个个土黄土黄的。
  尼玛急了:“不是这个羊,是山羊。”
  彭野淡淡问:“黑山羊?”
  尼玛要疯了:“哥你怎么这样!白山羊!”
  “你喜欢白皮肤么?”程迦仰头喝一口水,眼风从彭野脸上扫过,说,“我喜欢黑一点的,性感。”
  黑皮肤的尼玛更无地自容了,说:“黑一点的我也喜欢……”
  十六回头:“像麦朵那样的?”
  尼玛急咻咻道:“你别说话。”
  程迦抬眉:“小卖部的那个麦朵?”
  尼玛眼睛亮了:“你认识她?”
  “我今早给她照过相。”
  “我可以看看么?”
  “现在不可以。我相机里的原片不给人看。”
  “哦。”尼玛羞涩地笑笑,看得出还是很开心。
  “但洗出来了可以给你一张。”程迦问,“刚上车前你问我,是想我给她照相?”
  “对啊,”十六插话,“他还担心你下次不往羌塘这边走了。”
  尼玛说:“我以为你专门来给羊照相的,没想到先给麦朵照了。”
  程迦笑了一下,说:“挺巧的。”
  话音未落,石头说:“前边有车,像抛锚了。”
  几百米外停着一辆吉普,一男一女见有车来,挥着手又蹦又跳,生怕来人视而不见。
  人影拉近了,程迦凉笑一声,说:“挺巧的。”嬉皮士和熊猫眼。
  彭野随口问:“怎么了?”
  程迦说:“我那又破又空的油箱,就他俩弄的。”
  彭野没有给评价。
  他对石头说:“停下看看。”
  程迦扭头,冷眼看他:“你干什么?”
  彭野还是那句话:“停下看看。”
  “我说了。他们偷了我的汽油。”
  “我听到了。”
  程迦气得笑出一声:“以德报怨,你是道德楷模吗?”
  彭野回看她一眼,目光挺淡:“我是车主。”
  他甚至都不和她讲道理:“上了这车,就都得照我的意思来。明白吗?”
  程迦沉默地看了他半刻,还真不抗议了。
  **
  车还没停稳,嬉皮士和熊猫眼就扑上来,只差抱大腿:“大哥,我们的车坏了,帮忙修修呗。”
  熊猫眼提出另一条方案:“前边村子也不远了,要不把我们的车拖过去……”
  她看到后排的程迦,脸色变了变,转瞬间就无视了,巴巴地拉着车窗旁的十六求助。
  两人直接把程迦当空气,一点儿愧色都没有。
  十六扭头问彭野的意见,熊猫眼看出彭野是头儿,可怜兮兮道:“大哥哥,你帮帮我吧,过会儿天黑了有狼来怎么办?”
  彭野下车,程迦给他让路,淡淡道:“原来是看到了小女人。”
  彭野听见了,可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程迦抿着嘴,吸了一口风,靠在车边面无表情地瞧着。
  十六和尼玛在修车,嬉皮士和熊猫眼围着转,热情地和大家打成一片。
  程迦看了一会儿,那两人好几次目光和她交错,竟也跟没事人一样挪开。
  “喂!”程迦喊一声。彭野侧眸看她,她无暇顾及。
  “你们两个。”
  那两人看过来,无辜的表情:“啊?有事吗?”
  程迦笑了笑,说:“没事儿。”
  两人继续欢声笑语,程迦变了脸,走向他们的车;
  彭野发觉不对了。
  **
  程迦走到车后,刚要拉开门,她的手被人用力钳住,是彭野。
  他声音极低,带着警告:“你干什么?”
  “现在我不在你车上,轮不到你管。”程迦用力挣了一下。彭野的手像钳子,牢牢箍着。
  她低头要咬,彭野轻松一拉,把她的手反扣到身后。
  程迦挣了几下,可被他扣得死死的,登时火更大。
  “再不松手,我他妈跟你没完儿!”
  她目光凶狠,脸冷得像冰块。
  原野上起了风,吹得她的头发张牙舞爪,她怒得眼都红了。
  彭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松开她了,他低声说了句话。
  程迦用力甩开他。
  她唰地拉开门,把油漆桶提出来,掀开盖子,不是油漆,汽油味扑面而来。
  十六看她走来前边,要问什么,程迦直接跳上车前盖;
  哐!哐!哐!她把铁皮踩得噼啪响,一大步跳上车顶。嬉皮士和熊猫眼抬头,程迦站在高高的车顶上,手里拿着装汽油的油漆桶。
  她俯视着,冷笑:“老子不要了,送给你们!”
  两人大惊失色,跑已来不及,白花花的液体淋下去……
  程迦一甩手,油漆桶扔出老远。
  “我草……”
  “贱人……”
  两人抬头大骂,又陡然闭嘴,惊恐地盯住程迦;
  她似笑非笑,红色的打火机在她指尖旋转,很灵活。
  “不要!救命!我错了,救命!对不起,救命啊!”两人哭成一团,狂奔向十六求救。
  “唰”打火机盖掀开了。
  “让她别烧我们,别烧我们!”嬉皮士和熊猫眼惨叫,眼泪鼻涕一堆,“我们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别烧我们!”
  石头:“……”
  “没事了……”十六轻轻摸了摸鼻子,说。
  两人见石头和十六一点儿不紧张,抬头看,原来……
  程迦坐在挡风玻璃的车顶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
  蓝天雪山,她细长的手指挡着风,把烟点燃。
  青白的雾漂浮起来,她红唇一弯:“别怕,姐姐点烟呢。”
  嬉皮士和熊猫眼骨头都软了。
  程迦缓缓吐出一口烟,抬头望天空,起风了。
  刚才,彭野松开她的手臂后,低声说了句:
  “去吧,别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