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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武侠 > 铁板铜琶 > 第十八章 谈往事令人悲伤

  施朴泉泰然自若地道:“这也算不得甚么秘密呀!”

  邱尚文目光一扫施云二人道:“嗨!二位,小弟对那‘天残地缺’两个老魔,除了知道他们叫做‘天残地缺’之外,其余可一无所知,两位能否为小弟开开耳界?”

  云万里首先笑道:“老弟,你这一问,可问错人啦!”

  邱尚文一楞道:“此话怎讲?”

  云万里道;“‘天残地缺’两个老怪,是与前任铁板令主‘不老双仙’同期的人物,老叫化与施老儿两个,所知也仅仅是一点皮毛,你老弟要想多知道一点,应该向白老前辈请教才对呀!”

  邱尚文不禁哑然失笑道:“对!对!”

  接着,扭头向拈须含笑的白云飞笑问道:“白老,现在横直是闲着,您就为咱们几个谈谈可好?”

  白云飞点点头道:“可以……”

  这当口,云万里也自行拉过一张木椅,在一旁坐下。

  白云飞沉思着接道:“四十多年前,武林中有过一场几乎动摇国本的浩劫,诸位是否都听说过?”

  白云飞抢先接问道:“白老所指,是否即‘不老双仙’在北邙山麓所消弭的那一场浩劫?”

  “不错,”白云飞点头接道:“那一场浩劫的主力是西藏密宗和天竺番僧,中原武林中却以‘天残地缺’的师兄门大年为首……”

  云万里忍不住截口问道:“‘天残地缺’还有一个师兄?”

  白云飞道:“是的,门大年虽然是师兄,但年纪却比他的两个师弟小,而且武功也略差。”

  邱尚文接问道:“他们是以入门先后为序?”

  “是的。”

  “白老,他们本来属于哪一个门派?”

  白云飞道:“他们属于阴山派的旁支,所以论起辈份,这两个老残废还算阴山老怪司马因的师叔。”

  施朴泉接问道:“白老,听说那两个,是一聋一哑,对么?”

  白云飞道:“是的,他们本是孪生兄弟,老大司徒楚是聋子,老二司徒泽是哑子,因为天生残废,心无旁鹜,所以武功成就,却比他们那师兄门大年还要高。”

  云万里问道:“白老,听说四十多年前,北邙一战,群邪尽死于‘不老双仙’之手,这两个老残废,怎还会活着呢?”

  白云飞苦笑道:“不怕诸位笑话,四十多年前那一战,我也在场,而且,那两个残废就是由我身旁突围的,但在他们情急拼命,联手-击之下,我被他们一掌就震退八尺。”

  话锋微微一顿,才轻叹一声道:“当时,‘不老双仙’正力战密宗与天竺番僧中的八大高手,其余的人,又没人能拦得住这两个残废,于是就这么被他们两个漏网了。事后,‘不老双仙’可能对这两人追寻过一阵子,但一则因他们两个躲得很隐秘,同时,也因他们两人平常恶迹不多,所以于找过一阵子,没找到之后,也就没继续追寻下去。”

  邱尚文注目问道:“白老,如此说来,这两个老残废与令主之间,还算是夙仇,此次前来,可能不单是向施大侠个人索回他那些记名徒弟的血债了?”

  白云飞点头答道:“可以这么说。”

  施朴泉接问道:“但不知这两个,是否也已加入通天教?”

  云万里抢先笑道:“施老儿,你这一问岂非太多余了!”

  施朴泉楞了一楞道:“云老头儿此话怎讲?”

  云万里道;“这有甚么不明白的,以两个老残废的身份,固然不致于向通天教毛遂自荐,但通天教对如此得力助手,岂有不大力争取之理,不说别的,单由两个老残废不迟不早,刚好于通天教蠢蠢欲动之际,赶到洛阳来,此中蛛丝马迹,也就足以发人深省啦!”

  其余三位方自同时点了点头,一个中年花子匆匆走入院中,向云万里躬身说道:“禀帮主,方才有四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天残地缺’所住的房间中。”

  云万里问道:“那是四个怎样的人?”

  中年花子答道;“是一道、一僧、和两个俗家人,年纪都在五旬以上,而且都戴着人皮面具。”

  云万里注目问道:“他们还没有出动的迹象?”

  中年花子道:“是的,还没有。”

  云万里接道:“好,继续监视,一有行动,立即飞报。”

  “是!”

  中年花子恭声应“是”中,于四娘却偕同一个面幛黑纱,身着绯色衫裙的中年妇人匆匆而入。

  于四娘仅仅向群侠颔首为礼,随即偕同中年妇人走入正厅堂中,并进入徐丹凤的香闺。

  小院中的几位,似乎脸上都掠过一丝诧讶的神色,施朴泉并笑了笑道:“这位于大姊也真够怪,带着客人回来,也不跟咱们引见一番。”

  云万里笑道:“这可不能怪她,你老儿没看到那位客人还戴着面纱么!”

  邱尚文点头接道:“对!既然是戴着头纱,当然是不愿泄露了身份,于大姊也自然未便向咱们引见了……”

  这几位且让他们继续扯下去,且说于四娘带着那蒙面妇人进入徐丹凤的香闺之后,正在闲谈中的徐丹凤、冷寒梅、飞燕等三人。立即含笑起立相迎。

  于四娘顺手带拢房门,然后长吁一声,向着徐丹凤苦笑道:“我的好小姐,这位贵客,可真不好请。”

  徐丹凤娇声道:“姥姥辛苦了,请坐!”

  妙目移注那蒙面妇人笑问道:“这位是?”

  这时,那蒙面妇人透过幛面纱巾的美目,也正在向徐丹凤深注着,闻言之后,却不答反问道:“这位姑娘,就是本届铁板令主么?”

  徐丹凤点点头道:“是的姥姥,您也给我介绍一下。”

  后面这一句,当然是向于四娘说的,但于四娘却苦笑着接道;“目前为止,我也还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尊姓芳名哩!你教我如何的一个介绍法。”

  徐丹凤目注蒙面妇人讶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于四娘也同时说道:“大家都请坐下来谈吧!”

