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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武侠 > 天河劫 > 第六章  神兵玉钩斜

  步入议事大厅内只见石夫人面色庄肃水端坐居中,石红芍坐在石夫人之侧,距石夫人座前不远横陈一具尸体!

  赫然正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权极尊炙手可势之宓总管。

  不禁骇然失色,躬身行礼道:“属下端九峰拜见夫人小姐,这宓总管因何身亡!”

  “背叛,卖主求荣,丧心病狂!”

  石夫人道:“为小姐掌下毙命,我佛有云: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老身不得不尔!”

  端九峰闻言骇然失色,宓总管身子高绝,堪称黄山第一把好手,却在病魔缠体,弱不禁风的石红芍掌下丧失性命!”

  委实骇人听闻,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道疑惑的目光注视在石红芍的脸上,一瞬不瞬。

  石红芍嫣然微笑道:“端护法,山外情势如何?”

  端九峰道:“届下查明他们大击攻山在即,邢无弼师弟粉面伽蓝廖金吾已然赶至!此次以廖金吾为首,由他发号施令!”

  “廖金吾!”

  “正是!”

  端九峰道:“北海门下,与邢无弼同师,风闻廖金吾精擅妖法,不可不防!”

  忽闻厅外喧传:“庄主回山!”

  石红芍笑道:“爹已然返山了!”

  只听传来石中辉宏亮大笑声道:“芍儿,爹回来了,你娘呢!”

  语声中,石中辉已快步迈入大厅,一眼发现宓总管陈尸厅内,不禁脸色一变,道:“这是何故?”

  石夫人缓缓立起道:“宓总管将山庄中虚实泄露于邢无弼党徒为妾身察觉,唤他前来面执,他竟图反击,向妾身猝施毒手,为芍儿掌毙格杀。”

  石中辉闻言不禁呆住,道:“芍儿,无论宓总管是否有背叛之实,应留下活口使他实供。”

  石红芍道:“他畏罪自杀,怎可责怪女儿?他伤不至死,倒地之际咬破预置齿内毒囊,立即气绝!”

  石中辉暗道:“宓总管身手仅较自己略逊一筹,宇内能胜过他的寥寥可数,芍儿竟能掌伤宓总管岂非怪事!”

  略一沉吟道:“他背叛本庄有无事实!”

  石红芍道:“他将本山重要人物海底命纪平自一线天携往山外,纪平返转时为陈玉堂发现,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制住纪平,纪平尽吐实情,供出受宓总管之命送往匪徒手中。”

  “对方是谁?是何姓名?纪平说出么?”

  “纪平只凭暗号联络,黑夜之间不知对方是何人?”

  “纪平现在何处?”

  “庄主!”

  石夫人道:“此事切不可张扬外泄,宓护法回报匪徒大举攻山在即,由邢无弼师弟粉面伽蓝廖金吾为首,风闻廖金吾擅使邪术不可不防,纪平已关置秘处。”

  石中辉长叹一声道:“石某无知人之明,料不到宓总管居然会背叛石某!”

  突然面色一变,忙道:“显然宓总管已将孽龙潭之事外泄,孽龙潭恐被妖邪进入,芍儿,你我快去!”

  石中辉父女二人掠出大厅外而去。

  石夫人叹息一声,命端九峰将宓总管尸体毁除,并告诫厅内诸人不得将宓总管身之事外泄,起身离坐转向屏后隐去。

  端九峰伸手入怀,取出一瓶,倾倒一些黄色药末在尸体上。

  转瞬,宓总管尸体化为一滩黄水。

  端九峰正待趋出厅外,忽见中茂林匆匆掠入,道:“雷音谷主率同属下好手六九余人已至休宁县境,山主现在何处?”

  他正要叙出宓总管之事,忽又忍住,含笑道:“山主片刻之前才赶回山庄,现与小姐出外巡视,可向夫人禀明!”

  申茂林一眼发现地面一滩黄水,及毛发衣服认出是宓总管之物,不禁脸色一变,张口欲问,却为端九峰打一眼色制止。

  屏后忽现出石夫人,含笑道:“老身已知道了,两位护法请去歇息吧!”

  申端二人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

  双双转身之际,忽张嘴大叫,望后便倒,面呈青紫,口吐白抹,如中邪魔。

  口口口口口口

  天璇星君石中辉父女二人奔往孽龙潭途中。

  石中辉轻笑一声道:“芍儿,为父真不信你能制住宓总管,宓总管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渊深博杂,与为父不相伯仲……”

  石红芍娇笑道:“爹不相信女儿有此能为么?”

  “不是不信,而是你体能不易臻此。”

  石中辉道:“为父知你博学颖悟,但动手过招芍儿似非所长,尤其是宓总管如此高强的对手!”

  石红芍格格娇笑道:“女儿制服宓总管时,有目皆睹,娘也瞧见,那还假得了,不过有件事爹不知道,女儿已为恩公打通奇径八脉,生死玄关,是以才能得心应手。”

  石中辉骇然诧张双目,不胜惊异,叹息道:“你那恩公真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为,为父自愧不如,前命你拜在他膝下作为义女,为何不愿?”

  “非不愿尔,是不能也,日后爹终必知之,何必旧事重提!”

  石红芍妩媚一笑,道:“据恩公传讯,说爸陷身雷音谷禁制,凶险万分,如非爹武功卓绝,甚难侥幸脱困!”

  石中辉慨叹一声道:“你那恩公言说为父尚须应过一次劫难,此后便可风平浪静,悠游山林,雷音谷此一危劫逃过,为父可高枕无忧了!”

  石红芍目露忧容,摇首道:“尚未,雷音谷仅是小危,还有一次大劫!”

  石中辉面色大变,道:“这是你恩公说的,他说了什么?”

  石红芍摇首答道:“恩公语焉未详,闪烁其词,女儿坚问究竟,恩公只微笑到时自知!”

  石中辉不禁忧心忡仲,奔行之间,忽面色一变,道:“凶邪来人恐不在少数,你我快走!”

  孽龙潭深藏山腹,孤峰高耸险恶,峭壁层崖,嵯峨嶙峋,穹隆凸凹,宛如犬牙错愕,寸草不生,猿猴难攀。

  孤峰四周涧滚汹涌,喘疾如雷,如需进入山腹,必飞越涧谷踏上峰麓登至山半。

  似无径可循,需身负绝顶轻功,如踩梅花桩般沾足嶙峋怪

  石,忽上忽下,非熟记步法方向,稍有错误必无功而废,登至山半,可见一石隙,仅容一人穿入,盘行拾纵而下方能抵达山腹。

  山腹中空广达卅余丈方圆,但孽龙潭占去十丈方圆孔穴,深不可测,峰外涧谷明流暗泉汇聚形成怒瀑,由山腹十条丈下挤穿潭壁石隙注泻入潭,声如雷鸣,震耳欲聋。

  石中辉父女尚未掠越涧流,即商定由石红芍先行进入山腹,凭藉娇小身形不易为凶邢发现。

  父女二人宛如点水蜻蜒般掠越涧流踏上山麓,忽闻石头之后响起两声阴恻侧冷笑。

  笑声未绝,两条人影电射扑出,袭向石中辉父女两人,出手辣毒阴很。

  石红芍细掌一扬,低叱道:“找死!”

  来人只觉疾风扑面,五官猛窒,眼前一阵暴黑,闷嗥未及出口,即为石红芍左掌一式旋风斩,劈断两臂。

  那人扑势奇猛,两臂断落后犹白冲前两三丈外,倒在涧流中。

  袭向石中辉之匪徒,只见石中辉毫不闪避,双掌击实如中败革,不禁骇然暗道:“不妙!”

