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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胡娇不再纵容许清嘉,她就觉得……这货好像比过去更乖了。

    表现在具体的地方就是,首先不再对她动手动脚了,好像从上次的挨骂里吸取了经验教训,又要立志做回君子了。这让胡娇很欣慰。

    其次,发工资了俸银全交,从她手里领零花钱。

    但是因为他的应酬实在少的可怜,几乎都没有什么应酬,这零花钱攒一段时间就又交到胡娇手里了。似乎算一算,他还真算得上经济适用男。

    两个人于是又回到了相处愉快的亲人关系中去了。

    许清嘉负责赚钱,胡娇负责家务。晚上一起在厅里读书习字,有时候偶尔起头说两句,有时候谁也不说话静静各干各的,彼此越来越习惯对方的存在。偶尔许清嘉背书,胡娇盯书,她期望许清嘉能在背书的时候出一点错,哪怕错一个字也好……可是许清嘉始终没有出现过卡壳或者背错的情况。

    胡娇都要怀疑许清嘉脑子里是不是装了台电脑,早已经录入了,现在只是机械似的扫读出来。可是再瞧瞧他背书时沉浸其中的陶醉模样,胡娇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穿过来就已经够神奇的了,还外带电脑储存外挂,哪有这么好的事?

    后来有一次她盯着一篇特别长的文背完了,随口问许清嘉:“这文你以前读过多少遍啊?”这货居然回答:“不知道啊。反正读了很多很多遍吧。”

    他不是数学不好,胡娇还看到他晚上回来在家里写写算算呢,也不知道他这县丞是不是还兼职帐房先生,反正有时候还要打算盘,打的挺溜,排除他有数字障碍这种可能。

    而且许清嘉似乎在她面前也不撒谎,他如果说读了很多很多遍,那铁定就是……读了太多遍,自己也记不清了。

    胡娇这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碰上一只学霸就已经很可怜了,假如学霸是天才型的,完全就是过目成诵,倒显得她是傻子,但假如人家是个刻苦型的学霸,想想他在背后付出的辛苦与汗水,能有今天这种倒背如流的成绩,胡娇倒是真心佩服。

    至少她做什么事情就没有特别刻苦过。

    胡娇就觉得,因为这一点,她最近对许清嘉的态度又好转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滑了过去,偶尔许清嘉用攒的零花钱给她买点小吃回来,或者买个手绢回来,有时候也会带一捧花回来,胡娇收到礼物最开始是有点受宠若惊,忍了又忍还是没办法把脸上的笑意压下去,但是想着要矜持一点,别显得那么眼皮子浅,还是用了十二分的力量去克制,最终的表情维持在了一种似惊似喜的点上,她若是照镜子,恐怕都会被自己吓一跳。

    许清嘉起先吓了一跳,看着她抱着捧花梦游似的走了,却说不出哪里有点古怪,再细一瞧竟然同手同脚……不禁哑然失笑。

    ——真是高兴的都傻了。

    后来他送花就送的更勤了。

    这也有一个好处,至少她不再同手同脚,只是每有礼物收到,晚饭必定更加丰盛。

    其实这事真不怨胡娇。

    她前一世跟队里的女汉子们玩射击玩负重玩野外生存训练,头发短的像假小子,好的时候一身臭汗,不好的时候一身泥巴,谁还记得自己应该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呢?更何况三不五时收到礼物?连枝狗尾巴花都没收到过!

    这一世跟着胡厚福生活,那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糙汉子,最疼她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做个酱肘子,将她的碗用肉堆的冒尖,不住口催她:“阿娇多吃点肉。”

    送花跟吃肉,这能一样吗?

    胡娇真真切切的在许清嘉的目光里感觉到了自己是女孩子的讯息……因为这货无师自通的送她的全部是女孩子用的玩的喜欢的东西。

    年底的时候,县衙终于放了假,许清嘉陪着胡娇去街上置办年货。他们只有两个人,吃的用的也不甚多,只各样准备了一些回来。又加上许清嘉与同僚之间关系不佳,他的身份在那里,倒也不必上赶着去别家拜会,只除了朱家与高正家,大约还是得意思意思的。

    等到大年二十九,家里卫生两个人一起打扫过了,被褥也拆洗过了。许清嘉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穿着的都是胡娇给他做的新衣,他似乎对这个年很满意。以往新衣都是魏氏经手,今年第一次穿上胡娇做的新衣,他便在她面前走来走去,问他有什么事,他便摇摇头。

    胡娇忙着蒸饼煮肉之类,全是厨下的事,偏偏他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最后实在烦的受不了了,胡娇将菜刀在砧板上一跺,扬起下巴来横眉立目的怒了:“你这是没事跑着添什么乱啊?还不该干嘛就干嘛去?再跟着我转小心我揍你!”

