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下来之后,沈乔便开始着手准备出差。非常奇怪的心理,她开始迫切的想出差,希望在沈瑜去香港之前,离开这里。那种感觉,像是在逃离……
沈在安最终和沈瑜谈了什么,沈乔不得而知,她只是知道沈瑜并没有改变主意。至于如何让母亲接受,那就要看沈瑜自己的本事了。
后来,顾华兰又生了一场病,沈瑜不眠不休在病床前陪守了一周。圣诞节过后,沈瑜便启程奔赴香港。
沈瑜走之前,和沈乔通了电话,不知道谁先起得头,他们开始讲小时候的事情,也许是触景伤情,沈乔忽然哭了起来。隔着冰冷的听筒,沈瑜只能无力的重复着三个字“别哭了”。
沈乔哭着对电话筒抱怨:“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沈瑜在电话彼端认真思量了好半天之后说:“真的,别哭了。”
结果,沈乔哭的更痛。小时候也是这样,沈乔因为某种原因哭闹,沈瑜一般都是自己玩自己的,根本不理她,直到彻底听不下去,才会稍稍安慰说别哭了。有时候把他逼急了,他会在旁边打圈转,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把自己的玩具给她,然后说:“真的别哭了!”
沈乔一走四个月,在农历春节时,勉强挤出三天假期回国一趟。为了节省时间,沈乔乘坐红眼航班,早上天还没亮就已经抵达京城。
沈乔本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所以要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任何人,结果却被父母给惊着。父亲难得的带着母亲出去旅行,家里的佣人也放假回家过节,偌大的宅子里空无一人。沈乔站在客厅里,忽然觉得家里好大,房顶好高,空气好冷。
“阿嚏。”沈乔揉了揉鼻子,拎着皮箱,一边费力的爬楼梯,一边打电话说:“后勤科吗?您好,我是沈乔,不好意思麻烦一下,我家的暖气好像出了点儿问题。”
沈乔泡了热水澡,裹着厚厚的棉服,怀里抱着一盒抽纸,擦着鼻涕问检查暖气管道的大叔:“什么问题?”
大叔拿着工具和手电筒站起来说:“没问题。”
“那怎么不暖和?”沈乔说话的时候,还觉得身上发冷。
大叔摘了手套,抹了一把脑门的汗水说:“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家里挺暖和的。”说完,又拿出了一个室内温度计,上面显示着19度。
沈乔看着温度计显示的温度,偏头又打了一个喷嚏。
大叔开始着手收拾着工具箱,“我看你还是吃点退烧的药吧,大过节的生病可不好。”
沈乔擦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您。”
送走了修暖气的大叔,沈乔从药箱里找到一枚温度计,果然是发烧了。还好家里药备的很齐全,沈乔吃了药,喝了许多水,蒙着被子开始睡觉。
沈乔几乎睡了一天,傍晚时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她拥着被子坐起来,脑袋依旧有些昏沉,但是热度退了下去。
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有几通未接来电,让她意外的是居然是张启打来的。他不会那么神知道她回国了吧?沈乔正犹豫要不要回过去,手机屏幕就再次亮了起来。
沈乔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七少爷有何贵干?”
“你在哪儿?”
沈乔眼珠子转了转说:“我在该在的地方。”
张启说:“少来,你是不是回国了?”
沈乔扯扯头发,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难怪呢,刚刚看到严肃,我说过年了也不给你放个假,一个骨头就把你哄得跟狗似的满世界跑,结果他笑着说我在臊他。我哪儿臊他了?所以想来想去,估摸着是你回来了。”
“您可真聪明。”沈乔真情实意的夸奖道。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谁是狗?
张启特别受用,高兴的说:“既然回来了,就出来坐坐吧!”
沈乔不忘警告:“喂,别到处说我回来了。”
“你如果不来,我立刻就去找喇叭!”
沈乔:“……”
沈乔看着镜子里自己颓废的模样,如果三天不出门,那么这三天她一定一直是这种蓬头垢面的形象,大过节的就这么颓废,不太好。
张启又新开了一家私人会所,会所的二楼是宫廷私房菜,每天只招待一桌,张启大方的把这一桌用来招待沈乔。
他们分坐在桌子两头,两位宫廷装扮的美人儿在布菜,纤纤玉手跟粉雕似的,小脸儿更是精致好看,就跟拿尺子量着订做出来的一样。
“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沈乔抿了一口茶水,苦笑着说:“原本想给我爸妈一个惊喜,结果他们俩给我一个惊喜。”
张启微微皱眉:“你爸妈?我怎么听说他们出去旅行了?”
