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澄月不记得什么名人名言,倒是把林清玄的那句“浪漫就是浪费时间慢慢吃饭”牢牢镌刻在脑子里。为了秉承名人大家的至理名句,每到中午第四节课下,她和祁嘉虞都会在三楼的拐角处等林一砚和田鑫泽下来。
于是一连好几天,他们都在“浪漫”中度过。
只是林一砚发现,时澄月最近有些食欲不振。
“你已经叹了五次气了,这饭得有多难吃。”第五次叹气后,田鑫泽忍不住说。
时澄月兴致缺缺:“不想吃。”
林一砚擡头看了她一眼。
吃过饭,四个人从小卖部出来,祁嘉虞想逛操场,几个人沿着操场慢悠悠地走。
林一砚拆开一只冰淇淋递给时澄月,时澄月说了声谢。
刚咬一口,她突然问:“你会有成绩上不去的时候吗?”
田鑫泽回过头:“他现在就上不去了。”
祁嘉虞加入对话:“人都第一了还要上到哪里去?”
田鑫泽:“那不是,他这次开学考就第十一。”
祁嘉虞啊了声,眼底充满惊讶:“那你得有好几次没考年级第一了吧。”
林一砚:“嗯,现在不重要。”
现在不重要?那这意思是以前很重要?
时澄月刚想问,就见祁嘉虞皱眉:“说实话,你好像从认识我们兔子开始就没考过第一。倒是我们兔子,现在成绩越来越好了,牛逼。”
一句真心的夸赞却让时澄月瞬间丧了下去。
她咬着甜筒的脆边边,没有说话。
按照林一砚对她的了解,她此时应该晃着小尾巴骄傲地来一句那当然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精打采到根本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想了想,林一砚问:“怎么了?”
时澄月声音低低的:“成绩也没有很好,没什么进步。”她长叹一声,肩膀不由自主下垂,“可能出厂设置的时候上帝就给了我这笨蛋这么点水平。”
林一砚嗤笑:“你怎么可能是笨蛋,哪家的笨蛋一个学期就能从倒数考到年级中游。”
时澄月跟他犟上了:“那整整一个寒假过去了,我就进步了两三名,才区区两三名。”
她甚至夸张地伸出手指比划,以此表达自己对这个成绩的不满。
“就这么点分数,只能说明我太笨了。”
“要不从别的地方找找原因?”
时澄月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是说,让自己不要反思吗?
“遇事不决先找别的原因,想想外界什么因素干扰你了,如果实在没有,那可能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可能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太认真了,时澄月起先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发现他是来真的,可是怎么会有人说得出这种话。
遇到事情不应该先反思自己吗?
时澄月打趣:“那你为什么从年级第一掉到了年级第十一?是因为我每天来烦你所以你没时间学习了吗?”
林一砚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你这次怎么不从外界找因素了?”
她仰起头的时候,恰好和林一砚四目相对。林一砚眸光一动:“你冰淇淋化了。”
手指上淌过黏腻冰凉的浓稠液体,时澄月低头发现还真是,她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纸巾,发现自己没有带纸巾后又急急忙忙叫祁嘉虞的名字。
林一砚走在最后,看着她在前面就为了张纸巾急得团团转到炸毛的样子实在觉得可爱。
是他自身定力不够,只要她稍稍朝自己走来一小步,他的心绪就会被时澄月这三个字占据。
·
时澄月把林一砚的话放到了心上。
当天晚自习,廖卫峰在班里老生常谈地喂着鸡汤,应成俞已经在门口站着了,廖卫峰抱歉地笑笑,准备出门。
时澄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起身从郑冉冉后头出去。
“老师,老师。”时澄月叫住廖卫峰。
廖卫峰:“怎么了?”
然后,在场所有人擡头看向时澄月的好奇眼神变成了惊讶——
她的手上拿着手机,然后慢慢递给廖卫峰:“老师,你能没收了我的手机吗?”
