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南城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街头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公园门口人声鼎沸,各色小吃摊一溜儿排开。卖棉花糖的大爷倒上一小点糖浆,就能用签子绕出一大团棉花糖;卖酥饺的大婶将包好的饺子下锅油炸,饺子在锅里翻滚后变成金黄酥脆的酥饺;卖烤串的大叔花样最多,烤羊肉、烤鸭舌、烤年糕、烤芦笋、烤掌中宝……
人群陆续拥来,几乎每个小吃摊前都有人在排队。
余乔本来不饿的,结果被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勾起了食欲。
赵云开挺善解人意,问她:“想吃什么?”
她环视了一圈,不知是选择恐惧症作祟,还是畏惧排队的人群,说:“还没想好。你先选你想吃的。”
“我也没想好。”他说。
“要不要吃这个?”余乔指了指烤串摊。
“烤羊肉串?”
“不一定要羊肉,可以来一串烤腰子,不都说吃啥补啥嘛!”余乔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了。
孰料正中赵云开下怀,他说:“是嫌我昨晚不够给力吗?那我吃了今晚再战。”
“……”这就是撩他不成反被撩吧?
赵云开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心仪的食物,提议:“要不要去那家店?”
余乔瞬间心领神会:“好啊!我想念那家店的臭豆腐了。”
她和赵云开都爱吃豆制品,尤其爱吃豆腐,更爱吃豆腐中的极品——臭豆腐。况且,家乡的臭豆腐除了好吃,还多了一份小时候的味道,自然更让她念念不忘。
那家店在这座小城里可谓是“臭”名远扬,上学时余乔就经常光顾,每次回家都会去,点上一碗臭豆腐解解馋。
两个人离开公园汹涌的人群,牵着手沿着街头漫步,共同找寻记忆中的美味。
这些年南城大搞城市建设,高楼大厦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拥挤,一些余乔以前爱吃的小吃店也找不到了。幸好那家卖臭豆腐的店还一直在,成了她在异乡打拼时的一个念想。
小店位于南城邮政局旁边的巷子里,店面不大,招牌也很简单,红底白字写着大大的“沈记臭豆腐”。
店附近是原先余乔就读的中学,平常基本做学生的生意,现在学生放寒假,生意居然也挺红火。
余乔和赵云开走进店后,有个男青年迎上来,问:“两位吗?现在没有座位,还请等一下。”
“等吗?”赵云开向余乔传递一个眼神。
“我们在外面等吧。”余乔说。
大概是相处久了培养出来的默契,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心领神会。
走出店门,赵云开问:“换老板了,还吃吗?”
“吃啊。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进去坐一坐也好啊。”余乔抬头看了看店铺二十年不变的招牌“沈记臭豆腐”,疑惑道,“咦,换了老板,怎么不换店名呢?难不成新老板也姓沈?”
原来经营这家店的是一对夫妻,巧的是老板姓沈,老板娘也姓沈,店名“沈记臭豆腐”言简意赅,适合这家夫妻店。
“老板变了,希望味道没变。”赵云开说。
因为换了老板,对味道不抱期望的两个人,分别点了一份白豆腐和一份黑豆腐。
赵云开要的白豆腐先被端上桌,经过油炸,豆腐变成了金黄色,色泽鲜艳,上面撒有辣椒酱、蒜汁、香菜、小葱等配料,看起来十分诱人。
“卖相还不错嘛!”余乔点评。
“希望味道也不错。”赵云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蘸了下酱汁,放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吗?”余乔见他面无表情地吃着臭豆腐,有些紧张地问。
“嗯,还是原来那个味道。”赵云开吃完给了好评,问余乔,“要不要尝尝我的?”
“好啊。”余乔拿起筷子准备去夹,他已把臭豆腐送到她的嘴边。
真是奇怪,她吃着他喂过来的食物,酥脆香浓的臭豆腐莫名地多了一丝甜味。
“怎么样?”赵云开问。
“感觉和以前吃的不太一样,多了一种味道。”余乔皱眉道。
“什么味道?”他以为她觉得不好吃。
“甜蜜的味道。”余乔悄声说。
赵云开笑了:“对啊!吃着是比之前甜一些,毕竟是和你一起吃的嘛!”
说话间,余乔点的黑豆腐也被端上了桌,辣椒酱覆在黑豆腐上,红色与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余乔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看起来好有食欲,小黑,等我来宠幸你!”
吃完一块,余乔简直感动到飙泪:“天哪!太好吃了!”