“不是听说,就是真的。”沈乔故作无所谓的说。
张启停了筷子,挥退了两位美人儿,拉着椅子坐到沈乔旁边,“小秋知道你回来吗?”
沈乔摇头,“没告诉她。”贺小秋如果知道她回国,一定会拉着她上山,她才不想困在山上,跟修行似的。
“既然这样,干脆你和我回我家过年得了。我爹妈看见你,一高兴,没准儿我就能好好过个年了!”张启碰了碰沈乔的胳膊,笑的眉飞色舞,对于这个提议甚是激动的样子。
沈乔假笑:“还是算了。”
张启的家和杨干在一个大院里,走进去会遇见谁,她可不敢妄自预测。
“放心,老杨没回来,从他走了之后,这半年压根没回来过,跟失踪人口似的。”
沈乔埋头吃东西,声音淡淡的说:“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怕你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我是不是很贴心?”
“张启。”沈乔忽然很严肃的喊他的名字。
“诶?”
沈乔擡头看着他,缓缓开口问:“你在你家地位那么低下,所以,大年三十不回家,也没关系吧?”
张启眼睛眨了眨,努力消化着“地位低下”的意思。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双臂抱在胸前,身子也往后撤了撤:“我可是有格调的人,从不乱搞男女关系,尤其是熟悉的女人。”
沈乔:“……”
张启让人往越野车的后备箱放了一箱依云,一箱功能饮料,一箱罐装咖啡,另外准备了许多零食、熟食放在车后座,校正了导航、油箱加满,路过商场时他们又各自买了两套换洗衣服,一切准备就绪,挂着北京军区车牌照的越野车驶出城区,驶上京港澳高速。
从这一刻开始,到沈乔出国,不足48个小时,而他们要纵穿三省进入江西境内,往返2600公里的路程,需要20个小时。
沈乔看着窗外的夜色,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忽然冒出了那样的念头,并且在半个小时之内,将想法赋予实际。
半个小时前,沈乔说:“你不回家也没有关系吧?要不,咱们去自驾游?去哪里好呢?去看鄱阳湖怎么样?”
张启足足愣了5分钟之久,接着便开始找电话,沈乔以为他要通知谁,按住他的肩膀警惕的问:“你要干什么?”
张启冷静的说:“备车、买东西,准备上路!”
沈乔“咕咚”咽了咽口水。
之后的半个钟头,沈乔在一种激动且紧张的情绪中度过,当安静下来时,她不仅觉得自己疯了,更觉得此举不太妥当。
“要不,咱们别去看鄱阳湖了,开车十多个小时呢。”
张启扬眉,高声道:“晚了!”
沈乔陪着笑说:“前面出口下高速,还不晚。”
“那可不成,”张启吊嗓子似的喊着:“爷不做是不做,一旦下定决心,谁都拦不住,你已经点燃了爷这颗蠢蠢欲动的小宇宙,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笔直向前!”
车里暖气很足,沈乔的脸被暖风吹的发热发烫,她抚着额头说:“我今儿病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退烧,我觉得吧,这会儿热度又要上来了。”
张启偏头看了看她,把车停到应急道上,从后备箱里拎出药箱递给沈乔,顺便扔了一瓶水给她:“自个找药,吃了睡觉,睡醒就到。”
沈乔看着药箱和水,差点儿哭出来。
“七大爷,不瞒您说,我害怕。”
“怕什么?”
“怕他不理我。”
张启哭笑不得,戴上蓝牙耳机,拨了一通电话,声音轻快的说:“杨检察长,忙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儿,给您老拜个年。对了,我今儿下午去你家,你家二老正在战斗。你不知道啊?因为你不回来过年呗,太后娘娘都怒了,战火熊熊烈火烧。哦,你有事儿啊,那你先忙吧。那什么,多吃点儿好的,一年到头也不容易。”
张启刚收线,沈乔便重重捶了他一拳头,好看的眉毛紧蹙着:“你打给他干什么?”
“我总得确定他在哪儿吧?不然就像你,兴冲冲的回来,结果扑了空。开车十个小时啊大姐,屁股都坐平了,胳膊也会抽筋的。”
沈乔咬了咬唇,低声说:“既然这么累,咱们还是回去吧。”
张启脖子一梗,仰着下巴嚷嚷:“不行!宁死不屈!我想老杨了,必须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