  只听石中辉鼻中冷哼一声,顿感前胸如中钢爪,痛极神昏,石中辉五双钢爪已抓裂脏腑,撩向润流,一转眼间为激流冲得无踪无影。

  这一双凶邪均系江湖中一流高手,武功非同泛泛,却不料死星照命,石中辉父女恐惊动其余凶邪,更恨暗算偷袭,一照面即绝展杀手,是以了无丝毫活命的余地。

  父女立即腾身而上,似穿花蜂蝶股东穿西落,身法极为美,妙,蹬上半峰落在石隙外,石红芍身似一缕淡烟般穿入隙径。

  蛇弯隙径内亦守有凶徒两人,比肩斜立,身旁均带有壶酒卤菜,一面吃饮一面喁喁低语谈话。

  蛇径仅容一人拾级行走,尚须弯腰匍匐而行,经这两人斜立已然封死,孽龙潭隐秘异常,万石山庄仅遣两名高手长年驻守在内。

  每十日轮由一人至宓总管处补给食用各物,黄山门下无人知情。

  石红芍这是头一遭来孽龙潭,却经石中辉预为指点,石红芍悟性奇高,牢记不忘,随着石中辉之后登山,一近隙径却让石红芍先掠至隙口。

  只见石红芍穿入后,却又疾退而去。

  石中辉张口欲问,为石红芍示意制止,手势比划一阵,立即会意,其女是指有一双贼徒守在径内,酒食谈话,示意自己不可随人,颔首一笑挥手示意石红芍进去。

  石红芍点了点头,穿入隙径后,蹑进一双匪徒近侧,曲指一弹,一缕暗劲袭向一个匪徒喉结穴上。

  那匪徒正吃食一块鸡腿吞咽而下,却不料喉头突然一冷,腿肉无巧不巧咽在喉头上卡住,顿时两眼翻白气血阻滞。

  另一匪徒见状,只道他吞咽急促哽住,不禁笑骂道:“那有你如此吃法?有谁和你抢,真是没出息?”

  说时伸手而出,意欲取出对方喉间鸡肉,蓦感一缕暗劲来自脑后,已是无法闪避,只觉脑袋后一麻,立即昏死过去。

  石红芍微微一笑,将两匪徒一一抱出洞径之外扔下峰底,招手示意石中辉随她进入。

  山腹内只见五劲装汉子年约在四旬开外,面肤黝黑,太阳穴高高隆起,两眼开阖之间凌芒逼泛,似是内家绝顶高手。

  潭周圈有数十圈绳索,索粗如儿臂,由十数股牛筋绞成,牢固无比,少说也有三百丈长。

  只见五人忙碌不堪,一人握着钩形钢钉柱地,下端尖锐,亦精如儿臂,长达五六尺,四人分持大铁追轮番猛敲,瀑声潮喧如雷,敲击声淹不可闻,似见铁钉一分一分深入石内。

  石中辉父女二人藏身隙径出口内瞧得异常真切,却不急着出手,因父女二人瞧出匪徒欲将绳索钉牢,再垂索于潭底,缘索而下取剑。

  此无异梦想,但不失为一最笨的好办法,无论成与不成,总比没有好,俟其钉中垂索再行出乎不迟。

  石红芍暗道:“此数百丈绳索,从山外运至孽龙潭,并非短短时日可成,显然处心积虑密谋巳久。”

  附着石中辉耳旁以内力送声说明他的想法,并道:“守潭弟子恐已遭毒手弃入潭底。”

  石中辉颔首意指亦有同感。

  山腹内本幽暗如涛,却燃点着十数支松节油柴插于石壁上,烈火熊熊,光亮如画,只见四支铁锤此彼此落,铁钉渐没入石内,只露出铁钩,把索端套入铁钩上后将绳索缓缓滑向潭巾,绳端系着一腿鲜肉。

  五匪徒不敢一丝大意,十双手掌紧紧握着绳索一尺一尺地垂放入潭。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两三百丈长绳索散尽,似不知是否足够长或侵入潭内,须臾,五人又把绳索一尺一尺收回,良久收尽,只见一腿鲜肉已无,绳端为利齿所断,五人不禁骇然变色,目瞪口张。

  天璇星君身手绝快凌厉,匪徒连来人均未瞧清,三双手臂齐肩为石中辉旋空斩劈落,血涌如注,惨啼声中倒地不起。

  其余二人为石红芍散花指力点中,颓然倒下。

  突然。

  石中辉忽嗔目大叫一声,如中邪魔,口吐白抹,面现青紫,身形摇摇欲倾。

  石红芍不禁花容失色,手足无措,颤呼道:“爹,您怎么了。”

  但瀑声如雷,虽声嘶力端,仍不可闻,只见石中辉轰然倒地,石红芍眸中泪珠断线般吸颊淌下。

  她本欲转回庄内禀知石夫人,却不忍弃下其父不管,万一尚有余贼,趁她不在杀害其父岂非抱憾终天,不禁惶急如焚。

  突然一条人影由隙径疾掠而出,石红芍认作凶邪,身随掌出,指影漫空抓向来人。

  散花指法,武林绝学,来人必无法闪避,怎知仅毫厘之差竞为来人闪滑避过。

  石红芍心神猛震,右腕却为来人迅如电光石火扣住,不禁厉叱道:“姑娘跟你拼了!”

  来人手臂一带,石红芍一个娇躯为来人环臂抱住,无法动弹。

  石红芍这时已惊得魂不附体,似百难中发现来人正是拘魂学究,嘤咛一声竟然昏在拘魂学究怀抱中。

  拘魂学究暗叹一声,只见石红芍玉容惨白如纸,心腔犹自卜卜乱跳,已知受惊过度所致,遂盘坐于地,任由石红芍倒在怀内,左掌击抵石红芍身后命门穴上。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石红芍面色渐转红晕,心跳渐平,呻吟出声睁眼醒来,不禁泪珠夺眶涌出,两双拳雨点般槌向拘魂学究胸上。

  拘魂学究知他犯了小性,微微一笑,将石红芍抱着缓步穿出隙径。

  石红芍仍自不停地双拳打着拘魂学究背胸。

  拘魂学究笑笑不加理会,抱着石红芍掠下峰底,即见卫凰池四老守候于大石旁,忙与四老低语数句。

  四老立即掠登半峰石隙而去。

  石红芍怒骂道:“你把我爹置之不顾了么?”

  “谁说置之不顾!”

  拘魂学究沉声道:“此乃令尊危劫,老朽早到一步但是为事所羁,数由天定,无可躲避,岂可怨言老朽!”

  “老朽!老朽!你有多老?”

  石红芍嗔道:“我爹为何如此?”

  拘魂学究面色一冷,道:“在邢无弼未授首前,姑娘请慎自检束,以免误人误已!”

  石红芍闻言心神凛剔,忽嫣然笑道:“老气横秋,谁不知道,还要你说。”

  说着跃身闪出拘魂学究体外,面色一正,将孽龙潭之行经过详情述出,道:“现在应计将安出?”

  拘魂学究沉吟有顷,答道:“姑娘请速返山庄,雷音谷主巳到来,由令堂所接待,姑娘必须隐瞒令尊实情,稳住雷音谷主,不然祸不旋踵。”

  石红芍道:“好,究竟我爹身怀何疾?”

  拘魂学究略一沉吟,答道:“令尊似为邪所祟,老朽即返孽龙潭检察谅无性命之虞!”

  石红芍面色一变,道:“申护法回报现由邢无弼师弟粉面伽蓝廖金吾为首,大举攻山在即,此人精擅邪法,莫非是他所为么?”

  拘魂学究颔首道:“姑娘所料不差,请速返山庄,老朽决在六个时辰内回至凝翠阁上,倘有要事需老朽相助之处,姑娘不妨单独赶来孽龙潭,不过老朽相信姑娘实可应付裕如!”

  石红芍微一颔首目露幽怨之色,却硬着心肠,纵身疾掠奔回山庄而去。

  拘魂学究返回孽龙潭,只见四老守定石中辉身侧,救治无策,石中辉面现苦痛之容,体肤青紫,仍是昏迷不醒,立即示意将石中辉搬离孽龙潭外。

  孤峰绝顶天生一石穴,可容四五人在内栖息,宽仅一丈左右。

  拘魂学究道:“四老可听说过粉面伽蓝廖金吾么?此人乃邢无弼师弟,擅使邪法,石庄主情状似为廖金吾邪术所魔!”

  陶广道:“老朽四人,久羁华庄,廖金吾其人并无耳闻,此人现在何处?”

  “廖金吾就在附近,代邢无弼发号施令。”

  拘魂学究似作了一个重大决定,毅然说道:“石庄主劫由数定,此刻救转,廖金吾必生警觉,不如暂时由之,使廖金吾惊疑举棋不定,不敢妄动。”

  说着郝然一笑,接道:“孤松前辈前曾授传在下移星换斗道法姑为一试,但有烦四老之处,望请见谅!”

  褚青史道:“少侠无须介意,老朽等但凭驱策?”