比起白臭豆腐,她更喜欢黑臭豆腐,总觉得黑臭豆腐更有嚼劲。
“好吃你就多吃点。”赵云开说。
很快,三块臭豆腐下肚,余乔心满意足地说:“这才是小时候的味道。你要不要尝一口我的?”
赵云开摇头:“不要。”
余乔继续安利:“你不要‘以貌取人’,别看它又黑又臭,吃起来很香的。”
“我一向以貌‘娶’人,所以才娶了你。”赵云开说。
“……”
一碗臭豆腐里没有几块,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
“要再来一份吗?”赵云开问,他显然没吃过瘾。
“还用问吗?再来两份!”余乔霸气地说。
“老板!我们这边再各加一份臭豆腐。”赵云开招呼老板。
“不是,是各加两份臭豆腐,我要再吃两碗。”余乔更正。
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赵云开立即改口:“老板!我们这边再各加两份臭豆腐。”
老板开心地回应:“好嘞!”
“你这武松三碗不过冈的气势还挺有乔爷的风范。”赵云开对余乔竖起大拇指。
“武松是酒醉撑胆量,我这是三碗不过冈,一胖到天亮。”余乔说。
“胖了好,这样岳父岳母大人也会觉得我没有亏待他们的宝贝女儿。”赵云开说。
余乔睨他一眼,说:“不管我胖不胖,我爸妈都只会觉得,我没欺负你就不错了。”
赵云开笑道:“哈哈!很有自知之明。”
结账时,赵云开对老板夸赞了臭豆腐的味道,顺便问:“原来那个沈老板呢?”
“哦,那是我爸。我结婚后,他和我妈退休帮我们带孩子去了。”老板说。
“怪不得味道一样,原来是子承父业啊!”赵云开恍然大悟。
“以前你们是这里的常客吗?”老板问。
“对啊!我们上学时经常过来。”赵云开说。
“是在隔壁南中上的?”老板又问。
“对啊!”赵云开说。
“你们是同学?”老板看了一眼余乔。
“不是。”赵云开说,“我们是夫妻。”
余乔补充:“老板是想问我们在南中时是不是同学,你应该回答‘是’。”
“是。老婆指正得是。”
“……”这人真是不秀恩爱会死星人。
“你们小两口挺恩爱啊!和我爸我妈一样,老是在我面前撒狗粮。”老板说。
“谢谢老板,我们走了,祝你生意兴隆。”余乔担心赵云开又要撒狗粮,赶紧拖着他往外走。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也祝你们幸福。”老板客气地说。
走到门口,赵云开说:“等一下,故地重游打个卡。”
他拿出手机,对着店面拍了张照片,这还不算完,还拉着余乔在店门口自拍了一张合照。
拍完照,赵云开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看人的品位和吃饭的品位一致?”
“嗯?”余乔不解。
“你喜欢黑豆腐,所以看上了我;我喜欢白豆腐,所以看上了你。我俩看对了眼,就互相吃对方的豆腐。”赵云开跟绕口令似的说着。
吃个臭豆腐而已,还能调情。余乔说:“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我欺。”
余乔挽着赵云开的胳膊,走在小店外面的巷子里,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沈记的老板都从一对老夫妻换成了一对小夫妻。”
赵云开也感慨:“是啊!客人的关系也变了。上学时我想都不敢想,能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吃臭豆腐。”
“以前你在这里碰到过我?”余乔问。
“当然,碰到过好多次。你吃臭豆腐的口味一直没变,喜欢吃黑豆腐。”赵云开说。虽然以前对她而言他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他对她的印象很深。
“好多次?你还记得我喜欢吃黑豆腐?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企图的?”余乔对此很好奇,开始挖掘关于他们过去的故事。
“这个嘛……”从前和她在沈记偶遇的场景,恍若就在昨日,想起当时的自己,还是个一遇见她就有些羞涩的少年,赵云开忍不住挠头,似乎年少时的自己灵魂附体。
那时候他对她最大的企图,大概就是希望她能注意到他。
“与其说我对你有企图,不如说你在我的心上画了一张地图。”赵云开说。
从他为她心动的那一天开始,他心灵的版图就失守了,像是有人在上面耀武扬威地插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余乔专属。
“你以为我是孙悟空啊?还在你的心上画地图?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特异功能?”余乔说。
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有特异功能,就像一束光,不管他走到哪里,你都看得到他。
“你有特异功能,因为你会发光。”赵云开看着余乔,特别正经地说。
余乔笑了:“你以为我是电灯泡啊?还发光?”
“不,你是太阳。走,我带你去你最先发光的地方。”赵云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