除却运动会等项目,学生是不被允许带手机的。廖卫峰知道自己班里多的是学生带,但只要不当着他的面玩,或者没有被教导主任抓到,他都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他头一次碰到主动上交手机的学生。所以他对时澄月现在这一行为也有些疑惑。
时澄月一直在想,自己学习了一个寒假,为什么还是只能得到这个成绩。
是进步但没有到计划内的成绩。
的确,林一砚说的那一通歪理好像有点对。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笨蛋,时澄月亦然,所以她开始找所有除了智商以外的原因。
寒假期间,没有人管她,她睡到自然醒,面对学习也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而且学到难点就开始问林一砚,可是问完之后她的手就会不受控地点开各种软件,然后去里面游荡一圈。既然自己没什么自制力,也无法成为有自制力的人,那不如就交给廖卫峰。
没有其他外界因素的干扰,她一定能好好学习的。
如果这样的自己,还是只能在原地徘徊,那她也该承认,世上就是有她这般智商平平的普通人的存在。
“老师,”时澄月看着自己那手机,眼里流露出满满的不舍,“那一模结束之后能还给我吗?”
廖卫峰屏住笑,手机一角轻叩了一下她的脑袋:“院校招你的时候是拿一模成绩招的吗?”
台下一片哄笑。
时澄月白皙脸蛋霎时涨得通红。
烦人!大意了!
·
没有手机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
一模结束的时候,时澄月觉得自己的手指握笔握得都肿了,右手中指上的茧怕是都要厚了两层。
今天的高三段不需要上晚自习,时澄月上楼去找林一砚的时候,几个有些眼熟的男生一起背着包下来,时澄月粗略一扫,都是十二班几个眼熟的面孔。
“你们去打球?”时澄月愣了愣。
眼前几个男生校服松垮系在腰上或是挂在肩头,篮球砸在地上,发出咚咚声。转角处十二班教室内,符江开似乎还在怒吼让这帮人别在教学楼里运球。
难得今天不需要上晚自习,也可以提早放学,他们拥有一个休闲轻松的下午,男生们自然要争分夺秒把握住全部的机会。
男生们四目相对,无奈耸耸肩,嘴里无声学着符江开的语气说话。
蒋凯承正要开口的时候,林一砚正和田鑫泽一前一后闲庭信步地从教室里走出来。
还没等时澄月说话,蒋凯承回头:“林一砚,你打球经过人许可了吗?你家时澄月来抓你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抓?
再说了,谁家的时澄月啊。
林一砚正咬着可乐罐的边缘,腾出两只手拉他的外套拉链,闻言,顺势擡头。整个人看着有点愣,莫名透出些傻气。
“你也去打球吗?”等林一砚走到她身边,时澄月问。
林一砚:“嗯。”
一模定档,二模定线。
为了备战一模,男生们狠心剔除了所有的课余时间,实在是憋太久了。林一砚亦然。
时澄月:“那我先回家啦。”
“时澄月。”可乐罐被他捏瘪,顺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林一砚眸光一动,舔了舔唇,努力忽视身边那一大片揶揄目光,“你要不要来看我打球?”
反正回家没有手机可以玩,也是无聊。
“好。”她满口应下。
田鑫泽早跟蒋凯承走在一起了,一帮男生边走边频频回头,还时不时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可以可以。”
“你丫快滚啊,别再盯着人家瞧了啊臭流氓!”
“知道了知道了。”
“……”
·
等跟着几个男生到体育馆的时候,偌大的体育馆几乎要被高三生们抢占。
傍晚,头顶上明亮的白炽灯亮起,少年们球鞋摩擦pvc运动地板,声音滔天。
时澄月都走到体育馆门口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和林一砚说让他先进去。
“什么东西忘拿了?”林一砚问。
时澄月:“没,去上个厕所。”
林一砚指指体育馆:“里面有啊。”
时澄月哎呀了一声:“你干嘛啊,怕我跑?”
林一砚也跟着笑:“那不至于吧?”