  距黄山北麓数十里外一处破败荒凉道观,四外深榛密莽,全无人烟,观内金身荡然无存,断坛瓦烁,野草侵膝,久已沦为盗巢,啸众为害,邻近乡民视为畏途。

  道观不小,粉面伽蓝廖金吾用以作为临时总舵,布桩森严。

  廖金吾年仅四旬开外,面如傅粉,猿背蜂腰,看来不过卅左右模样,英俊不俗,惜双目不正,凶芒逼露,飞扬浮燥。

  虽然一身所学博杂精奇,却沉稳机智不足,较之于邢无弼不啻天渊之别。

  此次应邢无弼之邀主持袭攻黄山,无异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之故智,邢无弼实非得已。

  正殿打扫得细尘不染,当中设了一座法坛,台上除了法物外,却札了三个草人,具体而微,四肢五官俱备,从右而左,依次贴有三人姓名申茂林、石中辉、端九峰并生辰八字,各黏有符录一道。

  三具草人身前,各设有长明灯一盏,但申茂林端九峰二人灯光暗淡无光,摇摇欲熄,瞧独石中辉那盏灯光旺弱无定。

  法坛两侧肃然立着四个黑袍人,手持铃鼓铙钹,目光不时注视着三盏长明灯上,面色变易无定,惊愕甚于欣喜。

  须臾,殿后走出粉面伽蓝廖金吾,披发仗剑,后随一双面目森冷劲装老者。

  廖金吾目光凝视在石中辉那盏灯光上,惟不胜震惊回顾身后两人一眼,诧道:“廖某甚感不解,为何石中辉灯火仅略略一暗,反较前更亮更旺,莫非石中辉亦擅星魔之术?”

  倘如廖某所料,他为何不为申茂林端九峰两人化解,申端两人灯焰愈来愈暗,七日之期一至,他两人即一命归阴,回天乏术了。”-

  麻面鸠形老者道:“石中辉并无星魔奇术,依老朽所料石中辉不过是定力稍高而已,七日之期一至,必灯灭人亡,廖大侠不必过虑。”

  廖金吾道:“话虽如此,似不可不防,为何这两日宓总管没有信息传来,尚有本座遣往孽龙潭十数名高手多日未获音信,令人不胜忧虑。”

  麻面鸠形老者道:“孽龙潭此行艰险异常,不可泄露风声,故遣出之人异常谨慎,怎敢轻易传讯,倘行藏败露,岂非全功尽弃,只要此三人一死,黄山万石山庄蛇无头不行,我等可收兵不血刃之功!”

  廖金吾闻言连连颔首,泛现深意傲微笑道:“但愿如此!”

  忽面色一变,手指申端二人灯上,道:“怪事!”

  原来申茂林端九峰二人两盏灯焰却较前见稍亮,更不复摇摇欲熄。

  廖金吾忙烧了三道符录,持剑念念有词,跪伏在地,一时之间铃鼓铙钹之声大作,声喧观外……。

  拘魂学究与卫凰池褚青史三人蹲在孽龙潭旁察视绳端齿咬痕踪,断定潭内确有一条孽龙守护那柄宝剑神兵玉吴钩。

  陶广刘铁痕二老留在峰顶石穴守护着天璇星君,但他们五人预经商定如何取剑之策,拘魂学究不知那方避水寒犀是否有此妙用。

  但既定之策却不能更改,只有冒险一试了。

  但见卫凰池将一腿新鲜猪肉系于绳端后,两人持绳缓缓垂放入潭,拘魂学究则立在潭侧另一端!

  相对而立,那面避水犀牌上端原有一粒米大小圆孔,穿以天蚕丝系于拘魂学究左腕上,以防玉昊钩出水时,孽龙抢剑不慎失落。

  绳索渐次垂放入潭,三人面色亦渐见严肃,一颗心似欲跃出口腔外。

  这是一极其大胆的决定,生死间不容发,怎可不提心吊胆,

  紧张万分。

  一两百丈长巨绳垂放入潭三有其二时,卫凰池褚青史同时向对首拘魂学究投以眼色。

  拘魂学究知时刻已至,略一颔首,口中诵念犀牌所镌符文。

  卫凰池褚青史二老猛一放手,绳索急速落潭,二老身形迅疾后跃三丈,双掌微扬,蓄聚平生真力,势满待发。

  蓦地。

  一道寒光匹练忽升自潭底,疾如电闪射向拘魂学究而去!

  立时松油火炬黯然无光,山腹弥漫澈骨奇寒。

  拘魂学究知玉昊钩升起,心喜欲狂,身形迎向匹练寒虹而去,他目力奇佳,瞧出是一柄带鞘长剑,但剑身半已出鞘,双掌迅疾无伦十指抓出,左手捉向剑鞘,右手五指攫向剑柄。

  十指堪一触及,猛见一条乌黑闪亮龙形怪物扑向玉昊钩而来。

  立时巨飚狂卷,掀起潭水如潮,山腹欲崩,威势骇人,卫凰池褚青史立为飚风之力撞翻倒地,狂涛淹没丈许,但二老临危不乱,百忙中已抓住绳端铁钉。

  拘魂学究身在凌空,瞥见孽龙扑来,猛一咬牙,拼着身亡也要抢剑。

  他动作奇快,抓剑攫柄挥剑出鞘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完成,端的快极。

  但巨飚狂涛之力无异万钧,撞得拘魂学究身形荡旋猛转,龙爪亦已搭在拘魂学究左肩。

  此刻,真是一发千钧,孽龙似是畏惧剑势凌厉,倏的松爪掉首甩尾欲向潭内遁去,但怎来得及。

  只见寒虹狂卷过处,尸分数截沉落,掀起狂涛后又涌向潭内暴泻而下。

  拘魂学究身法迅快,望褚青史卫凰池二老存身之处,防二老为怒涛涌泻之势落于孽龙潭。

  果然,二老神智已昏,原抓住铁钉手掌倏地松了开来,眼看就要为涌泻入潭怒流带走之际,拘魂学究已将鞘剑并在一手,空出一手身形一塌,环臂匝住二老躯体,点足腾起翔空疾旋。

  那被孽龙掀起的潭水来得快,但去得更疾,瞬眼间退尽一空,拘魂学究飘身下地放下卫褚两老。

  十数支插在石壁上杉油火炬已然熄灭,幸剑身泛射蒙蒙青光景物仍隐约可辩,只见卫凰池褚青史二人昏迷不醒,忙伸手入怀,取出两粒灵丹打开两人牙关度气送下,推宫逼穴,打通真气。

  良久,褚青史卫凰池二人各自长唉一声,睁目醒来。

  拘魂学究见卫褚二老伤巳无碍,不禁面现笑容,压于暗瀑声喧如潮,示意二老退出洞外。

  卫凰池褚青史二老一跃而起,先后向隙径走去,拘魂学究将剑还鞘,殿后随出洞去,拘魂学究叙出探剑经过。

  褚青史慨叹一声道:“一饮一喙,莫非前定,雷音谷主费尽心机,到手如同废物,却不料竟让少侠捡了个便宜!”

  褚青史借过玉昊钩放在掌中把玩须臾,递还拘魂学究,道:“剑巳既待,如今应何去何从!”

  拘魂学究略一沉吟道:“相助黄山退敌!”

  正说之间,忽闻峰底传来一声石红芍娇呼,发现石红芍率领四婢身形于涧谷中如飞奔来。

  褚青史身如飞鸟般张臂疾泻,迎着石红芍,道:“姑娘有事么?”

  石红芍目光翘视了半山拘魂学究及卫凰池一眼道:“褚老

  好,少侠为何留在半山不上来!”

  神色似忧然不宁。

  褚青史道:“少侠正在救治令尊,大有转机,但切忌阴人冲犯,效命老朽迎候姑娘!”

  石红芍略现喜容,一揖万福道:“家父有劳四位照护,晚辈在此拜谢了!”

  褚青史哈哈大笑道:“老朽有此能为么?”

  双臂一振,离地拔起,跨足嶙峋悟石掠上峰去。

  春梅四婢距石红芍远处停不敢近前,目睹褚青史离去,正待掠向石红芍身前面去,忽瞥见南山麓现出纷纷人影,急唤道:“小姐你瞧!”

  石红芍冷冷笑道:“知道了!”

