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银牛角柳残阳玩你玩上瘾香弥只等你说我愿意宋雨桐戏剧女神明月珰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天国之门 > 第四部 飞雪飘零 第 六 章 践行·冷雪·梅花上人

第四部 飞雪飘零 第 六 章 践行·冷雪·梅花上人

  那个白衣少女娇靥泛红,嘴角微嗔,美不可言,顾剑南虽也曾经见过绝代美人靳素素,但是那是一种成熟的美,美中带艳,不是像顾剑南这样的孩子所能欣赏的。

  而这个白衣少女却是一种有如晨星、朝阳的美,与靳素素的那种迟暮彩霞的凄美不同,这种纯洁雅致的美,正是顾剑南这种年龄所最欣赏的!

  所以他的目光几乎锁定在那粉红的面靥上,整个思维都倾注在那双深湛如海的眸子里,一时却忘记自己此刻置身在何处。

  直到那一串银铃似的话声传进耳朵里,他才从幻梦中醒转过来,顿时脸上红得像吃了三大盅酒似的,一直红到了耳根后面。

  他的脸还没转过去,已见到铁门旁绿影一闪,一个头梳双鬓、身穿绿色绸衫的少女从院中走来。

  她一瞥见顾剑南,似是呆了呆,诧异地问道:“你!你是谁?”

  那个白衣少女讶道:“灵珠,莫非你也不认得他?”

  灵珠摇了摇头道:“我在宫里从来没有见过他!”

  白衣少女笑道:“这就奇怪了,平常人怎么能够进入金缕宫?刚才你们公子还在大夸金缕宫有如铜墙铁壁,普通人绝对无法进入,怎么马上便有了反证?”

  灵珠痴痴地望着顾剑南,道:“这个我不知道,婢女在宫里从没有见过这么俊俏的少年人……”她的脸孔一红,转口道:“也许他是新进宫的下人也说不定,厨房里有多少人我们是不知道的!”

  白衣少女斜睨顾剑南一眼,道:“你去问问他,他怎敢如此无礼的瞪着我?”

  灵珠只觉心里涌出一股莫明其妙的愤怒,她狠狠的瞪了顾剑南一眼,道:

  “这家伙胆子好大,若让公子看见了,非挖了他的狗眼不可!”

  白衣少女秀眉微颦,道:“不要这样,你问一问他,说不定他并非宫里的下役,看他这样子也并不像是下人,不可对他太无礼!”

  灵珠向前走了两步,启齿道:“喂!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顾剑南见那叫灵珠的少女眉尖一耸,颇有兴师问罪的态势走了过来,心中一惊,倒退了半步。

  他在断肠谷中曾被那跛足少女双杖追击,一见这绿衫少女的神态,顿时想起了那个少女来,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呐呐地道:“我,我……”

  灵珠脸一沉,道:“什么我我我的,你到底是谁?”

  顾剑南心神稍定,道:“在下顾楠,系在厨中打杂!”

  他话声一顿,那个白衣少女嘴里发出一声轻咦之声,随即便是一声低微的叹息!

  那叹息虽是如此低沉,可是顾剑南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他的脸色微变,心中似是被刀子割了一道口子。

  他自懂得人事以后,便时常会听到人们对他残废的双足发出叹息之声,他都坦然以对,因为他有一个对他无微不至的父亲。

  父亲的爱足以使他自卑的心理获得补偿,使得他能够昂然面对那些为他叹息的人们。心里丝毫不感到难过。

  就算是他无意中闯入断肠谷,见到那个跛女少女恶言相对,他也丝毫不觉得痛苦。

  可是现在他仅仅听到那白衣少女的低声叹息,心里便激荡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他忖道:“我是这么落魄,难怪她会瞧不起我?唉,我好好的坐在屋里,又为什么要出来让人家奚落?”

  一念至此,他心里涌起一股激动的情绪,看都没勇气多看那白衣少女一眼,转身便往厨房走去。

  灵珠微微一怔,喊道:“喂?你干什么?我还有话问你!”

  顾剑南装做没有听到,加快脚步走进竹林,踏上竹林中的碎石小径。

  灵珠向前走了两步,叫唤道:“喂!顾楠,你站住。”

  那白衣少女微微一叹道:

  “对他这样自傲的人,你怎么可以那么无礼的问他?唉!他一定是误会我在嘲笑他,其实,我只是认为像他这样的人才,是不该埋没在厨房的!”

  灵珠嘟起嘴来冷哼一声道:

  “梅小姐,你不要把这种人捧得太高了,这种人天生是个奴才命!”

