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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兔子的回礼 > 第24章

    运动会开幕那天,校长在主席台前拿着话筒念开幕词的声响都可以传到北楼。

    “烦死了,不让呓桦我们参加,还要让我们听到,太折磨人了吧。”后排男生抱怨。

    “你在这里叫什么,冲到主席台上和李厢桦对垒啊。”

    李厢桦是江理实验的校长。

    男生突然没气了:“那我也可以顺便把退学手续办了。”

    教室里以群笑结束这场对话。

    祁嘉虞转头给时澄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现在走还是待会儿。

    当然是现在,再不走老师就要来了。

    她戳戳郑冉冉的胳膊,用气声道:“走呀。”

    郑冉冉摇头:“不去,我怕碰见昨天问我要微信那个男生。”

    “碰见怎么了?”

    “不要,那款不是我的菜,我不想看见他。”

    “好吧。”

    今天除了北楼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格外热闹。时澄月和祁嘉虞刚到操场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蓬勃热气。

    两人没走几步看见了林一砚和田鑫泽,主要是田鑫泽那个大嗓门实在太过张扬,祁嘉虞一眼就瞥见了。

    两人坐在高一一班的场地前,田鑫泽正和几个高一女生聊天,林一砚就坐在他旁边,懒懒靠着椅背,手指上挂着几个奖牌,乐得自在地晃来晃去。

    有几个男生站在最前面,脱了外套,只身穿着宽松轻便的运动服运动裤。

    “学长,我们班现在几个金牌了啊?”有男生问。

    “你再拿一个金牌来,就刚好二金二银了。”林一砚下巴一扬。

    田鑫泽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骂一句脏话:“你们班这么厉害啊,这才一个上午就拿了这么多奖牌。”他偏头看林一砚,“我们班当时都是重在参与奖。”

    另一个男生打趣:“学长,这可能是你们班菜。”

    田鑫泽不服:“我们是重点班。”

    一句不够,他强调,“重点班里的重点班。”

    “你丢不丢人?”林一砚笑着看他,“越说越丢脸,闭嘴吧好吗。”

    田鑫泽觑他,腔调阴阳怪气:“你不丢人,你去年三千跑第一。”

    一群男生在那头乐,动静又大,加上林一砚和田鑫泽长相瞩目出挑,惹得周围的女生们频频回头。

    大喇叭在喊着男子一百米、铅球、跳高比赛一百米检录。一帮男生勾肩搭背地离开,一班的场地上瞬间少了不少人。

    林一砚脖子有些酸,他起身把椅子转了个向的功夫,和时澄月对上视线。当时的他不知道在和田鑫泽说着什么,所以望向时澄月的时候那笑容还没敛起,眉眼间收了锋芒,顿显柔和,乌黑发亮的瞳孔里像点缀了耀眼的流光。

    看到时澄月和祁嘉虞来,他一愣,转而垂手从旁边拿过一瓶水,动作自然地给拧开然后递给她。

    “你们不用上课?”林一砚问。

    时澄月:“显而易见,逃课了呀。”

    林一砚:“……”

    他自知自己问了句废话。

    田鑫泽扫了眼手机然后锁屏,扭头问林一砚:“老王群里说缺一个计时的,你去我去?”

    这些志愿者们组了个临时群。

    话落,祁嘉虞兴奋地插嘴:“我我我,我能去吗?”

    田鑫泽:“……”

    这姐凑什么热闹啊。

    林一砚:“那你们两个去吧。”

    时澄月还挺喜欢看一百米比赛的,但是一班的位子不太好,前面的水泥地上站着一堆学生,看这架势就知道挤也挤不进去。草坪内圈应该是最佳的观看场地,奈何为了防止秩序混乱,草坪外围那一圈用线拉着,只有志愿者和参加跳远比赛的选手可以进去。

    她像得了多动症,在位子上左摇右晃,动静有些大。

    林一砚两腿敞开,两手交叠撑在椅背上,下巴闲散支着手臂,感受到旁边的动静,他擡眼,视线扫过她:“怎么了?”

    时澄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以至于林一砚在望向她的时候笑容一顿,顷刻又恢复,没得到回答,他又问:“你苦着张脸干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尾音带笑意的颤。

    “这里位子不好,我什么都看不见。”她无意识地抱怨。

    林一砚想了想,起身:“你早说。”他说,“我们去内圈看。”

    他拿过外套和挂在椅背上的志愿者牌子,手腕甩了甩,在腕骨上缠绕了几圈。

    时澄月还坐在位子上没动,他疑惑:“又不想看了?”