  取出一方纱巾蒙在面上,蓦然发现山半只有卫凰池褚青史尚在,唯独拘魂学究身影已杳,芳心顿生落寞愁怅之感。

  她自发觉拘魂学究为另外一年轻人,便生心决欲揭破真象,及至龙虎山麓才得见舒翔飞庐山真面目飞燕投怀非君莫属,虽欣获如意郎君后,但芳心内有一种未尽释然感觉。

  因胡薇兰、孟翠环、淑莲公主三女个个天姿国色,均倾心于舒翔飞,自己虽蒙其母允准,其父尚蒙在鼓里,万一其父雄心未泯,日后终必与舒翔飞反目成仇,自己也尚未与舒翔飞捐吉成礼,一旦变卦,则将何以自处?

  石红芍如此滋生患得患失感觉,这感觉从此在她心中滋生蔓长,如笼阴霾拂之不去。

  此刻春兰、夏莲、秋菊、冬梅四婢一列散开,横剑迎向来人,只见来人渐近,身形也缓慢了下来,夏莲察觉石红芍似神思不属,诧道:“小姐,你是怎么了?”

  石红芍宛如梦中惊醒,蓦地一震,暗叹一声即道:“来人倘是凶邪,一动手即不容他们有缓手之机,除恶务尽,绝不容一人漏网生离!”

  夏莲暗道:“小姐怎么变得好大的杀气!”

  忙道:“婢女遵命!”

  来的约是十数人,老少不一,均面目阴冷,为首的一四方脸膛老者,颔下一部稀须,根根见肉,两日开合之间寒芒逼射,年在五旬左右,一件竹青长衫奔行之际,衣袂飘飞,在四婢之前三丈开外停住.抱拳笑道:“请问几位姑娘,在下有数名同伴不幸走散,遍觅无踪,不知可曾相遇否?倘蒙赐告,感激不浅!”

  春兰面含严厉,答道:“阁下同伴走散共是几人?姓甚名谁?形貌衣着均不知,叫我如何相告?”

  灰衫老者神色一怔,郝然笑道:“在下为何如此荒唐,想这黄山广袤数百里,绝壑危恶,峰峦屠叠,云松苍茫,走散数人无异蚁豸,不易察觉,谅几位姑娘并未发现,但……”

  语声疾转,假咳一声,接道:“在下等为寻同伴,急不择径,顿然迷失,不知出山路径,烦为指点,俾使在下等不致陷身维谷。”

  春兰道:“看来阁下意欲置走散同伴于不顾了。”

  双方都不明言自身来历,显然那五旬左右老者一味唐塞胡语,用心叵测。

  石红芍忽冷笑道:“阁下来历姓名可否见告?”

  “在下姓范,江湖未学,无名之辈,说出恐有渎尊听,还是不说为妙!”

  突闻峰半传来两声凄厉惨嗥,只见两条黑衣身形如断线之鸢望峰下直落。

  嗥声惨厉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不言而知范姓老者施展分心之计,暗中命人潜扑龙潭,无疑是奉了廖金吾之命而来。

  石红芍似无动于衷,冷冷说道:“既然阁下不愿明告来历,谅有碍难之处,本山已成是非之地,阁下等速速退去,免罹杀身之祸,若谓迷失路径,则无异欺人之谈。”

  方才两声惨嗥,范姓老者等人均心头震骇莫名,但派出六人仅二人死命,尚余四人。

  莫非已深入山腹孽龙潭重地,廖金吾命范姓老者率众前来相助取剑,此时退去岂非虎头蛇尾,不禁大感犹豫。

  冬梅忽冷叱一声,身形电射,玉掌挥出一招“横山断壁”劈向范姓老者身后一名壮汉而去。

  一声拍的脆响起处扬起一声悸耳惨嗥,那汉子已横尸在地,颚骨全碎,血污满面,死状惨不忍睹。

  春梅拍出一掌后,飞身疾退,宛如无事之人般。

  范姓老者不禁面色一变,目泛杀机,喝道:“姑娘为何如此心黑手辣?”

  春梅冷笑道:“阁下不妨瞧瞧属下手掌内之物?”

  范姓老者心中一惊,凝目望去,只见死者掌心内是露十数支有毒银针,泛出蓝汪汪光华。

  石红芍叹息一声道:“阁下执迷不悟,我也不能慈悲为怀了!”

  四婢闻言,身出剑出,挥向范姓老者身后渚人,狂风骤雨般,招式凌厉狠辣。

  石红芍话甫落音,人已掠至范姓老者眼前,端的快捷巳极。

  范姓老者不料石红芍身法如此快绝,心神猛骇,倏地后仰倒窜出去。

  岂料石红芍如影随形跟踪而去,玉掌猛挥,划空锐啸,凌厉如刀。

  范姓老者乃江湖袅雄,一身武功不同凡俗,无奈先机巳失,东闪西避仍未能缓开手脚,暗道:“一个女娃儿武功能有多大火候?”

  右臂一式“二郎担山”横向硬封,意欲架开石红芍砍来手掌。

  范姓老者如觉中千斤斧铖,痛彻心脾,不禁嗥嗥出声,石红芍两指“顺水推舟”点下。

  范姓老者眼前突暗,应指倒了下去。

  其余众匪均在四婢凌厉玄诡剑劈下伤亡大半,石红芍柳眉微皱,身如惊鸿,虚空挥掌,凄厉惨嗥声中余匪纷纷毙命。

  四婢收剑疾退,张大着双眼凝视在石红芍脸上。

  只觉石红芍玉靥上浓布杀机,四婢感觉石红芍从未有过如此手黑心辣,大异寻常,不禁面面相觑。

  蓦地,涧谷中奔来陶广,唤道:“石姑娘!”

  石红芍见来人并非舒翔飞,不觉心烦意燥,冷冷说道:“陶前辈,他为何不来见我?”

  陶广含笑道:“少侠正为令尊本命星斗踏宫斗罡移位,不然令尊性命危殆,老朽不敢相瞒……”

  附着石红芍耳旁密语一阵。

  石红芍玉靥绯红,娇羞不胜,柔声笑道:“陶前辈不是谎言欺骗晚辈。”

  陶广正色道:“老朽这大年纪,怎敢欺骗姑娘。”

  说着由怀中取出数十道符录,接道:“姑娘回转山庄速将两道符录分由申茂林端九峰两人悬佩护住元神,其余的留着备用。”

  石红芍接过,幽幽一笑道:“晚辈这就回去,但愿陶前辈之言并无虚假。”

  转面轻叱一声道:“走!”

  率着四婢如飞奔登山,回至绝顶石室。

  拘魂学究道:“石姑娘走了么?”

  “走是走了!”

  陶广道:“石姑娘聪慧无比,胸中已有所疑,少侠,依老朽看来,不如去万石山庄一行,以慰石姑娘相思之苦?”

  拘魂学究赧然摇首道:“陶老请别胡说,在下不能去!”

  “老朽知道,少侠已为石庄主去大内一行,决无法在短短时日内赶返黄山,恐不能自圆其说。”

  陶广笑道:“但问题不是出在此处,而是石姑娘情难自己……”

  拘魂学究忙摇首道:“陶老前辈别说了,在下方才卜卦,推出石姑娘是在下命中魔难,如不慎走错一步,恐身败名裂,是以在下为此烦恼不已!”

  忽闻一声鸟鸣,一只翠鸟飞入石室,落在法坛上展翅扑扑。

  拘魂学究一见翠鸟,欣喜不已道:“兰姐定然赶至。”

  趋前伸掌,翠鸟展翅飞落掌心,是上系一纸卷,解下展开,只见上书细秀笺花小字大写:“太平县太平客栈!”

  认出是胡薇兰字迹,陶广道:“太平县有家太平客栈!”

  拘魂学究道:“谅兰姐有事见召,在下去去就来!”

  陶广道,“老朽相随一行!”

  翠鸟忽展翅疾射而杳。

  夕阳沉山,啼鸦噪林,牧童横笛,老农耕田,如入画境。

  太平县郊外太平客栈内胡薇兰与舒翔飞相对而坐。

  胡薇兰嫣然笑道:“方才陶老巳将详情告知愚姐,但不知翔弟为何不即救石庄主,引起红芍妹子滋生误会。”

  舒翔飞笑笑道:“小弟基于几点原因,不即救治!”