  那白衣少女叱道:“灵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像他这种人,只要给他机会,他必然会有一番作为的!”

  顾剑南在幽邃的竹林中走着,她们的对话句句都落在他的耳中,他一方面在感激那个白衣少女为他辩护,另一方面则在生那个叫灵珠女婢的气。

  他暗忖道:“有朝一日,我总要让你们看一看我是不是奴才命!”

  想着想着,他已走到厨房门口,迎面撞上周胖子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见顾剑南走回厨房,诧异地道:“小顾,你怎么又走回厨房!”

  当他看到顾剑南那发呆的神情,微微一愕,问道:

  “你怎么啦?好像跟谁在生气似的?”

  顾剑南摇了摇头,淡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心里很烦,在这儿与你相处了颇久,我……”

  周胖子呵呵笑道:“有点舍不得吧?说实在的,老周也有点舍不得你!”

  他说着声音又有点咽哑,转过脸,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举起手里提的食盒和一个坛子,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有聚合必然有分离,我为你准备了点酒菜,特别炒点拿手好菜,替你践行!”

  顾剑南感动地道:“周叔,我真不知道要怎样说才能表达我心里的感激,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说着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盒。

  周胖子拍了拍顾剑南厚实的肩膀,道:

  “小兄弟,我记得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人之相知,贵在知心’。起先我还不知道这话的含意,因为我活到现在四十多年,还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直到现在我才了解到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才知道他XXXX的说的一点都不错!”

  顾剑南心里真不晓得做何感想,从方才灵珠的鄙视自弃,到周胖子此时如此看重自己,那种情绪的转变,真个是万般滋味都有。

  他喃喃道:“我不会辜负周叔叔你的看重与期望,对于任何鄙视我的人或者重视我人,我都要做出一番伟大的成就,表现给他们看!”

  周胖子大声朗笑道:

  “小兄弟,我想天下没有任何人会鄙视你,除非那个人自己瞎了眼!”

  顾剑南只是苦笑,没有再说话。

  他们的脚步踏在碎石上,清晰地在幽静的竹林里响起,很快的,碎石小径到了尽头,那片竹林已抛诸身后。

  顾剑南走出竹林,侧目往那个铁门望去,只见门还是开的,可是那个白衣少女已经没有站在门外。

  他的心里泛起一丝落寞的情绪,仿佛少掉一点什么东西似的,有些牵挂……

  周胖子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叫道:

  “那一个小子进去没有顺手关门?若让我们那个宝贝公子晓得,又该挨骂了!”

  顾剑南说道:“这后院是通向宫里吗?”

  周胖子道:“本来我们厨房是筑在后院的西角,但是宫主夫人所居的挹翠楼正在花园东边,每当东南风吹来,厨房的油烟就随风飘送,夫人一闻到油烟味便会头晕,所以五年前我们便迁出后院,改在这儿另起炉灶!”

  他笑了笑道:“你想想看,人要吃要喝,却怕油烟味,这岂不是怪事?”

  顾剑南问道:“听说宫里很大,是不是?”

  周胖子证叹地道:

  “哦!那真是华丽之极,整座金缕宫是以白玉为阶,翠玉为瓦,一层层的楼台亭阁栉比鳞次,依着山势而筑,雕梁画栋,飞檐回阁,金缕栏杆,镶玉飞檐,真是美极!我小时才进到里面,几疑是到了天上宫庭,那还似在人间,真是看得眼都呆了!”

  顾剑南半信半疑地道:“真有像你所形容的那么美?”

  周胖子道:“我实在还不能够形容它的十分之一,唉!真可惜你要走了,否则找个机会,让你见一见那种美丽胜景。”

  顾剑南道:“也许以后我会有机会进去的!”

  他们说话之间,已进入周胖子所住的屋里。

  周胖子把酒坛摆在地上,搬过桌子,打开饭盒将里面的菜肴拿出,顾剑南只见是四色冷盘,另外还有四样小菜,做的全都清爽悦目,显然是周胖子拿手的好菜。

  他摆好了酒菜,笑道:“你走的太匆忙了,我一时准备不及,只将就着现有的菜炒几样,喏!这酒是我珍藏了多年的百花酿,本来我打算等到重阳之时,拿出来与你共同持蟹赏菊时品酌的,现在你要走了,我只好提前拿出来!”

  顾剑南只见到盅里的酒色碧绿盈底,香味扑鼻,使他这从不饮酒的人闻了也有想一尝滋味的欲望。

  他端起酒盅,道:“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在一起持蟹赏菊,那时……”

  周胖子将手中酒一仰而尽,接口道:“那时希望见到你老弟已名重武林,受万人敬仰,那么我这不中用的大哥也与有荣焉。”

  顾剑南也喝干了盅里酒,肃容道:“我会做到的!”