    许清嘉跟被吓住了似的默默的退了出去。

    胡娇:“……”一个大男人,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添乱!

    等他走了好一会儿,胡娇还是没想明白他要干什么。

    后来想起来一样调料没买,跑到街上去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个童儿奶声奶气跟他娘说:“娘,你瞧我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胡娇猛然转头,见到那童儿约莫四五岁,脸蛋略黑,还带着孩子不自觉的娇气,紧紧跟着他娘的脚步。那妇人大约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也是出来买材料,看也没看顺口敷衍:“好看好看。”目光都没往那童儿身上瞟一眼。

    那童儿不依,跑来跑去试图往那妇人前面去,要挡着她让她瞧一瞧这新衣裳究竟好不好看,这行为透着说不出的熟悉。胡娇看住了,忽然之间福至心灵,觉得许清嘉那种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跟着在她脚边跑来跑去的模样与这童儿何其相似?

    明明过了年就是二十岁的青年了,难道跟这童儿一般就想要从她眼中确认一下他的新袍子好不好看?!

    来去匆匆的南华县街头,胡娇忽然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真是太傻了!

    再回去的时候许清嘉就站在院子里那两缸残荷年前面,背着手似乎很落莫。

    胡娇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动,等到她扬声问:“这位郎君,你身上这新袍子真是合身,也不知是哪家成衣店里买的?可否告之在下,在下也好去买一件回来过年?”

    许清嘉“嗖”的一声就转了过来,速度之快完全与以往的君子形象不符,似乎连眼神都亮了,唇边还带着矜持的笑意:“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在下这身新袍子是家中内人亲手所缝,恐怕外面是没得买的。”

    胡娇毫不顾忌形象的捧腹大笑,不期然的想到了街上那四五岁的童儿。

    真是好不知羞,过了年二十岁的大男人,竟然跟街上四五岁的童儿没什么两样。

    许清嘉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见她那么高兴,他似乎也很高兴,一手轻轻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走几步路过来,接了她手里的东西往厨房送去。胡娇跟在他后面,越想越可乐。似乎忘了方才自己提着刀的凶狠模样。

    她忘了许清嘉似乎也忘了。

    等到吃完了晚饭,收拾完毕,二人回到二楼厅里去,升起火盆来取暖,许清嘉马上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火盆原来在她旁边,胡娇见他写写画画,便将火盆端过去,挪到了他那边,又侧头去瞧许清嘉写的东西。

    他似乎是边写边回忆,但下笔的速度也不慢就是了。

    胡娇看了一会,终于看出不对劲来。他写的似乎是各村各户的税赋上交情况。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当时交完了就没事了吗?而且她细细一瞧,似乎写的还不是今年的,而是往年的。

    这就更奇怪了。

    她怕打搅许清嘉,就走开了。等他写完,胡娇才问起来。

    “许郎,你方才写的是什么东西?”

    许清嘉好些事情根本都不避着她,有时候也会谈起县衙里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一直觉得女人可以听他外面的事情,还是在南华县太苦闷了,没有个倾诉的人,所以对自己做的事也毫不隐瞒。

    “我正在凭记忆写下南华县几年的赋税单子,报上去的与实际收上来的。”

    报上去的这个容易,有据可差,可是收上来的?

    朱庭仙难道没有做假帐,还敢把那些东西给许清嘉看?

    许清嘉似乎看出来她的疑问,轻轻一笑:“朱庭仙在这里太久了,总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县丞越不过他去。他不挪窝,也许不止是自己没能力升不了,如果是他不想升呢?或者上面有人想让他不升呢?我一直想不明白。但是他好像很有依仗,往年的赋税帐目都在那里堆着,我清查库房的时候就会看一遍,晚上回来再一点点录出来,希望将来总有用上的一天。”

    胡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货,以为他记忆力都是苦练出来的,现在才知道这厮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真是再也不想跟他一起玩耍了!

    胡姑娘,重点错了呀!

    难道不应该是“老公做这么危险的间谍工作要是被发现了我会不会被牵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