  说着,她自己当先坐下,其余主客三人也相继就座,飞燕姑娘并沏上两杯香茗。

  蒙面妇人这才目注徐丹凤笑道:“见面胜似闻名,姑娘果然是仙露明珠,风华绝代。”

  不等对方开口,目光又移注冷寒梅道:“这位想必就是当代八大高人中的‘东海女飞卫’冷姑娘了?”

  冷寒梅谦笑道:“不敢当夫人谬赞,冷寒梅浪得虚名,可惭愧得很。”

  蒙面妇人又目注那背向她们,正伏案疾书的申天讨低声问道:“于老人家,那位就是‘北漠狼人’申大侠么?”

  敢情申天讨专心译书,对房中增加了两个人都不曾注意哩!

  于四娘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又注目笑问道:“夫人,你自己说过的,见到令主就自我介绍,现在……”

  蒙面妇人截口笑道:“是的,我马上就说啦!”

  说着,已伸手摘下幛面纱巾,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在座诸人,不由目光齐都为之一亮。

  由外表看来,她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而面部轮廓之美,比起徐丹凤和冷寒梅来,却是别具一番风韵。

  冷寒梅目光一亮之下,不由脱口低呼道:“啊!夫人,她好美!而且很像一个人。”

  中年美妇谦笑道:“也许我确实薄具几分姿色,但与令主和冷姑娘在一起,却不由不使我自惭形秽了……”

  徐丹凤截口笑道:“夫人太谦啦!”

  中年美妇笑了笑,才目注冷寒梅接问道:“冷姑娘,她说我像谁?”

  冷寒梅道:“有七成像‘白雪公主’。”

  中年美妇道:“冷姑娘口中的‘白雪公主’,是否指的‘是中原四异中的‘白雪公主’江丽君?”

  冷寒梅点头低声答道:“是的,如非我已经知道江女侠正陷身魔巢之中,真会把夫人你当成江女侠哩!”

  中年美妇凄然一笑道:“事实上,我就是江丽君的姊姊,不过是同父异母,彼此之间,不曾见过面而已。”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由使其余诸位,一时之间都答不上话来。

  半晌,冷寒梅才“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有这么相像。”

  徐丹凤接道:“那么夫人为何改装隐于潜溪寺中?跟古太虚之间,又是何种仇恨呢?”

  中年美妇道:“令主问的是两个问题,且容我先答后者。”

  接着,目光一扫在座诸人道:“诸位之中,有谁知道古太虚为何要自号‘恨月山人’的么?”群侠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中年美妇也苦笑道,“是的,诸位都不知道,而事实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当代武林中,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就是古太虚本人。”

  徐丹凤接问道:“这是说,古太虚那‘恨月山人’的绰号,与夫人你有关联了?”

  中年美妇点首长叹道:“不错,因为我名叫江月娥,古太虚那‘恨月山人’中的‘月’,指的就是我。”

  于四娘不禁苦笑道:“大妹子……哦!请恕老婆子托大,你不介意么?”

  江月娥正容答道:“能与老大姊平等论交,这是小妹的光荣……”

  于四娘含笑截口道:“大妹子不介意就行了,方才,我的意思是说,你与天虹那娃儿,不但同仇敌忾,而且还有亲戚关系,这倒是很难得的事。”

  江月娥不由微微一楞道:“老大姊,天虹是谁?”

  于四娘压低嗓音道:“天虹就是柏长青呀!”

  江月娥不由美目中奇光一闪地苦笑道;“我真迷糊,啊!那孩子也真了不起,年纪轻轻的,竟能如此出人头地。”

  冷寒梅注目间道:“江姊姊,小妹有一句颇为冒昧的话,不知可不可以请问?”

  江月娥笑道:“姑娘,如今话已说明,已是一家人了,还有甚么事不能问的。”

  “那我就放肆了。”冷寒梅接道:“有关江姊姊与古太虚之间的仇恨,是否可以谈谈?”

  江月娥点头道;“当然可以,而且姑娘纵然不问,我也会自动说出啦!”

  沉思少顷,才幽幽地一叹道;“我与古太虚之间,倒也可以说是一对情侣,当年他对我追求不遗余力,也表现得特别善良。也只怪,我当时太年轻,处世经验不够,以致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失身于他,可是,当他达到占有我的目的之后,他那狞狰面目,也不自觉地现了形。但事实上,所谓木已成舟,悔恨已迟,所以,当时我也只好强忍着婉言劝导,希望能以柔情去感化他。

  “可是,我的一片好心,却被他当作驴肝肺,所有的柔情不但使他不能回头向善,反而变本加厉地,更加倒行逆施起来。于是,在经过一年的共同生活之后,我不得不在伤心绝望的心情之下,把心一横,离开了他。”

  于四娘忍不住点点头道:“对!应该这样。”

  徐丹凤却注目问道:“以后呢?江阿姨。”

  这妮子的咀也真甜,竟然改口叫起“阿姨”来。

  江月娥心头感到甜甜的,但口中却谦笑道:“姑娘,我对你这一声‘阿姨’,算是生受的了。”

  于四娘笑道:“大妹子,你不必客气,这丫头同天虹那娃本是一对,叫你一声阿姨,是天经地义的。”

  这一说,却使徐丹凤的俏脸上飞上一片红云,顿足娇嗔地道:“姥姥,您……”

  “我怎样呀?”于四娘哈哈大笑道:“难道姥姥说错了!”

  徐丹凤白了于四娘一眼道:“不跟你说了!”

  接着,目光移注江月娥道:“阿姨,请说下去啊!”