  周胖子挟了一筷子菜,道: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匆忙的走,若是多留上两天,我可以做几样更好的菜给你尝尝,这些菜肴都是为了梅小姐而准备的,口味也许不同,希望你吃得惯!”

  顾剑南道:“周叔,何必说客气话呢!反正……”

  周胖子摇手道:“不!我不许你再叫我周叔,我可从没将你当我晚辈看待,你非得要改口叫我大哥不可!”

  顾剑南道:“这怎么可以?你的年纪!”

  “年纪?你认为我老了?”周胖子喝了口酒,道:

  “我虽然不像郑无心,时刻以为自己是年轻的,但我今年四十二岁,总不能说老吧!快叫一声大哥,否则我可不让你走!”

  顾剑南见到周胖子神色认真,犹疑了一下,不得已只好叫了声:“大哥!”

  “哈哈!”周胖子笑道: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来!干了这一盅,我们再说话。”

  顾剑南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问道:

  “大哥,你说的梅小姐是谁?”

  周胖子道:“你不知道梅小姐是谁?哈!令尊血手天魔是天下七大高手之一,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成名的吗?他是单身闯上华山芙蓉峰向梅花上人挑战,然后全身而退,一战成名的!”

  “这个我知道,我常听家父说起,天下武林高手中,唯有梅花上人最值得他佩服……”

  他顿了顿,问道:“但是,梅花上人与梅小姐又有什么关连,莫非……”

  他因为想要从周胖子口里多知道些关于白衣少女的事情,所以故作不知的追问。

  周胖子道:“梅花上人姓梅名逸夫,由于他爱梅如痴,所以自号梅花上人,据说在华山芙蓉峰的冷梅谷里,他遍植梅花,集天下珍奇异种于一谷!

  由于他一生爱梅,所以他的剑法也是从梅花的神态演变而成的,他习剑数十年,沉溺于剑道,直到五十岁才娶妻,生有一女叫梅冷雪,那便是我们说的梅小姐……”

  顾剑南在心中暗暗念了两次,忖道:

  “梅冷雪,梅冷雪,好一个高雅玉洁的名字,真是名如其人,人赛其名。”

  周胖子继续道:“你想一想,梅花上人老来得女,该是何等的喜悦?又该是多么的珍贵,有如掌上明珠似的供养着,而那位梅小姐也确实是美逾天仙,冰肌玉骨,明艳照人,虽然年龄还小,却活脱是个美人胎子……”

  他喝了口酒,又叹了口气,道:

  “真可惜像这么个美人却会看中我们公子,其实说起来倒还是我们宫主最先发现的,因为我们夫人与梅夫人是结拜姊妹,她们时常往来,直到一年前我们宫主到华山去探望梅花上人,才提出双方结为亲家之意,为梅花老人所婉拒!”

  他打了个酒噎,道:“嘿嘿,起先我们公子还不大愿意,谁知一见到梅小姐如同遇见天人似的,顿时失了魂,苦苦恳求夫人成全,于是夫人时常出面邀请梅小姐来宫!”

  顾剑南听到这里问道:“那么她与公子并没有订亲?”

  周胖子举杯相邀,道:“来,干了再说!”

  顾剑南为了要听下文,连忙把酒喝干,问道:“我曾听快嘴小张说起,我们公子是梅花上人未来的乘龙快婿,我还以为他们已经订了亲呢!”

  周胖子骂道:“快嘴小张那家伙最不是东西,我见了他非大骂他一顿不可,平时嘴巴多得要命,最惹人讨厌了!他XXXX的!”

  顾剑南见周胖子喝了酒后说话也如开了闸似的不停,竟然还要骂快嘴小张多嘴,他微微一笑,随即神情凝肃地问道:“那么他们真的订了亲?”

  周胖子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顾剑南诧异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神情非常紧张。

  周胖子笑道:

  “他们目前还没有文定,不过据说梅夫人已经答应了,不久便将正式下聘文定,所以我又摇头又点头,因为这件事还不一定,还得看梅花上人是不是答应这件亲事!”他睁开一双将醉未醉的眼睛,奇问道:“小兄弟,你又为什么这么紧张?”

  顾剑南摇了摇,掩饰道:

  “我看你是喝醉了吧,否则怎么这样说?他们订亲与否我紧张什么?”

