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干妈了?”沈乔几乎从床上一弹而起,激动的追问:“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男孩女孩?”
“姑娘,咱们能不能稍微淡定一些,我被他折腾的头晕恶心,你再祸害我的耳朵。”电话彼端的小秋略微不满。
沈乔激动的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我激动啊!孩子都有了,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等莫易坤出差回来再说吧。”
沈乔听着小秋蔫蔫的声音,有些纳闷:“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
小秋无奈轻笑:“给你怀个孩子试试?太能折腾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躺一会儿,拜。”
沈乔收了线,直接冲到楼下,找到正在书房看闲书的母亲,完全开启机关枪模式,说话根本不带喘气的说:“小秋怀孕了我要做干妈我是不是得准备点儿什么应该有所表示的吧?”
顾华兰摘了眼镜,偏头打量她:“你一个没结婚的老闺女,当什么干妈?”
沈乔听闻皱眉:“怎么?不结婚不能做干妈?”
顾华兰沉下脸:“连婚都不结,凭白多出个儿子给你,这像话吗?”
“可那是干的呀!”
“就算他是湿的,也不成。想做干妈可以,把婚结了。”
沈乔:“……”
顾华兰再度戴上眼镜,端看着手里的书。沈乔碰了一鼻子灰,耷拉着肩膀走出卧室。她不能为了做干妈就着急火燎的结婚,更不能让已经一个多月的胚胎再倒退回去,眼下就是要防止已婚妇女和她争抢,所以打今天起,防火防盗防秦念!
原本只有一周行程的沈瑜,因为突来的工作,拖了两周才回国。连续高强度工作,且有些水土不服,一回国沈瑜便倒下了。但是仍然强撑着开完一场会议才到医院检查。
沈乔刚踏进输液室,一眼便看到沈瑜,倒不是他长得多么帅气逼人鹤立鸡群,而是大夏天而他却裹着深色外套。他的头微低着,额前碎发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颀长的右手背上贴着白色胶带和纱布。
沈乔赶紧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手抚上他额头的瞬间,他就醒了。偏着头,脸色有些憔悴,眼睛有些茫然无神,看了一会儿,他才哑声道:“来了。”
“好点儿了吗?”
沈瑜说:“没事,有点儿困。”
沈乔轻拍着沈瑜的脑袋说:“睡吧,我陪着你。”这么温顺的沈瑜,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才能看到,会让沈乔油然而起一股子保护他的伟大使命感。
盛夏拿了药回来,看见沈乔已经到了,便把医嘱交代给她。沈乔一一记下,将药收好,微笑着说:“今天麻烦你了。”
盛夏笑着摇头:“太客气了,沈总是我的上司,又是杨干的好朋友,于公于私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沈乔擡眸看了一眼吊瓶中的液体,“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盛夏看了看时间说:“杨干说要过来看一下沈总,应该快到了,我等他一起走。”
沈乔点头:“那好吧。”
沈乔和盛夏没什么话题可聊,眼睛几乎直勾勾的盯着静静滴落的液体,而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流逝。
杨干来的时候,沈瑜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外套也早已经被他脱下扔在一边,病好了大半的他开始让盛夏改合约细节。看着盛夏抱着电脑认真而小心的样子,沈乔都忍不住的暗骂沈瑜是奸商。
杨干从沈乔前面大步经过,直接坐在盛夏旁边,一手直接阖上电脑,这一举动吓了盛夏一跳。
“沈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你又是病号,这样似乎不太好吧?”说话时,杨干隔着盛夏,手臂自然的搭在她的肩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沈瑜没有理会,直接回头,推着沈乔的肩膀道:“去喊护士拔针。”
沈乔从手机屏幕上擡眸,看到马上就要见底的瓶子,便听话的起身离开。沈瑜这才看着杨干说:“杨处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有功夫来医院晃一晃?”
杨干理了理衣服坐好:“听说你身体抱恙,来探望一下。”
沈瑜微微眯眼:“看病号什么都不带,不合适吧?”
杨干说:“盛夏照顾你一下午,还不够?”