时澄月所谓的有事不过就是去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
毕竟……
——“下次给我瓶新的就好。”
这算是下次,也算是新的吧?
等时澄月买完水折回体育馆的时候,男生们已经打了有半刻钟。
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耳畔飘来几句议论。
“你说我送水的话,他会收下吗?”
“肯定啊,收个水而已。”
“嘘嘘嘘!!!我求你说话轻一点行不行!”
“……”
“我觉得帅哥都很有距离感,而且他长得就不好接近的样子。”
后来又来了一个女生,她挤进两个女生之间:“哇,那个短发的男生好帅。”
“这么多短发,你说哪一个?”
“最帅的那个呀,你们一眼看不出来?”
“哦,你说的那个我们已经讨论过一轮了,雯雯待会儿还要给他送水呢。”
“别胡说!”叫雯雯的女生脸红了一瞬,“万一他不收怎么办?”
“那你塞了就跑呀。”
“你们正常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明明没有说出林一砚的名字,时澄月却能一下子意识到她们的议论对象。
“短发”“出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往篮球场望,林一砚脱掉了校服外套和里面的黑色卫衣之后,还有一件白色的短袖,短袖上印着一个普普通通的logo。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身,可依然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他长臂一伸,在空中拦截住那个球。转身的那一瞬,时澄月看见他暴露在自己视线中的五官,深邃眉眼,和勾起的薄唇。
周围男生大概是在愤愤咒骂他,他不怒反笑,拍了一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球,然后转身投篮。衣摆紧贴身体,露出劲瘦的身体轮廓。
那球在球框上悠悠转了个圈,然后稳稳落入框中。
几乎是在球入框的瞬间,他又笑了一下。
笑得恣肆而得意,毫不掩饰。
林一砚站在那里时就像一个漩涡,既让人眼晕又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那一刻她突然想,她愿意继续晕眩下去,只为多看他一眼。
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时澄月甚至都能嗅到他身上淌着的一股奶油香草的好闻味道。
“哎呀,他们怎么还不结束,再不结束晚自习都要开始了。”
“难道他们不用上晚自习吗?”
“今天是高三的一模,全校不用上晚自习的只有高三,这该不会是学长吧,那你完了。”
完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女生问出了时澄月的疑惑,她的屁股忍不住往女生那边移动,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高三忙着学习呢,谁要跟你谈恋爱。”
“也是哦。”
时澄月一愣。
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高三这么紧张的时刻,谁有功夫谈恋爱呢?
思绪乱飞的空档里,前方落下一道阴影,覆盖住时澄月的帆布鞋鞋面。她好奇地擡头,心里头胡思乱想的主角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因为打过球,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得有些大,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沾着汗液,他站在时澄月面前时,她几乎都能感受到他迎面扑来的朝气热浪,正侵蚀着自己的身体。
让人心跳加快。
“是给我的吗?”林一砚抓着自己前额的短发往后薅,手顺势搭在脑袋上。
他指指时澄月手里的水。
时澄月反应迟钝地啊了声:“是。”
“哦。”他朝自己摊开手,“那我想喝。”
时澄月拧开瓶盖,然后递给他,他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凸起的喉结上下剧烈滚动。
原谅她,她真的没有办法从那个部位移开。
一灌就是半瓶,林一砚把剩下那瓶水递给她。
“无聊吗?”
时澄月摇头。
林一砚两手撑在大腿上,弯下身看她,语气笃定:“你肯定很无聊。”
好吧,的确。
她又不懂球,看别人打球是有些无聊。
“林一砚,快点啊,磨蹭什么!”球场上有人喊。
林一砚没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他看着时澄月:“我想再打一会儿,你想回家的话就先回吧,到家记得给我——”
他想说回家给他发个信息,然后想起时澄月现在没有手机。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和时澄月微信聊天了。
说是先从别的地方找原因,谁知道时澄月这小傻子居然把成绩进步微弱的原因归结于手机。
试问,现代人谁能脱离手机半个月啊???