    时澄月赶紧摇头,起身跟在他后头。

    燥热的风一吹,他身上那件宽松的白色T恤被吹得鼓起了袖口和衣角,勾勒出风的形状。外套没有拿紧,掉落在地,他捡起,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搭在自己肩膀上。

    他今天穿了条墨绿色的及膝中分裤,裤腿宽松又大,小腿肌肉恰到好处又不夸张,线条流畅。球鞋侧帮恰好卡在他的脚踝处,踝骨那一块骨头明显,彰显锋利锐气。

    他偶尔会回头看一下时澄月,接收到对方疑惑的视线后,便轻描淡写撂下一句“怕你丢了”。

    心像是被什么圆钝的钩子勾了一下,没有勾开尖锐的划痕,却让她的胸口一阵酥麻。

    那一声“我们”,少年慢悠悠的步伐,和偶尔回头看她的那一眼,像富有节奏的旋律,一下一下捶打在她心间。

    时澄月拧紧一口也没喝的矿泉水,冰凉的瓶身贴着自己的脸,给自己的脸降温。

    很微妙的,她突然往前大大迈了一步,然后攥住他的衣摆。

    腰腹触感细微又敏感。

    林一砚顿了一下,回头。

    时澄月:“……你走太快了。”

    林一砚眸光下移,看到她抓住自己衣摆的手指,指甲粉嫩,纤白手指和白色布料巧妙融合。他沉默了两秒:“那我再走慢点。”

    那她是否就没有理由再抓着他的衣摆了?

    于是她松开手。

    衣摆随风晃动,像一片扬起的帆,带着她在无垠绿海上前行。

    绕了一大圈,要走到草坪内圈的时候,林一砚突然转身。

    “糟糕。”眼里带着笑意望向时澄月。

    时澄月一愣:“怎么了?”

    远处,似乎是也有女生想走到被线围着的草坪内圈,但是被志愿者围住,他比了个1,然后摇头。

    一张志愿者牌子只能让一个人进去。

    林一砚晃了晃手腕,套在时澄月脑袋上:“你去看吧。”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发丝飘动。

    可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我们”了。

    时澄月微一愣神,那一瞬间大脑似乎失去了思考,抓过他的手腕就带着他往前走:“你别这么听话行不行,我们可以偷偷溜进去呀。”

    少年薄薄皮肤底下的骨头微硬,流动的血液和直射的阳光让温度灼热。她手指一动,摸到他手腕上套着的那根红绳,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金色的小老虎在她柔软的掌心一晃一晃,横冲直撞。

    前面那个志愿者正低头拔他手上的倒刺,时澄月扭头催促林一砚:“快点快点!你走快点行不行啊!再慢他就要擡头了!”

    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

    她的力量在林一砚看来微不足道,他却将自己的控制力降低为零,任由自己一个趔趄,起伏又滚烫的胸膛扑到她的后背,已经过去的盛夏又一次从她长发间涌出,然后发梢扫过他的喉结,少女身上清爽果香不由分说袭来,像被打翻的水果茶,在阳光炙烤下静静发散着清甜香气,而后一点一点渗进他心底最容易瓦解松动的地方,带起一片柔软。

    是阳光太热烈,是空气太稀薄,是她身上的味道掠夺了他的神志,于是他心猿意马地擡起手,任那高高摇晃的长发在他的手指上颠簸起舞。

    这道无心的肢体接触像是无形之间按下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按钮,一些被他刻意隐藏了许久的黏腻而潮湿的少年欲望,一些在过去时光里他已经放弃了的贪占念头,都随着这轻描淡写的碰触而尽情释放。

    “同学,志愿者。”时澄月把志愿者牌子往那拔倒刺的男生眼前快速一掠。

    男生没擡头,应了声好。

    两人的对话倏忽打破林一砚的思想囹圄,他骤然回神,仓促将手背在后头。

    时澄月回头冲他狡黠一笑,漂亮的五官上透露着由内而外的机灵劲儿。

    她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水波似的灵动,比他刚刚握在手里的那杯被摇晃过的橘子汽水还要鲜活生动。

    “这不就进来了嘛。”

    “真笨啊你!”

