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努力忍着眼泪,强迫自己平静,尽管胸膛在不停的起伏着,她还是用尽量无波澜的声音缓缓说:“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盛夏?”
杨干呲鼻:“这些好像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沈乔咬着牙,狠心说:“但是简余墨,是我该考虑的。”
杨干附身亲吻她的脖子,顺着脖颈缓缓上移,细碎的吻落在她小巧的耳朵上,“那你待会儿尽可能的大声叫出来,没准他会听到。”
沈乔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心,早已经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杨干的舌头刷过她的牙齿,心疼的蹙起眉,轻声道:“松开,不要咬自己。”
“你为什么不肯放了我?你想做什么,有盛夏不是吗?她才是你的女朋友啊!”沈乔声泪俱下的声讨。
有那么一瞬间,杨干真的心软了,想好好的抱着她,再也不放手。可是怎么可能,她始终不是自己的。
“盛夏,”杨干轻声喃喃,像说情话一般温柔:“她那么单纯,那么美好,我怎么忍心动她分毫?”
这一刻,沈乔似乎听到心碎裂的声音。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这样的不堪,原来,在他眼中自己这么坏。原本已有男朋友,而她却爱上了别人,那么在简余墨的眼中,她是不是更加肮脏?明明早已经有了选择,而她也不可以再动摇,她这辈子,终究是要对不起一个人。
沈乔忍着痛,轻声说:“今天的事情如果被盛夏知道呢?你该如何平复她所受到的伤害?”
“哼,你是担心如果简余墨知道了,你该怎么挽回他吧。”
沈乔胸膛不受控制的起伏着,而音调却是故作镇定:“那倒不会,我和简余墨这么多年的感情,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对彼此的信任已经深入骨髓,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些小事分开。你不一样,你和盛夏的感情才刚刚开始,怎么能经得住这样的波折?”
“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你们如何经得起波折。”说着,他埋头在她颈间,细细啃咬着她白皙鲜嫩的皮肤,一路向下。
让他看到吧,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沈乔绝望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不止,而手脚,早已经没有挣扎,整个人完全像是死去一般直直躺着。可是她的心,还是在他一寸一寸的攻城略地之下,缓缓陷落……
杨干忽然停了下来,整个身子僵硬,甚至连呼吸都要停止,死死盯着她的左肩。沈乔拼命咬着唇不出声,抑制着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闭着眼睛等着他离开。
良久,杨干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拂过那枚栩栩如生的小海豚,纹身下凸起的伤疤刺痛他的手指,也重重刺进他的胸膛,那一重又一重痛到窒息的感觉,让他记起了那段不愿再去触碰的回忆。
纹身可以遮住伤疤,却遮不住那些往事。一颗子弹,从此两清,再无瓜葛。
杨干翻身躺在旁边,痛苦的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有些艰难的缓缓吐出一个绝情的字眼:“滚。”
沈乔如获大赦,费力的撑着胳膊坐起来,不敢回头看他,只能不停的整理衣服,而她这才发现,浑身抖得厉害,就连腿,也软的几乎站不起来。沈乔咬着牙,默默告诉自己,只要走出这间屋子,什么都会过去的,所以一定要坚持住。
“砰。”
一声巨响,伴着碎裂的声音,沈乔蓦的停住步子,背对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是呼吸牵动着心,每次的呼吸,都会让她心痛的无以复加。且双腿,根本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杨干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在手臂上深深划下,安静如斯的房间,甚至能听到肉被割烂的嘶啦声,血随着玻璃,从长长的伤口涌出,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杨干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唇边浮起一丝笑,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通红的双眼里蓄满的眼泪。
“这次是我说,你和我,彻底两清。”
沈乔跌跌撞撞的跑出酒店,拦了计程车快速离开。她一路哭着,根本没有心情顾忌其他,就连司机问她要去哪儿,她都答不出来。
胃狠狠的绞疼,沈乔急忙喊了停车,拔腿跑下车,蹲在路边狂吐不止。直到胃袋被倒的一干二净,她还在不停干呕。
司机被这样的乘客吓到了,不敢再拉,也不跟她要钱,就当今儿倒霉,于是一个油门踩到底,消失在街头。
沈乔擡头,泪眼朦胧的望着陌生的街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抹掉眼泪,缓缓站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可是仿佛就是为了惩罚她一样,手机也没电了。夜风吹起她单薄的衣料,露出锁骨处浅浅的齿痕。沈乔拼命裹紧自己,迈着艰难的步子缓缓走在凉意浓浓且四下无人的午夜街头。
北方的初秋昼夜温差非常大,沈乔冷的牙齿打颤。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高跟鞋磨破了她的脚,她脱掉高跟鞋,水泡已经破掉,露出了粉红扯着血丝的肉。终于,她看到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
沈瑜来的很快,具体用了多久,沈乔也算不清楚,总之像是刚刚在路边坐下,他就到了。他焦急的把她抱上车,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追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而沈乔的脑子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记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所有感知化为一个字,冷。
伤风感冒,不是大病,却还是让人觉得难受。沈乔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从被窝里爬起来。在客厅看到多日未见到的父亲,才记起因为要出差,忙碌的父亲特意空出一上午的时间,并且要陪她吃午饭。
沈在安看到沈乔下楼,收起手里的报纸放在旁边,看着她说:“好点儿了吗?”