时澄月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说“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家吧”,于是她赶紧开口:“好的,我到时候用pad跟你聊,你快打球去吧。”
林一砚这才点点头。
时澄月一晃眼,余光里,身旁的那群女生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消片刻,又纷纷散开。
“好丢脸好丢脸,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意.淫她男朋友。”
“这真的是社死瞬间了!”
“呜呜刚刚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吧?”
“我忘了,应该没有……”
女朋友。
她很像林一砚女朋友吗?
时澄月盯着手里的那瓶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的关系变得如此微妙?她努力想去回溯记忆,思考良久却发现无果。
因为那更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浸透。
是危险,又令人上瘾的关系。
男生们打球的时候都不在乎队友是不是和自己认识,本来是重点班那帮男生在一起打球,后来就变成了大杂烩。
不知道谁进了一球,最后一排几个男生鼓着掌。
“柳杨帆牛逼啊!”
“柳杨帆看清楚!那他妈是林一砚,上次踩你头上的林一砚,给爹把他打趴下!”
这种调侃区别于林一砚那些朋友对他的调侃,正像是带了明显的不怀好意的引战味道。
时澄月回头看了那几个男生一眼,注意到她的视线,其中一个男生和她四目相对之后,脸上浮现淡淡诧异。
时澄月没太在意,可是后面几个人继续议论的声音没法让他不在意。
“那个是柳杨帆以前喜欢的女的吗?”
“是吧,四班那个……那个时澄月,是这个名字吧。”
“那她还认识林一砚?”
“林一砚不还和柳杨帆打过架吗。”
“啊?有这事儿?”
“废话,不然你看柳杨帆这逼,为什么别人的球不截,就截林一砚的。”
“那他们为什么打架?”
“呵呵。”男生突然冷笑,“柳杨帆虽然平时傻逼了一点,但是那天纯属林一砚找事了。”
“……”
听着男生的对话,时澄月才想起来林一砚的确和柳杨帆发生过一些矛盾,但是上次的话题被林一砚三言两语地错开。
时间一久,本就没放在心上的时澄月早就忘记了。
如今一说,她又一下子被提醒。
正如那个男生说的,柳杨帆不截别人的球,只截林一砚的。
真奇怪。
二十分钟后,可能是打累了,男生们中场休息。
林一砚估计也是累了,直接坐到时澄月身边,拿过剩下的那半瓶水,边往嘴里灌边含糊不清地问她怎么还不走。
正说着,柳杨帆从远处走过来,看到两人并排坐在一起,他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朝林一砚竖了个中指。
眼里充满挑衅。
“进了几个球把他嘚瑟成这样。”田鑫泽轻嗤,“林一砚,待会儿你也只盯着他,往死里盯他。”
蒋凯承:“不就是恶心人吗,谁还不会了。”
田鑫泽蒋凯承康旭然,还有几个时澄月叫不上名字的男生都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时澄月一时之间无法插嘴。
等这个话题过去,时澄月才拉了拉林一砚的袖口。
她问:“你为什么会和柳杨帆打架啊?”
林一砚:“看他不爽。”
“可是你看着不像是会打架的人。”
“特殊情况。”
时澄月疑惑:“多特殊?”
那边,不知道九班男生在说些什么,几个人笑得放肆。
林一砚没什么表情地往那边看了眼,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轻蔑:“看不惯别人欺负猫。”
这该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时澄月却一下子领略其中含义。
她像是在一瞬间找到了同盟:“你也看到他欺负猫猫吗?我也有看见过!”她不由加重语气,“太傻比了这男的!!!”
能同时被林一砚和自己撞见,可想而知柳杨帆这人的行径有多恶劣。
想到这里,她的言辞愈发激烈,“你知道吗,这人虚伪得要死,前一天还在那里撸猫,我以为他也很喜欢猫呢,结果第二天就看到他……”
她几乎是要把那一天里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一遍,说到最后,小脸上露出一副可怜相儿:“我们黄主任这么可爱地跟他示好,他还敢踹我们黄主任。”
说到最后,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你打赢了吗?”