沈瑜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么说,我得请盛夏吃顿饭才行。”
护士拔了针,沈瑜唇角微微勾起,跟护士说了声谢谢。他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在护士耳边响起,几乎是瞬间,小护士的耳朵就红了起来。
沈瑜说要请盛夏吃饭,自然不能不带杨干,而说了要照顾他的沈乔一同前往。临阵脱逃的行为实在是太low了,她不屑去做,更没有必要那样。
因为沈瑜必须吃的清淡,于是沈乔做主去吃砂锅粥。粤菜以精致味美着称,做起来工序也相当繁杂,没有好手艺,连最简单的小菜和点心也做不出来,即便是做出来也是糟蹋食材。
这家深藏在胡同里的粤菜做的着实地道,堪称色香味俱全,只是地方有些难找,沈乔开着车差点儿在胡同里迷路。沈瑜已经没有力气说她什么,半躺在副驾驶上,一副就算你拉我去地狱我也会甘之如饴前往的姿态。杨干的车跟在他们后面,其实有几次,沈乔走错路时她想杨干一定是知道的,而他却连提醒一下都不愿意,像是专程来看她笑话似的。
一顿饭即将尾声时,沈乔接了一通电话,把原本平静的氛围全毁了,毁成渣渣。
几天前沈乔还在为马上就可以晋升为干妈而兴奋激动,甚至为了阻止秦念,她想了一宿的法子,而如今这一切全都没了。
莫易坤的声音听起来沧桑又无助,沙哑的仿佛嗓子中咯着沙砾,似乎要咯出血一般。他低声的哀求道:“沈乔,你能不能来看看她。拜托。”
沈乔强迫自己镇定,双手交握才能抑制住颤抖,“你做了什么?前几天,不,昨天她还好好的。”
良久,对方都没有说话,沉默之中似乎夹着几声微不可闻的抽噎,他像是在极力抑制着已经崩溃的情绪。
莫易坤和小秋吵吵闹闹不是一两天,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清楚明白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大约是觉得彼此永不会离去,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挥霍着。他们吵架,从不会告诉大家,这是他们的内部矛盾,不会假他人之手来平息,而这次莫易坤却主动告诉沈乔,央求她帮忙。
再坐的三位早已经不约而同的望着她,像是希望她给一个答案。沈乔有些恍惚的收了线,对沈瑜说:“帮我安排,我要飞纽约,越快越好。”
沈瑜皱眉问:“是谁的电话?莫易坤?”
“别管。”说完,沈乔就拿起皮包转身离开。
而这时,杨干忽然站了起来,拦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沈乔紧握着拳头,眼睛通红,哪里已经蓄起了雾气,却看着杨干冷笑道:“问我?不如去问你的好兄弟,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
没有给杨干再问的机会,沈乔就夺门而出。而杨干也拿起电话追了出去,可是莫易坤的电话却一直不通。
盛夏想喊着杨干,但是心下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又不想影响他,于是欲言又止的坐下。沈瑜倒了杯水给她,笑着说:“他们俩最好的朋友是一对儿,也许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肯定会很紧张,不过你不用担心,喝了这杯水我送你回去。”
盛夏勉强笑着点头,拿起杯子浅抿着,神色有些恍惚。
当夜,沈乔就踏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通行的还有杨干和张启。他们三个在这时依然是一肚子疑惑,只知道小秋意外流产,而起因和莫易坤有关。
当地时间傍晚,三人抵达医院。小秋一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几乎和床被同一颜色,她看着窗外西落的夕阳,像是没有生气的布娃娃。沈乔不敢相信此时小秋的样子,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得骄傲鲜活,即使是生气吵架,受尽委屈,她也从不曾想现在这样被抽干了灵魂一般。
沈乔蹲在病床边,一手握着小秋冰凉的手。小秋回头看见了沈乔,不哭也不笑,干涩起皮的唇缓缓翕动:“我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我幻想着他的样子,算着还有多久可以见到他,发疯的想早一点和他见面。你知道吗?我终于提前和他见面了,可是,他只是一滩血。”
沈乔捂着嘴,眼泪顺着手指落下,强迫着自己不能哭出来。
小秋不愿意见莫易坤,他躲在隔壁,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进来看她,一遍又一遍的忏悔道歉,虽然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他犯了弥天大错,不仅害了他们的孩子,还断了他们之间那栋坚固的桥。
小秋睡睡醒醒,沈乔一直守在身边照顾她。小秋不许他们把消息透露给她的家人,她一个人强吞下这些绝望的苦果,一个人在破碎梦境里,哭到喘不过气。
张启告诉沈乔,他和杨干联手,痛揍了莫易坤一顿,果然在之后,她看到了莫易坤满脸的淤青和止住血的伤口。可是,那又能如何?
莫易坤不眠不休的守在隔壁,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原本英俊的脸,如今两颊凹陷,黑眼圈浓重,一双眼中满是血丝。挨了一顿揍,他仿佛是终于明白他得振作,于是他将一张纸交给杨干,只简短的说了几个字:“把这个人处理掉。”
杨干将纸叠好收起。走在在医院安静的走廊,却意外遇到了简余墨。
多年之前,在美好的年纪,杨干喜欢沈乔,而沈乔钟意的却是他,温润的简余墨。明明是他先遇见认识她,而她却爱上别人,正如那句话所说:不是先遇见你,就一定会爱上你。
简余墨看到杨干,非常惊讶,这一点从他发直的眼光和微张的嘴巴就能看出来。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吧,在有沈乔的地方。
杨干没有打招呼便径直走过去,后知后觉的张启走出医院大楼时,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谁。可是碍于杨干,他最终选择闭嘴。
再回来,已是深夜,车子缓缓驶入停车场,却忽然加了速。杨干发狠的将油门踩到最底,这架势把坐在副驾驶的张启都给吓到了,更别说车子正前方不远处的简余墨。
他迎着刺眼的车灯,惊慌失措中已经来不及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