  江月娥慰然一笑道;“好,阿姨就说。”

  顿住话锋,微一沉思之后,才幽幽地接道:“我离开他之后,他曾经四处追寻过,但我委实是伤心透了顶,始终避不见面。在这一段时间中,我邂逅了一位多山派的弟子戴如风,彼此情投意合,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但我因已经上了一次当,所以对戴如风的考察也特别慎重,一直到一年之后,才正式成婚。之后,当我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时,古太虚找到了我们的家,一言不合,双方就杀将起来。这时,古太虚的武功已大为精进,双方激战到一百招时,戴如风已呈不支状态,当时我顾不得那六个月的身孕,也奋起参战,但戴如风却怒声喝道:‘月娥,你快点走吧,给戴家留下一根复仇的种子,莫叫我死不瞑目……’但他话没说完,我已被古太虚一指点倒就地,并哈哈大笑道:‘姓戴的,我要你懂得甚么叫夺妻之恨’这时的戴如风,几乎已没有还手的余力了,但他却强提残余真力,做着与敌同归于尽的打算,古太虚又‘嘿嘿’阴笑道:‘姓戴的,古某人做事敢做敢当,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我不会杀江月娥的,我要留下你的孽种,看他怎样的替你报仇!’接着,又向我冷笑道:‘贱婢,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心上人死在我的手中,你等着瞧吧!’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戴如风被古太虚一拳击倒,当场死于非命,接着,古太虚向我狞笑道:‘贱婢,我说过不杀你,就不杀你,你好好抚养姓戴的孽种,我随时都等着你来报仇,至于你被点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说完之后,他扬长而去。”说到这里,一叹住口。

  听故事的人,也似乎被那想像中的悲惨画面所感染,一个个喟叹出声。

  半晌,江月娥才以梦呓似的语声接道:“当时,我没有惊呼,也没有流泪,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我还活着,但却不过是比死人多一口气而已。当被制的穴道解开之后,我请邻居帮忙,将戴如风的尸体草草安葬,从此,江湖上再没人看到我江月娥这个人了。

  “之后,我将戴如风的遗腹子取名‘天仇’,并从小即以药水洗炼筋骨,希望他成大之后,能学成绝艺替他惨死的父亲报仇。可是,我自己的武功平常得很,而身怀绝艺的明师又可遇难求。所以,我虽然有坚强的复仇意志,但内心之中,却也感到无比的彷徨。

  “于是,我只好改装易容,带着仇儿,四处流浪,希望能碰上一个身怀绝艺的武林奇人。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我在龙门潜溪寺中发现了奇迹……”

  徐丹风忍不住截口问道:“阿姨,您遇到谁了?”

  江月娥苦笑道;“我谁也没遇到,但我却在潜溪寺后的无数石刻中,发现了奇幻绝伦的武功。”

  冷寒梅接问道,“江姊姊指的是那些石刻佛像?”

  “是的。”江月娥接道:“那些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佛像中,却隐藏着神奇无比的招式,不过,如非静心揣摩,不易领会而已。”

  于四娘不禁长叹一声道:“怪不得武林中曾有龙门石刻中藏有佛门武功秘笈的传说,却始终没被人发现,原来却是这么一回事!”

  江月娥道:“可惜我资质太差,虽然有此奇遇,但这些年来,所获却并不多。”

  冷寒梅问道:“江姊姊前天所说要送给天虹甚么好处,莫非指的就是这些?”

  江月娥道:“是的,本来我当时就可指示他一条明路,但因对他还不够了解,所以才准备以七天的工夫对他加以考察之后,再做最后决定。”

  徐丹凤笑道:“可是阿姨您已经答应过了,如果考察结果,柏长青是一个大坏蛋,那可怎么办?”

  江月娥也笑道:“姑娘,阿姨这双老眼还没花,一个人的好坏,多少也能看出一点来,退一步说,如果考察结果,他是坏人,目前他的武功业已高过我甚多,我可以将我目前所会的传给他,如此一来,对他并没好处,对我却不算食言,对么?”

  徐丹凤道:“对!对!”

  江月娥道:“如果考察结果证明他委实是好人,我再正式指示他的明路,让他自己去揣摩更高深的招式。”

  徐丹凤忍不住笑道:“原来阿姨也会玩滑头。”

  江月娥轻叹一声道;“姑娘,阿姨也算半个老江湖了,岂能再轻易上当。”

  “那么。”徐丹凤抿唇笑问道:“阿姨是否还要考察他呢?”

  江月娥不禁含笑反问道;“你说哩?咦!他,他,他的,他是谁啊?”

  徐丹凤撒娇地道:“阿姨,您……我不来了……”

  冷寒梅笑道;“丹凤,别撒娇,先说正经事!”

  接着,目注江月娥正容说道:“江姊姊,那古太虚是否知道江丽君是你的妹妹?”

  江月娥道:“知道。”

  冷寒梅道:“如此说来,古太虚之所以劫持江丽君,除了贪图她的美色之外,还存有对你的报复之意。”

  江月娥连连点首道:“不错……”

  接着,又蹙眉自语道:“只是,这老贼迄今信息杳然,不知究竟藏身何处?”

  冷寒梅沉思着道:“我想,事实上他并没躲藏,不过,不是以古太虚的面目公开行动而已。”

  江月娥不由目光一亮道:“冷姑娘此话想必有所根据?”

  冷寒梅道:“到目前为止,通天教那个尚未现身的教主,诸位都已可确定就是我那不成材的哥哥冷剑英了?”

  其余诸人都默然点首。

  冷寒梅目光一掠道:“可是,那东方逸和甚么太上护法,却一直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江月娥不由截口问道:“姑娘怀疑东方逸是古太虚的化身?”

  冷寒梅道:“我想,东方逸与那太上护法之中,至少有一个是古太虚的化身。”

  “不错。”江月娥接道:“我将尽速前往查证一下!”

  冷寒梅道:“江姊姊,目前咱们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出白大侠夫妇和吕大侠,所以有关查证东方逸是否即古太虚一事,最好从缓,以免影响天虹那孩子的工作。”

  于四娘笑了笑道:“我想,有关查证那个甚么太上护法的行动,可以不必从缓,也不必咱们移樽就教,可能今天晚上,那厮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徐丹凤笑问道:“姥姥,关于‘天残地缺’那两个老魔要来寻仇的事,您也知道了?”

  于四娘点点头道:“是的,我在大门外碰到丐帮八俊中的史立民,那娃儿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啦。”

  江月娥点点头道:“冷姑娘与于姊所说都很有理。”

  接着,美目中寒芒一闪道:“今宵,那个甚么太上护法果然前来时,希望诸位能让我来对付。”

  说话间,已将面纱重行戴上。

  于四娘点头笑道:“好的,只是,大妹子也不可轻敌。”

  江月娥银牙一挫道:“多谢大姊关注,我会珍重此身的。”

  这江月娥与古太虚之间的仇恨,委实算得上是非常深重,怪不得她一听到那太上护法可能就是古太虚时,心情显得如此激动。

  于四娘目注徐丹凤问道:“有关对敌的人手分配,是否已策划好了?”