  胡薇兰娇笑道:“翔弟莫非用先天易数推出石庄主雄心未泯,日后必掀起江湖杀劫,再红芍妹子情深一往,不能一日或离,命中魔蝎,惧用情不慎,恐愧对于我么?”

  舒翔飞大惊失色,道:“兰姐为何如此清楚,小弟埋存心底,即是四老也未吐露!”

  胡薇兰玉靥一红道:“其实愚姐如不十分清楚,严前辈约莫叙出梗概,说必须愚姐前来一行,他老人家说术也有不通之时,天意难逃,岂能违逆,畏首畏尾,焉能成事?”

  “兰姐真不知严老前辈为何定须兰姐赶来不可?”

  门外突响起陶广语声道:“老朽知道其中原因!”

  舒翔飞忙立起启开门房,笑道:“陶老请道其详?”

  陶广似有深意望了两人一眼,道:“外厢酒菜已然备下,金湘童寒两位老弟已自等得不耐,饱食后再说不迟!”

  胡薇兰道:“翔弟,我们走吧!金湘童寒二兄还有事在身,陶老也须赶回孽龙潭!”

  离坐而起,牵着舒翔飞左腕走出室外。

  太玉客栈金湘将侧院两进房全包了下来,胡薇兰住宿后进,金童两人则住在前进,厅堂内摆下一席丰盛酒菜,红烛高烧,席面铺上大红桌布,菜肴非但精美,而且菜名亦暗含吉祥如意,显得喜气洋洋。

  金湘童寒两人是有名的冷面双英,此刻亦满面春风,令人如沐煦阳。

  胡薇兰诧道:“金童两兄,今天是怎么啦?”

  金湘道:“庆贺少侠取得玉昊钩,设席示庆有什么不对?”

  胡薇兰只道是真,嫣然笑道:“不错,可庆可贺!”

  陶广金湘童寒三人轮次向胡薇兰舒翔飞两人殷敬酒,语语吉祥。

  胡薇兰舒翔飞两人绝世聪明,也被他三人蒙住,语云“君子可欺之以方”,这话一点不错。

  席间谈起邢无弼为宋杰易容施雷,邢无弼无意透露仅他一人知悉去明月峡玉虚洞天途径之事详细叙出。

  舒翔飞大感惊异,相询一切经过详情。

  这一席酒筵直用到二更将残,月上廉拢。

  金湘伸手入怀取出一大红信函,密密封缄,道:“在下两人奉严前辈之命,今晚前往五十余里外渔村往访他当年旧友并借取一物,明晨方可赶返,范老亦须返回孽龙潭,二位当还有事商讨……”

  说着手指厢房,接道:“少侠今晚可暂睡在内,严老辈于在下临离青城之际曾相嘱,武林凶邪久蛰之后,纷纷静极思动,来日艰危凶险尤倍于今,此函系严前辈命转交少侠,明日日出之时方展视,不然一无字迹。”

  言毕竟将函缄递于胡薇兰。

  胡薇兰微笑道:“严前辈行事莫测高深,委实望尘莫及!”

  陶广忽立起抱拳道:“兰姑娘勿忘老朽恳请之事?”

  舒翔飞愕然诧道:“陶老相求兰姐何事?”

  胡薇兰盈盈立起,道:“翔弟,酒饭既饱,愚姐有事与翔弟商谈。”

  金湘童寒陶广三人相视了一眼,露出会心微笑。

  胡薇兰舒翔飞回得房中并肩坐锦榻上,只见胡薇兰凝眸望了望舒翔飞一眼,柔声说道:“翔弟,你知道陶老相求何事?”

  舒翔飞茫然摇首道:“小弟不知!”

  “其实陶老相求之事,严前辈亦曾郑重相嘱。”

  胡薇兰曼叹一声道:“翔弟自幼母教森严,恩师又戒律严谨,几位师姐又视你如弟,呵护备至,遂养成拘谨之性,更不明女人心理,先贤有云: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舒翔飞悚然一震,道:“兰姐可是指石红芍而言么?”

  胡薇兰妩韦笑道:“翔弟只要与红芍妹子软浯温存,体贴入微,愚姐相信情势必夷然改观。”

  两人依偎而坐,舒翔飞只觉胡薇兰吹气如兰,一颦一嗔无不逗人绮念,一把牵起胡薇兰皓腕,低声道:“兰姐,我们暂不谈这个好么?”

  舒翔飞一向对胡薇兰敬若天人,眼皮上供养,心坎里温存,但今晚却显得有点异样,绮念从生。

  胡薇兰发觉舒翔飞似有魂不守舍模样,诧道:“翔弟怎么啦!”

  言尚未了,舒翔飞已自身形一转,紧搂胡薇兰娇躯倒向锦榻,烫热如焚面唇猛地望胡薇兰檀口压下。

  胡薇兰心怀意乱,颤声呼唤:“翔……弟……”

  已自为两片热唇压下,喘不过气来,只觉春意荡布全身,无法控束自己,浑身软锦乏力……

  薄被拥明,红灯仍是高烧,喜气洋溢。

  舒翔冰枕在胡薇兰胸上熟睡如泥,胡薇兰无法动弹,仅一双玉臂可伸出被外,舒翔飞虽在熟睡,却把她玉体搂得紧紧的。

  胡薇兰想起方才情景,不知是喜、是嗔、是羞、是怜,忽憬悟

  严昌陵命自己赶宋定是如此,翔弟对自己情有独钟,故与孟翠环淑莲公主石红芍若即若离,恐愧对自己,如此一来,名份已定,渚女作妾有何不可,翔弟亦无硝有顾忌,不禁柔声发出一声叹息,玉手抚摸舒翔飞脸颊,似无限怜爱……

  舒翔飞两度醒来,恣意温存,胡薇兰任由所之,欢娱嫌夜短,不觉东方之既白。

  胡薇兰软慵无力,娇羞不胜,频频嗔视舒翔飞。

  舒翔飞附着胡薇兰耳旁连赔不是,细语良久。

  胡薇兰嗔道:“姐姐需立即赶回北京去婆婆处告你一状!”

  舒翔飞面现惊惧之色道:“兰姐,你就饶了小弟一次!”

  “哼,饶了你。”

  胡薇兰娇嗔道:“你竟然敢不听姐姐的话,反倒用计欺侮姐姐!”

  两人整衣离榻,舒翔飞目睹胡薇兰玉容冷漠如冰,不禁慌了手脚,似待罪之囚般坐立不安。

  胡薇兰忍不住噗嗤一笑,似一朵盛放百合一般,阴霾俱消,清新脱俗,美绝人寰。

  舒翔飞不禁瞧得呆了。

  胡薇兰展阅严冒陵密函,不由绯生双靥,前页均是祝贺之词,莲开并蒂,早生贵子等语,次郑重相瞩舒翔飞不可辜负石红芍之情,恐激起巨变,邢无弼虽必授首无疑,但武林凶邪蛰久思动,天璇星君心怀大志,只有其女可使其悬崖勒马等语。

  又言百了神尼已去燕京舒府,老醉鬼郑奇允作大媒,择定吉日,四女于归。

  语尚未了,忽察觉胡薇兰面色如罩严霜,不禁愧然不语,暗暗叹息一声。

  胡薇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龙虎山下土屋庄院内所作承诺,难道翔弟已忘得千干净净了么?”

  舒翔飞忙道:“小弟遵命就是,兰姐何必动怒!”

  胡薇兰催促速返黄山。

  舒翔飞依依不舍,经不起胡薇兰连声催促,只得硬下心肠出得太平客栈,展开上乘轻功,疾如飘风掠回黄山而去。

  雷音谷主率众来到黄山后,石夫人以礼接待,另辟宾房居住,供奉宛如上宾。

  但雷音谷主自觉如同软禁,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天璇星君迄未露面,询问黄山群雄,均答非所问,不禁大感恼怒,一连数日过去,他乃武林枭雄,一门宗师,无法长久寄人篱下,召来黄山一名执事,道:“老夫意欲求见石夫人,有烦尊驾带路!?”

  那人面露难色,笑道:“并非在下不愿,这两天夫人小姐亦为了庄主杳无音讯大感忧急,侦骑尽出,谅不久便有确讯,谷主务请稍安勿燥!”

  雷音谷主沉声道:“贵庄主莫非已遭不测之祸么?”