    ·

    一百米终点线处,祁嘉虞和田鑫泽正站在那里,时澄月拉着林一砚过去。

    她拍拍祁嘉虞肩膀,后者转头,眼里闪出错愕:“你怎么也来了?”

    时澄月:“那里根本看不到比赛,无聊死了。”

    田鑫泽问:“你俩怎么进来的?”

    时澄月:“趁那个志愿者不注意走进来的啊,你们呢?”

    问到这里,田鑫泽突然翻了个白眼。

    时澄月:?

    祁嘉虞说:“我说我戴着这个牌子,去问那个志愿者要微信,让田鑫泽偷偷溜进去,他非不让我去,说这是欺骗别人感情。然后我就说那你去问,我偷偷溜进去,他居然说我脑子有病不想跟我走在一起,到底是谁脑子有病啊。”

    田鑫泽继续翻了个白眼。

    “那后来怎么进来的?”

    田鑫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当然是我去问的。”对上时澄月面露好笑和莫名担忧的脸,他补充,“我说他球鞋很帅让他发我个链接。”

    祁嘉虞从善如流接话:“然后人家还要和他聊,他说微信见,现在他微信里消息一条接一条。”

    田鑫泽看看她,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口气:“算了,祁嘉虞你真的脑子有病,我懒得跟你讲话。”

    时澄月忍不住笑。

    田鑫泽看了眼身边一言不发的林一砚:“你怎么不说话?”

    林一砚回神:“什么?”

    田鑫泽:“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

    林一砚答得不太走心:“嗯……嗯。听见了,恭喜你。”

    时澄月和祁嘉虞笑得更开心了。

    田鑫泽觉得他身边这三个人脑子都有病。

    ·

    男子一百米的初赛和决赛是连着的,田鑫泽和林一砚站在一起,跟着体育老师计时,剩下两个人盘腿坐在草坪上。

    将将要到正午,阳光变得更加炙热悠长。

    “好神奇哦,只要是运动会,天气都好好。”祁嘉虞说。

    时澄月嗯了声,被太阳晒得眼前晕眩。

    林一砚瞟了她一眼,他把挂在自己手肘上的外套递给时澄月。

    时澄月:“这么热的天还让我穿外套,你想热死我?”

    林一砚捏着外套的领子往她头上一盖:“……我只是让你披着。”

    眼前突然一黑,洗衣凝珠的清香迎面扑来,时澄月不自觉地嗅了一下。小巧的鼻尖耸动,嘴巴微微张开,因为刚刚喝了水而显得有些润,像晶莹的果冻,又似被露水涤过的珍珠。

    因着视线的遮挡,林一砚不自觉地盯着她的唇看,喉结微动。

    时澄月掀开衣角,露出眼睛:“谢——”

    谢谢你三个字还没完整地说出口,林一砚又抓着那件衣服的衣领往下一拽:“盖严实点,别晒昏过去了。”

    时澄月:“……”!!!

    他以为她是林黛玉吗?都已经十一月了,谁还会晒昏过去啊!

    祁嘉虞看看他,又看看时澄月,最后拉拉田鑫泽的裤腿。

    田鑫泽牢牢扒住裤子,咬牙切齿:“干嘛!”

    祁嘉虞认真问他:“你外套能给我披一下吗?”

    田鑫泽:“你看我有外套吗?”

    祁嘉虞有些遗憾地哦了声。

    田鑫泽视线一扫,拿过桌上厚厚的本子,掀开丢她脑袋上:“凑合着用吧您。”

    一百米决赛的时候,尖叫和躁动明显比刚刚加剧了一倍。

    时澄月把外套捂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她仰头问站在身边的林一砚:“决赛了吗?”

    “嗯。”

    “那我起来了。”她像只刚从地上长出来的小蘑菇,边说边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林一砚伸手。

    时澄月擡手的那一刻,感受到从自己掌心处传来的炙热,然后两人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的手指微微内勾,从时澄月的视线看去像是十指相扣。

    不自觉的,她的手指也跟着痉挛似的动了动,指腹贴着他的手背,都能按到林一砚手背处凸起的骨节。

    可能是林一砚忘了他还没有松开手,时澄月即刻松开。

    他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看她,只是手臂在空中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指很快地蜷了一下。

    看来他真的没有意识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时澄月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他没察觉,她就不这么快松开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些男高中生哦,随便拉个手腕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搞不懂!(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