  徐丹凤点点头道:“原则上已决定由我与白老分别对付两个老残废……”

  她的话没说完,室外传来云万里的苍劲语声道:“禀令主,敌人已到寺门外请令主卓裁。”

  徐丹凤扬声答道:“知道了,诸位请先行出寺,本座随后就来。”

  “是!”

  继一串豪放的笑声之后,小院中闲谈的几位已穿过月门洞,向寺外走去。

  徐丹凤黛眉一挑,接着又淡淡一笑道:“咱们也走吧!”

  当白马寺前,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展开的同时,四海镖局中的东方逸却缓步踱进柏长青的房间。

  此时东方逸,不但不因昨宵所发生的奇变,而有丝毫不快的表情,反而显得春风满面,好像有甚得意的事情,正在回味着似的。

  柏长青入目之下,虽然暗中感到诧讶,但表面上却笑问道:“东方兄眉宇之间,充满了兴奋神色,究竟有何得意事情,能否说出来,也让小弟分享一点愉快?”

  俏绿珠刚刚送上一杯香茗,-抢着娇笑道:“爷,您别问了,由奴家代说也一样。”

  东方逸啜了一口香茗,笑道:“小丫头,莫自作聪明,你猜不着的。”

  绿珠掩口媚笑道;“老爷子,奴家敢说,不猜则已,一猜就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柏长青笑道:“那好!你且猜猜看。”

  绿珠美目瞄着东方逸,嫣然一笑道:“老爷子,您……一定又获得一位如花似玉的……”

  东方逸不由截口叱道:“胡说!”

  柏长青含笑接道:“东方兄,还是你自己说吧!”

  东方逸笑了笑道:“老弟,老朽此来委实是有一件很得意的事情,要告诉你,不过,这一件得意事情,并非属于我东方逸个人,而是属于咱们通天教全体的。”

  柏长青不由听得心头暗凛,但外表上却是神色不动地注目问道:“那究竟是怎么样的得意事情呢?”

  东方逸故做神秘地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走!老弟,咱们去瞧一场热闹去。”

  “瞧热闹?”柏长青蹙眉讶问道:“难道这一场热闹与东方兄口中的‘得意事情’有关?”

  东方逸点点头道:“不但与咱们的得意事情有关,而且是一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精彩搏斗。”

  柏长青接问道:“那是谁和谁?”

  “天残,地缺,铁板令主。”东方逸拈须微笑道:“老弟,你说这是不是一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精彩搏斗?”

  柏长青淡淡地一笑道:“这实在算得上是一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精彩搏斗,只是,这跟本教有甚好处呢?”

  东方逸道:“当然有好处,‘天残地缺’,已受聘为本教太上护法之一,他们两位的胜利,不就是等于本教的胜利么!”

  柏长青注目问道:“两位太上护法的武功固然高,但也不见得能高过铁板令主吧?”

  东方逸笑道:“老弟莫多问,且静观下文吧!”

  柏长青蹙眉接道:“东方兄,这闷葫芦,要几时才能打开?”

  东方逸神秘地笑道:“不管闷多久,到了白马寺前,就可打开。”

  柏长青心中既凛且疑,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故装镇静地问道:“待会,咱们两个要不要出手?”

  东方逸道:“咱们两个不必出手,仅仅做壁上观,不过,却需改装易容。”

  话锋微微一顿,才正容接道:“老弟,时间已差不多了,咱们打点一下,立即出发吧……”

  顿饭工夫之后,四海镖局中走出一老一少,两个趟子手装束的人。

  老的一个,柴脸膛,八字眉,高颧鹰鼻下颚微翘,一付五岳朝天的异相。

  年轻的一个则脸色腊黄,像是大病初愈似的。

  这两位,就是改装易容过的东方逸和柏长青。

  当他两人到达白马寺前时,也正是‘天残地缺’等人到达白马寺前,云万里向徐丹凤禀报军情之际。

  柏长青与东方逸二人拣了一个既离现场有一定距离而又能看清楚现场一切情况的,邻近白马寺旁,一处民房屋脊的阴影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广场上,距白马寺大门约十五六丈处,前三后五,站着八个装束各异的奇特人物。

  虽然是黑夜,但因距离没超过十丈,柏长青人视力特佳,所以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前面三个,当中是一位面幛青纱的青衣妇人,她,不但面幛青纱,并连头发也用一块青布包住,所以,既没有看到她的面貌,也没法测知她的年龄,仅仅于那透过面纱的炯炯目光,显出此人功力不凡。

  她的左右,分立一衣黄,一衣灰的白发老人。

  那两个老人,须眉全白,眉长盈寸,两人都是一样的满脸皱纹,一样的表情呆滞,一样双目开阖之间,有如闪电,如非衣衫上分为黄灰二色,初看之下,很难由外貌上分辨出谁是谁来。

  这三个的后面,最左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道姑,她,面目姣好,身段苗条,配合上那双眼波欲流的媚目,与她这一袭灰色道袍显得不调和。

  右首是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和尚,三十左右年纪,身裁修长,面相清癯,如果换上俗家装束,该算得上是颇为英俊的美男子。

  这一僧一道的当中,是两个显然戴着人皮面具的青衫文士,和一个紫纱蒙面的宫装妇人。

  这三个既然分别戴着人皮面具和纱巾,自然没法看到他们的本来面目。

  柏长青目光匆匆一掠之下,不由心中冷笑着:“凭这几个人,要想在白马寺前创造奇迹出来,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这时,因群侠尚未出场,他的心念一转中,以真气传音向东方逸问道:“东方兄,今宵在这儿是谁主持?”

  东方逸传音答道:“就是前排当中那一位。”

  “那是谁?”

  “老太君。”

  “哦!”柏长青。接问道:“那么,左右那两位,就是天残地缺了。”

  东方逸:“点头道:“不错。”

  柏长青道:“那两位中,哪一位是天残……?”

  东方逸截口接道:“穿黄衫的是天残司徒楚,而穿灰衫的是地缺司徒泽,-聋一哑,两人可不能分开,一分开就没法跟人打交道。”

  柏长青乡笑了笑,继续传音问道:“后排那五位呢?”

  东方逸含笑反问道;“江湖上有一对名声极不好听的‘释道双妖’,老弟当听说过吧?”

  柏长青微微一楞道:“莫非这两个是那‘释道双妖’?”