  那人是一四句左右中年汉子,高颊隆额,精芒内敛,不言而知是一身武功内外双修,闻言冷冷一笑道:“敝庄主武功登峰造极,山外么魔小丑,岂堪一击,定是为了他事所羁,不及传讯告知行踪……”

  话尚未了,雷音谷主忽右腕一翻,迅如电光石火抓出,一把扣住了那人曲池穴上,冷笑道:

  “老夫不信,尊驾实话实说,如有一字虚假,莫怨老夫手辣心黑!”

  中年汉子痛彻心脾,额上冒出豆大汗珠,却硬挺着神色不变,淡淡一笑道:“敝庄主以礼相待,自问并无缺失,谷主缘何欺

  人太甚?”

  雷音谷主方欲答话,忽闻身后一名高手发出痛极嗥声,不禁心头猛震,别面回顾,只见一个面覆纱布少女五指扣在自己手下肩胛骨上,面无人色,躯体恙颤。

  只听少女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敝庄待客以礼,岂知引狼入室,喧宾夺主!”

  雷音谷主道:“石姑娘么?”

  “不错!”

  雷音谷主略一沉忖,松指放开中年汉子,道:“老朽并非上门欺人,怎奈令尊避而不见,老朽无异座上囚,是以忍无可忍!”

  石红芍亦缓缓放开了那雷音谷主手下,道:“听谷主言外之意,莫非责家父存心如此?即不能同哀互谅,有友若此,反不如无,那么谷主请便吧,敝谷恕不接待恶朋!”

  雷音谷主不禁激怒得须发怒张,大喝道:“石姑娘是下驱客令么?”

  “正是!”

  石红芍冷冷一笑道:“本庄不容恶客!”

  “大胆!”

  雷音谷主一声霹雳大喝道:“令尊尚不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无礼?你这黄毛丫头委实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如不替令尊教训教训你,日后更不知为令尊引来多少强敌!”

  右掌疾挥而出,无形潜劲罩向石红芍而示。

  石红芍只感微风飚然,不带丝毫劲力,方觉有异,意欲闪出雷音谷主劲罡之外,但怎来得及,四方八面风生,似龙卷风般将石红芍卷束其中,只感压力渐强,窒息难舒,心中大骇。

  雷音谷主有十数名高手随侍谷主,见状不禁喜形于色。

  蓦闻一声断喝道:“住手!”

  只见石夫人手持一根虬龙拐疾掠入厅,面罩寒霜,冷笑道:“小女无知,谷主这大年岁,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雷音谷主见石夫人现身,哈哈大笑,正欲撤回掌力,石红芍却震开潜劲,发现雷音谷主两名手下笑容未敛,一股怨气全部发泄在他们身上,玉掌疾挥而出,身形迅逾飞枭穿出厅外而杳。

  一双雷音谷主手下仍自站在原处不动,但笑容渐收,目中神光缓缓黯淡,面色由白转青变黑,陡地望后直直倒了下去,蓬的一声大响,耳眼口鼻内渐淌出丝丝黑血,身形亦渐缩小。

  雷音谷主手下见状不禁目骇神飞,露出悸惧之色。

  石夫人黯淡一声道:“红芍这孩子,性情为何变得如此,似中了邪么一般!”

  雷音谷主呆得一呆,震怒已极,阴恻恻笑道:“老夫一念之仁,反误了手下两条性命夫人请还老夫一个公道!”

  石夫人寒着一张脸,道:“老身必还谷主一个公道,但是非曲直总须明辨,老身有事不明,谷主可否见告?”

  雷音谷主道:“石夫人何事不明?”

  “敝谷相待谷主是否失礼?”

  “这倒未有。”

  雷音谷主道:“但老朽请贵庄执事领班拜见石夫人竟为所拒!”

  石夫人冷冷一笑道:“这也不值谷主出手,须知打狗须看主人,难道谷主就无上门欺人之嫌么?”

  雷音谷主不禁语塞,却须眉飞动,怒气难消。

  石夫接道:“小女又非无父无母孤儿,岂能由谷主无事生非,强言管教二字?”

  雷音谷主怒极放声大笑道:“如此说来,这倒是老朽的不是了,好,老朽率众就此告别,一经离山。雷音谷即与贵山誓不两立!”

  说着一挥袖,大步迈出。

  石夫人喝道:“慢着!”

  “什么?”

  雷音谷主不禁一怔,“石夫人还要强留不成?”

  石夫人道:“谷主去留任便,老朽岂能强留,不过老身要把事情说个明白,眼前山外强敌环伺,相持不下,外子认为尚是鲜疥之疾,因邢无弼尚在万里之外,显得群龙无首,但风闻名大门派门下多人为邢无弼煽感纷纷赶来黄山,是以外子先头迎上,意欲釜底抽薪……”

  说时淡淡一笑,接道:“这本不关谷主之事,无庸赘述,既然谷主之因一已之忿坚欲离去,老身有两件事郑重相告!”

  首先一出黄山之外,恐谷主全军覆投,其次雁荡谷主故居已荡然无存,言尽在此,还望谷主三思而行。

  雷音谷主闻言不由犹豫,道:“石夫人如先把话说明,怎有此误会?”

  石夫人道:“老身尚是在片刻之前接获外子传讯方知,谷主去留老身不敢妄置可否,或许谷主认为老身危言耸听,不妨先遣一二门下出山一试?”

  言毕即转身扶仗走出厅外而去。

  雷音谷主张口欲出声留住石夫人,但倏又忍住,回顾了一眼,道:“石夫人之言是否危言耸听,本座尚不敢妄下断语,你等之意下如何?”

  “惟谷主之命是遵!”

  雷音谷主略一沉吟,道:“方信,韩堂雕两人先出山一探,返回覆命后再定去留!”

  雷音谷主门下立跃出两人掠向厅外而去。

  石红芍回居室后,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只是摔掷东西,生起碰破碎音。

  四婢躲在门外面面相觑,她们从未见过石红芍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又不敢入去劝阻,恐遭池鱼之殃。

  夏莲急奔下楼,拉着周妈上来。

  周妈听得稀里哗啦破碎之声,不禁频皱眉头,似想起一事,高声唤道:“小姐,小姐,有件紧急要事必须与小姐知道!”

  石红芍冷笑道:“不听,你们不要烦我。”

  随即又传来一声哗音。

  周妈低声向四婢细语广阵,冬梅点点头即望楼下奔去。

  夏莲高声道:“小姐,胡姑娘有口信传来,小姐如不要听,婢子们绝口不提,但日后小姐不要后悔才是。”

  室内哗啦碎破之音立时寂灭,良久才听石红芍认声传出道:“夏莲,你说的胡姑娘是谁?”

  夏莲面现刁黠笑容,向周妈及两女婢做了一鬼脸,娇笑道:“小姐怎地如此健忘?龙虎山下所见的那位胡薇兰姑娘!”

  说时冬梅已然上楼,微微颔首。

  须臾,只听石红芍唤道:“夏莲,进来!我要问话!”

  夏莲紧捏着一把冷汗,怯气气走了入去,只见室中一片零乱,怀盘壶盏掷得粉碎。

  石红芍云鬓不整,眼皮红肿,似是哭泣过,怒容未消,目睹夏莲走入,冷笑道:“夏莲,你们几个意欲编织一美丽的谎言用来欺骗我么?”

  夏莲忙道:“婢子怎敢欺骗小姐,如有一言不实,愿受重责。”

  石红芍半信半疑,仍寒着一张脸道:“胡姑娘说了什么?”

  “胡姑娘口信说这两天有位武林前辈前来拜见老夫人提媒说亲。”

  夏莲道:“并言已传讯房恩公,请他速来与小姐单独相会。”

  石红芍闻言不由心花怒放,但感觉事有原因,面色一沉道:“胡言乱语,破绽百出,这口信由何得知。”

  夏莲道:“小姐如不听信,唤周妈一问就知!”

  周妈已一闪而入,傍着石红芍耳侧细语良久。

  石红芍渐绽如花笑容,靥泛绯红,悄声道:“真的,是厨下的蔡大妈说的?”

  周妈正色道:“老身之言句句是真!”

  石红芍跺足道:“还不快收拾干净,倘如让恩公瞧见多不好意思。”

  夏莲呶着一张嘴,低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石红芍耳尖,嗔道:“夏莲,你胡说什么?”

  夏莲低垂一笑道:“婢子那敢胡言乱语!”