沈乔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点头道:“好多了。”
沈在安说:“下次注意,出差在外更要好好照顾自己,生病受伤,也没有人能守着你,只能靠自己,所以首先,要确保自己是安全无恙的。”
“我记住了。”
沈在安拿起紫砂壶,摩挲着问:“沈瑜说,你约了人回来吃饭?”
沈乔这才想起昨天约了简余墨,而现在的时钟上的时针已经快走到11点,她还没有通知简余墨。沈乔懊恼的揉了揉头发,拔腿跑上楼,将手机充了电,开机后,关于简余墨的来电提醒震得她手臂发麻。
沈家二老是见过简余墨的,只是这么正式,还是头一次,简余墨显然非常紧张。而沈乔因为重感冒,整个人看着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听着别人说话像是隔了一团棉花,自己说话像是吞了个鸡蛋。
沈乔的父母对简余墨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只是沈乔妈妈非常关心他们俩什么时候可以结婚。简余墨握着沈乔的手,笑的非常温柔道:“只要沈乔同意,今天就可以娶她。”
沈乔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着说:“太没诚意,赶鸭子上架似的。”
沈在安说:“趁着年轻,多拼搏几年未尝不可。”
顾华兰反驳道:“结了婚也可以拼搏啊,先成家,后立业。”
沈乔噙着筷子,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妈您还是先娶儿媳妇吧,抱孙子比较重要。”
顾华兰看着沈瑜冷哼:“我倒是想,谁嫁他?”
沈瑜从杂志上挪开眼睛,望着沈乔,清了清嗓子道:“尊老爱幼,您先,我不跟您争。”
沈乔瞪着他,不停磨着牙齿。
因为沈乔下午就要赶往机场,而且简余墨也要乘晚上的班机回纽约,所以这顿饭吃得非常简单。
这次的出差,最后确定为沈乔协助严肃,两人代表外交部和最高检形成合作关系。
严肃第一眼看到沈乔,眉头就紧紧皱起。赶在他开口说话前,沈乔拿出纸巾,非常大声的擤鼻涕。鼻子通了,整个脑子感觉都通畅了不少。沈乔说:“您说吧,我听着。”
严肃本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微微叹气:“行了行了,照顾好自己吧,别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工作进度。”
沈乔揉了揉鼻子,又拿出一张纸:“是,保证完成任务。”
严肃无奈的摇头走开。
人已经到齐了,同事拿着所有人的证件去办理登机,他们在一旁等着。沈乔坐在随身携带的小行李箱上,低着头打瞌睡。
杨干急匆匆的出现在值机大厅,看到他们便快步走过来。严肃笑着迎上去说:“想着你不来了呢。”
杨干微笑着说:“怎么会?严处净是取笑我。”说完,回头寻着自己的手下,看到他们便问道:“怎么一出差,都病怏怏的?”
其中一位小伙子搔着短发说:“杨处,第一次出差,以为是旅游,激动的我一宿没睡,可是后来知道出差是拼命的,打那之后,提起出差我就泄气。”
杨干也不急,笑着踹了他一脚:“回头把你的出差补助扣了,让你一泻到底。”
小伙子赶紧说:“可别!杨处,手下留情。”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坐在不远处的沈乔始终低着头,耳朵上戴着耳机。
“哦对了,杨处和沈乔是认识的吧?”严处说着,回头喊沈乔,可是她戴着耳机,什么也听不到。喊了几声没人理,严处说:“那丫头感冒,估计吃了药,瞌睡劲儿还没过,一到这儿就开始睡觉,还跟小孩子似的,不过工作能力绝对没问题,绝不会影响咱们的工作进度。”
杨干笑容可掬道:“严处安排的人,杨某肯定放心,况且我们也认识,她的工作能力我也清楚,这点绝对没有疑虑。”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一行人过安检出镜,杨干和其他几位送机同事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离开机场。
“杨处,您去哪儿?顺路捎我一段儿呗?”一个平时和杨干挺熟的同事说。
杨干扬了扬胳膊,露出缠绕的白色绷带,笑说:“不好意思,医生交代伤好之前不能开车。”
“哟,您这是怎么弄得?”
杨干拂好袖子,随意的说:“没事儿,不小心碰了一下。”
同事倒抽一口气:“这一下碰的可真够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