  东方逸道:“不错,左边是‘四全和尚’苟百里,右是‘三绝道姑’宇文洁。”

  柏长青道:“他们的年龄应该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看来却还如此年轻。”

  东方逸道:“他们都精于采补,自然是驻颜有术啦!”

  柏长青笑了笑道;“‘四全和尚’,指的当是酒、色、财、气,四大俱全,但那‘三绝道姑’的‘三绝’,又是哪些绝艺呢?”

  东方逸笑问道:“这‘三绝道姑’的三项绝艺,老弟竟没听过?”

  “是啊尸柏长青接道:“小弟虽然听说过这么两个人物,却不知详情。”

  东方逸点了点头道:“‘四全和尚’委实是酒色财气,四大俱全,老弟算是说对了,至于‘三绝道姑’的三绝,是轻功、暗器、和……”

  话锋忽然顿住,神秘的一笑道:“老弟,像你这般年纪,对宇文洁那第三项绝艺,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柏长青不禁蹙眉道:“那究竟是甚么绝艺呢?”

  东方逸暖昧地笑道:“老弟,宇文洁的第三项绝艺,嘻嘻……只有在床第间才能领会到。”

  柏长青讪然一笑道:“这‘三绝’的绰号,也真是绝到家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这两位,也已加盟本教?”

  东方逸道:“是的,已受聘为本教特级护法。”

  “特级护法。”柏长青不禁讶问道:“难道这两位的功力,已相当于当今的八大高人?”

  东方逸点点头道;“不错,过去是不能与八大高人并论,但如今可得刮目相看啦!”

  柏长青接问道:“东方兄,并立双妖当中的三位是谁?……”

  传音至此,以“神拳无敌”白云飞为首的邱尚文,施朴泉、云万里等四人已缓步走出白马寺大门,拾阶而下。

  东方逸传音接道:“老弟,这三位,待会你就会知道,现在,好戏已经开锣,咱们好好欣赏吧!”

  这时,白云飞等四人已在对方六丈远处并肩站定,施朴泉目光一掠对方八人,首先笑道:“诸位是冲着我‘十不全’而来的吧?”

  那老太君冷冷地一晒道;“凭你也配!”

  云万里道:“那么,诸位是?”

  老太君仍然是冷冷道:“咱们的铁板令主徐丹凤。”

  云万里道:“尊驾何事要找令主?”

  老太君道:“第一,要她交出施朴泉……”

  施朴泉闻声一声冷笑,云万里却向他摇摇手道:“施大侠请暂忍耐一下。”

  接着,目注老太君又问道:“尊驾与施大侠有仇?”

  老太君道:“施朴泉虽然与老身无仇,却与本教的两位太上护法有杀徒之恨。”

  云万里“哦”了一声道:“原来尊驾还是通天教中人物……”

  白云飞同时拈须大笑道:“想不到位尊望覃的‘天残地缺’,竟也投入了通天教中。”

  老太君冷笑一声道:“你呢?论‘位尊望重’,你决不比‘天残地缺’二位稍逊,可是,你所捧的却是一个做你孙女还嫌年轻的妞儿,你觉得很光彩!”

  白云飞正容答道:“铁板令主,武林泰斗,寰宇共尊,老夫于垂暮之年,能承令主器重,当然觉得光彩。”

  老太君笑道:“别肉麻了!白老儿,我都有点替你难为情。”

  白云飞淡淡一笑道:“尊驾是通天教中的甚么人?”

  白云飞于五个月之前,曾在四海镖局中与老太君有过一面之缘,但目前的老太君,不但戴着面纱,而且也服过变音丸,所以白云飞竟一直也忖想不出对方的采历,而不得不有此一问。

  老太君答道:“白老儿,如果我说‘凭你不配问’,那是过于轻视你,不过,目前还不到我公开身份的时候,所以,我虽然不说那种过于轻视你的话,却也不会告诉你。”

  施朴泉冷然一哂道:“连‘狗不理’这一对淫僧骚道,都敢堂而皇之的公然出现,而你却反而蒙着面孔,难道你竟比这一对无耻狗男女还不能见人么?”

  “四全和尚”苟百里,因声名狼藉,江湖中人都以真姓氏之谐音戏呼之为“狗不理”,一如施朴泉之被称为“十不全”一样。

  老太君那透过障面纱巾的目光陡地一寒,怒声叱道:“施朴泉,你再要口出不逊,当心老身一掌毙了你!”

  施朴泉方自独目中厉芒一闪,云万里却摆手笑道:“施兄,请少说一句。”

  接着,目光移注老太君道:“尊驾请说第二个理由。”

  老太君沉声接道:“这第二个理由是:本教开坛在即,卧榻之侧,不容旁人鼾睡,所以在开坛大典之前,必须将对本教取敌视态度,而自命为侠义道酌人物,通通请出洛阳,徐丹凤既然以侠义道的领导人物自居,本教自当首先找她谈判。”

  施朴泉首先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凭甚么?”

  老太君道:“武林人物,凭藉的当然是力量!”

  云万里注目接道:“还有没有第三个理由。”

  “没有了。”

  “好!你划下道来吧!”

  “不!”老太君也注目接道;“老身的本意是先礼后宾。”

  这时,徐丹凤、冷寒梅、申天讨以及业已化装成另一副陌生面目的江月娥等人,也刚好走出大门,徐丹风并立即接口问道:“‘礼’怎样,‘兵’又如何?”

  说话间,已如行云流水似的步上广场,俏立白云飞的身旁。

  老太君老气横秋地注目问道:“你就是铁板令主徐丹凤?”

  徐丹凤螓首微点道:“不错。”

  老太君“唔”了一声道:“见面胜似闻名,铁板令主,果然像那么回事。”

  徐丹凤自幼娇生惯养,出道后,即继承寰宇共尊的铁板令主,几曾受到过此等奚落。因此,闻言之后,不由俏脸一沉,美目中也进射出冷电似的寒芒。

  但于四娘却抢着怒叱一声:“你是甚么东西胆敢对令主无礼!”

  老太君冷哼一声道:“这就算无礼,无礼的还在后头哩!”

  不等于四娘接口,目光移注徐丹凤道:“姑娘,你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事实上,白云飞已将老太君的来意向徐丹凤低声复述,并且也快说完了。

  徐丹凤寒着一张俏脸,静静地听完了白云飞的叙述之后,才目注老太君冷然说道:“本座已经知道了,现在,你答我所问!”