  石红芍瞪了夏莲一眼,忍不住格格娇笑,自己也忙着收拾,一场暴风雨过去出现云开天青。

  室外三婢正转走入房内,忽见石夫人登楼,秋菊忙迎住低声禀告详情。

  石夫人摇首轻叹一声道:“这孩子为何如此情痴。”

  略一思索,道:“不要让小姐知道为娘已来过此处。”

  转身步下楼去。

  四婢忙着与石红芍梳妆,石红芍默默忖思着:“怪道翔弟在孽龙潭言词闪烁,若即若离,他恐蜚短流长,又防形迹败露,故尽量避不相见,他乃是个诚厚君子,龙虎山下信誓且旦,娘也面允,我为何如此……”

  继又转念道:“我石红芍有生以来,视男人如粪土,暗中誓言终身不嫁,不料一时好奇,发现追拘魂学究是假,钦佩他才华高绝,武功旷奇,料定他必是一丰神俊逸,翩翩不群的少年,不料果然……”

  忆起龙虎山麓土屋内偎在舒翔飞怀中情景,不禁面红耳热,心头小鹿猛撞。

  此刻,只见石红芍换易一袭薄如蝉翼的罗衣。

  更显得肤如凝脂,莲靥春浓,回眸一笑百媚生,风华盖代,艳绝人寰。

  且说方信,韩崇彪两人奉了雷音谷主之命去黄山外踩道,两人均是雷音谷数一数二之高手,一身武艺诡异卓绝。

  两人一路飞奔出山,黄山暗桩早有传讯毫无阻拦,突然一声阴恻恻冷笑由身前不远林中随风飘送入耳。

  笑声低沉,宛如袅啼,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不禁面色一变,方信大喝道:“何方朋友,要话就请当面,如装神弄鬼,休怨老夫心辣手黑。”

  林中现出一条黑影,冉冉飘出林外,一张死人面孔惨白无神,吊睛勾鼻,凶光逼射,身法似绘实速,眨眼便至两人身前。

  韩崇彪大喝道:“尊驾是何来历?”

  那人轻笑一声道:“两位明知,此问未免多余,请速回万石山庄,再前一步就到了鬼门关!”

  方信韩崇彪两人似心意相迫,四掌齐出,攻向黑衣人而去,出手奇快,攻向部位均是要害致命大穴,尤其掌势凌厉不容闪避开去。

  黑衣人竟然不闪不避,四掌迅快如风疾我击实。

  方倌韩崇彪两人只觉触体一软,掌力都卸消于无形,顿感有异,不禁大声失色。

  只听黑衣人发出一声哈哈大笑,方韩两人猛感一股强大无朋回震之力硬将身形撞飞了出去。

  黑衣人如影随形飞落,两臂疾伸分扣住方信韩崇彪腕脉上,猛狞之下,方韩两人双双惨-出声,两条手臂生生拧折离肩飞坠,鲜血如注涌出。

  方信韩崇彪两人摔震在地不起,只道必死无疑。

  黑衣人出指如风,止住了两人断臂溢血,阴阴一笑道:“我不杀你,借汝等之口回告雷音老贼,休妄念图逃,俟邢令主到来再行定夺。

  话落,人起,凌空一个倒翻,隐入林中不见。

  阳光煦和,松风送涛,鸟音黄鸣,黛蔚迎碧,令人目旷神贻,但,地面上多出两条血淋淋手臂,腥气四溢,为这宁谧乎添了几分丑恶。

  方信韩崇彪两人挣扎立了起来,吞服了一粒伤药调息片刻,只觉气力已渐恢复,相视苦笑了一声。

  韩崇彪道:“昔年我两未投入雷音谷主之前,已是扬名大江南北,一身武功蹊径别走,玄诡奇奥,虽不敢自诩独步武林,却亦睥视江湖,怎么竟在此黑衣怪人手下非但走不出一个照面,而且白白赔了一条手臂,方贤弟,你是否瞧出此人来历及武功路子?”

  方信摇首黯然一笑,道:“我俩有何面目再回万石山庄!?”

  韩崇彪苦笑了笑,长叹一声道:“进又不能,退又不可,陷身维谷,羞见谷主,我俩还是自尽了吧!”

  方信冷笑一声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小弟不愿轻易言死,

  留得三寸气住,终有报仇雪恨之日,走,咱们囚见谷主!”

  两人蹒跚反转万石山庄,人尚在半途,即有黄山暗桩回报总舵。

  雷音谷主自方信韩崇彪离去后,即感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及至得知传讯韩崇彪方倌两人断臂负伤而回,不禁骇然猛凛,如趺入万丈深渊的半晌做出不得。

  良久,长叹一声道:“看来只有等石庄主返山后再定行止!”

  一旁闪出金翅大鹏闵希骞,宏声道:“谷主,黄山方圆六七百里,出入孔径何尝干百,邢无弼党羽虽众,亦难将黄山团团围死,百密难免一疏,属下不信无法安然离开黄山。”

  雷音谷主黯然一笑道:“闵老师之言诚然慨是,-闵老师何以能知那条路径我等离去可安然无恙!”

  闵希骞不禁语塞。

  雷音谷主叹息一声,目露忧郁之色,道:“本座最忧心的就是雁荡基业已荡然无存,石夫人之言恐非子虚危言,皮即不存,毛将焉附,各地分坛亦恐粉碎无遗,我等纵或安然离开,只恐天下之大,恐无容身之地!”

  闵希骞突趋前一步,低声道:“谷主此来真正用意,并非共谋拒邢,意在黄山基业及孽龙潭玉昊钩,目前石中辉离山他住,群龙无首,我等何不施展猝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而代之!”

  雷音谷主怒视了闵希骞一眼,沉声道:“形势逆转,谈何容易,石中辉虽离山他往,但黄山内尚有能人在,就拿其女红芍而言,可见一斑,石夫人精芒内敛,举止若定,不言而知一身武功神奇莫测,必需谋定后动,棋差-错,满盘皆输。”

  闵希骞道:“时机稍从即逝乃谷主必须三思!”

  雷音谷主忽瞥见大厅右侧窗外隐现一条人影,不禁脸色微

  变,缓缓立起,颔首道:“本座自当筹思良策。”

  突见形斜擦而出,疾如离弦之弩,拍的一声大响,窗户震飞了出去,人似流星穿出窗外。

  只见一条人影疾向围林深郁处掠去。

  雷音谷主大喝道:“鼠辈那里走!”

  他身法奇快无比,两手十指箕张,鹰抓雕扑,往那人胸后猛戮而下,指风破空,嘶嘶锐啸。

  仅及三寸左右便抓在那人后胸,那人下扑的身形急沉,突扭腰一旋,双掌迎出,冷笑道:“老贼你也太手狠心辣了!”

  雷音谷主狂笑道:“你自找死,可怨不得老夫。”

  笑时四掌已蓬然接实,雷音谷主突感掌势一收,劲力全消,只听那人一声长笑腾起,穿空飞去,四外传来一片喝叱之声。

  雷音谷主身形落地,但觉双掌生出麻痒感觉,心中大惊,仔细一瞧,发现双掌掌心红肿,突起如米,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封住臂肘穴道,掠回宾馆大厅。

  此事之发生突如其来,从雷音谷主扑出至掠回才不过刹那间功夫,雷音谷主门下见谷主扑出,均不由呆得一呆,不知发生何事,互望了一眼,立即赶去,那知谷主神色身颓丧疾又掠回,更大感惊愕。

  雷音谷主回至座上,伸出双臂,只见两拳已紫肿突起,指粗背隆,伸屈滞碍,麻痒外更感针扎刺痛,热热如焚,不禁面色惨变。

  只听厅外传报道:“石夫人驾到!”

  雷音谷主面色异样难看,离座而迎。

  但见石夫人已迈进大厅,身后相随一双青衣美婢秋菊冬梅,道:“谷主请座。”

  说时目光却注视在雷音谷主一双手掌上,取出一粒其红如火,大如雀卵丹药,接道:“谷主服下七日之后肿消血行,武功无碍!”

  雷音谷主接过谢了一声并未即服,道:“贵山戒备森严,怎容屑小潜入重地如履无人之境?”

  石夫人微微一笑道:“此人乃邢无弼三师弟鄂祖东,人称毒蝎子,擅使百毒,老身已设下禁制,诱他入伏成擒,不料人算不如天算,竟让此贼得以遁去!”

