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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 热词:俘掳小冰女安靖日落后的蓝色时刻严雪芥故园亦舒笑一个嘛,冷面艾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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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狭窄的飞机里,只有机师、我和几名卫兵。短暂的颠簸后,飞机开始平稳飞行。

    今天是个大晴天,我看着飞机外碧蓝的天和簇拥的洁白云层。五年了,我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得以离开易景阳软禁我的地方。

    今天中午小傅的哭诉依然让我困扰,为什么景阳突然要杀他?这为我这次与他的相见又添了一个理由和矛盾。

    易景阳,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二十年来的相依为命,却换来如今他莫名的控制。

    他一度是我的唯一、我的希望、我的骄傲。

    在当年投奔我的父亲后,在他的财力支持下,我一直都给他最好的一切。吃穿用度、教育、身体锻炼……而我自己,一心一意做好他的后勤。我自己也有去念过一些书,却也未在刻意去拿什么学位。

    景阳从小便展现出惊人的天份,在美国接受教育五年后便进入了普林斯顿,二十岁便获得博士学位。他每一天的进步,都向我表明他将会在多年后如何影响这个世界。也就是那一年,他以一篇关于生化人的文章震惊了全球,而那篇文章,正是元灵型人造人的理论基础!

    我于是倍加振奋和期待,期待他创造出楚忘。

    他明明就是我的希望,我的骄傲。即使我只大他十岁,即使他在外界取得无数荣誉,在我面前,他也是乖乖的叫我母亲,乖乖的听我教训,乖乖的让我拂过他柔软的短发。

    就好像明明昨天,他还将头靠在我腿上,说,妈妈,不要离开我。

    而如今,他却几乎掌控了整个世界,也不屑于见我一面。

    是哪里出了错?哪里出了错?

    飞机轻微的颠簸着,我突然不忍再看窗外金黄的日光和触手可及的云层。我拉上遮光板,靠回椅背。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是从我得知他的实验被科学界联合反对开始,还是他与某个强国政府联合,追杀反对元灵人造人实验的各国政要、科学家开始?

    还是从,绝大部分人类,为了维持人类基因的纯正、维护道德伦理、捍卫人类灵魂尊严不可侵犯,与以易景阳为首的元灵人造人理论推崇者宣战开始?

    都错了,全错了。

    我闭上双眼,往事如电影般,在我脑海里电光火石的略过……

    易景阳十五岁那年,进入世界最优秀的大学。父亲给了他足够的钱,我也认为他可以独立了。直到一个月后我去看他,站在给他租好的小房子里,看着他手脚笨拙的,拿起崭新的厨具想给我做个简单的面条,让我心疼得哭了。

    他那时还没有我高,十五岁的少年,脸颊白皙、性格柔软。他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手:“少寒,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见我不做声,其实当时我是在为他难受。

    他又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妈。”

    我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所以我在那套房子住下,在他攻读一连串学位的时候,我一心一意的照顾他。我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他也争气,年少便已扬名全国。有时候他做实验会到很晚,也都会回到租住的小屋。

    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平时他忙着学习和研究,我照顾他。周末我们一起去运动。他以后要投入战斗的,所以我严格的督促他锻炼出强壮的身体。

    五年后,他二十岁,我三十岁那年,我的父亲去世,继母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搬到了另一个州。

    就在这一年,易景阳一举成名天下知。

    电视、报纸、广播,无一不在宣传着他的伟大,他的年轻。他的理论突破了人类生化研究的极限。

    大家都说,他是未来世界的新星。

    可是当时,大家并没有说,也没有料到,他是未来世界的统治者。

    随着他研究的逐渐深入,甚至连各国元首都开始与他接触。他越来越忙,越来越疲惫。我不止一次抚过他紧皱的眉头,看着他难得的露出宽慰的笑。

    后来,他在中国买了很大的房子,我们搬回国。而那时开始,他不再去见任何人,不管任何人,都是来见他。

    也是从那时起,即使在一个家里,他见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有时一个月也见不到他一面。

    我小心翼翼,我不敢打扰。他那么忙那么累那么努力,他在实现人类的梦想,楚忘的梦想,我的梦想。

    我甚至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起,家里没有了电视,报纸,网络。陪伴我的,只有大堆大堆的书,只有偶尔出现的、倦极的躺在我腿上沉睡的易景阳。

    直到那一天。

    我闲着无聊在家附近转悠,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痛哭着跪在我面前。

    他对我哭诉,我的儿子是如何颠覆了科学界,如何违背伦理用尸体做实验,又是如何,跟一些人达成了某些协议。所有有良知有头脑的人,都无法不恐惧的预测,元灵人造人将要控制人类世界。

    我才开始怀疑,哪里出了错。

    那天夜里,我见到了易景阳。

    他在他的工作室里,那里面只有他。最尖端的技术,他甚至没找到可以理解并配合他的人。其他人只负责元灵人造人更下一层次的技术实现和批量生产。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我朝他走去。

    那天他并没有在工作。他一个人坐在工作台前,双眼空洞。

    我当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是我并没有花心思琢磨。因为我太急于求证他的正义。

    “景阳。”我唤他,他竟然没有回头看我。

    “易景阳!”我有些生气的走过,一把扳过他的肩膀,他仰视着我。

    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眼神,那么愤怒那么绝望,又那么痛苦。

    可是我依然没有花心思琢磨他的异常。我期待了太久,我被自己的愿望折磨得太厉害,所以我问:“今天有人找到家门口,哭着对我说,我的儿子在颠覆这个世界。景阳,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做他们说的那些事情?你不是正义的一方吗?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猛然站起,低头看着我。

    那么恨的看着我。我不明所以:“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说:“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只说了这一个字。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安抚,从那天起,他软禁了我,在草原,某国元首的私人府邸里。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让某个国家侧目、避让和讨好。

    直到一年后,他才开始每周与我视频电话。只是再谈及此事时,他只是冷冷的对我说:“少寒,不要阻挡我的步伐。”与何谦阳相似的眉宇间却是赤裸裸的野心和残忍。

    我开始觉悟,一切,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

    飞机停了。

    我看着我所熟悉的房屋,只是比起五年前,面积扩张了不知多少倍。这里原本是本市居民聚集区,可是现在方圆数十公里,都是军事基地。

    其实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信息早已不是任何人能拦得住。我知道三年前,元灵人造人与人类战争的爆发。人类利用机器人与元灵人造人作战。我知道人类节节败退却绝不屈服。

    我也知道,易景阳是一些有野心的人类份子推崇的将军,很可能将是世界的王者。

    再次走入这间屋子。

    一切似乎都跟五年前没有什么变化,我亲手购置的家具、家电,全部都在原地。没有人拦着我,护卫队长也在门外被勒令停住脚步。这里只有易景阳和他的十个亲卫住着。

    我跟着一个亲卫穿过长长的回廊。房屋正中有一大片绿地和水池。那也是我设计的。

    夏日的阳光从正前方斜斜的射过来,铺满了我面前的这条回廊。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无法动弹无法言语无法呼吸。我全身的血脉都似乎争抢着要爆破而出,将我吞噬入血泊中。

    有人正在阳光中,朝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