  老太君故意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就是那先礼后兵的问题?”

  徐丹凤点点头道:“不错。”

  老太君“喋喋”的怪笑道:“这么简单的一司话,还要老身加以解释么!”

  徐丹凤方自黛眉一挑,老太君又立即接道:“姑娘,莫发小姐脾气,且请平心静气,听老身一言,可好?”

  火爆性子的于四娘铁拐一顿,抢先怒叱道:“有屁快放!”

  老太君冷笑道:“于四娘,你最好是安份一点!”

  徐丹凤连忙向横眉怒目,急待发作的于四娘摆摆手道:“姥姥,听她说下去。”

  老太君语气显得颇为平和地接道:“姑娘,施朴泉本是应本教之礼聘而来,他,不单食言背信,投靠姑娘,并且还杀死本教人员,如果姑娘与老身易地而处,你能放过他么?”

  徐丹凤正容答道:“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施大侠能悬崖勒马,弃暗投明,这是很可贵的举措,如果本座与你易地而处,那我深深反省之后,也将起而效法……”

  老太君笑道:“姑娘怎么反而向老身说起教来!”

  徐丹凤微微一哂道:“那就等于是本座失言吧!好!请说下去。”

  老太君微一沉吟,才注目问道:“看情形,姑娘是不肯交出施朴泉的了?”

  徐丹凤笑了笑道:“你想我会么?”

  老太君道:“那么对于请姑娘退出洛阳城中一节,是更不会接受啦?”

  徐丹凤娇哼一声道:“这还用说嘛!”

  老太君沉声接道:“老身重复一句,请姑娘多多三思!”

  徐丹凤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先礼后兵’中的‘礼’?”

  老太君点点头道:“不错!只要姑娘承诺退出洛阳,交出施朴泉,本教开坛大典中,姑娘当是本教首席贵宾,否则……”

  徐丹凤冷然截口道:“不用‘否则’子,本座不妨明白告诉你,不行!不单不行!而旦还要治你对本座不敬之罪。”

  微顿话锋,扭头一声喝道:“左右二侍听令!”

  施朴泉、申天讨二人抢出,向徐丹凤躬身说道:“属下听候差遣。”

  徐丹凤震声大喝道:“拿下这狂妄无知的老太婆!”

  施朴泉、申天讨二人同声恭喏大步而出老太君连连摇手道:“且慢!”

  接着,目注徐丹凤沉声说道:“要厮杀,有的是机会,但老身实在不愿兵戎相见,为保全双方的和气,也为维护姑娘这令主的颜面,老身自动让步,放弃追回施朴泉的要求,如何?”

  徐丹凤冷笑道:“你一再藉废话拖延时间,难道还有甚么帮手没到?”

  老太君哈哈大笑道:“你一定要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老身就成全你吧。”

  微顿话锋,立即沉声接道:“姑娘,老身不必另等帮手,也不屑动用‘天残地缺’这两位护法,别瞧你这甚么左右二侍是当今八大高人中的奇人,老身随便派出两位来,也能在百招之内,将你这左右二侍制服,你信不信?”

  百招之内,将申天讨和施朴泉二人制服,而且是随便派出两个人来,这话未免太离谱了。

  以申天讨施朴泉二人的身手而言,能在百招之内将其制服的,放眼当今武林,委实是寥寥可数,以目前对方阵容中人来说,纵然是“天残地缺”二人下场,也未必能办得到。

  这情形,徐丹凤当然不会相信,她闻言之后,毫不考虑地脱口答道:“只要你所派出的人,是凭真实武功,于百招之内制服本座的左右二侍,立即自动离开洛阳城!”

  “好!老太君目光一亮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徐丹凤冷然接问道:“如果你办不到呢?”

  老太君道:“任凭姑娘如何处置,只要你有此力量。”

  徐丹凤冷笑道:“你真是占尽了便宜,好!本座也不怕你飞上天去……”

  这同时,冷寒梅以真气传音向徐丹凤提醒着甚么。徐丹凤俏脸微变地连连点首,那位老太君也在以真气传音向站立她背后的两个青衫蒙面人交待着。

  徐丹凤听完冷寒梅的传音之后,沉声说道:“如果贵方下场的人是贵教正副教主,方才这协定可不能成立!”

  老太君哈哈大笑道:“本教正副教主,是何等身份,岂能随便与一些二流角色动手!所以这一点,姑娘请尽管放心。”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姑娘是还有疑问?”

  徐丹凤道:“没有了。”

  老太君扭头沉喝道:“白吕两位护法请出场!”

  老太君的话声未落,与东方逸暗中做壁上观的柏长青,可不由心神猛震地暗暗叫苦不迭。

  那所谓“白吕两位护法”,可不就是他的父亲白晓岚和他的世伯吕伯超么!

  在双方对话的这一段时间中,他的心中本就充满了困惑,但他也明白,纵然向东方逸发问,东方逸也不会告诉他,所以索性闷在心中,只凭自己的智慧去忖测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当那老太君说到“随便派出-两位来,就可在百招之内将申施两人制服”的话时,他的心中已若有所悟地发生一种不祥的预感,目前,老太君口中的“白吕两位护法……”一出,已等于证实他的预感了,此情此景,怎能不教他不暗中叫苦不迭哩!

  也就当他暗中叫苦不迭之间,以徐丹凤为首的白道群侠,也恍然大悟地觉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但在此时,那两个青衫蒙面人已大步而出,傲然卓立在施朴泉与申天讨的对面约八尺处,目光炯炯地凝注对方。

  那老太君沉喝一声:“揭下人皮面具”

  两个青衫蒙面人如响斯应地,抬手揭去人皮面具,可不赫然就是那神智已被迷失的“惜花公子”白晓岚和“神风秀士”吕伯超。

  准此以推,那-位尚未出场的蒙面妇人,必然就是迷失神智的“白雪公主”江丽君了。

  这情形,虽然群侠方面,已有此预感,但骤观之下,仍然禁不住脸色一变地,惊呼出声。

  而群侠中最难堪,也最痛心的,当是与东方逸暗中窥探的柏长青,和业已改装易容的江月娥了。

  尤其是柏长青,骨肉之情,本属天性,此刻他目睹自己生身的父母被敌人摆布得形同傀儡,既不能上前相认,更不便出手解救,此情此景,真是情何以堪!