  周胖子一愕,大笑道:

  “哈哈!对啊,这件事又何必紧张?看来我真有点醉了?”他擦了擦额上的汗,道:

  “说实在的,我真为梅小姐可惜!”

  “可惜?”顾剑南不解地道:“可借什么?”

  周胖子将头凑了过来,道:“你晓得我们公子是个风流种,平时拈花惹草,到处风骚,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极尽享乐,平日荒淫无度,只看自己高兴,也不管女孩子家受不受得了,当然,江湖上有不少的淫货荡妇趋之若骛,可是你想想,那纯洁的像仙女似的梅小姐,将来嫁给他会有好日子过吗?”

  顾剑南曾听过快嘴小张说过朴立人玩的什么“飞曲流畅”,“美女脱衣”等等无耻的把戏,而且他方才还见过那纯美圣洁的梅冷雪,他的心中不禁为她抱屈起来。

  他虽然年纪还轻,并不知道爱慕一个女子的真正涵意,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深藏着梅冷雪的倩影,他认为那是不容许他亵渎,当然,他也更不愿意别人亵渎她。

  他听了周胖子的话,紧紧皱了皱眉头,问道:

  “难道他的父母不管他,像他那么荒唐,他的父母总晓得吧!”

  周胖子呵呵一笑道:“知道,又怎么样?他们只有这么个独子,宝贝得要命,不要说就这么玩玩而已,就是他要天上仙女,我们宫主也要上天去找一个给他!”他干了杯酒,叹了口气,接道:“何况我们这位公子确实有他的鬼才,他自己也自比是周公瑾,而江湖上——

  尤其是江南武林人士,多认为玉面郎君是武林后起之秀中的第一高手,你想,有这么个儿子他们还能说什么话?”

  顾剑南在那荒庙之前亲眼见过朴立人使出那火红的折扇,确实身手不凡,并非是毫无才学之人。

  “但是——”他说道:“一个人的品德不好,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被人尊敬,何况他是那样的胡作非为!”

  周胖子嘲弄似的笑道:

  “你去跟我们宫主说吧,我老周相信能劝得了他的人还没出世呢!”

  顾剑南道:“难道以梅花上人那样的高人,竟不晓得朴立人是怎么样的人?”

  周胖子带着醉意地道:“嘿!他十几年来隐居在芙蓉峰顶,不问江湖事,又怎么知道这些荒唐事?事实上他没有答应这件婚事,便是因为他认为我们公子太轻浮,不过梅夫人的影响力相当大,他终有一天会答应的!”

  他举起酒盅道:“来,我们别说这些了,还是喝酒吧!记得那一个家伙说过,‘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我们别管他什么鸟事,干了这杯!”

  他仰起脖子灌酒,酒水从嘴角溢出,流在他那凌乱的胡子上,又从胡子滴落在敞开衣服的胸膛上。

  顾剑南扶着酒盅,眼睛虽然凝注在周胖子的面上,脑海里却不断地回萦着梅冷雪的一言一笑。

  他暗忖道:“我岂能眼看她跟随这样一个男子厮守到老?她是那样的纯洁,那样的高贵,绝不能!”

  周胖子那厚实的手掌拍在他的肩上,将他的思绪打断,定神一看,他见到周胖子眯着一双眼睛,身上酒渍斑斑,醉态可掬地道:

  “小兄弟,你……你怎么不……喝……呃……喝掉……这杯酒!”

  顾剑南道:“周叔!你……醉了。”

  “谁……谁说我……醉醉了?”周胖子擦了擦胸前的酒水,拿起酒坛,大声道:

  “我……我们干三……三百杯……呃!”

  他打了个酒嗝,身子一阵摇晃,站立不稳,手一松,酒坛脱手摔在地上,坛破酒流,酒香立即充满了整个屋子。

  他咧了下嘴,笑道:“酒……泼了,我……去再……拿!”

  话未说完,他已扒在地上,呼呼睡去。

  顾剑南看到他那睡相,笑了笑,忖道:

  “他真是个爽朗的汉子,永远使人感到亲切与温暖!”

  他想要站起来将周胖子扶到床上去睡,可是才站起便感一阵晕眩,又坐了下来。

  扶着桌子,他喘了口气,忖道:“我今天真是喝得太多了!”

  他只觉自己好似身在云絮间,轻飘飘的,更似站在群山之巅,迎风跃起!似欲乘风飞去,愉快之极。

  藉着几分酒意,他忖道:

  “我反正就要走了,我要在临去之前再看一看她,告诉她不能够嫁给那么一个男人,他是不配的,这世上没有人能拥有这样一个美逾天仙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