  雷音谷主怎会不听出石夫人言外之音,如非自己误事,鄂祖东业已被擒了,不由老脸一红。

  虽然如此,内心却怨毒已极,暗道:“日后老夫如不将黄山化为劫灰,难消此恨!”

  石夫人似洞察雷音谷主肺腑,巳知其心意,微微一笑,道:“所幸谷主有惊无险,吉人天相,只须休养数日便可平复如初,老身佛堂尚有禅课,还请见谅!”

  雷音谷主道:“些许毒伤,老朽尚未放在心上,蒙石夫人探望赐药,何敢克当,夫人请回吧,恕不恭送了。”

  石夫人面色肃然,转身慢步从容走出厅外而去。

  途中冬梅低笑道:“老贼明知有诈,却苦于无法出口,鄂祖东怎会侵入宾舍重地!”

  石夫人喟然叹息道:“佛门中人,戒打诳语,怎奈虑及千万生灵,不得不尔,鄂祖东实有其人,现仍与廖金吾在一处,但此人是谁尚无法知情?不过并非本山之敌!”

  秋菊笑道:“雷音谷主虽接过夫人赐药,但未即服,显然心惧夫人暗中陷害!”

  石夫人无限感慨道:“彼以诈来,我以诚往,雷音谷主日后败

  亡之因,端在不能坦诚共事尔!”

  冬梅默默不语,似满怀心事,忽面色一惊道:“伤雷音谷主之人既非本山所为,夫人焉知系本山之友?”

  石夫人微笑道:“具有如此身手且对本山了如指掌的能有谁?”

  二婢互望了一眼,冬梅眸露惊喜之色道:“莫非是他来了!”

  情不自禁牵着秋菊手腕,想欲向石红芍所居园中掠去。

  石夫人低喝道:“且慢,你们赶去也见不着,芍儿这孩子自觉在雷音谷主手下吃了暗亏,誓欲报复不可,故激使少侠施计使雷音谷主颜面无光,如不是他,还有何人?”

  秋菊玉靥一红,道:“婢子们尚未睹及少侠庐山本来面目,仅从夫人小姐语中得知少侠俊逸如玉,才华绝世,潘安重生,翩翩不羁,婢子意欲窥视少侠一眼,也可庆欣小姐终身有托!夫人得此乘龙佳婿。”

  石夫人闻言笑骂道:“有什么好瞧的,你等日后还不是需与小姐一同嫁过去!”

  秋菊冬梅不禁羞红上颊,跺足娇嗔道:“夫人……”

  身如惊鸿翩然疾闪掠去。

  秋菊冬梅身如飞燕掠入园中,忽闻一阴沉笑声随风飘传入耳,二婢不禁心中一震,循声望去,只见拘魂学究立在紫藤花架下望他们招手,不禁大喜,纵身跃去,身形甫落,同声唤道:“少侠!”

  拘魂学究双眉微皱道:“我之不愿来此,即是防口风败露行藏故尔。”

  冬梅衽福道:“婢子知罪!小姐何在?”

  拘魂学究摇首答道:“尚未相见,何能知之。”

  秋菊不禁-怔,道:“方才计伤雷音谷主是否少侠所为?”

  拘魂学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楼栏上突出春兰娇俏身影,显然为语声惊动,春梅瞥见拘魂学究,迅速转身内入。

  拘魂学究亦已察觉,飘然进入书阁抬级登楼而上,只见石红芍嫣然含笑盈盈相迎于栈口。

  石红芍落落大方,携手相牵入得居室。

  四婢忙得不亦乐乎,纷纷送上香茗,酒莱纷陪,夏莲玉靥一红,道:“少侠,此处并无外人,请复本来面目,以免小姐受惊!”

  拘魂学究暗叹一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舒翔飞何辜,情孽难赎,只恐身难由已了!”

  不禁望了石红芍一眼,只觉石红芍眸露幽怨之色,缓缓褪下面具黑袍。

  四婢顿然目迷神眩,只见舒翔飞面如冠玉,星目悬鼻,唇红齿白,猿臂蜂腰,挺拔不群,俊美男子比比皆是,但舒翔飞却另有一种稀有的翩翩气质,不由看得呆了,真个看煞卫介。

  石红芍妩媚一笑,轻喝道:“你们还不退下!”

  四婢如梦初醒,靥泛绯红,低鬟一笑,退了出去。

  石红芍突闪身坐入舒翔飞怀中,杏眼一红,不禁伏身嘤嘤啜泣。

  舒翔飞心中不由泛起愧疚之念,无限怜爱,搂着石红芍的娇躯,就着云鬟低语道:“芍妹,莫非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石红芍凄楚答道:“除了你,还有什么人敢欺侮我?”

  舒翔飞一脸茫然之色,急道:“在下怎敢,芍妹请勿冤屈在下,若让令堂得知,未免愧对!”

  石红芍微仰首嗔道:“我知道,你心目中只有兰姐姐一人!”

  舒翔飞玉面一红,道:“芍妹有所不知,胡薇兰是在下师姐,在下敬她如师,岂可相提并论,芍妹天人,丽绝人寰,得蒙垂爱,在下受宠若惊,无奈家父尚下落不明,怎能论及儿女之私,何况……何况……”

  一连说了两个何况,余言似碍难出口。

  石红芍妩媚一笑道:“不要何况何况,我替你说了吧,何况令尊雄心未泯,日后必成敌对,既爱其女自不能伤害其父,心怀畏忌,是么?”

  舒翔飞心神猛凛,岂料胡薇兰石红芍两女均有人所不及的超人智慧,日后倘成敌对,石中辉如有石红芍为辅,则不啻如虎添翼,忙笑了笑,道:“芍妹想到那里去了。”

  “哼!我猜到你心坎里去了。”

  石红芍佯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虽然我爹为邪术所害,你若救治却不过举手之劳,竟然和我谎言防阴人冲撞,不但惧我识破,而且以我爹之昏迷,遂你绥靖武林凶邪之志,若我爹过早更醒,此项图谋恐尽付之流水!”

  舒翔飞内心惊异莫名,抚抓石红芍云鬓,笑道:“异日若你我为敌,芍妹将成为在下心腹之患,辛亏在下独蒙芍妹垂青,得长侍妆台,作终身不二之臣。”

  石红芍玉靥绯红,娇嗔道:“说得好听,恐你口不应心!”

  舒翔飞俊脸一红,道:“在下向来说一不二,芍妹不信,在下即矢天誓日也是枉然!”

  石红芍翘首娇笑道:“好,我相信你就是,不过从今以后我要相随不离。”

  舒翔飞大惊失色道:“这怎么行!”

  石红芍似依人小鸟般,偎在舒翔飞怀中,逗人怜爱,凄然一笑,悄语道:“翔哥,不知怎的一日不见便难自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已不像当日幽娴贤淑的石红芍,翔哥难道忍心袖手不管么?”

  舒翔飞忆起胡薇兰兰句赠言,叹息一声道:“两情若真永长久,岂仅在朝朝与暮暮。”

  他知石红芍为患得患失心理作祟,这也难怪石红芍,自己若拘魂学究身份不被她揭破,石红芍绝不致如此情凝,主动既在石红芍,若易身而处,自己又当何如。

  石红芍螓首微翘,星眸含情,凝视在舒翔飞脸上,呼吸急促,胸脯上下颤动,意乱情迷,莲靥绯红,春意盎然,舒翔飞暗叹了一声,忆起昨晚情景,不禁低首望两片樱唇紧紧凑了上去。

  石红芍嘤咛一声,丁香半吐,紧紧吮住。

  人非太上,岂能忘情,此刻舒翔飞纵是柳下惠再世,也无法不动心。

  却不料窗外四婢点破窗纸窥视房内情景。

  四婢与石红芍名虽主仆,却谊同姊妹,见石红芍性情大变,无不忧心惶惶,衷心冀望两人好事得谐,结为连理。

  见状均知好事可成,各各红着一张脸悄无声息退了开去。

  两情缱绻,锦帐春浓,被翻江浪,真个只羡鸳鸯不羡仙。

  舒翔飞拥着石红芍玉体,口中低吟道:“青螺添远山,两娇靥稳时圆,抱云勾雪近灯看,升处不堪怜,今生但愿无离别,花月下绿屏前,双蚕成茧共缠锦,更结后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