  这刹那之间,他心念电转,曾经想到两个应变措施:最简单的,当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制住东方逸,以作为交换的人质,但眼前既然是由老太君主持,纵然能制住东方逸,也未必能有甚作用,何况东方逸似乎早就防备到这一着,两人虽然同在暗中向广场中窥探,但相距却有五尺以上距离,而且东方逸更是斜斜地面对着他,这情形,只要他稍有异动,决难逃过东方逸的双目,以东方逸那高深莫测的功力而言,万一击不中,岂非打草惊蛇,反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其次是以真气传音通知徐丹凤,合全体群侠之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三个被迷失神智的人救出。

  这办法,表面上看来并不太难,何况解药已自番僧手中获得只要能将人救出就行了。

  不过,难就难在白晓岚等三人神智已迷,只听东方逸等极少数几个人的话,而且在邪药的控制下,功力大增,又不能点他们的穴道,同时,纵然撇开这些困难不论,对方目前的实力也委实不差,决不会让群侠轻易得手……

  所以,这两个办法,实际上一个也行不通。

  他这里念转未毕,一旁的东方逸却向他传音笑道:“老弟,你看这办法绝不绝?”

  这话,既像是自鸣得意,也像是故意捉狭地试探柏长青的反应。

  柏长青心中恨得牙痒痒地暗骂着,“老贼!目前算你狠,也由你得意,有一天,我会教你知道小爷的手段……”

  但他口中却不得不附和着答道:“这办法,委实是绝,看来铁板令主这回可非要弄得灰头土脸不可了。”

  东方逸道:“除非他们不顾吕伯超、白晓岚、江丽君三人的性命,否则,就只有乖乖地订城下之盟了……”

  这时,静默了少顷的斗场上,又有了话声。

  首先,是那老太君冷笑道:“徐姑娘也许不认得这二位,但‘东海女飞卫’冷姑娘是应该认识的,冷姑娘,你说是么?”

  冷寒梅心中的难过,可并不下于暗中窥探的柏长青。

  白晓岚是她十数年如一日,朝思暮想着的梦里情人,如今相见不相识,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个中辛酸滋味,又岂是局外人所能领会于万一。

  正当她怒恨交进,柔肠百结之间,再听到那老太君的意含讥讽之语,不由更如火上加油地银牙一挫道:“老虔婆,你……你……你在他们两位身上做了甚么手脚?”

  十几年的磨炼,已使她养成了冷静沉着的习惯,所以,尽管此刻她是处于极端悲愤情况之下,却仍然不忘柏长青的处境,而不得不故意有此一问。

  因为白晓岚等三人被通天教所囚禁的内幕,群侠方面只有柏长青一人知道,如果她不有此一问,岂不是表示已事先知情,而更加加重东方逸对柏长青的怀疑。

  徐丹凤冰雪聪明,不等老太君开口,立即接问道:“那另一位戴面纱的,是不是‘白雪公主’江丽君女侠?”

  老太君点头答道:“不错。”微顿话锋,目光凝注冷寒梅接道:“冷姑娘猜得也不错,他们三位,不但服过迷失神智激发潜能的药物,也经本教教主以特殊手法制住他们的脑部神经,目前,他们三位的功力较平常至少增强一半,而且只有老身与正副教主能指挥他们……”

  徐丹凤冷然截口道:“本座可以点住他们三位的穴道,然后再设法解救。”

  老太君沉声说道:“不可以!姑娘,为了免使本教失去三位可供灵活运用的高手,也为了免使姑娘方面追悔莫及,老身要郑重警告你,可千万不能点他们的穴道。”

  冷寒梅抢着怒声问道:“为甚么?”

  老太君“嘿嘿”阴笑道:“咱们教主那特殊手法,是别走蹊径的独门绝艺。,在他们三位的脑部禁制未解除之前,如果先点他们的穴道,那他们三位势将立即变成癫狂,甚至有性命之虞,而且也再无任何方法可加解救。”

  一时之间,群侠方面,面面相觑,默默无语。

  老太君又沉声接道:“徐姑娘,以你的功力,自不难制住他们,只要你不怕后悔,老身也不妨拼着牺牲个把得力助手,你就亲自出手试试看。”

  徐丹凤方自黛眉一挑,老太君又冷笑一声道:“不过,姑娘如要亲自出手,必须等到咱们之间的百招之约履行之后。”

  徐丹凤毅然点首道:“好!依你。”

  冷寒梅连忙接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老太君注目问道:“冷姑娘还有甚高见?”

  冷寒梅道:“我要先同白大侠说几句话。”

  老太君笑道:“这,当然可以,不过老身要提醒你,冷姑娘,如今的白大侠,已等于是换了一个人,任凭你说甚么,他也听不懂的。”

  冷寒梅神色凛然地道:“不论如何,我总得尽尽心意……”

  说着,已缓步走到白晓岚身前五尺处,注目沉声说道:“白大侠,你还认识我么?”

  白晓岚呆滞的脸色上掠过一丝困惑神色,眼皮眨了眨,才反问道:“白大侠是谁啊?”

  冷寒梅强忍心中无限酸楚,沉声说道:“白大侠是你啊!你就是‘中原四异’中的‘惜花公子’白晓岚呀!”

  冷寒梅这几句话是以佛门“狮子吼”的神功发出,旁人听来并无异样,但听在白晓岚耳中,却有若黄钟大吕,震得他心神俱颤。

  他,失神的双目中,掠过一丝异彩,但旋即自语似地蹙眉说道:“我就是白晓岚,白晓岚,白晓岚又是谁呢?”

  老太君幸灾乐祸地笑道:“冷姑娘,别枉费精神了,还是早点进行咱们的协定吧!”

  冷寒梅轻轻一叹,却仍然不肯死心地重复适才之语,向白晓岚问道:“白大侠还认识我么?”

  白晓岚闻言之后,向着冷寒梅端详了少顷,才摇摇头道:“你很美,可是,我不认识你。”

  老太君又得意地笑道:“冷姑娘,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又怎会认识你呢!”

