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冯华看着狼狈不堪的冯蓁,冷冷地道,“你如今越发不成样子了,竟然敢三更半夜地溜出去玩?”
冯华手里拿着家法棍子,重重地在床边敲了敲。
冯蓁挨上去道:“阿姐,每次你打我,最后哭的都是你。”
冯华被冯蓁给气笑了,扬起棍子道:“你看我这次哭不哭,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
冯蓁赶紧地弹开,跑到桌子后面躲着,“阿姐,有话好好说,我这是办正事去了。”
“什么正事儿,你能有什么正事儿?”冯华气得心口疼,一想到冯蓁居然溜出门,这大晚上的要是发生什么事儿,就气得想流泪。
“阿姐。”冯蓁趁着冯华不注意,跳过去一把搂住冯华将她手里的家法棍子给抢了,这才低声道:“阿姐,我是去五殿下府上了。”
“你去哪儿干嘛?”冯华不解。
冯蓁也没打算瞒着冯华,便将自己求萧谡的过程说了出来。
“你也太天真了,五殿下不过是为了打发你才那样说的。”冯华听完道,因为她不觉得冯蓁的话有什么地方能打动萧谡。
“那是阿姐不了解他,他那个人,若是不想答应,我就是跪他跟前求三天三夜他也不会理我的,既然承诺了,肯定会办事儿。”冯蓁道。
“你就为了去求他,半夜跑出去?你难道就不怕遇上歹人么,你就不怕再见不到你阿姐么?”冯华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怒气横生,“我的事儿不要你管,我只要你平平安安一辈子,你懂不懂啊?”
冯蓁笑嘻嘻地道:“阿姐,你看,我就说你会哭。”
“你还跟我嘻皮笑脸?”冯华的确哭了,她是没想到冯蓁这么小,为了她的事儿,竟然不顾危险地半夜出去,也不知她一路是怎么走到五皇子府的。
冯蓁走过去挤到冯华的怀里,轻轻抱着她的头,“阿姐,我也想你一辈子快快乐乐的。你喜欢蒋二哥,我就把你嫁给他。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把他……”冯蓁比了个剪刀手势。
冯华一时没看懂,主要是没往深了想,“什么把我嫁给他?胡说一气。”
冯蓁搂着冯华的脖子道:“阿姐要不是怕你伤心,我真想咱们姐妹一块儿嫁给蒋二胖得了,这样就一辈子不用和阿姐分开了。”
“你……”冯华擡手去撕冯蓁的嘴,“你简直无法无天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姐妹俩闹了一阵子,冯蓁死活要跟着冯华一起睡,她也只能允了。
次日,长公主看见冯蓁就问,“昨儿你跟你阿姐闹什么呢?大半夜的都不睡。”
冯蓁是谎话张口就来,“我不想阿姐嫁人,就跟她说,要跟她一块儿嫁过去,以后就一辈子不用分开了。结果阿姐把我打了一顿。”冯蓁噘噘嘴,很是委屈的样子。
“该。”长公主好笑地瞪了冯蓁一眼,“真是个孩子,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过得两日,冯蓁问冯华道:“阿姐,我们不去三皇子府上了么?我还想跟着他继续学箭呢。”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冯蓁箭术的确不差,但也并没到完美的境界,无论是从萧谡还是三皇子萧论身上,她都能找到可学的地方。
若长公主不是想将冯华嫁给萧论的话,冯蓁对这位三殿下还挺有好感的。温润儒雅,人生得俊朗不凡不说,脾气真是顶顶的好,教她的时候温言细语,不打不骂,偶尔也会伸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臂或者手指帮她调整位置。
这些都是冯蓁最最喜欢的羊毛。
冯华淡淡地道:“去过一次就行了。”反正长公主只是让她前去表明一下态度而已,并不会真的让自己的孙女儿去“勾搭”三皇子,那就太掉价了。
“那我能不能自个儿去?”冯蓁问,“你若是有什么话要传给蒋二哥的,我也能帮你。”
“你呀,女孩儿家家的,怎的就那么喜欢弓箭?”冯华没奈何地道。
“因为弓箭可以保护自己啊。”冯蓁答得理所当然,将来她若真的能坐产招婿,那就更要懂得保护自己了。
萧论看着几乎每天都来报道的冯蓁,感觉有些头疼,哪怕是未来的小姨子,也断没有这样缠着姐夫的道理。何况,他诸事缠身,哪有功夫跟个小孩儿缠。
冯蓁可不知道萧论心里的想法,她这是别人给一分颜色,就能开染房的主,她才不管萧论高兴不高兴。
“殿下,我的手指扣得对不对?”冯蓁侧头朝萧论扬起一个笑脸。
萧论伸手掰了掰冯蓁的手指,帮她些微挪动了一下位置。
可到第二箭的时候,冯蓁就又开始问她的手指地方放得对不对了。
萧论多细心的人啊,往复几次就发觉冯蓁这是故意勾着他“动手动脚”。因此不由沉下一张脸来看着冯蓁。
“怎么了?”小女郎装傻地看着萧论。
“幺幺,男女授受不亲。”萧论没直接点出冯蓁那点儿小伎俩,所以只说了一句。
冯蓁的脸上涌起一团红霞,饶是她脸皮厚,可听了这种话也还是有些羞涩的,显得她跟个女色狼似的,故意占人便宜。
冯蓁轻轻咳嗽了一声,含羞带怯地瞥了萧论一眼,垂下眼皮,然后又掀起眼帘飞快地偷瞄了他一眼。以前上大学时,好歹她也是话剧社的骨干,这点儿演技还是有的。