林一砚毫不犹豫:“当然!”
“你们男生都怎么打架的?”她的眼睛里像裹了层潮湿水汽,水灵通透,明亮中闪烁着十足的好奇。
林一砚:“就……从背后狠狠踹了他一脚,让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说完这话他都觉得夸张。
意料之中的,时澄月的眼睛更亮了,她欣喜地哇了一声:“你把我想干的事情干了!你真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林一砚居然有这种奇奇怪怪的默契。
林一砚好像真的很喜欢小动物。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我家里已经养了一条狗了,所以我妈不让我养猫。”
“但我,”他垂头去看时澄月,白炽灯明亮的光如揉碎的鎏金碎砾落入他眼里,时澄月一瞬间愣神,没有移开眼,“一直都很想养一只猫。”
体育馆大门常年不关,忽过一阵凉风,她的喉咙被呛住,呛到蠢蠢欲动的那阵悸动在唇齿间翻滚。无法开口,却也不甘心就此咽下作罢。
所以她只能怔怔然看着林一砚,感受着自己因为那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攀升上热意的脸颊。
“我去打球了,你觉得无聊了就随时回家,不用和我说。”休息够了,他起身,见她呆愣模样,手划过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哎哎哎——这位同学,醒醒,下课了。”
金色的小老虎碰撞到腕表,发出叮当一声响。
时澄月回神,看清他眼里的几分调侃。她面露羞赧。
这人怎么这样啊!
几个男生揽过林一砚的肩:“别再让柳杨帆截你的球了,说真的,太丢脸了。”
球被林一砚揽在臂弯里,他说:“知道了。”
他的手真的很漂亮,手指长,骨节明显又匀称。时澄月想起他刚刚拧瓶盖时,用力的掌背上,经络会微微凸起,灯光打在他白皙指尖,像驾了层浅淡月光。
这一刻,很微妙的,她有一点想牵着那双手。
不仅是手。
他今天穿了条浅灰色运动裤,刚刚打球时,他把裤腿挽到膝盖处露出的小腿,肌肉匀称分布又紧绷,他踮脚,亦或是弹跳投篮的时候,微微用力,淡青色筋脉会跟着隐约浮现在他白皙而薄的肌肤表层。
他向自己奔来,弯下身子朝自己要水的时候,运动过后的热气也跟着迎面扑来,真是让人无法忽略的、正跃跃欲试探出水面的荷尔蒙朝气。
时澄月想,她没有能对这一切做到视若无睹的强大抵抗力。
人对视线总是敏感。
林一砚突然偏过头来。
少年身姿挺拔,像海洋尽头冉冉升起的日光,耀眼夺目,和汹涌扑过来的潮湿海浪一起,扰得时澄月心绪掀起一阵强烈的波澜。
像这一刻万分清晰,下一秒又陷入雪花屏的电视频道。
她突然有点庆幸,庆幸于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下午,她和祁嘉虞因为好奇走进了那家奶茶店,然后算来一卦带着玩笑意味的浅薄缘分;庆幸于时澄阳居然和苗禾一个班,于是在学校之外的地方,他们竟也能因为弟弟妹妹的关系而产生交集。
如果没有这种种种种可以以缘分来描述的开端,那么后续必然如蝴蝶效应般,她永远也不会注意到他。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觉得那一定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于是和林一砚四目相对的一瞬,她骤然低下头。
算了,抵抗不了那就不抵抗了。
所以林一砚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看,我的全身上下都是你喜欢的样子,我们有共同讨厌的人,我们有与生俱来的默契,即使这心有灵犀的默契是我刻意造就使然。
所以时澄月,拜托你,真的喜欢一下我吧。
作者有话说:
浅灰色运动裤——审查男友弟弟必备单品^^
30章改了一下月月年龄,18岁哈,安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