  冷寒梅目中的热泪,几乎夺眶而出,但她银牙一挫,毅然转身,向徐丹凤和于四娘二人以真气传音交谈了几句,然后,由徐丹凤向申天讨,施朴泉二人传音说道;“左右二侍请注意,咱们这一手,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之下,势难求胜,所以两位不必计较胜败,能全身而退而不伤及对方,也就算功德圆满了。”

  厮杀而不求胜,也不能伤及对方,这委实是一件难事,但眼前的情势所迫,已别无他途可选,申天讨、施朴泉二人也只好苦笑着点头遵命。

  老太君目注冷寒梅问道;“姑娘是否已交待好?”

  徐丹凤点点头道;“好了,开始吧!”

  老太君沉声喝道:“白护法,吕护法请注意,照老身方才所吩咐,百招之内,务必将对方两人制住!”

  白晓岚、吕伯超二人同声恭喏,失神的双目中,并立即射出慑人的寒芒。

  群侠方面,入目之下,不由全部为之心房一紧。

  尤其是暗中窥探着的柏长青,他在惶急悲愤的情况下,还没想出两全的办法来,广场上的情况业已急转直下,偏偏一旁的东方逸故做传音笑问道;“老弟,你看咱们这办法好不好?”

  柏长青恨不得将东方逸锉骨扬灰,但环境不饶他,迫得他不得不点头附和着道:“好!委实是太好了,也真亏东方兄能想得出来。”

  东方逸摇头笑道:“不!老弟,老朽可不敢居功。”

  柏长青故意讶问道:“难道这办法不是东方兄所策划?”

  东方逸点首答道;“对了!老朽是秉承教主之命行事。”

  柏长青轻轻的“哦”了一声,东方逸又含笑接问道:“老弟试猜,铁板令主将如何应付这局面?”

  柏长青道;“我想,为了‘东海女飞卫’冷寒梅与白大侠过去的交情,铁板令主只有被迫离开洛阳之一途。”

  东方逸笑道;“不错,咱们教主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运用上这一枝奇兵。”

  柏长青接问道:“咱们教主为何要将铁板令主迫出洛阳城呢?”

  东方逸道:“双雄不并立,本教总坛也设在洛阳,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

  柏长青道:“凭咱们这枝奇兵,似乎还可以做更大的要挟!却为何只仅仅要他们离开洛阳城呢?”

  东方逸神秘地笑道:“这个么!就只有教主他自己明白了……”

  广场上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传音。

  白晓岚与吕伯超二人业已双双和身飞扑,与申天讨施朴泉二人缠斗在一起。

  白晓岚对申天讨,一出手就是他那成名绝艺“飞花掌法”,但见掌影纷飞,劲风呼啸,申天讨的“天狼八式”,因受了不能伤及对方的限制,竟感缚手缚脚,捉襟见肘,一开始,就被迫得连连后退。

  另一边,吕伯超以“一阳指”对施朴泉,可比白晓岚对申天讨来得更为轻松和俐落。

  因为施朴泉所擅长的是左手使的“旋风剑法”,徐丹凤既然有不许伤害对方的限制,而对方又是徒手,他当然不便用兵刃,因此,相形之下,就更加显得左右见绌,如非仗着他那“旋风身法”巧妙地闪避,几乎前三招中就难逃一指之危。

  有了上述这些原因,再加上这两个迷失神智的人,功力方面也委实增长了不少,看情形,纵然申天讨与施朴泉二人不受“不得伤害对方”的限制,恐怕也非对方两人百招之敌。

  因此,搏斗一经展开,白晓岚与吕伯超二人,即形同两只疯虎,以疾风扫落叶之势,将申天讨施朴泉二人迫得毫无还手余力,节节后退。

  四人之中,纵或偶然之间,硬拼硬地互相对上一掌,申天讨与施朴泉二人,也必然被震得连退两三步。

  这情形,自然使群侠方面,痛心疾首地直皱眉头。

  白晓岚与吕伯超二人的攻势,有若疾风骤雨,片刻之间,已攻出七十多招。

  当申天讨施朴泉二人勉强撑持到八十招时,已经是险象环生,大有随时被对方击倒的可能。

  徐丹凤入目之下,不由震声大喝“住手!”

  但她不加喝止还好,这一喝,却使白晓岚吕伯超二人的疯狂攻势更形加紧,终于在第八十五招上,施朴泉首先中指倒地,紧接着,申天讨也被一掌震得连退了八大步,才勉强拿桩站稳。

  群侠方面的冷寒梅与邱尚文二人,因恐白晓岚吕伯超二人乘机再下杀手,连忙飞身而出以便拦截。

  总算还好,白晓岚与吕伯超二人于击败对手之后,并未乘胜追击,而检查申天讨与施朴泉二人的伤势,也不算严重。申天讨仅仅略受内伤,施朴泉则为右上臂洞穿一指,并没伤及筋骨。

  这时,提心吊胆,手心也业已沁出冷汗的柏长青,才如释重负地暗中长吁一声,立即以真气传音向徐丹凤说道:“姊姊,咱们暂时退到关帝庙去……”

  柏长青与徐丹凤之间,相距总在二十丈以上,柏长青功力超绝,一二十丈距离,以真气传音,仍然显得清晰得很,但徐丹凤因功力略逊,这距离却略嫌太远了,而事实上也不容她有传音答话的机会,那老太君已哈哈大笑道:“徐姑娘,怎么样?”

  这时,申天讨,施朴泉二人已分别由冷寒梅与邱尚文扶回本阵中,徐丹凤目睹申施二人伤得不算严重,才暗中长吁一声道:“本座遵守协定,立即撤离洛阳城。”

  老太君一翘右手拇指道:“徐姑娘能屈能伸不愧是领袖群雄,寰宇共尊的铁板令主!”

  徐丹凤冷笑一声道:“你别得了便宜买乖,本座在撤退之前,可得郑重提醒你一件事。”

  老太君道:“老身恭聆。”

  徐丹风注目沉声说道:“关于白大侠夫妇和吕大侠等三位,你可必须善加看待。”

  老太君截口大笑道:“这个,毋须姑娘费神,白大侠等三位,目前是本教中三个无价之宝,还能不善加看待么!”

  徐丹凤冷然接道:“本座话还没说完,你少打岔!”

  老太君点头笑道:“是是!姑娘请尽管说。”

  徐丹凤沉声接道:“本座虽然暂时撤出洛阳城,但短期之内,必然重返此间!”

  老太君似乎怔了一怔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