萧论的头更疼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相貌,自然不乏爱慕者,比冯蓁年纪小的女君都有,可就是没她这么胖的。因为那些胖子都有自知之明。
婚事还没定下来,这就惹得小姨子春心萌动了,萧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赶紧地退了两步,张口正要找借口走人,却听得冯蓁急急地唤了声,“表哥。”
“表哥,你能不能别娶我阿姐?”冯蓁含情脉脉地看着萧论,她哪儿能让萧论跑了呀,她反正是不要脸也可以的,因此追了萧论两步,“表哥,幺幺心悦于你。”
虽说萧谡那边承诺要办事儿,可事关冯华,冯蓁根本就不可能放下心来,也没有其他好法子,索性丢了自己的名声不要,她就不信长公主能让二女争夫的事情发生,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她及笄后嫁给萧论便了。
尽管萧论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然则有本事的人总归是有本事的。
“冯蓁心悦老三?”瞅瞅,萧谡私底下对冯蓁可是直呼其名的,其感观可想而知。
荣恪笑道:“她亲口说的,原本属下还以为……”荣恪瞥了萧谡一眼,这位和行三那位在女君里一向吃得开,不过通常还是这位占据上风一点,谁曾想……
“行了,以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就不用禀报了。”萧谡摆摆手,“你也是出息,让人看着那边,有用的消息没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倒是弄出来一大堆。”
“属下知罪。”荣恪低头道,作为宠臣,他很清楚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反驳的。
萧谡又摆了摆手,“算了,把这事儿跟姑祖母在咱们府上的眼线透透气,让她管一管那小孩儿。”
虽然被教训不是件舒服的事儿,但冯蓁心里是着实高兴的,她本来还害怕那日的话传不到她外大母耳朵里呢。
“不是说想在西京招婿么?”城阳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冯蓁。
冯蓁却也不怕死地看着长公主,“为什么要把阿姐嫁给他?嫁我不行吗?”
“你,你简直没有廉耻。”长公主被冯蓁气得喘不过气来,一掌拍在桌子上,“谁教你的?你阿姐吗?”
冯蓁原是没有跟长公主闹的意思,也想好了要怎么跟她撒娇把这件事轻松地说出来,但长公主刚才那句话却戳到了冯蓁的肺。
冯蓁昂着脖子道:“没谁教,阿爹阿母死得早,家中除了阿姐也没人管我。”
“你是在怪吾?”长公主瞪着冯蓁,“你能像现在走哪儿都被人捧着,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我跟外大母您说实话吧,我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长公主的外孙女儿,我只在乎我阿姐。您要拿我阿姐做交易、我就不同意!”
冯华一进门听到的就是这句,立时吓得花容失色,“幺幺,你在说什么?你,你赶紧给我跪下,是谁教你如此大逆不道的?你是要逼死我么?”
冯华拉着冯蓁硬要她下跪,冯蓁这时候哪儿肯啊。冯华迫不得已在冯蓁的背脊上打了两巴掌,打得冯蓁眼泪汪汪的,嘴唇都要咬破了。
冯华看了又心疼又害怕,“咚”地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长公主跟前,额头碰地,“外大母,幺幺她年纪小,都是为了我才顶撞你的。”
冯蓁心里也不是没有悔意,怎么一个激愤就跟城阳长公主闹崩了,然则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中途退缩更叫人瞧不上,她心里那股气其实也早就想宣泄宣泄了。
“阿姐,别求了,你看不出来么,外大母不在乎你,也不在乎阿娘临终前给你定下的亲事。她只在乎她自己手里的权势,你、我都是她养的工具而已。”冯蓁就像个局外人一般冷冷地道。
冯华擡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幺幺,别说了,别说了……”
只是冯华的话还没说完,翁媪就惊叫了一声,“长公主,长公主……”
城阳长公主抚着胸口往后倒在了榻上,面色惨白,吓得冯蓁和冯华赶紧地奔了上去。
御医来得很快,问诊、开方、拣药、煎药,院子里的人匆匆忙忙,却井然有序,冯蓁和冯华就跪在阶梯下的石板地上,亏得如今是夏日,否则跪这么几个时辰,膝盖就坏了。
冯蓁歉疚地看着冯华,她知道若是这次长公主有什么事儿,她们姐妹俩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一个孝字压头,竟然顶撞气死了外大母,那还得了?